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急匆匆地從外麵走進來,也顧不得被斥責直接開口打斷了她的沉思。


    “公主,七寒山那邊傳來消息, 棠羽、棠羽出事兒了!”黑蛇伏在地上,額頭磕在撐地的雙手上:“屬下收到消息便向著棠羽發了訊息, 以往她都是立刻迴的,如今……”


    “如今怕是兇多吉少了。”黑蛇滿心惴惴, 不敢起身。卻聽見北鈺公主冷笑一聲:“她死了。”


    黑蛇猛然直起身來, 麵露驚恐詫異:“不、不能吧。”說不得隻是受了重傷呢?棠羽好歹也算是一個大妖,哪能就這麽突然的死了!


    北鈺公主低眸看了她一眼,將那玩偶丟到了地上,指尖輕刮著座椅扶手:“死了。”她對於棠羽的死亡並不驚訝,棠羽行事無所顧忌,日日惦記著人麵皮子, 會遭斬殺是遲早的事兒。隻是她沒有想到這麽快而已。


    往日她也警告過棠羽收斂些,可她嗜美如命, 哪裏肯聽她的話?


    “到底是誰下的殺手!”黑蛇說到這兒難免有些咬牙切齒,雖然她一向和棠羽不對付日常諷刺來諷刺去的,但好歹也是多年相交, 打一個地兒出來的,自然有幾分難以言說的情分在。


    且她也不是個良善的,聽聞棠羽身死, 不免思及己身。


    是誰下的手?北鈺眉眼上揚,這京都有本事將棠羽拿下的還能有誰?異閣那群廢物不用考慮,如今有名的那幾位捉妖師也不在京都,隻有那一個了。


    “算了,這事兒暫且不說。”北鈺擺了擺手站起身來,長裙曳地,她轉而吩咐起其他事來:“棠羽死的不是時候,現在首要的是丹舒之事。你立馬去郗家大宅那裏看看,棠羽死之前可有幫著丹舒恢複容貌。如果有,你便不必迴來了,守著她一直到明日。如果沒有,你且去棠羽的洞府將我交與她的那些極品靈藥尋出來,沒了她的海棠花露,必須得想別的法子製出藥膏來。”


    黑蛇心有戚戚然地領命,低著頭化作一股黑煙目標明確地往著郗家大宅子的方向去。


    黑蛇一走,暗室裏又隻剩下北鈺公主一人,她湊過腦袋吹滅室內的燭火。


    四周是黑漆漆的一片,她也不著急,腳步輕而緩慢。


    “死從來都不是折磨人的最佳方式。”她雙唇輕啟,兀地發出一陣詭異的笑聲來。


    “希望南瑗你會喜歡我送上的禮物。”她打開暗室的門,半扶在門口處,臉上隱隱帶著幾分暢快:“畢竟妹妹我可是把六界第一美人兒奉上了,往昔引得無數仙神妖魔傾心的碧洲仙子呢……哈哈哈。”


    ………………


    收拾完棠羽,盛清清心情好了不少,她一路哼著亂編的小曲兒迴到鎮西將軍府,剛踏進林蘇蘊的院子,就看見自家娘親站在中間的石板道上。


    “母親?”盛清清一路小跑了過去,挽住她的胳膊:“你在這兒做什麽呢?”


    林氏點了點她的額頭,抽出手半摟著她:“還能做什麽?當然是在這兒等你呢。”


    “你要見我,叫三夏來與我說一聲便是了,哪裏要你親自過來的。”盛清清靠在她肩頭親昵地說道。


    林氏聽著這話目光越發柔和:“我家乖女就是懂事。”


    盛清清就喜歡聽別人誇她,她笑眯眯地直點頭,那副小得意的模樣引的林氏笑意不斷。


    “好了,明香她們已經在裏頭收拾東西了,咱們往前頭跟你外祖母辭行去。”兩母女說了一會兒零零碎碎的話,林氏這才道出了來意。


    “咱們要迴去了?”盛清清問道。


    “可不是嘛。再不迴去,你那老爹可怎麽辦喲。”林氏到底還是憂心著那便宜夫君的,多年的夫妻,兩人感情一向極好。因為分家的事兒鬧這麽一出迴娘家,現今目的達到了,她自然該迴去了。


    “再說了,你大伯母生了龍鳳胎,咱們合該迴去看看的。”她雖然越發不待見那盛蔚蔚,但這位大嫂她還是挺喜歡的,知書達理待人有序,到底是書香門第裏頭出來的。


    “母親說的是。”


    待到母女二人從將軍府的大門裏出來,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乘著馬車迴了丞相府,盛清清剛從馬車上下去,就看見丞相爹站在門口翹首遠目,一見著她們,連忙快步下了石階。


    這激動的樣子看的盛清清忍不住對著林氏擠眉弄眼。


    幾人準備往府中去,卻聽見身後一陣車軲轆聲,伴隨著萬分熟悉的男聲:“清清。”


    盛清清迴頭一看,正是席則。


    他今日穿著一身銀白色的長袍,外頭罩著一件鑲著白邊兒的黑色披風,人生的好穿啥都好看,這一派清雋俊逸的模樣走哪兒都能吸人眼球。他踩著下馬凳走下來,對著虎著臉的盛清清笑了笑,這才拱手跟著盛丞相和林氏問好:“嶽父,嶽母。”


    “叫誰呢?別亂叫!”盛清清看著他冷哼一聲,擺明了心情不悅。


    席則尚未迴口,倒是林氏搶先瞪了她一眼,直看得盛清清偏過了頭去才笑嗬嗬地道:“國公爺這是打哪兒來啊?”


    席則迴道:“剛從官署裏頭出來,屈大人托了我帶清清去她那兒一趟。”


    他說話輕緩,應是叫人心平氣穩的,卻愣是叫林氏和盛丞相心跳加速,麵帶急色:“好端端的,屈大人叫我閨女到她那兒做什麽去?”屈之玉身為刑獄女官,和她沾上關係能是好事兒?


    “嶽母你別著急,不是什麽大事兒。”席則緩聲安撫:“屈大人隻是有些小事情想找清清談談,你放心,有我在呢,”


    聽著席則解釋的話,林氏終是當下心來。


    她姑娘和席則是過了明路的未婚夫妻,也沒什麽好矯情的。林氏直接將盛清清往未來女婿身邊推了推,又囑咐了幾句,這才拉著盛丞相迴了自己的院子去。


    丞相夫婦走了,外頭的下人也退了個一幹二淨,盛清清一邊冷笑一邊拎著檬星星率先上了國公府的馬車。她靠在馬車壁上,一手將檬星星圈在懷裏,一手給它順毛,眼睛注視著車上鋪的薄毯。


    她那一副愛答不理,視若無睹的樣子叫掀著簾子走進來的席則莫名多了幾絲慌張。他沉默著坐到她旁邊,盛清清翻了個白眼往旁邊挪了挪,明擺著跟他拉開距離。


    “清清……”席則叫了一聲。


    盛清清摸著檬星星的小耳朵不吱聲兒。


    “清清……”他又叫了一聲。盛清清幹脆麵無表情地閉上眼,全身都透著‘謝絕打擾’的氣息。


    檬星星縮在盛清清懷裏幸災樂禍,小身子一顫一顫的,要不是顧及馬車外麵的行人,它說不得就哈哈大笑了。


    聽到它壓抑的嘲笑聲,席則抿了抿唇毫不客氣地把它從清清的懷裏扯了出來放到了車板上。


    馬車突有顛簸,檬星星順著歪斜的方向打了個滾兒,它趴在薄毯上氣的不斷地齜牙咧嘴,那兇神惡煞的樣子,席則權當看不見。它沒事兒就縮在他媳婦兒懷裏,他沒把它丟進鍋裏燉了放進火裏烤了,也算是忍性好了,它還好意思對著他兇!


    沒了那隻小肥熊礙手礙腳,席則得到了足夠的空間。他移了移,身子緊貼著盛清清。


    抬起雙手環住她的腰將人往自己身邊拉了拉,他柔聲道:“我是哪裏惹你生氣了麽?你說出來,我改。”


    盛清清睜開眼,定定地看著他瞧了許久,沉默了半晌不知道想起了什麽事兒竟是勾了勾唇笑出聲來。


    席則被她這突如其來的發笑弄的有些懵:“不生氣了?”


    盛清清掙開他環著的雙手,半彎著腰站起身來,她一手勾著他的脖子,而後側身坐在了他的雙腿上。修長素白的手指在他清俊的麵容上劃過,指尖的動作輕柔緩慢,就像是一片片羽毛飄落在額頭上,順著側臉從上而下滑落。


    她一邊撫弄著他的臉,一邊湊到他耳邊,軟語道:“我沒生氣啊。”


    她嘻嘻哈哈地笑了幾聲,雙唇從耳邊劃過側臉,那酥酥軟軟的感覺叫席則心跳加速,他環緊了她的腰肢,腦袋卻是往後揚了揚,紅著臉道:“清清,你這是……”


    盛清清歪了歪頭,杏眼明仁:“看不出來嗎?勾引你啊。”


    這話語直白大膽,生生叫席則氣血上湧,盛清清趁著他呆愣的時候又將腦袋湊了上去,吻住他的雙唇,泄憤似的咬了一口。


    席則倒吸了一口涼氣,盛清清卻還是不放過他,舌尖在咬過的唇瓣上輕輕掃過,好似安撫。


    年輕人……幹柴碰烈火,總是容易燒起來的。


    剛開始的時候是盛清清主動的,到了後頭席則便反客為主了。他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扣著她的頭,深吻不斷。


    檬星星縮在角落裏,伸著兩隻爪子蒙住自己的眼睛,嘴裏不停念叨著:“明香說了,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話是這麽說,可到底還是忍不住把自己的爪子稍微往邊上移了移,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人類都喜歡玩親親,要不……它什麽時候也找它媳婦兒試試好了。


    長吻結束,兩個人都有些微喘,盛清清伏在他肩頭,雙眼微眯。她抬手摸摸索索到了席則的鎖骨處將披風的係帶解了,那隻手也不急著拿開,又在他胸膛處摸來摸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按著她腦子裏僅有的理論知識生澀撩撥。


    席則被她撩的難受,放在她腰間的手也不安分起來。


    盛清清主動親吻著他的眉眼,唇角。見他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些許細汗,眸色深沉,氣息漸重,彎著唇角笑出聲來。


    她見著差不多了便坐直身體,扳開他環腰的手退出了他的懷抱坐到了旁邊。


    看著席則那一臉呆滯的傻樣,托著下巴一本正經道:“馬上就要到屈大人那兒,還是注意點兒。”


    席則掀開窗簾一角往外看了看,強忍著身上的欲|火,眼巴巴地望著老神在在的盛清清:“還、還有一會兒呢。”


    盛清清開撩的時候就是帶著目的的,雖然過程難免會產生些渴望,但尚在抑製的範圍呢。她攤了攤手,清眸流盼,一臉無辜:“這是在馬車上呢,不大好,小哥哥你就忍一忍,憋一憋唄。”


    說著說著,她又湊上去吻了吻他唇角。


    席則一個激靈,默默低頭看了一眼,既委屈又難受地扭頭,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會……會憋壞的。”


    盛清清靠在車壁上,雙手換在身前,笑意盈盈:“沒關係,隻要不是天生的都是能治好的。”


    席則:“……”qaq


    盛清清扯著嘴角,一臉詭異:“很難受吧,難受就對了。”


    席則:“……清清,我到底做了什麽罪大惡極的事情……”為什麽要這麽對我qaq


    檬星星伸著腿兒坐在薄毯上,雙爪捂臉,你自己找的媳婦兒,怪得了誰?


    第七十八章


    席則說是帶盛清清去找屈之玉, 但事實上並沒有往刑獄司去, 馬車反而是停在了聞沛瀾的將軍府。


    她掀開車簾子沒有用下馬凳, 直接從上頭輕巧地跳了下去。將軍府圍了一圈的黑衣侍衛,瞧著那一身的行頭並著腰間的令牌,盛清清恍然, 這是屈之玉刑獄司裏頭的人。


    屈之玉就立在不遠處,正和聞沛瀾說著話。兩人相對立著, 麵色都不大好,似乎在爭執著什麽。


    屈之玉拂袖怒斥了一句, 也不待聞沛瀾迴嘴便朝著馬車這邊走過來。她雖在刑獄之上嚴苛過極, 但能混到皇帝心腹第一人的位置上去,為人處世方麵還是有幾把刷子在的。


    她走到馬匹邊上,臉上怒容已然消散,半帶了幾分笑意不疏離也不諂媚,態度拿捏的極為恰當,頷首道了一聲:“盛姑娘。”


    不知道為什麽, 盛清清對這位屈大人還挺有好感的,她這人很多時候都是喜惡隨心, 她喜歡的呢日日給笑臉都是不嫌多的。


    “好久不見,屈大人。你找我過來所謂何事?”


    屈之玉也沒急著進入正題,反倒在身邊的馬車上掃了一圈兒, 又看了一眼抱著劍老神在在的單懷,她淺笑道:“怎的沒見著國公爺?他不是特意去接你的嗎?他沒有一道過來?”


    她早前也是調查過這位盛姑娘的,又加之前幾次的接觸, 她也大概摸透了這姑娘的性子,脾氣不大好,最重要的是強得很,她不想做的事兒任是你磨破嘴皮子人也不會退讓半步。


    席則不同,她與席則同朝為官多年,昔日也算是半個同窗,且他這個人吧跟他名字一樣非常的有原則,雖然有時候一本正經地不著調,但大多數情況下還是很能讓人信服信任的。


    這古往今來的,寵臣不一定要有本事,主要還是能巧言媚上。她屈之玉身為當朝寵臣,這嘴巴還是挺順溜的,從來沒有給各朝各代前輩丟臉這一說。


    有別於盛清清,她對席則還是挺了解,忽悠什麽的手到擒來。


    她忽悠席則,席則再使點兒美色忽悠忽悠這位小姑娘,這事兒可不就成了嗎!


    這……他要是不在,她這戲可沒法唱下去啊!


    “他在裏頭呢。”盛清清將臉側的發絲別在耳後,笑的格外溫柔:“現在可能不大適合出來見人,你且讓他緩緩吧。”


    “??”屈之玉滿頭霧水:“可是發生了什麽事兒?”


    盛清清拎起地上的檬星星,捏著它的爪子笑而不語。那種事情能拿出來說嗎?當然不能!她家小哥哥不要麵子的啊。


    “無事。”席則聞聲從馬車裏走了出來,他立在前板上,左手撐著馬車頂部,摟了摟身上的披風將自個兒罩了個嚴實,這才緩慢地走了下來。


    屈之玉見他臉色不大好,哎喲了一聲:“國公爺你這是著涼了?臉色瞧著不大對啊。這天兒越發的冷了,可得注意些,若是染了風寒恁地麻煩。”


    席則看了一眼無辜的盛清清,心累地擺了擺手:“無甚大礙。”


    屈之玉聽他這樣說,便也不再繞著這個話題,轉而說起了正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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