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蔚蔚覺得自己的身體和思維已經全部分開了,她扶著樹幹彎著腰累的連連幹嘔。


    菱枝稍微比她好上一些,坐地靠樹急喘不斷。


    盛蔚蔚腦子裏一團漿糊,她尚未完全緩過氣兒來,便被人直溜溜地拎了起來,疲乏地抬了抬眼,就看見那張她萬分討厭的臉。


    盛清清對著她露出一個非常溫柔美好的笑容,用力地把人往前一推,指著大石頭上不要臉的狗男女大聲道:“看……,那是你親娘,但那個男人不是你親爹,親自捉奸在床,驚不驚喜,刺不刺激?”


    盛蔚蔚頭暈眼花,差點兒撲在地上,卻又聽見盛清清那有些惆悵的聲音:“哎呀,我忘了……你是個喜歡幫著親娘專門往自己親爹頭上栽綠草,點綠光了的不孝女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姨媽之痛,簡直要命〒▽〒


    第八十七章


    南瑗看到盛蔚蔚的時候明顯一驚, 隨即又有些恨鐵不成鋼。


    蔚琇自小在仙後身邊長大, 說起來, 她的眼界比南瑗這個媽還要來得高,她看不上仙界的那些個仙君,而是把目光放在了更上一階的神界上。


    她生來清高驕傲, 和她爹娘浪蕩風塵的為人態度截然不同。她有高誌向,仙後也有把她嫁入神界聯姻的打算, 兩人可以說是一拍即合。


    可仙後萬萬沒想到,她寄予厚望的蔚琇誰都沒看上, 就看上了搖宓的心尖尖兒。


    不說仙後, 就是南瑗知道的時候都差點兒被她氣死。


    南瑗倒也不是氣別的,她主要就是覺得這個女兒當真是沒用的很,瞧上了也就瞧上了吧,追了幾百年人家正眼都不看她一眼,還好別人不曉得她是她南瑗的女兒,這說出去都丟人!


    就在南瑗心中彎彎轉轉的時候, 盛蔚蔚已經徹底緩過神來了,她猛地轉頭怒瞪著盛清清, 心中的怒火再也壓製不住了:“盛清清!”


    盛清清抬手一撩額前的碎發,微抬著下巴:“叫你大姐我做什麽啊?”


    “你到底要幹什麽?”盛蔚蔚猙獰著臉,大有撲上去咬死她的架勢。盛清清裝模作樣地捂了捂自己心口, 委委屈屈地轉身看向不遠處那密葉雜枝掩映的小道,從懷中掏出自個兒的手絹抹著壓根兒沒有淚水的眼角,象征性地低泣了兩聲:“夫君, 她欺負我……”


    正在埋頭刨土的檬星星屁股小屁股往上一翹:“……”戲精本精說的大概就是她了!


    完全沒想到這麽有緣在七寒山碰上盛清清的席則見她這般作態,嚇得剛剛揚起的微笑直接僵在了臉上。他僵硬地扭頭見旁邊的紫袍男子沒有將注意力放在他這邊,這才慢慢舒了一口氣。


    席則快步走到盛清清身邊,抬手彈了彈她的額頭,無奈道:“……你這演的也太不走心了。”


    盛清清嘻嘻哈哈地轉了轉眼珠子,丟掉搖天劍雙手摟著他的腰,半靠在他懷中,腦袋在肩上蹭來蹭去,軟滑的料子帶著幾絲涼意,叫臉頰上的熱氣散了不少。


    她雙眸直溜溜地盯著站在原地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的盛蔚蔚,微微一笑轉而對著席則變臉怒瞪道:“小哥哥,我都抱你了,你都不知道動動手抱抱我嗎?本仙女身上的仙氣兒免費給你沾,你都不要?”


    席則耳尖發紅,環顧四周:“大庭廣眾之下……不、不大好。”


    盛清清微仰著她目光平靜,瞬間冷漠臉:“哦?”


    席則眉心一跳,連忙抬手環住她,淡定道:“雖然不大好,但該抱還是應該抱。”


    盛清清最喜歡的就是他一本正經的樣子,放在他腰間的手指在上頭戳了戳,佯裝嫌棄道:“你就不能像我一樣做個有立場的人嗎?”


    這兩人不顧場合的親密交流看的盛蔚蔚差點兒咬碎一口銀牙,氣的小跑到了菱枝身邊。


    丹舒與珩和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反應平平。


    倒是南瑗開了口,言中不乏冷意:“你們現在可真是悠閑的很,就不擔心等會兒沒命下山嗎?”


    盛清清不大在意地撇了撇嘴:“左右你又不嫁這位青青草原的愛好者,放心放心,就算你死了,我們都還活著。”


    南瑗靠在焚幽的懷裏,她冷笑一聲沒接盛清清的話,反而是對上丹舒那空洞的雙眸:“碧洲啊碧洲,我沒想到你還活著,當真是命大的很。”傷殘成那樣居然還能活下來,還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冬日的暖陽透過層層掩映的樹葉,落下斑駁的光影打映在身上,丹舒抬眼往上看了看,聲平氣靜:“我活著,你……便該死了。”


    南瑗半掩著唇笑的不可自抑,似乎聽見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叫做‘禍害遺千年’,我可沒那麽容易死呢。”


    “難為你還知道自己是個禍害。”丹舒早就不是往昔那個害羞單純的碧洲仙子了,她已經失去了當年那些最珍貴的東西。


    “當然,我一向有自知之明。”南瑗停住笑容,目光一頓,起身從焚幽身上下去,她扶著大石頭以支撐有些發軟發疼的身體,唇角一翹,對著焚幽認真道:“我嫁給你,他們你解決。”


    既然碧洲沒死,她代替她身份這事兒也就算徹底完了,不止如此,她剝她仙根毀她仙身的事情也徹底敗露,九重天上頭遲早找她麻煩,趁著麻煩還沒到,她還是先找個稍微靠譜的人頂著吧。


    這麽一想,南瑗的心情好了些,比起做些風流事兒,還是自己的命來的重要啊。


    焚幽哪裏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他也不介意,愉悅地挑了挑眉,撣掉身上的塵土,飛身懸空。


    他望著下麵已經擺好動手架勢的幾人:“阿瑗,先說好了,這幾個裏頭唯一能要命的也就隻有這位墮入我魔族的碧洲仙子了,至於其他幾個,幫他們鬆鬆筋骨倒是可以,這命我可是不能收的。”


    他喜歡南瑗這個女人是一迴事,可為了一個女人惹上神界和搖宓扶落可真不是明智之舉。


    南瑗抬手捋著自己的白邊兒紅裙的衣袖,嘲諷道:“焚幽啊焚幽,你可真是老糊塗了。你現在幫搖宓鬆鬆筋骨,待她迴了九重天,不得幫你剁剁肉?斬草要除根,不然啊,春風吹又生。”碧洲不就是個現成的例子嗎?還不引以為戒?


    “再說了,你不是已經打算和神仙二界翻臉了嗎?”南瑗眉眼勾挑:“你兄長魔界之主不知所蹤,你的野心宏圖早就藏不住了……現在不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嗎?”


    她聲音魅惑,姿態妖嬈,一字一句直直戳在焚幽的內心深處,他不禁有些動搖,可到底還是有些顧忌:“可扶落……”


    南瑗手指輕撫自己的唇角:“怕什麽?就算她現在發覺,立即從九重天上趕下來救人,也得費些時辰呢,九重天神界到人間界隔著多少距離你不會不知道吧?等到她落地,說什麽也是晚上了,到時候……咱們已經迴魔界去了,她一個人還能單挑魔界千軍萬馬不成?”


    焚幽聽著她的話,眉頭漸漸舒展。


    搖宓扶落武力兇殘之名剛開始是從仙神二界傳出來的,後來便是搖宓單挑妖界大將,才叫這兩姐妹的名聲越傳越廣。


    蓬萊十日宴上,有一日是宴武,搖宓姐妹並未出場,他其實並不知道這二人的真正實力如何,隻是所有人都心存懼怕,他兄長焚極曾和搖宓打過一架,據說是輸的很慘。


    漸漸的‘搖宓扶落不能招惹’這幾個字便在魔界中傳開了來,他也或多或少受了些影響。


    他突地笑出聲來:“阿瑗,你說的沒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他其實早就想見識見識那傳說中的一劍一鞭了,現在弄死搖宓,那一鞭來找她不是正好?再弄死瑒昀珩和,六界平和的日子怕是就該到頭了。


    亂世啊,才是真英雄的獵場。


    他似乎想通了什麽,笑聲越來越大,兀地風起雲湧,蔽日遮陽。飛沙迷眼,亂石砸身,盛清清推開席則:“快去帶著那幾個傻站著的人躲起來!”


    席則愣了一下,直到盛清清又推了他一下,他才反應過來,跑到了與他一道過來的紫袍男子身邊。


    紫袍男子呆呆的望著前方,麵上俱是怔然,席則一把拉過他並著幾個手下躲到了樹叢後頭,他推了推一直保持著僵硬呆怔的男人,道:“皇兄?皇兄?你沒事兒吧,說句話!”


    沒錯,這紫袍男子正是當今皇帝沈瑜歸。也不知道他今天發什麽瘋,非要出宮來走走,還硬是要到這沒什麽人的七寒山上來,席則拗不過他,帶足了人手才來了這上頭,這才有了剛才碰見盛清清的事兒。


    沈瑜歸的麵色有些蒼白,他一手緊扣在樹幹上,幹枯的樹皮硌的他手有些發疼。


    席則以為他是被這場景嚇著了,側首就要安慰幾句,沒想到他身子一軟雙眼一閉栽倒在了地上,席則被嚇了一跳,連忙將人扶了起來。


    他會醫術,便直接與他把了脈,知曉沈瑜歸隻是一時接受不了,受了大驚嚇才暈了過去,他一顆提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轉而關注起盛清清他們那邊。


    那邊幾人已經打起來了。


    焚幽的實力是毋庸置疑的,即便是珩和丹舒兩人一起對上也顯得極為吃力,盛清清站在一邊保持著沉思臉,時不時過去偷襲砍上一劍,沒辦法嘛,她的身份是捉妖師又不是驅魔師……除了拿著搖天劍亂砍外,反正她是想不到其他的法子了。


    眼見著珩和身上已經掛了彩,盛清清終於擺掉了自己的沉思臉,叫著他們兩人退到了後麵,自己吊兒郎當地拎著搖天劍站到前頭,珩和皺了皺眉:“嬸嬸……”


    “大侄子,有事兒?”


    “危險。”珩和吐字簡潔明了:“小侄子。”


    盛清清擺了擺手:“稱唿這種小事不要太過在意嘛。”


    丹舒完全沒有這兩人的悠閑平靜,她是來找南瑗報仇,但並不想因為這事兒牽扯上無辜的人。


    “搖宓,你現在根本……”不是焚幽的對手!


    盛清清抬手製止了她繼續往下說,將搖天劍插在地上,雙手交疊搭在劍柄上頭,一臉正氣道:“沒關係的,丹舒。你要知道,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本仙女也不會有事兒的!因為本仙女是世界之光,萬物的救贖!”


    丹舒懵了一下:“為什麽?”


    盛清清一本正經道:“沒有為什麽,這是屬於仙女的自信,你不懂。”


    丹舒:“……”我曾經也是個仙女,我怎麽不知道仙女還有這種自信?


    檬星星蹦到一邊,乖巧地坐著,兩隻爪捧著小胖臉,啊……愚蠢的凡人,這不是自信,這分明是中二晚期沒救了啊。


    焚幽頗有興味地迷眼打量了盛清清好幾眼,諷笑道:“怎麽,搖宓你是打算先死在我手上?”


    “誰死在誰手上還不一定呢。”盛清清沒有絲毫懼怕:“住在青青草原頭頂綠光的綠毛龜,有本事你就來囉。”


    “搖宓!”丹舒驚唿出聲,盛清清卻是望著天:“別怕,我的直覺告訴我,今天這個青青草原的綠毛怪會狗帶,要相信我的直覺!”


    丹舒琢磨了一下狗帶的意思,大概領會了一下句意:“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的。”盛清清正義淩然:“來吧,綠帽子,本姑娘要是眨一下眼睛動一下手,名字就倒過來寫。”


    “哦?既然你上趕著求死,那我便不客氣了。”焚幽抬手一揚,千冥劍上瞬間便纏繞起了絲絲縷縷的血煞怨氣。


    青青草原愛好者,綠毛龜,綠毛怪,綠帽子……這個該死的亂給他取名兒的女人,就成為他千冥劍下的又一個亡魂吧。


    焚幽蓄勢已足,抬劍飛身,殘影無數,盛清清的長發衣裙被亂起的血風掀的四處翻飛,她當真是一動不動麵不改色,席則臉色刷白已經抬腳準備衝出去。


    就在這時,天空驚雷突響,焚幽引來的密雲棸散,露出原本豔陽之天。


    焚幽頓住身形,猛然抬頭,驚天女聲自上傳下。


    “血煞,你不僅摻亂人事助紂為虐,還敢動我姐姐,我看你是找死!!”


    這聲音裏冷厲含著滔滔怒意,焚幽不過一轉眼便清楚出自何人。


    九重天上的扶落。


    焚幽笑看著天:“扶落,你在威脅我?我是不是應該提醒你,現在這個時候,你應該求我,而不是威脅我。搖宓就在我的麵前,我一伸手就能弄死她,你信不信?”


    “哎,這樣吧……你求求我,我就給她個痛快,不折磨她了。怎麽樣,這個交換條件很劃算吧?”六界的兩個神話,一個死在他手上,一個對他哀求,今日啊真是個好日子呢。


    天上女聲冷笑連連:“誰弄死誰還不一定呢。”


    焚幽收迴望天的目光,盛清清離他不過兩步遠,他可惜道:“看來是談不攏了,既然如此……隻能跟你的姐姐說再見了。”要知道遠水救不了近火啊。


    “廢話那麽多,既然你爹沒教過你做魔,我今日便好好教你做人!”


    天上女聲此話一出後便是一片寂靜,焚幽麵上帶著冷酷的笑容,千冥劍快如閃電,直指盛清清。


    然而……比千冥劍更快的是一道長長的碧影,隻聽哐當一聲,那一把緊握在焚幽手上的千冥劍便被打落在地。


    焚幽驚然後退,隻見天上鞭影不斷襲來,掀起疾風利刃,攜裹滔天殺意。


    長鞭一影未散,一影又至,不過須臾,便有密密麻麻的碧色鞭影打落在焚幽身上,叫他處處避散不得,隻能堪堪運氣術法擋去一小部分,其餘的俱是生生承受。


    鞭影未斷,上頭又有女聲傳來,滿含囂張冷意。


    “蠢貨!我便是站在這九重天上,也能叫下麵的你死無葬身之地。”


    盛清清就站在離焚幽不遠的地方,哪怕站的極近,她也絲毫沒有受到那鞭影的波及。


    她看著眼前這一幕張大了嘴:“厲害了我的姐!”


    她純粹就是感慨一下,卻沒想到上頭居然傳來了迴話:“姐,我不是你的姐,我是你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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