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到這裏,對孟博的怨恨沒有原先那麽深了。


    裘誌成最大的愛好就是惡作劇,每當看到別人因為他的小把戲出醜或者受到驚嚇,就會樂嗬嗬的。沒想到他最後死在了他的愛好上。


    他的惡作劇,害了他自己,也害了孟博和平潔。


    溫卓然說道:“你怕誤殺誌成會讓你坐牢,所以編了個吸血鬼出來糊弄我們,我大概能理解。但是平潔怎麽會答應配合你的謊言。”


    說到此,孟博麵色有些冷,“裘誌成雖然喜歡惡作劇,但是知道分寸,不會做的太過,他知道我最怕神神鬼鬼,被嚇到會好幾天緩不過來,所以他從來不在這方麵跟我開玩笑。扮成吸血鬼嚇我是平潔出的主意,裘誌成本來是不同意的,耐不住他對平潔有情,抵不住她一次又一次的央求他配合。誌成的死,平潔要負很大的責任,”他怨恨道,“她已經毀了誌成,如果她說實話了,我也被毀了。所以,她答應配合我。”


    “她後來是不是反悔了,所以你才會殺了她。”


    孟博承認道:“自從裘誌成被殺之後,她的精神就有些不穩定了。我和她一起處理了他的屍體,隱瞞了誌成的死因。這讓他良心不安,心懷愧疚,有好幾次都想跟你們坦白。”


    溫婷婷自責了起來,“我早該看出來的,那幾天她的情緒特別反複無常,”不複以往的大大咧咧,時而刻薄,時而脆弱。溫婷婷以為是誌成的死給了她太大的刺激,沒想到她心裏時刻在受著煎熬,在接受著良心的拷問,“如果我多關心她就好了……”


    沒準平潔就會在孟博動手前,告訴誌成死的真相,那麽平潔不會死,她也不會死,大家都不會死了。


    “說起來……”孟博忽然轉頭,看了澤維爾一眼,澤維爾正在耐心地割斷繩子。這孟博在和溫氏情侶說話呢,這冷不防地看著他,澤維爾以為自己的小動作被發現了,背脊上冒出了冷汗,麵上卻垂頭喪氣著,一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模樣,儼然已經認命。


    孟博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說起來,我到現在還沒有露餡,還真多虧了你。”


    “我?”澤維爾詫異道。


    他可從來沒有幫助過孟博。


    “平潔死的那天晚上,曾經去找過溫卓然和溫婷婷,沒到他們門口,就碰到了你。你那個時候嚇唬了她幾句,她就又跑迴了自己的房間。我找她好好談了談,她不肯幫我隱瞞我殺人的事實了,甚至指責、咒罵我是殺人犯,又要找卓然和婷婷來告發我。我急了,就把她給殺了。畢竟,隻有死人才不會說話。”


    澤維爾記起來是有這麽一迴事,心下懊悔。


    他那時懷疑平潔與裘誌成的死有關,而且看起來精神又不穩定。因此他一看到平潔,就會激上一兩句,想讓她在慌亂之下露出馬腳,或者承受不了巨大的心理壓力主動坦白。


    未想到她那天就是去找溫卓然和溫婷婷說明真相的,這可是弄巧成拙了。


    溫卓然還有一件事情不解,“你怎麽說服黃金飛幫你的,你和他先前根本就不認識。”


    孟博說:“我把平潔滅口後,想要在她的脖子上戳兩個洞,這樣她和畢誌成的死相就一樣了,我也可以把她的死推到那個不存在的兇手身上。我的鋼筆放在了自己的房間,衝動殺人之下,難免心緒有些不寧,做事顧頭不顧尾。我迴去取鋼筆的時候忘了鎖門,迴來的時候看到了坐在床邊的黃金飛,主動說要和我合作,他出力給我解決屍體,幫助我洗清嫌疑。而我則給他一筆辛苦費就可以了,”他輕蔑地笑笑,“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句話果然沒有說錯。恰好,我最不缺的就是錢了。”


    達成共識後,黃金飛把平潔的屍體搬到了他們原先住的別墅附近,花了些時間把那地方偽裝成了平潔死的現場。孟博原先扭傷了腳,行動不便,根本不可能走到那麽遠的地方去,也算是間接洗清了孟博的嫌疑。


    再後來,黃金飛騙薑姍等人平潔在半夜跑出去了,故意讓他們誤會這島上還有其他人存在,讓薑姍等人懷疑不到孟博身上。


    黃金飛和王依依一樣,在他們幾個人當中算是比較孤僻自我的,和他們幾個沒有深入接觸過,基本沒有人會想到他會主動幫孟博掩護殺人的事實,甚至還幫著處理了屍體。


    加上裘誌成死的時候,黃金飛和薑姍他們共處一屋,就更加不會把懷疑重點放在他身上了。


    “你還是人嗎?”溫婷婷厭惡著黃金飛,“為了一點錢,就要幫著孟博這個惡人害死我們,你還有沒有良心了。在你眼裏,人命究竟算什麽?”


    黃金飛被溫婷婷罵了幾句,笑了笑,一點都沒有生氣的樣子,“你說得對,我不是人,我就是一個畜生,可我也想要好好活下去啊,”他苦巴巴地說,“我來冬己島前,欠了一屁股高利貸,利滾利的,反正我是還不起了。那幫畜生天天堵在我家門口,潑油漆,恐嚇我家人,毆打我。他們最近一次揍完我後,逼著我看了那些還不出高利貸的人的最後下場,”他有些後怕地搖了搖頭,“我不要斷手短腳,我不要變成殘廢,像一個廢人一樣生活。我就是聽說旅行社的人特地在島上埋了大筆的錢,誰挖到就歸誰,才來了冬己島,我挖了那麽多天,屁都沒有挖到一個。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親戚那邊能借的都借了,他們現在看我就像看臭蟲,躲著我,我真沒辦法了,”他又重複了一遍,“我隻有這麽一個方法得到錢了,等我出去把債還了,就好好做人,再也不去賭博了。”當他無意間撞破了孟博幹的壞事,加之知道其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後,就打起了和其合作的心思,一個出錢,一個出力,取得雙贏。


    薑姍聽他絮絮叨叨了一大堆,都是為他助紂為虐找的托詞。真是虛偽的人,在殺人之前,還妄圖被害人理解他。


    “孟博答應給你多少錢?我給你雙倍,”顧恆平靜道,“我的身家比他家更豐厚。隻要你把我們放了,並在旅行社來之前保證我們的安全。你要是不滿意我許你的報酬,可以自己提。隻要是我給得起的,都會給你。”


    話一落地,孟博便瞥了顧恆一眼,又有些戒備地看著黃金飛。


    黃金飛安撫地看著孟博,對顧恆道,“你許的報酬確實誘人,不過,”他話鋒一轉,臉上帶了冷意,“你當我是傻子嗎?等旅行社的人來了,你們報警說明這裏的情況。孟博被抓,我做的那些事也要坐牢。至於你給的空頭支票,怕是永遠也實現不了咯。”


    和孟博合作就不一樣了,隻要他倆把這些人都處置了,並做好清理工作,讓警察懷疑不到他們身上。出去之後,他就能獲得一大筆金錢,而且他手裏握有孟博的把柄,沒錢了也可以去敲詐他,以後再也不會缺錢花了。


    顧恆仔細瞧了眼黃金飛的神色,把他的所思所想猜了個七七八八,說道:“你就不怕事情暴露,你最後落得一個身死的下場嗎?你幫我們最多去牢裏待幾年,殺人的又不是你。我顧恆說話向來一言九鼎,隻要你照做,平安迴去後,我先幫你把高利貸還了,再給你一大筆錢。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給你寫欠條,保證你從牢裏出來後,也不缺吃……”


    話沒說完,一個啤酒瓶就砸了過來,伴隨著孟博咬牙切齒的聲音,“你閉嘴吧。”


    顧恆反應迅速,偏頭避過了,那啤酒瓶掉在了茶幾上,竟然沒有碎,倒也堅強。


    他見孟博扔了個啤酒瓶後,並沒有後續過激的反應,隻是惡狠狠地看著他,心下鬆了口氣。


    這反應,比他想象中好多了,也慢多了。


    他以為早在他第二次勸說黃金飛叛變的時候,孟博就該揍自己了,竟然忍到了他說完,也隻是扔了個啤酒瓶過來。


    還是說,孟博現在有七八分的把握確定黃金飛不會背棄他。


    “比剛才的條件更動人了,”黃金飛笑了笑,“孟博剛才忘記說了一件事情,他一開始並沒有悶死平潔,她暫時性昏了過去。正當我們要處理她的屍體的時候,她醒了過來。於是,我和孟博一起弄死了她,這罪可不是做幾年牢就能完事的,”他聲音重了些,“我勸你不要多費口舌了,你今天是難逃一死了。”


    聽到這話,顧恆熄了勸說黃金飛的心思。黃金飛和孟博現在是利益一體的,他們之間的聯盟堅不可摧。


    他說的話也不是毫無用處,最起碼也拖了些時間。


    薑姍說過,半個小時之後,她有辦法脫困,現在快了。


    溫婷婷垂著頭,“你殺了畢誌成、平潔,現在又要殺我們,你就不會害怕嗎?不會良心不安嗎?不怕我們半夜迴來找你嗎?”


    孟博說:“怕啊,第一次殺人,我怕的不得了,天天做噩夢,一閉上眼睛就是誌成死不瞑目的樣子。第二次殺人,我還是有些怕,但手不抖了。現在是第三次,我想我大概能習慣了,”他風淡雲輕道,“殺人也就那麽迴事,和殺雞殺鴨沒什麽區別,熟悉了就好。”


    聽到他以那麽平靜的語氣,講出那麽可怖的話,溫婷婷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身子瑟縮了一下,小聲道,“怪物。”


    孟博聽到了,眼露瘋狂之意,“我變成怪物,也是被裘誌成和平潔逼的。我本來應該去我爸爸的公司實習,時間到了就繼承公司,前途一片光明。現在呢,踏錯一步就成了一個殺人犯,”他喃喃道,“幸好,還有補救的機會,我還是可以迴到原來的人生軌道上,隻要你們死了。”


    溫卓然反駁道,“我們死了,警察也會查出真相的。這個島上所有人都死了,隻有你們活著,你以為警察就不會懷疑其中有蹊蹺嗎?”


    “我和黃金飛去尋寶了,成天在外麵待著,也不知道你們怎麽死的。”孟博一臉無辜地道。


    “你……”


    黃金飛催促道,“時間差不多了,可以動手了。”


    還有十分鍾了!


    “好的,那就動手吧,”孟博決定道,“就先從薑姍那邊開始吧,女士優先嘛。”


    見鬼的女士優先!


    他拿起了一根繩子,慢慢地朝薑姍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胖八有時候會想,如果一個獨居女人半夜醒來發現臥室的門把手在輕輕轉動。糟糕的是,她的臥室門並沒有上鎖。幸運的是,她在床底下藏了一把刀。於是她戰戰兢兢地拿著刀站在門邊,想要抵抗來人。而她最好的朋友有她家的鑰匙,喜歡惡作劇,門背後有一定的可能是她的朋友。這門開的那一刹那,她會不會直接動手殺人家一個措手不及,還是看清了來人失了先機再動手。


    於是,就有了這麽一個故事。


    ☆、第121章


    “你不要動她, 我先來。”


    “要殺就先殺我。”


    顧恆和澤維爾異口同聲地道。


    孟博不可置信, 又覺得有些好笑,“竟然還有人想要先死?薑姍啊, 看來他倆都很喜歡你啊, ”他聲音淡了下去,“我說女士優先就女士優先,不會變的。”


    “反正我們都會死,女士優先也沒有必要了。”顧恆淡淡道。


    “我的原則不會變。”


    “原則?嗬嗬!”澤維爾勾起嘴角, 不屑地笑笑。


    孟博見到他這幅輕蔑的表情,走到他跟前, 狠狠地揍了幾拳, “輕視我的原則, 就是這個下場。”


    澤維爾不說話了, 吐出幾口血沫, 惡狠狠地盯了他一眼, 垂下了頭, 臉色陰鬱。他的手背在後麵, 緊緊的捏著刀柄,他的力氣隱隱有些恢複了, 再拖延片刻,他就可以反擊了。


    等孟博落到自己手裏, 他一定讓其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拖延時間,薑姍剛才說半個小時後, 她就有辦法對付孟博了。


    看她那麽信誓旦旦的樣子,他信她。


    他看了看時間,快了。


    孟博走到了薑姍麵前,兩隻手各拿著繩子的一端,繩子被拉得緊繃,從中透露出無聲的殺意。


    他臉上竟然還帶著一抹微笑,“你應該感謝我,我第一個殺的是你。”


    這個孟博完全變態了。


    “感謝你把我殺了?讓我盡快在這個世界解脫?”薑姍垂眸道,“我喜歡這個世界,熱愛這個世界,還沒看夠這個世界。我不想死得這麽早,我沒有去跳過傘,蹦過極,沒有去過沙漠,沒有登過最高峰……沒有看到我國全麵進入小康社會,我還想在建設社會主義新中國中貢獻出我的一份力量……”


    薑姍最後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反正盡量拖延著時間就對了。


    孟博聽得嘴角隱隱抽搐,不耐煩地打斷了她,說:“你第一個死,就不用眼看著你的愛人、朋友一個個死在你麵前,不用承受等待死亡的恐懼了,所以你應該感謝我。”


    他拿起繩子,就要往薑姍的脖子上套,就聽到坐在沙發另一頭的澤維爾開始反駁,“胡說,顧恆才不是她的愛人。”


    “我就是,她都和我親親抱抱了,怎麽就不是我的愛人了。”顧恆不同意。


    澤維爾冷笑,“我說不是就不是,反正我不承認。”


    “你不承認關我屁事,薑姍承認就好了。”


    “夠了。”孟博有些無語地看著他倆,他倆都快要死了,再爭論這些問題有意思嗎?有沒有一點將死之人的自覺。


    澤維爾和顧恆齊齊道:“你閉嘴。”


    孟博:……


    最後,澤維爾和顧恆都挨了幾個拳頭。


    澤維爾看了眼時間,還有五分鍾了,熬過去就好了。


    黃金飛看出了這三人的意圖:“他們在拖延時間,孟博,你抓緊時間動手。”


    “拖延就拖延吧,他們已經被我們製得死死的,根本反抗不了,”孟博不以為意,“旅行社的人要到早上才過來,現在還隻有七點多,多說幾句話能拖延多少時間?”


    “我就想發表下死前的感慨,還能逃到哪裏去,”薑姍接話,譏諷黃金飛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們現在就是案板上的魚,去留都由你倆決定。難道我們的廢話還能讓你倆動惻隱之心,可以讓你倆放了我們?”


    黃金飛的感覺不太好,他的感覺向來是好的不靈壞的靈,不然也不會在賭局上輸的那麽慘了。


    因此他並不理會薑姍,對孟博道,“不如換我來動手吧。”


    “這三個我來對付,”孟博指了指坐在地上的溫卓然和溫婷婷,“他倆就留給你了。”


    同窗四年,做了四年好友,他終究不忍親自動手。


    黃金飛拿起了另一段剩下的繩子,一步步朝溫卓然和溫婷婷走去。


    見孟博還在聽薑姍等三人廢話,不由再次提醒道,“孟博,反派通常死於話多,還有正派的拖延。”


    孟博依舊沒把他的話沒放在心上,不過也有些煩三人的喋喋不休。


    他沒有在這三個人的臉上看到一丁點恐懼、絕望、難過的表情,完全沒有一個將死之人該有的態度,他看著心煩,也讓人心生不安。


    任憑薑姍和其他倆人怎麽拖延,那繩子依舊套在了薑姍的脖子上。粗糲的繩子搭在她的脖子上,有些癢,還有令人窒息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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