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墨和胡亥打了個招唿,匆匆而去。


    胡亥看了看劉墨,和孟夯說道:“走,過去看看。”


    二人遙遙的尾隨劉墨向著太學館方向走去。


    很快就來到太學館門口,隻見外麵鬧鬧轟轟的圍了一圈文士打扮的人,有的交頭接耳,有的則抻著脖子向裏麵張望。


    劉墨到了人群之外,並沒有急於進去調節紛爭,而是站在門口的人群之中,側耳傾聽。


    “按我說,大秦律法過於森嚴,咱們的新皇帝剛剛把律令修改的寬泛了一些,怎麽能再次任用法家之人。”一個頭戴文士方巾的中年人搖頭晃腦的說道。


    另一個也連連點頭說道:“是啊,百姓在嚴酷的律法之下,已經疲憊不堪。需要的是休養生息,無為而治。”


    說這話的人是頭上高挽著發髻,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你們黃老之學衝上的是虛靜無為,那你還來太學館湊什麽熱鬧?”一個一臉嚴肅的青年開口說道。


    接著他一轉眼又望著開始說話的儒生,冷笑道:“你們儒學講究禮儀綱常。那我問你,現在天下大亂7,,禮崩樂壞,光靠仁德感化有用麽?”


    方巾儒生沒想到這青年敢於向自己挑戰,臉上瞬間露出一絲冷笑,說道:“孔子曰……”


    青年不等他說話,直接開口截住說道:“別跟我什麽‘孔子曰’,你先說說這些觀點那個是你‘曰’出來的。”


    他這一句話,立刻讓方巾儒生頭臉通紅。


    這儒生叫方儒,在鹹陽一帶也算小有名氣,開口必言孔孟,寫文必稱先賢。


    要說有什麽觀點是他自己‘曰’出來的,他自己仔細想想,還真就沒有什麽,所學一切都是聖賢書上得來。


    “三千大道,先賢盡言。我等就算有在高的才學,也不能和先賢聖人所比較。”方儒臉紅脖子粗的說道。


    青年眼睛一瞪,說道:“先賢古聖,也是爹生娘養的,有什麽不一樣?道理是嘴說的,事兒是人做的。都是兩條腿支撐著一個腦袋,有什麽分別?如你這般,唯先賢是從,沒有自己的想法,和行屍走肉有什麽區別。”


    “你是誰?敢睨視先賢大道,我方儒不屑與你爭辯。”方儒臉上清一道紅一道,在這初春的寒冷天氣裏,竟然氣的滿臉都是汗水。


    青年冷笑一聲說道:“真是不湊巧,我也姓方,單名一個衛。沒想到我方門竟然還有你這等腐儒。”


    “你看不起古聖先賢,你是何門何派學問?”人群之中一個聲音高聲問道。


    “對啊,你是哪門哪派的?”好多人都反應過來,開口問道。


    方衛冷笑一聲,看著周圍混亂的人頭,眼中露出一絲鄙夷之色,大聲說道:“誰給學問分的流派?老子沒什麽派別,就是一個鄉間雜學。”


    “切!”眾人哄笑一聲,立刻對方衛鄙夷起來。


    “沒有流派,也來言說學問。”


    “當真不知天高地厚,識得幾個字就敢質疑先賢理論。”


    “方儒先生,你也別和這種山野粗人較勁兒了,不值當。”


    立刻有人安慰起方儒。


    方衛年輕,血氣方剛,看到眾人這樣說,臉上湧起一股潮紅,怒色勃發,大聲說道:“你們各執一家之言,都以為的是道。不過是一葉障目罷了。天下間事,豈是所謂古聖先賢所能預料?還不是盡在人為,就你們一群腐儒,若是大秦錄用,也不過爾爾。”


    “你敢這樣說開科取士,你這是質疑君上,可是要殺頭的。”方儒終於找到方衛言語中的破綻,立刻大聲說道。


    “是啊,質疑君上,質疑開科取士,這是大罪,殺頭都不夠,我看需要連坐。”


    “這下你的老師都被你連累嘍。”一個老頭兒摸著胡子,一副世事滄桑的樣子。


    方衛臉不變色,心不跳的看著眾人,一抬手劃了一圈說道:“你們這起子人,盲目取悅君上,更是大逆不道,早晚也逃不了殺頭的命。”


    眾人爭辯不休,群起而攻方衛。


    方衛站在人群之中,以牙還牙,毫無懼色,甚至把幾個儒生方士氣的臉色發青,更有年老迂腐之人被他氣的跳腳頓足,背過氣去。


    “糟了,你看你把咱們商山四皓的大弟子都給氣暈過去了。”


    “商山四皓可是現在皇上的帝師,他的弟子被你氣暈,你這下可難逃罪責。”


    眾人異口同聲的要給方衛定罪。


    方衛冷笑著看著這些人,大聲說道:“我們之間,隻是認知上不一樣。天下文名,大可拿出來理論。這種迂腐之人,說不過人家就以暈倒為本事,我看不出他有什麽能耐,能教出這樣徒弟的商山四皓也不過是擺設罷了。”


    “依我看,皇帝的清減政策,寬鬆律法,定然不是這等迂腐之人教導出來的。你們口口聲聲要把我往死裏弄,特別是你方儒,學的是所謂仁德,如今卻口口聲聲‘死罪’‘連坐’,我真沒看出你的仁德在哪兒?”


    方衛一人,把整個太學館鬧騰的人仰馬翻。


    一群個流派的學者和他口誅筆伐,卻無不搖頭敗退。


    當然,也有明智之人躲在一邊,看他們爭嘴,而不參與。這些人中有讚同方儒等人,也有讚同方衛之說的。


    他們圍觀看熱鬧,切切私語。


    劉墨站在外圍把事情了解個大概,對被眾人圍在中間的方衛不禁多看了幾眼。


    就連在後麵悄悄跟來的胡亥,也注意到方衛此人。


    此時的方衛站在人群之中,獨自一人抗著來自四麵八方的口誅筆伐之聲。


    他卻從容淡定,有來有往,把所有人的話都用自己的理論給彈了迴去。


    他所學所用,沒有固定儒道法墨,而是信手拈來,就事論事,就理說理。


    一眾文士儒生,不論黃老法家,還是儒墨門風之人,都不是方衛的對手。


    不多時之間,已經有幾個昏庸迂腐的老學究被方衛氣的捶胸頓足的離去,更有臉色發青,唿吸不順暢之人,仿佛要當場掛掉。


    就連太學館之中的好些人都已經加入了這一場嘴仗。


    卻沒有人能奈何方衛,他一人站在人群之中,好像大將於軍陣之中衝鋒一般,如入無人之境,取上將首級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這,是個人才啊!”胡亥感歎。


    就連一向粗豪的孟夯也被方衛的口舌折服,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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