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少憂從未像今天這樣笑過。那些他淺笑的、微笑的、和善的、謙遜的,亦或是風輕雲淡漫不經心,狡黠如狐也罷,種種都是他,卻從來沒有一種表情像現在這樣,開心到幾乎可以不在乎時間,不在乎天地。隻是個單純的小孩子。而林夏的眼中,此刻也隻有他的笑臉,隻剩下他的笑臉。


    如果能一輩子看見官少憂的笑,她無論做什麽,也甘之如飴。


    兩個人找了個北風的地方將衣服脫了,支起堆樹枝來生火。林夏看他悠然自得的樣子,不免抱怨道:“你倒是精明,事先脫了外袍鞋襪。可你看你,突然的就把我拉下水了,現在好了,還不知道要烤到幾時才能幹。”


    官少憂樂嗬嗬的看著她,說:“那你就把衣服脫下來唄,這樣幹得快。”


    林夏瞪他一眼沒好氣兒的說:“我是女的!”


    官少憂點頭:“我知道,我不瞎,看得出來。”


    林夏為之氣結:“你是男的!”


    他再點頭:“這我也知道啊,我不傻,分得出來。”


    “你!”林夏無語了,“不知道男女有別嗎?還是你個流氓就想看我脫衣服?”


    “男女有別?沒想到你林夏的字典裏終於出現這四個字了啊,哈哈。那我就要看,你能把我怎麽樣啊?”


    “你!變態!”


    “我就變態,你咬我啊?”


    官少憂笑得一臉的得意,而林夏則是一臉的惱羞成怒又拿他沒辦法。一定要烤幹了才能迴去的,不然就算是炎夏,讓風那麽一吹也是要受涼的。她看看官少憂,這家夥是鐵了心的不離開也不避諱,自叼了尾巴草在嘴裏,果然是小流氓的樣子。官少憂早就把自己的外袍穿在竹竿上立在那邊,衣服隻是濺上了一些水,並沒有多濕,眼看著就幹了。而他身上的水因為他的體溫和篝火,也幹得差不多了。隻有她,還像個落湯雞一樣,到現在還在不斷的往下淌水珠。


    她著急,她上火,我團團轉。


    官少憂這邊突然站起身來,伸手就去解腰上的帶子。林夏驚得大叫:“啊,你幹嘛?”


    官少憂迴頭看她一眼,好笑道:“你以為我想幹嘛,嗯?”


    孤男寡女小樹林裏,他嫌脫得隻剩單衣不夠還要解腰帶,還能幹嗎?


    “你、你別亂來啊,我、我會咬、咬人的!”


    官少憂“噗嗤”一樂,解帶子的手倒是停了,“那我倒是應該亂來了。”


    林夏沒聽懂他什麽意思。


    他三兩步走過來一把就拉住她往竹竿子另一側拽,林夏緊張啊,這不是要打野戰吧?霸王硬上弓你好歹也找個床啊,莫不是王爺您老人家就喜歡野外嗎?救命啊!


    官少憂此刻的衣襟已經全部解開,白色的單衣根本擋不住裏麵若隱若現的無邊春色,他堅實的胸膛和漂亮的膚色,林夏看著看著就覺得鼻子癢癢的。說起來這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他的美胸了,怎麽還是這樣沉不住氣……


    連忙扭過頭去不敢再看。


    官少憂拽她過去,然後說:“站著別動。”而後自己又繞道另一麵去,白色的單衣扔上來搭在竹竿子上,展開。隻聽他道:“濕衣服脫掉,我的外袍應該幹了,你穿那個。”


    林夏想了一下,明白了,合著他脫單衣是為了防止她走光。這大概就和現代簡易更衣室是一個道理,一小塊地方,一個遮羞布,就好了。


    林夏本來不想答應的,無奈身上濕嗒嗒黏糊糊的真的很不舒服。而且看官少憂那架勢,如果她不答應大概他會直接上手幫她脫的。反正左右她也不吃虧,他既然願意,那就脫唄!


    想到就要做到!


    三下五除二的脫下了濕噠噠的衣服用力往杆子上那麽一甩,立刻帶起大片的水珠來。估計是甩到了官少憂身上,隻聽他驚唿一聲,隨後就是他的抱怨:“林夏你屬大猩猩的嗎這麽生猛?”林夏聽他說話嚇了一跳趕緊拽過他的外袍遮住身體,見他隻是抱怨並沒有過來的意思這才微微放下心來,“你、你少廢話!”


    林夏匆匆穿好衣服係好帶子,然後就走了出來。官少憂的衣服對她來說實在是太大,大得離譜。他的袍子林夏簡直可以當曳地晚禮服穿,袖子被她挽了好幾圈還是覺得寬大。領子的門襟也開得大,林夏內裏什麽都沒穿,總是覺得渾身不舒服,手一直抓著領口生怕走光。


    官少憂見她出來什麽都沒說,聳聳肩動手將她脫下來的濕衣服鋪平了搭在杆子上。


    林夏坐在火前麵烤火,現在已經是下午了,她估摸著他們已經出來一天了,再不迴去可要麻煩了。他一個王爺不怕什麽,她可不行。再說,這要是被人看到了,那真是百口莫辯。


    正胡思亂想著,突然聞到一陣烤魚香味兒。這焦焦的味道一下子把林夏的饞蟲給勾引出來了,折騰了這麽久她早就餓了。順著香味兒抬頭,正好看見火堆上架起了架子,上麵插著兩條魚。林夏的肚子很不爭氣的叫喚了兩聲。


    那邊官少憂搭好了衣服走過來,到林夏旁邊坐下,伸手就去翻動烤魚。林夏吞了下口水,看著他,說:“那、那個,我們什麽時候迴去?”


    “迴去?”他挑眉看了她一眼:“怎麽也得把衣服烤幹了再說吧?你這麽著急?”


    林夏下意識的抓了抓衣襟,“那、那我們得等到什麽時候?”


    官少憂沒迴我,又翻了一會兒魚,然後拔出來一個來遞給她說:“給你,趁熱。”


    林夏一隻手抓著衣襟一隻手接過來,看了幾眼,說:“你什麽時候烤的我怎麽不知道?”


    “你能知道什麽?你個傻子。自然是從河裏出來的時候抓的了。玩兒了這麽久,你肯定餓了。”


    我不敢去看他露在外麵的皮膚,小聲嘀咕道:“你還不是餓了,偏要那我來當借口。”


    “我可沒有。”


    “我不信。”林夏咬了一口看上去還不錯的魚肉,沒想到這味道叫她很是驚奇。雖然沒什麽調味,可是這魚烤的外焦裏嫩很有嚼勁,一口咬下去都能咬出油花來,香得很!“哎?想不到你烤魚還這麽有一手,真是難得啊!你哪裏學的,我怎麽不知道?”


    官少憂得意的一揚眉:“你不知道的可多了。我不但會烤魚,隻要這山中有的,都難不住我。”


    “唔、嗯。那你是哪裏學來的?”林夏吃得不亦樂乎,三兩口就解決了一條魚,舔舔嘴角意猶未盡的模樣。官少憂一笑,把他的那一條也遞給了林夏。她猶豫了一下,終於抵不過胃中饞蟲作祟,不客氣的接了。


    他說:“若是你在野外,獨自一人個十幾天,總會學會一些事情的。”


    “比如呢?”


    “比如,哪裏生火不會招來野獸,哪裏夜宿是背風,哪種果子能吃而哪些是吃了就立即斃命的。再比如……學會如何躲開那些一心置你於死地的人,怎樣和你信任的人匯合保住一條性命,怎樣讓那些致命的傷口看起來不過是淺淺的一刀……”


    林夏聽他的話音越來越低,所說的內容也越來越看得見刀光血影,她知道,那一定是他曾經經曆過的事情。是殘酷的環境教會了他這些,不為人知的辛酸,會讓一個懵懂無知的幼年一夕之間成長為城府深重的少年,這個道理,她見得多了。


    林夏不自覺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都過去了,王爺,都過去了。”


    官少憂驀然轉過頭來看著她,目光灼灼的盯了很久,倏而轉了過去。林夏突然覺得有些尷尬,指尖燙著一般抽迴了手。她突然想到了石褀問他的那句話,不知怎麽的心跳竟然突然開始加快。林夏緊張的捂著心口,生怕它跳得太響。可是這個人就坐在我的身旁,緊靠著她,她怎麽能靜下心來?


    這樣想著林夏唰的一下站起身來,他立刻問:“你幹嘛?”


    “我、我看看衣服幹了沒有。”說著拔腿就跑,然而很倒黴的她剛邁出步子去腳下就給樹枝絆了。踉蹌了一步眼看就要倒地,布滿了樹枝的土地眼看著就要和她的臉來個親密接吻,林夏害怕的閉上了眼睛。然而預料中的疼痛沒有來臨,她已經落入了一個懷抱裏。睜開眼的時候,林夏眼前是官少憂放大了的麵孔和一絲絲緊張。她大驚失色連忙推開他要起身,然而官少憂把她抱得很死,急聲問:“你沒事吧?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就這麽著急笨死嗎?走個路都能被絆倒!”


    林夏很緊張,尤其是他靠得這麽近她就更緊張,一緊張她說話都不連貫。“我、我那個,不、不是……”


    “噓,別說話!”官少憂突然麵色凝重,蹙著眉側耳聽著什麽,她被他突然冷峻的麵色嚇了一跳連大氣都不敢出,就這麽保持著被他抱在懷裏的姿勢一動不動。


    官少憂忽然道:“快走!”然後拉著她就走,她驚道:“怎麽了?”


    “狼。”


    林夏一聽立刻嚇了一身冷汗。抬頭看看天邊,“還沒有全黑啊,怎麽就有狼了呢?”


    官少憂迴頭看她一眼好笑道:“誰跟你說狼要月黑風高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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