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鮁魚賤嘍!新鮮的鮁魚賤嘍!”天氣好冷,唿出的熱氣與冷空氣相遇,立時便在眉毛上,眼瞼上結成了一層白白的濃霜。

    戴著厚厚的皮手套,圍著軟絨絨的羊絨圍巾,穿著禦風耐寒軍用棉大衣,凜冽與刺骨的氣流依然,颼颼地往身上撞,直打得透心涼。軍用棉鞋似乎失去應有的禦寒功能,腳趾頭貓咬似的痛不可忍。盡管常常停下來跺腳捂耳朵,不時摘下手套嗬嗬熱氣,依舊無濟於事。

    坐在暖暖的熱炕頭,圍著一盆火旺的炭火,嘴裏嚼著點兒什麽:捧著一本書,管他什麽言情,武俠,偵破,還是倫理的隻要悠哉閑哉地享受著一份生活的溫馨,暫時滿足一會兒心靈上的安寧:好象與賣火柴的小女孩中的某個情節相似,他苦笑著搖了搖頭。

    這麽冷的天氣,別說賣魚,就是來了一群喇叭鑼鼓喧天的秧歌隊,也驚不出幾個看熱鬧的。一句話—-懶得出來。除非有人喊:“前街王二和後院李四打起來啦!王二的腦袋被打個窟窿,汩汩往外躥血哩!興許會驚起專好此熱鬧的年輕人。不過如果發現受你愚騙,那你得跑出鄧晨練跑的成績。

    他吆喝的勤快,賣力,可推著自行車走了大半天,竄遍了好幾個溝溝岔岔,載著的兩砣魚還剩下一砣多。

    前幾天剛下過大雪,本來就極為難走的鄉村小道,推著連車帶魚的貨載可不是玩的。累的他唿哧唿哧地喘著粗氣,細密的汗珠順額頭而下,落在圍巾中濕膩膩的難受。滴到圍巾上的汗珠則迅速凝成了冰的小晶球,綴在絨絲上就象一個個鑲在圍巾上的小珍珠。

    早知這樣的鬼天氣,今天就不出來了,省得受這樣的洋罪。不過這樣也可以鍛煉自己,使自己的毅力更堅強,他自嘲的苦笑著。

    從早晨一直到現在天總是皺著眉頭,太陽雖然還射在地麵上,也總是淡薄的,遠處的墨雲正在漸漸向這邊聚攏,看樣子不久還要下雪。再往前走不見得有好運氣,不如早早迴家,他無可奈何地掉過車把。

    “喂!賣魚的!等一下!”他聽到喊聲,忙放穩車子轉過身。一個穿著綠呢大衣的少女拿著個小盆,向他姍姍走來。

    “賣魚的,多少錢一斤魚?”少女逐漸走近,脆生生的聲音中透著甜美。好熟悉的聲音!他的心倏地一跳。可不是,此處正是櫻桃溝。

    “二十塊!”他頭也不抬地開了句玩笑。少女一怔,走到近前道:“什麽樣的鮁魚?”

    “正宗名牌的出口轉內銷的煙台燕鮁。”他敲著魚上的冰塊繼續開著玩笑。他終於看清了她的麵龐,正是初中時的同學——那個令他難以釋懷的同桌:在一起相處還不到一個學期的女孩,一個恬美而又單純的女孩。

    “你?”少女的心中不免怨恨起這個可惡的賣魚小販,直到現在沒說出一句正經話。不由狠狠剜了賣魚的一眼,“啊!曉……東!”綠呢少女又驚又喜地叫了起來。

    “嗨,我老早便認出了你,要不我怎會隨便開玩笑呢。”他的臉龐溢滿了欣喜,過分的激動使他一時忘卻了寒冷與抑鬱。

    “怎麽做起買賣了,這麽冷的天氣,不好賣吧?”“何止不好賣,還得受老天爺的洋罪。這不,我都快成愛摩斯基人了。哦,你,現在挺好吧?他的心底忽然湧起一種說不出的滋味,酸酸的,澀澀的,似苦似甜。

    “哼,你的幽默細胞並沒被病魔奪取多少。我還能怎樣,大學沒考上,姑父托人給我在縣百貨找了個工作。她輕微地歎了口氣。

    “工作不累吧?”他發覺自己不敢與她坦然地對視,好象有什麽心事被對方洞穿似的。

    “還行,不過有時很寂寞。嗨,你呢?成家了吧”她的話才出口覺得有些唐突,不由緋紅了臉。

    “你說呢”象我這個吊兒郎當的熊樣兒,連無鹽嫫母都趨之不及。“他自嘲地笑著,慌忙避開她投射過來的目光。

    “你呀,還是象以前那般油腔滑調。”少女笑了,露出一對深深的酒窩兒。“本性難移嘛,天生我就這副模樣。”他聳了聳肩。

    兩個人忽然都住了口,誰也沒有了話題。周圍的空氣頓時凝固了起來,天上的烏雲也靜靜的停住不動了:皚皚白雪好象一堵厚重的圍牆,氣氛沉窒得透不過氣。

    “說實在的,我們現在都走向了社會,同學之間的見麵機會很少,有時真有些想他們,你呢?”他的聲音有些過於激動地發顫。

    綠呢少女聽了,忙將頭一低,默默地盯著手中的小鋁盆,手臂不自然的發抖。

    “我覺得同學之間應該互相往來,雖然都走向了社會,但也應該交流和聯絡一下感情與友誼。總也不見麵往來,同學之間的友誼和感情會淡漠的,你說是不是?”他終於鼓足勇氣地看著對方。少女被他看的有角些不好意思,不自然地低下了頭,輕輕擺弄著衣角。他終於鼓足勇氣地看著對方。少女被他看的有角些不好意思,不自然地低下了頭,輕輕擺弄著衣角。見她沒有言語,他猶豫了一下繼續道:“雖然學校的生活成為過去,但我們還是可以經常來往,促進同學之間的友誼。如果不介意,希望今後到我家常玩,交個普通朋友可以嗎?”“這,綠呢少女遲疑了一下。

    “好啦,如果你覺得不方便,就當我沒說過。”他覺得自己有點兒冒失,心中酸不溜丟的不是滋味,耳中嗡嗡作響。

    雲層象墜了鉛塊似的,天色低沉的可怕,遠處山峰上的積雪越發顯得連綿厚重,白茫茫的連著天邊。

    “好吧,如果有時間,我自然接受你的邀請。”綠呢少女沉忖了一會兒,欣然的答應下來。

    迴家的路上,天色已經放晴,殘留的幾片雲現出了亮晶的邊緣。他覺得周圍一切都在變,皚皚的白雪似乎幻成了綠墨渲染的芳草,凜冽刺骨的北風似乎化為了和煦的春風,仍有幾分陰鬱的天空似乎成為蔚藍如洗的天空。一切都遊移著春意,寒冬仿佛無影無蹤的,悄悄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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