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曉東隨著孫雪芬上了開往廠子的的士,在車上他才知道這份工作叫煺火司爐工,是把成品鋁片放到爐裏用高溫軟化,然後才能送到下一道生產車間衝壓成盆,鍋,屜,匙等。當然孫雪芬也知道麵前俊秀清揚的年輕人叫韋曉東,從北方過來打工的。

    “到了。”隨著韋曉東的一聲輕喊,韋曉東跟著韋曉東下了的士,來到一座占地不小的工廠。這裏是一個遠離市郊的郊區,廠子占地約數十畝,但見煙囪濃煙滾滾,機器聲震耳隆隆,工人們進進出出,各自忙各自的,看樣子規模不小。

    韋曉東隨著孫雪芬進了院裏直奔東麵而來,走在前麵的孫雪芬邊走邊介紹道:“這個廠子是我堂哥開的,堂哥前些年掙了些錢,廠子擴建,和我家感情不錯,是以我們全家便都搬進廠子住。呶,前麵那前後兩趟北京平樓座是我們家的住處和工人的宿舍,對麵的歐式別墅便是堂哥家。”韋曉東順著孫雪芬手指處看,前麵十幾米處被花壇和垂柳包圍著兩趟青磚壘成的樓座,約有幾十間。對麵有一座十分闊氣的小別墅,尖尖的房頂連著圓圓的屋頂,勾勒起一幅奇形怪狀的幾何造型。樓旁藍色轎車前方拴著一條藏青色的高大狼犬,孫雪芬迴頭瞅了一眼有些怯怯的韋曉東笑道:“看不出你挺膽小的,被一條拴住的狗嚇的戰戰兢兢。”

    汪汪,汪汪汪汪……看見了陌生人,雖然有眼熟的主人領著,他依然兇神惡煞似的露出可怕的猙獰相,兇巴巴地嚎叫,把鐵鏈子扯拽的嘩啦啦的直響。

    “哥,我迴來了!”孫雪芬人還未到走廊,便喊了出去,清脆的嗓音帶有幾分的撒嬌。“看,我們的孫大小姐這麽快就迴來了,八成又領迴了個滿街都是能吃飯不能吃苦的半拉人。”也不知從哪個房間飄出略帶公鴨嗓的女人聲,聽聲音不太年輕。

    孫雪芬有些不好意思迴頭看了一眼韋曉東,見韋曉東還是那副怯生生的樣子,驀感一陣心悚,就他這副樣子,能經受的住嗎?她真的有些後悔,僅僅憑他當時那副倔強的樣子就輕信於他,隻怕這次又要挨嫂子的嘲弄挖苦和哥哥的叱責了。

    韋曉東看著她那小心翼翼的推門樣子,心中暗暗納悶,剛才還一副風風火火的樣子,這麽會兒便變的縮手縮腳,是不是他的哥嫂很嚴厲?“

    “這是老板和老板娘。”孫雪芬門一推開便讓在了一旁,給身後的韋曉東介紹。“哦,孫老板,老板娘好。”韋曉東進到客廳時看到坐在沙發一角的一個男子長的白白胖胖,中等身材的他濃眉大眼,五官端正。若不是胖嘟嘟的臉盤堆砌了太多的贅肉,還真算得上美男一子,正在邊嗑著瓜子邊入神地看著電視中的節目。而老板娘則在靠西角的電腦桌上玩遊戲,孫雪芬的堂嫂不敢恭維,雖是也屬嬌小的那種,但並不玲瓏:即使坐在沙發上,也可以看出那雙短腿格外羅圈兒,一張尖瘦的窄臉頰雀斑點點,抹的化妝品雖然不少,可還是沒有遮蓋住黑褐色的斑點。尖尖的下巴連及嘴部皆誇張的向前努努著,就象那種湊著湊著要和別人講話的樣子。塌陷的鼻梁上麵是唯一值得炫耀的亮點,那就是長著一雙黑黝黝的亮眼,不過亮度太強有些發賊:就這賊亮賊亮的光芒使得她的雙眼美中不足。但更遺憾的是那兩條細不溜丟的直,稀疏焦黃的眉毛,象兩條毛毛蟲趴在上麵。韋曉東心中暗歎造物弄人,這麽對幾乎天壤之別的男女,竟然組合到了一起。

    兩個人見堂妹領來了新工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物事,打量著麵前這位二十多歲細皮嫩肉,五官俊秀的小夥子,眉頭擰蹙的緊緊的,有些不快地看著自己的堂妹。心道,讓你找個體格健壯能吃苦耐勞的工人,可你卻偏偏找來這麽個寶貝,那活兒他能幹得來嗎?給你找個這樣的對象還差不多。“你叫什麽名字?哪裏人?以前做過什麽工作?”孫老板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線,讓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噢,我叫韋曉東,來自北方的一個鄉村,以前沒做過什麽工作。”韋曉東如實答道。“什麽!??”坐在沙發上的老板娘幾乎從沙發上蹦了起來,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了莫名其妙的韋曉東一眼後,轉身對小姑嚷道:“雪芬呀,我的姑奶奶,你哥是要你去找一個能吃苦幹活的工人,而不是要你挑老公,你就把這麽個貨色弄迴來了!我告訴你,馬上把他給我退迴去,要不,你給他開工資。”

    “嫂子你……”孫雪芬又氣又急,漲紅的臉蛋帶著幾分羞怒和委屈。眼中的淚珠打著轉兒,倔強地沒有滑落,目光根本不敢看韋曉東,隻好求助地看著堂哥。

    “老板娘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意思,但請你別侮辱了別人和自己人!”韋曉東似乎嗅到了什麽味道。怪不得剛進屋時發覺有些不對勁,現在才幡然醒悟。“什麽?我和小姑之間的事兒,輪不到你插嘴,人不咋地脾氣倒是不小!”老板娘不屑地瞅了一眼韋曉東。

    “得了,得了,你就少說幾句。雪芬,別生氣,你嫂子就這樣,你又不是不知道。韋曉東,你既然沒做過什麽工作,那你幹過力氣活吧?”孫老板的臉上雖有不快,問話的口氣雖屬無奈,但顯然是給堂妹一點麵子。“沒有,力氣活兒也沒有幹過,但我能夠扛動百八十斤東西的,我想我什麽苦都能吃。”若不是孫雪芬為了自己受盡委屈,韋曉東恐怕早就抬腿走人了,什麽待遇不低,見鬼去吧,他如何忍受得了這番侮辱。不過正所謂物有兩極,正因為自己受辱於人又累人受辱,是以必須忍受得住這番侮辱,證明給他們看。

    “那好,你今天就留下試試看,如果覺得還可以,就留下來。哦,雪芬,你給他找套工作服,然後領他到廠長那兒讓他安排。”孫老板看了看撅著小嘴的堂妹,揮了揮手道。“”是。“孫雪芬沒有抬頭看了韋曉東一眼,走了出去。

    “噢,老板我可不可以先迴趟家交代一下再迴來?”“不用了,你覺得自己能勝任這份工作再迴家也不遲。”孫老板打斷了韋曉東的話道。

    “那好,我去了。”韋曉東說著快步走出房間,尾追著走在前麵的孫雪芬。

    出了別墅,韋曉東疾步追上了孫雪芬道:“實在不好意思,想不到我會令你如此難堪,早

    知如此我就不該那麽固執的要來。“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隻要你真的能吃著份苦就算對得起我了。不過現在如果不想幹還來得及,至少我不會再看著你象前兩個受聘者一樣倉皇逃離,那時令我更加下不了台。”孫雪芬腳步慢了下來道。

    “孫姑娘,我知道現在無論怎麽說,也無法令你們對我有十足的信心。不過,有一點請你知道,我是個把尊嚴看的比生命還重要的人。可以說我之所以留下,不僅僅是因為要對得起你的緣故,也是為自己的尊嚴。我不能因為剛進廠就被人看不起,然後在別人異樣的目光下無聲無息的離開,我必須證明自己。”韋曉東隨著孫雪芬拐過兩排樓座,向西麵而來,他心中有著無可奈何的悲哀,想不到自己的形象這麽差,惹來如此無端的輕慢與閑氣。

    “好了,韋曉東你也無須向我解釋什麽,用實際行動解釋吧!”孫雪芬說著打開了倉庫的房門,走進庫房取出一套天藍色的工作服,遞給韋曉東道:“把你的衣服衣服脫下換上這套工作服,你的衣服我先給你管著,下了班我便還你。”待韋曉東換完工作服,孫雪芬近似開玩笑地說道:你穿上工作服也很帥的嘛,不過一會兒恐怕也帥不到哪兒去了。“

    雪芬呀,這就是你找來燒退火爐的吧?“洪亮的聲音響處,十幾步開外走來一位六十開外的老頭兒。炯炯的目光神采奕奕,雖是滿頭白發,卻倍顯風采雋朗,氣度非凡。

    “是的汪叔。噢,這就是我們廠的廠長汪叔。”孫雪芬邊走向老頭兒邊給韋曉東介紹道。“

    “你好汪叔。”韋曉東趕緊迎上前伸手相握道。

    “噢,叫什麽名啊?小夥子!”老頭兒上下打量著韋曉東,衝著孫雪芬笑道:“雪芬呀,人都說三請諸葛亮,你這個女劉備可真讓我們見識了一遭啊!”

    “噢,汪叔,我叫韋曉東。呂不韋的韋,東方朔的東。”韋曉東當然聽出汪廠長是在拿自己開玩笑,為了不使孫雪芬尷尬,故意開了自己的玩笑。“哦,小夥子的名字倒是有不少學問哩,不過有時學問不能當飯吃,靠的還是實幹呀。”汪廠長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韋曉東道。

    “是,汪叔的教誨得是。”韋曉東雖覺得老頭兒那炯炯的目光犀利地盯著自己,不過話聽起來還算中聽。

    “好,我們這就去退火爐車間,讓你熟悉一下工作程序。”汪廠長領著韋曉東向東北角走來。隻見東北角廠房中間的位置格外套起一個不大的屋子,屋子前麵的開闊地上,半封閉的棚子中高高堆起小山一樣的煤塊,另外還有一小垛堆放整齊的大木塊。

    “這就是退火爐了,因為以前的司爐工因病突然不幹,這陣子隻好先讓一位工人先頂著。”汪廠長說著推開朝西的門,韋曉東隨著他走進了屋子,一進屋韋曉東便覺得熱浪撲人,室內溫度至少要有四十度。雖是白天,屋內依然漆黑一片,令韋曉東的眼睛一時很不適應。汪廠長在牆上摸索了幾下,便聽得“啪”的一聲,熾白的燈光立時把屋內照亮,一切清清楚楚。韋曉東這才明白為什麽電燈沒亮之前屋內漆黑一片,原來這個屋子除了連同廠房的一麵有窗戶外,其它幾麵完全沒有窗戶,全部是用磚牆封閉的。這種構造是為了保持室內溫度,怪不得這麽熱呢。

    “噢,這個就是退火爐的燒爐車間,需要進片煺火的就必須提前把溫度燒好,然後才能進片。你看,南麵是根部,根部有閥,添煤時需要隨時調節閥門,控製兩個煙囪的煙柱大小均勻。看,這就是添煤或套爐渣時的爐坑。隨著汪廠長的手指處,韋曉東才弄清了腳下深臥有兩米,寬一米,長約兩米的坑道是幹什麽用的。韋曉東順著台階向下走了幾步,還未走到盡頭,便覺得與上麵又有一番不同,雖然上下爐門都關著,但因空間狹小,氣浪更是熱得令人難受。韋曉東揩了揩汗珠,重新迴到地上瞅了瞅麵前這個長約外五米,寬約兩米的爐子,心道:老兄,咱們以後就要相依為伴了,不知老弟我能否經受得起你的錘煉。

    韋曉東隨著汪廠長從爐坑向北走向拐角處時,發現放著口水缸,缸蓋是用鋁片蓋著的,不知裏麵裝著什麽,便道:“汪叔,這缸裏麵裝著什麽?”“是水,因為是高溫作業,熱得受不了時洗洗臉,就會涼爽舒坦些。”

    聽了汪廠長的話,韋曉東用手摸了摸缸蓋,幾乎燙得他要鄒眉頭,不由苦笑了一下,心想這水恐怕至少也是溫的。從連著煺火爐的角門走進廠房,韋曉東覺得敞亮清爽多了。這個退火爐車間占地甚廣,南北寬約十四五米,東西也有八九米長。在廠房頂部繞成一條環行角鐵索道,半空懸吊四條垂下的帶鉤鋼纜和一條控製開關,此處雖然也較它處氣溫偏高,但總算是比煺火爐裏涼爽通風。

    “小張,快點卸,別怕燙手,你看那筐片都裝一半兒了!”汪廠長衝著滿頭是汗的小張喊道。“汪廠長,你看這戴兩副手套也禁不住燙,你還是再派個人幫我卸片吧。”小張呲呀咧嘴捧過一摞圓片百米衝刺似地把它放到垛放鋁片的地方,又小心翼翼地放到圓片垛上,苦著臉道。

    “噢,這不,這是新招的工人韋曉東,你快解放了!”汪廠長笑著說道。看了看滿眼新奇的韋曉東道:“其實這個工作不必難學,隻要掌握好溫度以及進出爐的時間就行了。哦,你就先幫他幹吧,以後該怎麽幹,有他在旁指導就可以了。”說著,他轉身向西麵緊挨著的精軋車間走去。

    一直跟在後麵默不做聲地孫雪芬終於開口道:“韋曉東,先不要急於掌握一切,要用心看他怎麽幹,不太明白的就向汪叔請教,汪叔不僅是生產廠長又是技術廠長,這兒所有的工種他都精通。張偉進,他剛來你要照顧點兒。”孫雪芬說完也走了出去。

    “聽保管說你叫韋曉東是吧?哪兒的人?”張偉進看著韋曉東費力地戴上兩副棉手套道。“噢,是的,我從東北來的。你比我大,我叫你張哥可以嗎?”韋曉東瞅著比自己大四五歲,個頭不高卻很粗壯的張偉進道。“當然可以,不過曉東,真看不出你這麽文弱居然看上這份工作。”張偉進有些懷疑的審視著韋曉東。

    “隻要能賺錢,我不在乎什麽工作。哦,張哥,我們還是快點卸完吧,沒事兒時再嘮吧。”韋曉東說著從鐵筐裏捧起一摞圓片,剛一接手,手套被鋁片燙得冒著輕煙,手掌也被灼熱的傳熱燙得幾乎要扔掉鋁片。韋曉東趕緊以飛快的速度跑到垛放鋁片的牆角,迅速地把它扔到片垛上,這才理解自己剛進屋時發現張偉進為何跑得那麽快。

    “哎!曉東,放片時要慢些,你那樣快會使鋁片的底部幾片與片垛上麵產生磨痕,有擦痕的鋁片衝壓出的鍋盆等產品就是二級品。”張偉進道。“哦,原來如此,鋁片為什麽這麽熱?”韋曉東不解道。“鋁片退火需要三百多度,出爐時至少也有三百四五十度,這都出爐三個小時了,差不多有一百六七十度。”張偉進道。

    “為什麽不等溫度降低些再卸呢?”韋曉東道。眉頭微皺道。“你以為總這樣啊,現在是旺季,每天必須進四爐,如果等到筐內的鋁片溫度降低到正常,就耽誤了下一筐進爐時間,那樣就趕不出四爐了。”“我看這兒隻有四個筐,如果再多幾個筐……”

    “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實四個筐已經足夠了。你想想,每筐進爐前必須把爐溫燒到三百多度,當然連續進爐隻需燒上一個多小時。燒好後把裝好片的筐送進爐中然後封爐。然後趁鋁片散熱的工夫,抓緊時間睡上兩個小時,就得趕快迴來把鋁片卸完,這一筐噸半左右的圓片差不多兩個小時就又出來了。在旺季幹這個工作必須抽空睡覺,沒有所謂的上下班,別人三班倒,而你隻能一班倒。”看著韋曉東瞪的越來越大的眼睛,張偉進笑道:“別怕,這種情況一年也就六七個月,淡季時可就數你最輕鬆了,一天兩爐,有的是休息時間。”

    “謝謝張哥的忠實相告,我們快幹吧!”韋曉東心中真有種忐忑,六七個月,這六七個月可真夠人受的,自己能承受得了嗎?他不敢迴答。

    兩個人幹活總比一個人快多了,卸完了鋁片,兩個人擦了擦滿頭大汗,便到退火爐中用發燙的溫水洗了把臉。“曉東你先歇會兒,我去推兩車煤!”張偉進道。“不,還是你歇會兒,我去推吧。”韋曉東除了覺得熱乎乎的難受外,倒是不覺得累。“好,那我倆一塊兒去吧。”張偉進說著和韋曉東一塊兒出了悶熱的令人窒息的屋子。

    “兩車煤夠了,咱這就開始燒吧。燒爐之前先要把煙囪根部的閥門拉開些,那樣會使氣流增大,煤燃燒的快溫度自然就提升的快。”張偉進邊說邊示範著閥門拉開的大小,然後戴好風帽口罩和眼鏡,下到爐坑道:“先把底部閥門拉開,再拉上麵閥門,這樣外麵空氣進去形成氣流輔助燃燒。把閥門拉開後先要看裏麵的火怎樣,有沒有煉焦,如果煉焦就趕快用鋼釺紮透,直到通風為止。”

    “什麽叫煉焦?”韋曉東打斷張偉進的話道。“就是煤塊在長時間燃燒過程中通風不暢,形成死塊板結,遮住了向上通風的氣流,使燃燒緩慢影響提溫。通常隻要看爐膛灶膛暗紅亮度不強,就是煉焦了。”張偉進說著打開閥門,立即有股灼人熱浪撲麵而來,令站在台階處的韋曉東幾乎倒退一步。“你看,這就有些煉焦了。”張偉進說著從地下撿器三米多長的鋼釺在爐膛內使勁攪動著,隻三五下,那鋼釺便紅如炭火。張偉進立刻扔掉

    鋼釺,又拾起一根又是三五下,便慌亂地把上麵閥門拉上,氣喘著跑上台階道:“曉東,我已用鋼釺紮透,你往裏添幾鍬煤,注意別多添,五六鍬就行,要均勻撒扔。”說完邊立即跑向水缸,胡亂摘下物件,把頭往水裏猛鑽。

    韋曉東看著他這副樣子暗自好笑,心想這人怪有意思的,正要下爐坑時,房門忽被推開,隻見汪廠長和孫老板走了進來,看著扔在地上的鋼釺,汪廠長罵道:“媽了個巴子,就你小子怕熱要死,告訴多少遍了,這工具用完要立在原地。你倒好,每次都扔的滿地都是,腳丫子那麽個地方,要是一不小心踩上絆倒,不燙死你才怪呢!”

    張偉進抹了把濕漉漉的臉委屈道:“剛紮完的鋼釺太熱,涼會兒再放好不一樣嗎。”“韋曉東忙道:汪叔別生氣,張哥剛捧完片就下爐坑……”

    孫老板的臉動也不動地笑道:“捧完片就怎麽了,想吃這碗飯就別怕苦,不然就別幹!”人也不就你一個。“韋曉東愣了一下,然後衝汪廠長和孫老板不自然地笑了笑,默默地走下爐坑,拾起兩根鋼釺把它們立在北角處,雖然餘熱未退的鋼釺燙的他幾乎想喊出來,但還是忍住灼痛的感覺把爐門拉開。

    “快閃開!別讓火燒著你!”汪廠長炸雷似地喝喊聲令韋曉東下了一跳,本能地向後一靠,靠在了爐坑的左壁上。隻見爐門打開處唿地一下噴出條大火球,幾乎燒到四五尺外的韋曉東,熾白熾白的火光烤得眼睛火辣辣的痛,幾乎看不清東西,頭發被燒的茲茲作響,耳朵也仿佛快被烤的茲茲作響,痛如針紮。

    “記住,開閥門時在沒有煉焦的情況下要離遠些,以免被裏麵爐火的氣流燒傷。幾百度的氣流撲到臉上,後果是可怕的,以後切記要小心。拉開上麵爐膛閥門後要立即撤身避開四五尺,那樣就不會被裏麵爐火的氣流燒著了。”

    “噢,曉東快添煤!”張偉進提醒著呆呆發怔的韋曉東。“哦。”韋曉東這才猛醒過來,立即拾起鐵鍬,撮起煤塊向爐膛內用力甩去。

    隨著煤塊落入爐膛,火勢更加兇猛,幾乎令站在爐坑內的韋曉東站立不住。但身後有幾道錐子似的目光此刻正盯在他的後背上,是以他也顧不得茲茲作響的皮膚刺痛,低下頭甩起鐵鍬迅速關上爐膛和爐灶閥門,把鐵鍬不慌不忙地放到一邊,走上了台階。雖然此刻也想象張偉進那樣跑到水缸邊把頭紮進去,可他沒有這樣做,摘下了手套揩了揩汗涔涔的額頭和眼睛笑道:“這爐火確實夠厲害的,如果我不是從北方來的,恐怕真受不了。”

    “這有什麽關係,應該說北方人不習慣高溫更加怕熱!”孫老板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哦,正因為北方寒冷,我被凍的夠戧,到了這裏便被爐火烤得身體暖和了些。”韋曉東笑道。“噗嗤”一聲,剛剛走進的孫雪芬和老板娘不由得被韋曉東的幽默逗樂了。

    “看來你還真適合幹這一行!小張,別再哭喪著臉了,瞧瞧人家就是比你強,剛來就適應了這個工作,瞧你成天哭爹喊娘的!”老板娘嘲斥著滿臉驚詫的張偉進道。

    是呀,老板娘,那我最該感謝的應該是雪芬妹子,是她挑來個讓我脫離苦海的恩人。“張偉進不怒反喜道。”得了,你就說你孬種得了,這個工作可以說好漢不幹,孬漢幹不了。噢,韋曉東,如果你認為還可以,就決定正式雇傭你。隻要好好幹,日後待遇還會提高。“老板娘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那我必須先迴家說一聲。”韋曉東道。“你不是說家住東北嗎?那麽遠?”孫老板遲疑道。“哦,我是說先迴親屬家,跟親屬說一聲,拿些東西迴來。

    “那好,我們這宿舍被褥齊全,你隻帶些生活日用品就行了。”孫老板道。

    “曉東,祝賀你找了份不錯的工作,收入也不錯,我都有些嫉妒你了!”王炳章半是玩笑道。“王老師別取笑我了,說實在的,我真不想離開您,你身體不好,又不珍惜自己的身體,確實讓人放心不下。”

    “看你說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一個人都活這麽大把年紀了,還要你這麽個小夥子來牽掛?隻要你好好工作,生活愉快,就比什麽都強。噢,這些書是我仔細挑選的,看完了再迴來取。你若想成功,就不能急於發表作品,等你的文學底蘊積累到了一定的深度時,就會自然而然地迸發出耀人耳目的藝術佳篇。”王炳章道。

    “王老師,你不僅在我最失意的時候把我從萬念俱灰的消沉中拯救出來,而且又悉心教誨,使我對文學,人生和社會有了新的認識和感悟。我想不管今後麵對的生活將會是什麽,但隻要記住您的諄諄情義,就有力量麵對一切困難。”韋曉東的眼中滾動著閃閃的淚花,語音哽咽。

    “好了,看看你,又不是生離死別,咱爺兒倆又不是相隔萬裏,想念了,就看看。曉東,你能適應那份工作我很高興,多攢些錢給你父母寄迴去,讓他們也替你高興,少為你擔心。”王炳章道。

    “王老師,咱爺兒倆今晚好好喝上倆杯,日後在一起的機會少了。我做大廚,你做幫廚,今晚一定要做幾道可口美味。”“好,今天晚上我就心甘情願做你的副手。”王炳章微笑道。

    “曉東,紅燒肉做的真是酥軟香甜,青炒肉嫩滑鮮脆,水煮魚鮮美爽口,嗆拌花生米香脆酥爽……”王炳章猶如美食家,對每道菜逐一點評,攢不絕口。

    “王老師,這麽著,您若想我的可口佳肴,便給我打個電話,我們便又有機會在一起享口福了。”韋曉東看著王炳章食欲極佳,有幾分得意道。“這可是你說的,我想見你可不是完全為了見你,而是為了享受你做的可口美味。”王炳章微笑的臉龐泛起了少見的紅光。

    “能夠做幾道可口的小菜,讓我所崇拜的作家兼偶像滿意和褒獎,是我的福氣與榮幸。”韋曉東真誠道。

    時間在一老一少推杯換盞中悄悄流逝,酒意酣然的王炳章詩興大發:“風燭殘歲兩鬢斑,孑然對影虛擲歎。幸得少朋心知伴,願此情濃長相歡。”“妙,王老師不愧一代作家,隨口之吟俱見才思。此情此景學生若不續上兩句,豈不大煞風景。隻不過我的才情怎麽比得上老師,聊獻一醜以答雅意,寸寸之心還望老師不要笑話。”沉吟片刻的韋曉東朗聲道:“今宵酒濃情勝酒,言歡須盡莫嫌遲。願把今朝繩係住,醺醺我情伴恩師。”

    “好,好一句願把今朝繩係住。此等佳句實是難求,曉東你不用自謙,其實你的才思敏捷在我之上,有朝一日你的成就必在我之上。”

    王炳章興奮的溢美之辭雖有過譽之嫌,但他確實感受到了麵前這個清俊後生的潛力。

    “王老師實是謬讚於我了,為了表示你這兩個月對我的關愛和幫助,也為了咱們相遇相知的緣分,我特地寫了一首歌詞,讓我清唱一曲以助酒興聊表學生的一點心意,望王老師笑納與指正。————

    你瀟灑的情懷,

    就象蔚藍蔚藍的藍天和大海。

    你翩然的豐采,

    就象婆娑的玉樹在風中搖擺:

    接近你才知暗戀是一種幸福。

    你智慧的光芒,

    就象太陽噴出的光芒萬丈。

    你談笑的模樣,

    就象鳥兒在春天的晴空徜徉:

    接近你完全是被你吸引住。

    你偉岸的英姿,

    就象巍峨長城傲然萬古歎止。

    你橫溢的才智,

    就象秋天綴滿樹枝的果實:

    接近你才會發現欲望的滿足。

    你誨人的話語,

    就象滋潤禾苗的絲絲細雨。

    你人生的步履,

    就象響徹雲霄的高歌一曲:

    接近你心底是無盡心折仰慕。“

    當韋曉東深情款款地唱完為王炳章精心準備的歌詞時,王炳章眼中早已蓄滿淚花兒,感動萬分的他顫聲道:“曉東,你對我的這份情義我已心領,雖然對我盛譽過獎,但我覺得滿懷盡是快哉風。讓我感動的不僅是你對我的深深濃情,而是你的創作才能,能夠掌握各種文學體裁實是讓我驚奇。歌詞寫的確實情真意切通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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