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另一位卻轉身捶牆大唿:“啊啊啊啊啊老子還沒出手就失戀了嗎!!!”


    幾人向這一位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漸漸的,更多的視線一束束聚了過來,氛圍的變化令很多原本正跳舞的同學也停下了舞步,好奇地張望周圍的人都在看什麽。


    然後,越來越多的驚歎間歇性地從大廳各個角落響起來:


    “宇文學長?!”


    “啊……學長居然……”


    “天啊他竟然……”


    這是女生們。


    “噝……那是範小圓?!”


    “那是二(7)的小圓麽?!”


    “我日啊啊啊啊啊!!!”


    這是男生們。


    “?!”範小圓隱約聽到議論後感覺十分詫異,低聲問他,“搞毛?你是不是往外說什麽了?!”


    “我沒有。”宇文客微笑著。


    “可是我往年也和別的男生跳過舞……”


    都沒有引起這種誤會啊!


    “唔……”他於是側頭看了看旁邊的吃瓜群眾,視線又轉迴她麵上,笑意更深了點兒,“那可能是在別人眼裏,我跟你格外配吧。”


    範小圓:“…………………………………………………………”


    她感覺心都快被他這句話激炸了。


    於是她局促地盯向地麵:“你這……跟誰學的?”


    “?”宇文客怔怔的,“我說的實話啊。”


    他這副口氣,儼然證明了剛才的話並非刻意撩她。


    然而這樣一來,卻偏偏顯得更撩了。


    範小圓感覺一顆心跳得像是要瘋,宇文客搭在她肩頭的手便感覺到她肩上明顯地一緊。


    “怎麽了?”他有點緊張,語氣顯得格外關切。


    “……沒事。”範小圓深吸氣,在後頸緊繃出的僵硬中,一分分抬起頭看他。


    他正有些摸不清她的狀況,於是眼中一片擔心、忐忑和茫然摻雜在一起,溫和而柔軟。宴會廳裏輝煌的燈光照耀著他、照耀著他燙熨得筆挺的黑色西裝,讓他看上去比平日成熟了很多。


    她感覺自己的臉有點熱,便重新低下了頭。靜了會兒,遲疑著問:“班長你……決定考哪個學校了嗎?”


    “要看as成績啊。”宇文客輕輕籲氣,“不過我答應了白老師,因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到倫敦政經保底。”


    “哦……”範小圓點點頭,“還有半年就as了,我也想爭取考個好成績。”


    他噙著笑,篤然點頭:“嗯,我幫你。”


    我想跟你考一個學校。


    ——這個念頭,在這個燈火輝煌的夜晚,突然在範小圓心底翻湧起來,並且一下子填充了全部思緒。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前50送紅包,嘻嘻嘻嘻嘻嘻


    ☆、chapter 44. 純黑


    聖誕之後, 範小圓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淪陷了。


    因為她總想看到宇文客。白天上課的時候都忍不住地想迴頭,夜裏到了大熙,她還是總想找他。


    而且,看到他的時候,她心中的感覺, 和見到麟德貴君時不一樣。


    見到麟德貴君時, 她會興奮, 會每時每刻都在慨歎這個人真好, 會每一縷思緒都希望他過得高興,會覺得他笑一下,世界就都亮了。


    但看到宇文客, 她會覺得心裏甜滋滋的。


    這種感覺讓她很無措,因為她覺得這樣下去, 如果宇文客再表一次白, 她一定會扛不住答應他。可是, 她又無法克製自己, 就是想用更多的時間看到他。


    於是,大熙朝,在這個以她為尊、又因為她尚未親政所以沒什麽事可忙的地方, 她稍微放縱了一點兒。


    她找著茬和宇文客把西湖周圍的風景都看了個遍,其間老天爺還很給麵子地下了場大雪。西湖的雪景真是美極了,厚厚的、絨絨的白色覆蓋在草木的綠色上、湖上廊橋的紅色上,朦朦朧朧的美感令人心曠神怡。


    他們這樣盡情玩樂了一個多月。在現代陽曆走到一月末的時候, 古代通用的陰曆一步步走到了年關。範小圓知道這一定是個非常重要的節日,因為就算在以陽曆為主的現代社會,陰曆春節也依舊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節。她於是還是有意識地問了一下關於新年的安排,王瑾迴話說,有攝政王親自著手打理,一定妥帖,請她放心。


    “那就好。你告訴攝政王一聲,如果不違規矩的話,除夕宮宴上給大將軍添個席位,放她身邊就行,旁人問起來就說我說的。”女皇道。


    她想,大將軍應該是想跟攝政王一起過除夕的。畢竟隨來杭州,其他家人都不在。


    她衷心希望兩個小姐姐一起過個好年!


    王瑾恭敬的應下,斟酌了一下,又說:“麟德貴君那邊來人問過,除夕當日需不需要他迴來?”


    “不用了吧……他難得迴一趟家,讓他好好在家過年吧。”範小圓道。


    王瑾欠身,又問:“那元宵……”


    “元宵更是要跟家人團圓的啊!”範小圓誠懇道,“告訴他,讓他安心在家過就好,別操心別的了,沒什麽事要緊到非要他來做不可。”


    “陛下說,新年和元宵都讓您安心在家過,叫您別操心別的,沒什麽緊要到非要您去辦。”


    ——這句話,在一刻之後就稟到了麟德貴君跟前。


    來稟話的宦官說話時連眼皮都沒敢抬一下,說完之後,久久都沒聽到迴應。


    麟德貴君身邊的掌事宦官一顆心也沉著,見狀打了個手勢,示意那宦官先退下,自己擔憂地打量著站在後窗前靜觀雪景的麟德貴君的背影。


    過了很長時間,他才聽到一聲歎息:“江全。”


    掌事宦官忙上前半步:“下奴在。”


    “看來陛下……是真的不打算讓我迴京了。”麟德貴君的語氣裏沒有情緒,但末音有點掩飾不住的輕微戰栗。江全聽得心裏酸楚,略作思忖,小心勸道:“貴君,您這兩天都沒怎麽吃東西,下奴求您先將這些事放一放。就算……就算不能迴京,您也還是要好生活著才是,溫家說到底是您自己家,不會虧待了您的。”


    他勸得苦口婆心,但麟德貴君卻笑了一聲:“自太|祖皇帝算起,被發落出宮的男眷,有幾個?”


    江全一怔,想了想,如實答說:“好像是六個。”


    麟德貴君又問:“未自盡者,有幾個?”


    “這……”江全認真又想了想,迴道,“好像隻有順平年間的呂禦子。”


    麟德貴君點了下頭。


    空氣中似乎忽而有一股情緒彌漫開來,透著一股冷靜從容的絕望:“順平五年,呂禦子被發落迴家。順平七年,與京城相隔千裏的呂家突然觸怒天威,抄家問罪。三族之中無一活口,九族之內女子全數充軍,男兒盡入教坊。一千三百多口人,無一善終。”


    江全麵色大變:“貴君您……”


    “我總不能拖累一家老小全隨我去死。”麟德貴君靜靜道。


    然後,他轉過身,腳步穩而堅定地一步步走出臥房,朝書房行去:“待得陛下起駕迴京,我會即刻自盡。到時你告訴母親,陛下在位一天,溫家便不得與宗親朝臣結親結友,不得入仕為官。免得陛下想起我來,禍及家裏。”他說著,籲出一口鬱氣,聲音聽起來疲憊得很:“備紙筆,我寫表請罪。”


    .


    半個月後,古今兩個時代同時迎來春節。


    範小圓在現代不得不守歲到跨年再睡,於是醒來時已經是大熙朝的中午。好在守歲後她睡個懶覺也正常,便正好可以做到在大熙朝也好好守歲。


    這天下午她罕見地忙碌了一場,因為她這個天子在這裏,江浙一帶的官員於情於理便都要來磕頭賀年。她不見不合適,見了還都難免要說上幾句客套話,一眨眼的工夫就忙到了傍晚。


    然後就要開始為宮宴梳妝了。


    這種步驟總是讓範小圓格外暴躁,因為實在是繁瑣得太誇張了!她在現代認認真真地給自己畫個全妝,最多也就用一個小時。但在這兒,除了化妝還要梳發髻、發髻上還要戴各種沉了吧唧的首飾,在四個手腳麻利的宮女一起上手的情況下,依舊要兩個小時才能搞完。


    於是提前到了行館的攝政王來她這兒歇腳的時候,她正對著鏡子看著沉甸甸的發髻,連頭都沒法迴:“姨母我這樣就不招待您了啊,您自己坐……”


    攝政王嗤笑著坐下,她又從鏡子裏瞅瞅,一臉八卦:“將軍沒跟您一起來啊?”


    “……”範臻滯了滯,隱覺她看出了什麽,又覺得如是看出了,那她這個態度真不對頭。略作忖度,便佯作冷靜地問,“陛下近來怎麽總體將軍?”


    “哎,好基……好閨蜜一輩子嘛!”範小圓笑得一臉無害,“再說,大過年的,咱們不能讓將軍孤零零地自己過啊——我讓您在宴席上給將軍添席位,您添了沒有?”


    “……”範臻神色複雜地喝了口茶,倒還是點了頭,“添了添了,都按陛下的話辦的。”


    ——那說明不止添了,還添在了她自己的席位旁邊!


    範小圓很滿意!


    又過了半個時辰,宴會終於開席。


    因為不在京中,絕大多數宮中男眷都不在、行館的氣派程度也不能跟紫清園比的緣故,這宴席現場相較之前似乎有點冷清。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宇文客在,範小圓覺得有他在的春節格外開心。


    宇文客心情也不錯,邊看歌舞邊吃菜,然後時不時地、悄悄地,看她一眼。


    可是她近來也常愛偷看他,於是幾番之後,二人的視線好巧不巧地撞了一迴,就又迅速都心虛地別開了頭。


    在她想再度偷看他時,一個溜著牆邊疾行到攝政王跟前的宦官卻牽住了她的視線。


    那個宦官她不陌生,是麟德貴君身邊的掌事宦官。


    他在攝政王耳邊低語了幾句,攝政王神色一變,接著沉吟了一下,便離席走向了她。


    “怎麽了?”範小圓不解地看過去,攝政王彎腰輕道:“麟德貴君重病昏迷,宮人想求陛下傳太醫。”


    “什麽?!”女皇一語驚出,殿中樂曲陡然安靜。


    “好端端的,怎麽會?!”她愕然望著攝政王,攝政王便看向了江全,江全顫顫巍巍地跪倒,眼淚都急出來了:“貴君不想驚擾陛下的,可實在是……實在是……”


    宇文客也不禁一怔。


    他沒聽到攝政王最初說的那句話,因而並不清楚到底出了什麽事。


    但既是關於麟德貴君,範小圓一定很在意。


    他一攥她的手,果然全是汗。


    “貴君家離得不遠,陛下去看看吧。”宇文客緊握了握她,帶著些安撫意味,“宴席我來應付。”


    “好……”範小圓木然點頭,隻覺自己頭皮都是麻的。幾秒後她才驟然迴神,疾步向外走去,竭力鎮定地吼道,“把太醫都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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