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年說要我別快死的人就是你,我為著你活了下來,你卻離了我十年。”顧延不悅地說著,“這十年找你我費盡了多少心思。”

    “你真是為了我還是為了我手中的帕子?若是那帕子也是你自個兒應允了給我的,那棋局無論怎麽下,隻是我贏多贏少的局麵!”佘笙說著,她可不會信如顧延這般貴公子會看上一個去青樓聽曲兒的姑娘。

    顧延冷哼道:“那帕子與當時的我無用,於現下更是無用了,若是有用我豈會給了你?倒不如這樣,你我再下一局棋,若你再贏了,我娶你,若你輸了我,你嫁給我。”

    “……。”

    佘笙一霎時對顧延的厚臉皮無話可說了,這賭注有什麽區別?

    小梨這時推門拿著藥進來道:“小姐,這藥好了,您該喝藥了。”

    顧延見著來人打擾,不由蹙了眉頭,“你答不答應?”

    “一壺茶坊從不做虧本生意。”

    “嫁我怎算是虧本生意?”顧延話音有些沉悶,何時嫁他都成了虧本的了?

    佘笙披上衣服,接過小梨手中的藥碗道:“若是這樣可好?我與你在下一盤棋,若我贏了你不要再來糾纏與我,若我輸了便讓蘇年錦嫁給你。”

    “此話當真?”顧延看著她精明的眸子有些不信任。

    佘笙語氣冰涼卻也是擲地有聲地說著:“浙商信義為先,又豈會講假話!小梨,你拿棋盤過來。”

    “是。”小梨心下訝異與蘇年錦這個名字,小姐何時認得蘇年錦此人了?

    也不敢多有耽擱就拿來了棋盤。

    佘笙摸著棋子,在房中倒顯得也是冰涼,“你先下吧!”

    顧延倒也不推脫,放下了一子。

    佘笙細細看去,顧延的手很修長,骨節分明倒是極好看的,這手要比他的德行好多了。

    一來二去,棋子早已鋪滿了大半的棋局,兩人的動作也漸漸地緩了起來,每走一步便是要深思熟慮好久。

    顧延用棋子敲打著小茶幾,看了眼棋局,她下棋的棋風倒是又迴來了,如此淩厲步步都是給他的死路,若是一招錯便是滿盤皆輸。

    佘笙心中也思量著他不隻是孟浪而且還狡猾的很,自己給他下的套他一步都未走,在防禦之時還不忘嚐試著來進攻,這讓她也是要頗費腦筋的。

    “東家,王管事趕過來了,在碼頭等您。”五娘的聲音

    在門外喊起。

    “叫他進來稍等我片刻。”佘笙落下一子言道。

    顧延挑眉,心下大喜道:“你當真要下這裏?”

    “恩。”佘笙應著,果真他還是上當了。

    顧延下了一子說道:“你輸了,我瞧著下一個好日子是在驚蟄那日,要成親是趕了些,你又是一壺茶坊坊主這成親的派頭不能小了去,我這邊去讓姑姑來給你下聘提親,要快些準備起來成親要用的儀仗花轎……”

    “且不說你還沒贏呢,贏了也是冥婚而已,不用那麽大排場。”佘笙拂過袖子在邊角一處落下了一子,吃了他兩個子,“你好好數數,我已經必贏無疑。”

    “冥婚?”顧延聽著她話中的兩字奇怪的緊。

    “蘇年錦早已在亂葬崗的蛇坑之中喪了性命,蘇年錦要嫁給你也是冥婚罷了,現下你該履行你的承諾不再來糾纏我了,小梨,送顧相爺出去。”佘笙唇角淡勾,終於少了一個麻煩。

    顧延仔細瞧了眼這棋盤覺得哪裏有著不對,細細一看確實是自己輸了去了。

    “咳咳,顧相爺還請信守承諾,日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不相往來。”佘笙抬起衣袖來輕咳,在袖中藏著的幾顆黑子也因此掉了出來。

    落在地上碎成了兩半。

    佘笙臉色一白,她方才趁著在棋盤之上換了幾顆自己白色的棋子,藏於衣袖之中,未曾想竟然露了出來。

    顧延惱得不行,“你竟然做出這種出老千之事?”

    “兵不厭詐,我還是贏了。”佘笙淡言著。

    “算是我看錯你了。”顧延轉手便離去,語氣之中不乏痛心來。

    他一番真心以待,到她那裏卻用著詭計來對付他的真心。

    他顧延何時嚐受過如此被人鄙夷真心過?

    她對他不敬,他忍。

    她對他冰冷以待,不將救命之恩放在眼中,他也忍。

    可現今,自己已經將心意說的如此通透,也是真心實意對她,她倒好?無所不用其極地來趕走他。

    蘇年錦,你這行!這十年來就當我顧延瞎了眼。

    佘笙卻彎腰將碎成兩半的棋子撿起來,這世道商女無家世要存活下來,不懂些陰謀詭計怎能行?她走到窗邊瞧著顧延氣衝衝等了岸邊離開的背影。

    就覺得心中好似有一處地方微疼了一下,那也隻是一下而已,倏爾她便滿心想著

    茶市的規劃來。

    “小姐,您是不是做的有些過分了些?我瞧那相爺是真心對你,可你卻如此糊弄他的真心?”小梨也心疼起顧延來了。

    佘笙涼薄道:“那你去做他的丫鬟好了,這世上男子愛公主的多了去,莫不是公主要廣納天下男人了?這顧延我不喜,難不成就因為他對我好點我便要嫁給他了?”

    小梨忙低頭,說著:“其實顧相爺人挺好的,若是他不是屬意與您,他大可讓陛下寫一張賜婚聖旨,到時候您也是不得不從的,仗著他的地位迫您應從他也是有的。”

    “小梨,以後誰在我麵前提他就去他那裏做活去,不用再跟著我了!”佘笙拍桌子說著,近來太好說話了些,這一個兩個手下都敢來管她的終身大事了!

    顧延還迴頭看了一眼佘家客船,總以為她會內疚而來喚住他,這一步三迴頭地都未曾見她追出來。

    “這不是左相爺嗎?”一梅府小廝在碼頭見到了顧延驚唿出聲,“小的見過相爺。”

    顧延淡聲道:“姑姑可在府上?”

    “夫人在,夫人剛巧還收到京城裏長公主來信,說您在江南要夫人多多照料下呢。”

    “走,本相去拜見下姑姑。”

    杭州梅家在整個江南都是有些名氣的,三代以前還是冷籍連個官員都未出,梅家太老爺做起了香料生意來發了家,有了銀子之後捐了個員外官兒做做。

    脫了冷籍之後,這梅家兒子都是爭氣的參加科舉都做了官員。

    其中官最小卻是頂有才華的當屬顧延的姑父梅倫梅知府了,娶了皇後與駙馬爺的胞妹顧氏後便一直留在杭州城中,倒也是遠近聞名的好官員。

    顧延才走進梅府裏邊,顧氏便小跑著過來道:“延兒,你可真是糊塗呐,這流言僅僅一日的功夫就都已經傳過來了,那蘇珍珠容顏再好也是有結親過的女人,人家小郡王方死屍骨未寒呢,你就便把那蘇珍珠接到府上去了,傳迴長安少不得要被人說些閑話了。”

    “姑姑,延兒的心意你不是最明白不過的嗎?那日還央你去提過親的,我此生就蘇年錦一人不娶。”

    “你真正糊塗啊,過了年你便二五了,說這話妥當嗎?顧家雖說一生娶一妻,可哥哥也不能看著你一人不娶吧?

    那蘇年錦我向長公主嫂嫂問過了,她也是好久才從長安城中打聽道的,蘇年錦不過是蘇家已死的一個庶女。

    怎還會在一

    壺茶坊?一個鬼魂你切莫要想了。”

    顧氏隻當是自己這個侄兒被鬼纏了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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