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很寬,夕陽模糊的金色光線從翠綠的樹枝間灑落,落下一地斑駁搖曳的光斑。


    薛寧眼神微涼,直直的看了他許久,歎氣移開視線。“我不甘心。”


    “不會找不到的,相信我。”顧旭白胸口發堵,坐直起來,把她拉到自己的懷裏抱緊。“等你的手好了,我陪你迴去。”


    薛寧頹喪點頭,習慣性的咬著唇,目光悠遠的望著紅的刺眼的夕陽。


    曹建安是唯一一個看過卷宗還活著的人,如今也死了。除了他,誰也不知道卷宗,到底是遺失還是被銷毀。


    而市局的那份,根本不可能找得到了。檔案室起火,多麽合情合理的理由。


    悵然吐出一口氣,薛寧索性什麽都不想了,這件事急不來。


    趙和順和那位領導已經被紀委的人帶走,左右都要等上一段時間,她現在能做的,就是等。


    在露台待到天黑,傭人上來敲門,請他們下樓吃晚飯。


    謝老的年紀跟顧老相近,脾氣卻大相徑庭。


    祖上幾代人都行醫,兒子兒媳學的是西醫,女兒學的是生物科技,女婿是醫學院博士生導師。他本人沒有絲毫的架子,尤其是在顧旭白麵前。


    他一共給他們倆開了三個療程的方子,每一個療程紮針三次,跟著服藥一段時間看進展。


    閑暇時,他不是在花園裏伺候花花草草,就是把他們倆拉去茶室,再招唿呂先生過來陪他搓麻將,看著跟尋常老人無異。


    第一個療程的針灸結束,顧旭白因為梁秋到了帝都,把薛寧留在山上自己跟著沈顥去了市區。


    吃過午飯,謝老把薛寧單獨叫去茶室陪他下棋。


    “這院子裏許久都沒這麽熱鬧了。”謝老捋著胡子,笑容和藹的把棋盤擺好。“旭白那孩子輕易不求人。”


    她知道……薛寧張嘴,話到了嘴邊又咽迴去,改口。“您是不是有話要說。”


    “太聰明可不是好事。”謝老動作頓了下,招手示意呂先生過來輕聲交代一番,看薛寧的眼神依稀多了些好奇。“看你的樣子,不像是要長久留在他身邊。”


    “謝老多慮了,無論他變成什麽樣,對我而言都是最重要的人。”薛寧心中疑雲頓起,想不通他怎麽忽然而然的跟自己說這些。


    謝老幽幽吐出一口氣,臉色忽然變得凝重。“旭白那孩子的眼睛我也治不好,眼下能做的,隻是盡量減少他失明的頻率。”


    治不好?薛寧胸口發悶,低下頭去,久久不吭聲。


    他肯定早就知道了,這次帶自己來,治眼睛是假,讓她治手才是真的。


    謝老跟顧老的交情非同尋常,顧旭白的眼睛傷的那麽厲害,他不會不請謝老出手醫治。


    “你的手需要一點時間,這個我可以保證。”謝老把棋盤往前推了推。“有人不放心你,所以托我問問。”


    薛寧理解的笑了笑,示意他先走。


    顧老先生對自己擔心的不止一點點……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門當戶對什麽時候都是最理想的選擇。


    抿緊唇角,亮晶晶的眼眸一瞬間黯淡下去。


    這世上最難還的,是情債。


    顧旭白快天黑的時候才迴到山上,薛寧坐在露台上正拿著手機翻看微博,看到車子進了院內,隨即起身下樓。


    蘇先生下午來電話,說是發現了疑似八爺的人出現在國內,他已經安排了人去查,讓她安心養傷別的什麽都不要管,也不許她管。


    等了這麽久,終於得到一點點有用的消息,她怎麽可能安的下心。


    顧旭白還沒吃晚飯,薛寧跟著他一塊去了餐廳,趁著傭人熱飯,飛快的跟他說了下蘇先生的電話內容。


    “八爺沒有出國,而是一直在香港。”顧旭白抿著唇,把自己的平板遞過去。“蔣卿雲的下落也找到了,沈顥的人一直在盯著她,想辦法把他們偷運出去的文物帶迴來,這件案子部裏已經接手。”


    薛寧抬眸,不敢置信的望著他。“真的?”


    顧旭白目光發沉的點點頭。“後天下午,你跟我去一趟澳門,在這之前你需要學點東西。”


    薛寧心中一動,臉上頓時浮起輕快愉悅的笑。“你陪我。”


    顧旭白抿著唇,眼神柔和下來,伸手揉了揉她的後腦勺。


    吃完飯上樓,薛寧本想問他自己能不能去見趙和順,想想又作罷。


    這樣的要求明顯強人所難,沒調查清楚之前,趙和順誰都不能見。窩進沙發,薛寧再次拿起手機翻開h市要聞。


    除趙和順外,他的愛人及兩家的兄弟姐妹數人被控製。


    他的老領導境況和他差不多,拔出蘿卜帶出泥,也是一大串的人同時被控製。


    看了一會,發覺顧旭白一直在看著自己,一頭霧水的把手機放下。“二哥?”


    “晚上不住這邊。”顧旭白慢條斯理的把手機和平板都丟進包裏,握住她的手,優雅站起身。“老師這會已經到了,我們去跟謝老打個招唿。”


    老師?他不會是要自己去學賭吧……薛寧斂眉,莫名有點方。


    從謝老的別墅出來,兩人沒有乘車,而是牽著手往半山的另一側慢慢走去。


    夜風微涼,頭頂的天空被璀璨的霓虹染紅,不見絲毫星光。


    路燈暈黃,模糊朦朧的光線影影綽綽從樹枝間灑落下來,平添幾分靜謐的氣息。


    “不下山?”薛寧上前一步,倒著往後走,眉眼生動。“上次把我丟到沈大哥那,是要我學自保和殺人的本事,這次要我學什麽?”


    “一會就知道了。”顧旭白加快腳步,追上去彎腰將她抱起。“還在怪我?”


    薛寧頓了下,含笑搖頭。


    剛知道真相時怪過,後來數次死裏逃生,心底有的全是感激。沒有被關在沈顥公司員工訓練場的那幾天,在t市那次,她恐怕都躲不過趙三的全銅煙杆。


    至於顧旭白當初為什麽要把自己送去那裏,薛寧沒想過,也不打算問。


    “當時我的境況非常不好,送你去沈顥那是希望你能自保,就算沒有我別人也不能傷你分毫。”顧旭白把她放下,動作很輕的捧起她的臉。“以後不會這樣了,我活著,你不許死。”


    “你是在跟我表白麽?”薛寧揚起唇角,雙手圈住他的脖子,微微仰著頭對上他深邃的目光。“很動聽。”


    顧旭白繃著臉,定定看她片刻,低頭火熱的吻她。


    要去的別墅離謝老家很近,開門進去,客廳裏連個鬼影都沒有。


    薛寧迴頭,速度奇快的抓住顧旭白的領帶,笑意飛揚的將他抵到牆上。“老師呢?”


    “一會到。”顧旭白矮下身子,將她抱起來,大步上樓。


    在謝老家畢竟是做客,不好太放肆。


    薛寧被他壓到床上,大腦高速運轉。“這是誰的房子?”


    “爸媽的。”顧旭白停下來,低頭聞了聞,抱起她去了浴室。


    謝老讓呂先生熬的湯藥又苦味道又大,那氣味散的比香水還慢。


    這平時似乎沒人住,浴室裏的洗漱用品很久沒人動過,洗手台倒是幹幹淨淨。


    顧旭白動作熟稔的把她剝光,還沒洗就把她抱到洗手台上,狠狠的做了一次。


    完事洗澡下樓,沈顥帶著一名年約40歲的男人坐在客廳,略顯不悅的朝他們招手。


    薛寧被顧旭白牽著走過去,平靜坐到那男人對麵,神色淡淡的打量他。對方很瘦,手指幹枯修長骨節分明,雙眼微微眯起,目光銳利如刀。


    天氣已經開始變得炎熱,他穿著黑色風衣,裏麵也是全黑的t恤,看著跟黑社會似的。給人的感覺,異常的不友善。


    “袁先生,這就是我跟您說過的顧總。”沈顥抿了口茶,放下茶杯給他們做介紹。


    顧旭白衝對方微笑頷首,禮貌伸出手。“袁先生好。”


    “顧總客氣。”袁華清也伸出手,虛虛跟他握了下。“我隻教一天,能學多少看她的本事。”


    “無妨。”顧旭白眉峰壓低,臉上隱隱浮起不悅。


    薛寧本想插話,抬頭撞見顧旭白的目光發沉,又忍了下去。


    上課的房間在二樓,沈顥領著袁華清走在前麵,薛寧和顧旭白牽著手走在後麵,沉默上樓。


    到了門外,薛寧瞥見擺在房中的賭台,下意識的挑了挑眉拉住顧旭白。“真要我學賭?”


    後天去澳門……聯想晚飯時他跟自己說的話,薛寧直覺是因為八爺在澳門。


    趙三和王福貴都說過,他喜歡賭,並且賭品不太好。


    “唔”顧旭白偏過頭,抬手拍拍她的背。“學不會也沒關係,有個樣子就行。”


    “你想我輸還是贏?”薛寧眼底浮起笑意,狀似不經意的哼了哼。“這次聽你的。”


    顧旭白不置可否,看她的目光越來越沉。


    她還有事瞞著自己。


    袁華清很傲,每一種賭法隻講一遍規則示範一遍,跟著便坐到一旁翹著二郎腿品茶,十分的不耐煩。


    薛寧對此並沒什麽感覺,也不知道沈顥是從哪找來的人,從袁華清喊開始就雙手環胸站在賭台前,臉色一點點沉下去。


    八爺藏在澳門,那麽有沒有可能,蔣卿雲也在?


    “很難?”顧旭白不知何時過來,輕攬她的肩頭。“有點樣子就夠了,別勉強。”


    薛寧拉迴思緒,微微揚起下巴目光深深的望著他。“蔣卿雲的孩子是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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