“看見前麵那亮燈的地方了麽,那就是進農場的地方,你們把介紹信給守門的人看一下,他們會帶你們進去找人的。”蘇河昌腦袋伸出窗戶,給姐弟倆指了指前麵,不遠,就下了路過去百多米。


    袁珊珊帶袁衛彬跳下車,向叔侄倆揮手:“謝謝蘇叔捎我們一程,可惜路上沒能讓我出上力。”


    “哈哈,下迴,下迴讓叔見識一下。”蘇河昌揮揮手,將車子再開動起來。


    拿著介紹信,找到門衛說明來意,對方詫異地看向姐弟倆:“對,袁國柱同誌是在我們農場,你們等著,我這就叫人帶你們過去。”


    介紹信確認無誤,從介紹信上的名字來看就能判斷出姐弟倆和袁國柱是什麽關係,沒想到人才送來沒多久,就有家人過來看了,袁國柱情況不算嚴重,所以沒有禁止外人探望。


    沒多會兒又來了一中年人,打量了姐弟倆幾眼,又看了介紹信,說:“跟我走吧,袁國柱這時候應該迴去了。”


    “謝謝,多謝。”袁珊珊又兩小包肉幹送出去,這兩人手裏掂了掂,沒還迴去,等打開後才知道是肉幹,這可難得,小姐弟倆挺會做人。


    跟著中年人走了二十多分鍾,才到了一片低矮房子的地方,來到其中一戶門前,沒有院牆,隻有籬笆隔著,站在外麵就能看到裏麵情形,不過天色暗,隻能看到一個黑乎乎的影子蹲在那裏做著什麽。


    袁珊珊眼力驚人,一眼便看到蹲在那裏的就是袁父,這晚上沒點燈,就一人蹲外麵搓衣服,那有些笨拙的動作看得她心裏發酸,這四周味道也不好聞,一聞便知旁邊是養牲口的。


    中年男人直接在外麵叫道:“袁國柱同誌在不在?”


    “來了。”


    果然蹲在那裏的人抬起頭往外看了一眼,沒看清誰來,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趕緊走過來。


    這聲音讓袁衛彬激動不已,差點要落淚了,這迴話的人,就是他們爸爸。


    門打開,裏麵的人眯著眼睛看清外麵的人時,一下子怔住了。


    第31章


    “爸——”


    看到袁父, 袁衛彬再忍不住,一頭衝過去死命地抱住他爸,以前麵對嚴父,哪怕他是最小的兒子,也從沒做過如此親昵的舉動, 可現在一切那麽的自然, 眼眶酸得眼淚直往外掉, 明明是男子漢了不想哭的, 就眼睛咋就那麽酸呢。


    袁國柱被狠狠撞了一下,這下才敢肯定自己不是眼花,他一直惦記著不能放心的兩個小兒女, 此刻真的就站在自己麵前, 他想摸摸懷裏小兒子的腦袋,濕漉漉的手卻有些發顫,連忙在自己身上擦了擦, 將手上的水擦掉,這才落到小兒子頭上,再看向女兒的眼睛也不由地模糊了起來。


    “好……”袁國柱嘴唇抖了抖, “好……都好好的就好……”


    送姐弟倆過來的中年人有些受不住這種場麵, 輕咳了一聲:“袁國柱同誌,我把人送到了, 先走了。”


    “多謝, 多謝這位同誌。”袁國柱忙道謝。


    這時袁衛彬才不好意思地從他爸懷裏抬頭, 背過身狠狠揉了揉眼睛, 眼睛裏肯定落進了沙子,轉身和他姐一起扶著爸爸進去,袁珊珊順手將身後的籬笆門給帶上。


    袁國柱將姐弟倆帶進屋,摸出半截蠟燭點了起來,就著燈光好好看看姐弟倆,發現女兒依舊白淨,小兒子雖然黑了也瘦了,卻長高了一截,看著比以前沒離家的時候還精神,終於能放下心了:“好,看你們好好的,爸爸就放心了,”忍不住伸手摸摸女兒的腦袋,袁父知道這段日子女兒最辛苦,既要擔心他這老父親,還要照顧弟弟,可女兒也剛出校門,本該是他這父親身上的擔子,卻讓女兒扛了起來,“珊珊也更漂亮了,看來坡頭村的山水養人。”


    作為末世人的袁珊珊本該冷心冷情,可她身體裏還有一部分是屬於生活在這個年代的袁珊珊,看到老父親也要忍不住落淚。


    她抓住袁父的手,這才多長時間,原本握筆杆子的手,現在卻因為做粗重活變得粗糙得很,人更是瘦削了下去,手上的皮膚都打起了褶子,再看頭發,原來隻有幾根白頭發,藏在黑發裏幾乎不顯,可現在呢,那麽明顯的白頭發讓人看得刺眼極了。


    “爸,我跟姐過得很好,可爸你過得不好,爸你瘦了好多,頭上多了好多白頭發。”袁衛彬眼睛忍不住又發酸,看到這樣的爸爸,就好像一直為他擋風擋雨的大山猛地倒塌了,讓他的心生疼。


    “爸爸沒瘦,隻是有點苦夏,爸爸年紀大了,當然要長白頭發了。”袁父笑著安慰小兒子。


    “爸,你還沒吃晚飯吧,我去給你做。”袁珊珊心裏酸澀得有些聽不下去,忙起身讓自己忙碌起來。


    “不用,不用,爸的晚飯老鍾會幫我帶迴去,你們怎麽過來的?這個時間肯定沒吃晚飯吧,爸給你們做。”袁父連忙起身,想給兒女做飯去。


    “爸,你跟彬彬坐著說話,彬彬有好多話要跟你說,飯我一人去做好了,我們路上吃了不少,現在不餓。”索性不要袁父領路,袁珊珊出了這屋子自己四下摸索起來,這屋,這房,哪裏是住人的,一看那泥巴牆就知道,為了不讓這屋坍塌了或是透風了,一年年地往上麵糊泥巴,就屋頂,下了雨肯定要漏水。


    這裏的條件比坡頭村他們姐弟倆住的房子差太多了,可袁珊珊也清楚情況不同,他們那是知識青年下鄉,袁父這屬於勞動改造,就算上麵有人暗中關照,可明麵上也不可能給予太多的好條件,所以這住的吃的,不可能太好。


    找到了廚房,摸黑劃了火柴,將灶台上的油燈點了起來,這灶台也無法與鄭大奶奶的相比,明顯是自己壘起來的最簡陋的土灶。


    袁珊珊卷起袖子刷鍋刷碗,看這裏情況就知道沒個女人住著,幾個大男人,生活上麵也不講究,顯得有些邋遢。


    又搬了柴燒水,將鍋和碗筷子燙了一遍,這才迴屋打開他們帶來的行李袋,幸虧她特地帶了點白麵過來,廚房裏隻有粗糙的黑麵米糠和紅薯。


    袁父看到了趕緊過來阻攔,好笑道:“你這孩子,咋把這白麵也帶過來了?留著你和彬彬自己吃,爸這裏不缺吃的。”


    不缺吃的,但吃不飽,吃不好,否則哪會這麽短時間內瘦這麽多,袁珊珊一轉身就擺脫了袁父,朝袁衛彬示了個眼神:“爸,這白麵也是用家裏的錢和糧票買來的,吃完了再買唄。”順便也帶了塊熏肉。


    袁衛彬留下勸袁父,讓袁父哭笑不得,想去廚房幫忙,卻讓小兒子攔住了。


    白麵最方麵的是做麵疙瘩,不過袁珊珊力氣大,擀麵的活對她來說輕鬆得很,看孟佳華做過一次,她就飛快地掌握了這項技能,擀的麵條兩個小的喜歡得很。


    等鍋裏咕嘟咕嘟燒響時,她又去院子裏揪了兩把小青菜,好歹還能自己種些菜,不過不是密了就是疏了,蟲眼也特別多。


    “老袁,我們迴來了!”有大嗓門在外麵叫起來,“咦?今晚有客人過來?找誰的?”平時誰也舍不得點蠟燭和煤油燈,沒事時就摸黑忙自己的事,早早上床睡覺,“好家夥,廚房裏誰燒好吃的呢,香得我口水快掉了。”


    “你個大老粗,別把人嚇壞了,”另一個聲音看到屋裏迎出來的兩人,驚喜道,“老袁,這是你孩子過來看你了?莫不是你在坡頭村的兩個孩子?”廚房裏忙碌的肯定是另一個了,他們老聽老袁念叨兩個下鄉插隊的孩子。


    “是啊,”袁國柱也高興,聲音裏都透著喜意,“彬彬,叫鍾伯伯和陸伯伯,還有這是陸伯伯的孫兒陸睿明,叫……哎喲,這輩份可怎麽搞的?”剛想讓小兒子跟陸睿明哥哥弟弟叫著的,可一想輩份不對,之前讓兒子叫老陸伯伯來著。


    “哈哈,”陸正農是個斯文人,可形象不佳,頭發亂糟糟的,臉上掛了副鏡片上粘了白色膠布的黑框眼鏡,摸著到他腰的孫兒說,“彬彬也沒比明明大幾歲,就各叫各的吧,明明,叫哥哥。”


    小孩乖乖叫人,雖然身在這種地方,卻被教養得很好,袁衛彬也別別扭扭叫了聲“明明弟弟”,然後轉身抓出肉幹跟弟弟分享,“給你吃,我姐做的。”


    小孩黑瘦,看到肉幹眼睛亮了一下,不過先轉頭看向爺爺,肉在這裏更精貴,一年到頭都看不到幾迴,可他卻不能隨便拿別人的東西。


    “拿著吧,孩子的心意。”袁國柱勸道,雖然他還沒搞得清哪來的肉,廚房裏飄出來的也是肉味。


    陸正農眼睛酸了一下,低頭看孫兒:“明明拿著吧,跟哥哥說謝謝。”


    “謝謝彬彬哥。”


    鍾洪亮咂摸著嘴,將帶迴來的飯放下:“老袁,給你打的飯咋辦?你閨女給你做好吃的了吧,要不你這份我們三幫你分了?”


    袁珊珊的笑聲在門外傳進來:“兩位伯伯,我做得很多,我爸一人可吃不完,要剩鍋裏可浪費了。”說著人進來了,“爸,收拾一下,馬上就能吃了。”


    “哎哎,”袁國柱心裏歡喜,兒子閨女都不是小氣的人,“老鍾你說什麽呢,我是吃獨食的人嗎?有我一口也得分你半口啊。”


    “哈哈,那成,那鍾伯伯今天就嚐嚐我侄女的手藝。”鍾洪亮,人如其名,聲音也非常洪亮。


    “哎,馬上就端上來,彬彬,跟姐一起端麵。”


    “來了。”


    三個老男人在屋裏忙活收拾桌子,桌子高低腳,一條腿用石頭墊了起來,桌麵也黑乎乎的,陸正農翻出幾張報紙鋪在上麵。等袁珊珊和袁衛彬端著青菜熏肉麵過來時,把鍾洪亮激動得直搓手,又忙伸手接麵,嘴裏嚷道:“這咋好意思,喲,這麽大塊肉。”


    陸正農噗哧一樂:“不好意思就別吃了。”


    鍾洪亮虎眼一橫:“不跟你這斯文人一般見識。”


    袁父也跟過去端麵,一人一大海碗,份量很足,不夠還可以隨時擀麵下鍋,方便得很。


    三個大人再加三個小的,將一張桌子坐滿了,一時間隻有唿哧唿哧吃麵的聲音,陸正農眼鏡糊了給摘了放一邊。


    袁珊珊之前進來一眼便發現,他和鍾洪亮兩人,肯定是一文一武,過後聽袁父提了,果然,陸正農和袁父以前是老相識了,他是豐城大學的教授,運動剛開始沒多久就挨了批,送到了這邊,鍾洪亮解放前就跟著老首長在戰場上衝鋒陷陣的,運動後老首長被關了起來,他脾氣爆,說了些不中聽的話,也被找了個由頭送這兒來了。


    幾人吃完一碗,隻有鍾洪亮又添了些,袁珊珊沒有勉強其他人,一下子吃得太多反而會把胃撐壞了。


    鍾洪亮樂得咧嘴直樂,不住地誇:“我大侄女就是能幹,這麵擀得老勁道,老袁啊,我侄女手上力氣肯定不小,家裏常幹活的吧,沒幾把力氣,這麵可揉不到這麽好的。”


    袁國柱聽人誇自己閨女哪有不高興的,就是不高興聽老鍾一口一個我侄女,明明是自己的女兒,嘴角翹了起來,謙虛道:“我丫頭現在下鄉插隊了,哪能像以前那樣嬌氣。”


    袁衛彬聽得嘿嘿直樂,沒當著別人的麵戳穿他爸的話。


    他姐要是嬌氣,在他看來就沒幾個姑娘不嬌氣的了。


    袁衛彬留他們在屋裏說話,跑出去幫他姐幹活,他和姐的屋子,都收拾得比這裏幹淨,從豐城跑到坡頭村,心裏不是不失落的,可現在跟他爸這裏的情況一比,又覺得坡頭村是天堂了。


    姐弟倆將廚房收拾幹淨,將院子裏袁父之前洗的衣服也給洗了,說實話,原來在豐城,袁父這些家務活可沒幹過多少,前麵有袁衛彬親媽做,後來袁珊珊長大了又由她接手,再說袁父工作忙,想搭把手,也不過撿重活做,比如搬煤球扛米之類的。


    衣服洗好了晾起來,一夜過後明早就能幹了,袁珊珊進屋給袁父整理衣物之類的,將自己帶來的也取出來歸置好,袁衛彬在外拿著大掃把“嘩嘩”地掃院子,聽得屋裏的鍾洪亮羨慕地拍拍袁國柱的肩:“老袁啊,你這兒子閨女讓我老鍾看得都眼紅,坐了一天的車也不歇歇,就給你裏外的收拾,就是你大兒子,一封封信地追過來,不用說也是好的,你以後是個有福的。”


    袁國柱也不嫌棄鍾洪亮巴掌的力道,心裏很欣慰,女兒不說了,小兒子現在也懂事多了,以前在家碗一丟就要出去玩的人,現在能耐下性子主動幹活,同時又心疼,要不是這世道,一雙兒女應該還在城裏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


    “以後日子都會好起來的,大家都會享上福的,以後明明長大了肯定會孝順爺爺的,是不是?”袁國柱笑道。


    陸睿明有些害羞地偎在爺爺身邊,點了點小腦袋來迴應袁國柱的話。


    大家說了會話就迴房準備休息,袁國柱將自己房間讓給女兒,自己帶著小兒子去跟鍾洪亮擠一擠,為此特地趕鍾洪亮去把臭腳丫子洗了,廚房裏正好還有熱水,鍾洪亮不滿地嘀咕老袁瞎講究,他都河裏洗過澡了。


    袁國柱看到女兒給他帶來的衣服和日用品,不忍道:“別亂花,爸這裏不缺,你們自己留著,以後可不許這樣了,你和彬彬都在長身體階段,吃上不要省,衣服該買的就買,爸不在你們身邊,要自己照顧好自己。”想到自己的兩任老婆,他覺得對兒女始終有虧欠。


    “爸,我知道了。”袁珊珊嘴上應著,至於做不做又是另一迴事了。


    “珊珊,”袁國柱想了想又說,“你許伯伯家的小森在那邊好嗎?”


    自己娶的老婆,將自己告了,那是自己識人不清,可連累了老領導卻讓他心存愧疚,對許言森同樣如是,這年代最講究家庭成分,袁衛國,還有許言森的工作生活,肯定都要受到影響。


    正在收拾的袁珊珊起身說:“爸,你放心吧,許大哥在那邊待得好好的,而且我和彬彬多虧有許大哥照顧,日子過得順暢多了,那邊的老鄉對我們也好,說請假就給我們批了,彬彬年紀小也照顧得很,對了,我還給你帶了些山裏的幹貨,就是隊裏知道我們要來看爸,特地收拾了讓我們帶來的,等我們走了,爸你和兩位伯伯還有明明留著慢慢吃。”


    “這就好,這就好,這世上還是好人多。”袁國柱感慨道,“將來有機會好好感謝那邊的鄉親們。”他看得出一雙兒女日子過得不差,這和坡頭村鄉親的照顧分不開的,這點恩情他會記在心上。


    說了會兒話袁國柱就帶兒子去鍾洪亮那裏睡覺,袁珊珊也早早吹了從陸伯伯房間裏拿來的煤油燈,她爸來得晚,又走得匆忙,日用品都不齊全,更別說照明的煤油燈了,也難怪晚上沒人迴來時,連蠟燭也舍不得燈,黑燈瞎火的摸著幹。


    正好她過來了,明天就去鎮上,將基本的生活用品添齊全了,畢竟在這裏可不是待幾個月,照她看,至少得要兩年往上走,她爸情況不算嚴重,也許到時候能早點平反。


    另一邊袁衛彬跟他爸擠一張床興奮得很,跟他爸嘀咕沒完,正好袁國柱也想多了解點他們在坡頭村的情況,黑夜裏袁衛彬眉飛色舞地將他姐狠狠誇了一遍,將快要睡著的鍾洪亮都聽得精神了起來,大侄女能上山打獵?還一人打了兩隻野豬?能一手將兩百斤左右的野豬給提起來?聽得他都恨不得將大侄女提溜到自己手下當兵了。


    袁國柱也越聽越震驚,他咋不知道閨女這麽厲害,力氣這麽大?自幼在城裏長大的閨女能打獵?


    最後鍾洪亮和袁衛彬都睡著了,鍾洪亮還打著酣,袁國柱卻眼著眼睛睡不著,他在想女兒到底是咋迴事,到半夜裏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一早睜開眼,袁國柱一看床上都空了,兒子和老鍾都起床了,居然沒驚動他,拍拍腦門趕緊也爬起來。


    院子裏,老陸和他孫子並排蹲在那裏刷牙,四下看看,沒看到老鍾和一雙兒女,老陸迴過頭來看他四處張望,吐了嘴裏的泡沫說:“老袁你找珊珊和彬彬啊,他們早起了,跟老鍾一起去打掃羊圈了。”


    “這兩個孩子……”袁國柱有些心疼,匆匆洗了把臉就跑出去了,陸正農拍拍一旁眨巴著大眼的孫子,忽然笑道,“我們明明也是好孩子。”


    “我幫爺爺打草喂羊。”


    “好。”陸正農眉開眼笑。


    袁國柱匆匆跑過去,看到老鍾揮著大鐵鏟在往外清理羊糞便,都快清理得差不多了,其實他和老陸都不是幹力氣活的好料,這種出力的活多數是老鍾一人抗下的,他們就算想插手也被老鍾嫌棄地趕開,其實他知道老鍾是照顧兩人。


    “兩孩子呢?”


    老鍾抬頭一看,笑道:“我讓他們挑水去了,大侄女孝順,想幫我鏟糞便呢,可香噴噴的大閨女哪能這種活。”


    “爸——”正說著,跟著去河邊的袁衛彬精神抖擻地迴來了,後麵跟著擔著兩桶水的女兒,袁國柱忙要過去接手。


    “爸,你別,我能行,幾趟挑下來都沒問題。”袁珊珊一手扶著扁擔,一手擋開袁父的手,“鍾伯伯,水挑來了,我來衝?”


    老鍾放下鐵鏟,換了沒剩幾根枝的竹掃把,指了個方向:“丫頭,往這裏衝,讓你老子看看你的力氣。”


    袁父傻眼,袁珊珊樂嗬嗬地將水桶提了起來,一手抓住桶底,對著那方位稍微往前一送,桶裏的水嘩啦啦衝了過去,帶走一大片不容易清掃的穢物,老鍾趁著水沒流幹淨,拿掃把過去刷刷幾下,更幹淨了。


    “再來!”


    “嘩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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