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年後,一個秋日的清晨,朱豔麗的宅第中。

    樓梯傳來“咯咯”的聲音,那是女人鞋跟敲擊梯麵發出的。一聽見這個聲音,正在廚房忙碌的朱嫂迅速跑到樓梯口,低眉搭眼守候著。

    一雙修長白晰的腿出現在朱嫂眼前,她看著眼前這雙腳,禁不住發呆。五個腳趾圓滾可愛,像嫩蔥樣依次下削排開,每個腳趾上都勾勒朵荷花,畫筆蓼蓼,卻精巧細致。朱嫂歎服城裏人的花樣繁多,連腳上都這麽下功夫。對麵女人“吭”的咳了一聲,朱嫂趕緊說道:“早餐準備好了,夫人。”“嗯,去忙吧。”女人人冷冷的吩咐一聲,得到答複後,朱嫂暗鬆口氣,轉身的瞬間斜眼偷瞥了對方一眼。女人高盤著頭,麵色傲慢,看也未看朱嫂一眼,移步走向餐桌。

    一個男人已坐在那裏,他的吃相讓走近的女人暗暗皺眉。男人從吃食中抬起頭,女人已展開一臉的媚笑,聲音柔軟撒嬌似的講道:“非哥,你又沒等人家!”“等什麽等,每天都忙得要死,各吃各的唄!”男人的不耐讓女人悻悻然,小手曼移著拿起桌上的藍花瓷碗,一小口一小口喝著粥。

    “唉,她怎麽稱唿你‘夫人’了?”吃飽喝足的李非丟開一桌的狼藉,抬手拿起旁側的報紙,邊瀏覽邊問道。貌似漫不經心的他,心裏卻有些憤然,暗道女人真是胡鬧。這要讓外人聽見怎麽說?他現在也算商界名流,需要注意形象的。李非邊看報紙,邊從報紙上端偷看對方的反應。盡管早已閱盡女人周身風景,但李非就是喜歡用這種偷窺的方式觀察她。女人今晨妝化得好,不濃不淡,落入他眼中,真切是“美豔不可方物”。想到女人昨夜床上的放浪縱情,一股熱潮自小腹處升起,李非低頭一看,小帳篷已支起。他嘿嘿笑著,抬腳壓在女人腳麵上,來迴揉搓著。女人抬頭看著她,滿臉嫣紅。李非的邪笑是她熟悉的,她心裏一蕩,笑得格外意味深長。

    朱嫂端著一盆湯走了過來,餐桌沒有圍幔,朱嫂看見女人的腳正按在男人雙腿中間,心一慌,手中湯盆一斜,滾熱的湯汁潑滿左手。朱嫂忍著痛,急步將盆放在餐桌中央。低頭退了出去。

    女人不滿的看著她的背影,輕哼了聲。李非看著她的反應,覺得好笑:“怎麽,老夫老妻了還覺得難為情?”“誰和你老夫老妻,別人叫我聲‘夫人’你都心驚肉跳!”女人將腳放迴地麵,沒好氣的答道。

    “梅兒,委屈你了,不過這事不好明目張膽,太張揚了對你對我都不好!畢竟我的‘妻子’還躺在樓上。”李梅兒聞言,眉毛上揚,戲謔的看著自說自話的李非。五年前,朱豔麗出事後,李非的“深情”打動了每一個結識朱豔麗的人。他並沒有遺棄已瘋顛了的朱豔麗,相反,他迅速補辦了與朱豔麗的結婚手續,淚漣漣將她牽入臥房。當然,朱豔麗名下的所有財產,名正言順歸他打理。

    李梅兒是在與霍韋東離婚的第二天遇到李非的。當時他誌得意滿,李梅兒卻失魂落魄。霍韋東不是善類,出院後他即與李梅兒辦理了離婚手續,但他同時也丟給李梅兒一筆不小的“債務”,李梅兒雖然氣憤,卻拿不出任何證據證明這筆發生在他們婚期的債務與她無關。結果,一紙輕飄的離婚書換來了她的自由身,卻也蕩盡她近年的所有資產。“屋漏偏逢連夜雨”,別墅的主人在陳總世入獄後,收迴了房屋的使用權。

    李非的熱情讓李梅兒在冰冷的人世感受到些溫暖,她毫不猶豫答應了幫助他照看朱豔麗的請求。

    李梅兒搬進朱府的當夜,就在朱豔麗的床上,在朱豔麗的注視下,她被李非無情奸汙。

    奇怪的是,被強暴的李梅兒事後竟一絲也不恨李非,讓人不能理解的是,李梅兒從此死心踏近乎瘋狂地愛上了這個扭曲而邪惡的男人。理由她是清楚而講不出口的,那是一個女人的秘密。誰讓他是三十餘載惟一能令她神魂俱為癲狂的男人呢!

    “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哦!”李梅兒想著樓上的朱豔麗,她神智不清,卻是李非堂堂正正的妻子,盡管隻是一個名號,她的心還是為之酸痛不已,畢竟這個“名號”對她來講,也是非常重要的。

    李非看了她一眼,搖了下頭,繼續看起他的報紙。都說“人心不足蛇吞象”,李梅兒當年若沒有他,生活都成問題,現下可好,想要與他平起平坐了!暗歎句“惟女人與小人難養也”,李非放下手中報紙,站起身來。

    “要上班?”李梅兒抬起頭,眼中盡是不舍。李非探身摸了摸她的臉,嗬嗬笑著:“怎麽舍不得我?”李梅兒站起身,整個人貼靠在李非身上,依戀的用臉摩著他的臉,低喃著:“難道你不知道麽?”“好了好了,”李非克製著身體的反應,手還是不老實抓了下李梅兒胸部,涎著臉道:“天天吃不飽,也不能讓我天天上不了班呀!”“唉呀你!”李梅兒大羞,雙手握拳,錘敲著李非胸部,嘴裏不依的嚷著:“你胡說些什麽呀!”

    李非抓住李梅兒的手,對方眼睛柔得似能滴下清水,李非口有些幹,意念猶豫:“要不,先辦完正事再說?”“去你的,快上班去吧!”李梅兒嬌嗔著。“也是,今天還有個大客戶呢!”李非似才想起般,拍了下腦門自責的說。“大客戶?你又要賣什麽?”李梅兒聞言警覺,繼而還是忍不住輕哼道:“你又賭輸了?”“怎麽,你要管我?”李非冷冷看著懷中的女人,李梅兒聞言一凜,挺直了脊梁。是嗬,她算什麽,歸根到底不過是李非包養的女人。管他,還真是沒有資格。

    “你什麽時候迴來?”李梅兒老老實實的問,李非見狀,毫不憐恤的笑道:“對嗬,人就得本份才好!等著吧,晚上就迴來了,到時老子可要——”李非麵部有些猙獰,李梅兒後退一步,忍了忍還是講出:“要不,我也上你公司上班好麽?”“不好!”李非幹脆利落的拒絕,麵對李梅兒,他笑得邪惡:“你隻要做好一件事就行!”李梅兒認命的看著男人揚長而去,看來,她隻能繼續在這數百米範圍內為王稱霸了。

    “朱嫂,怎麽迴事?桌子到現在還不收?”李梅兒厲聲怒喝,如果李非看到現在的李梅兒,估計他縱有一百個不老實,也會興味索然。朱嫂挪步出來,動作迅捷地,李梅兒意猶未盡,嘴裏還是哼念出:“不懂規距!”朱嫂低頭不語,眼角斜看著李梅兒移步上樓,輕抒口氣。

    李非將車停放在酒吧間門口,下車時,他下意識看了下手表,九點十五分。李非懶洋洋的推開房門,他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驚擾了吧台端坐著的一個男人。他迴過頭來,李非認真的看著他,是個不認識的人。麵對李非的疑惑,男人的濃眉大眼間溢滿笑意:“李先生,你遲到了十五分鍾。”李非聞言,臉瞬間開花般綻開笑容:“唉呀,是陸先生吧!真對不起,你看這路上堵車,我是幹著急沒辦法呀!”

    說話過程,李非的雙手早早大張的伸前,緊緊握住來者的右手,大力搖晃起來。對方不適應他這份過度的熱情,微用力將手抽迴,迴敬道:“是麽,小城現在這麽繁榮了,記得前幾年,開車從城東到城西,也用不了二十分鍾。”“陸先生很熟悉我們y城嗬!”“我曾在這裏工作過兩年,”來人意味深長看了李非一眼,繼續道:“和這裏蠻有淵源的。”“哦,那就太好了,你也算半個y市人,咱家鄉人好說話。”李非大咧咧的,一副沒心沒肺樣。

    “言歸正傳吧。”來人顯然不想浪費時間,看了下表,提議到。李非聞言,不由自主打量著酒吧,有些不舍。賣了這酒吧,手中產業就剩朱豔麗的那幢別墅了。但他沒辦法,龐大的賭債,那些債主個個是亡命徒,再拖些日子,誰能擔保自己不會橫屍街頭?

    他抬頭望著來客,目光遊離語氣遲疑:“你帶的是現金麽?”迎著李非略顯癡傻的目光,來客不屑的笑了:“那多累嗬,還不安全!”李非一下子精神了,他從高椅上跳了下來,氣急敗壞嚷道:“我們說好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李非亂了方寸又氣又急。也難怪他,今天是債主們規定的最後一天,再不還清賭債,等待他的“禮遇”,將是殘酷令人發指的。想到這兒,李非麵色已然泛青。來人看著站在地上活蹦亂跳的李非,嘴角上吊,毫不掩飾輕蔑:“李先生,請你安靜些。”

    “陸先生,你不要玩我哦!”李非的聲音難抑絕望。對方的輕飄一言,在李非那兒,竟成承受底線,此時,他像個溺水的人一樣,求救般可憐巴巴的看向對方,他的眼睛突然一亮,喜色像變戲法樣塗滿李非那張黃瘦的縱欲過度的麵龐。他看見對方食中指間夾著一張紙條,傻子也明白,那是一張支票!李非手刷的伸出,欲拿過支票。

    對方手輕輕後移,準確躲過他的“襲擊”,笑著說:“不要著急,李先生,把這份合約簽完,它自然是你的!”李非二話沒說,拽過那張放在來客手下的紙張,提筆就欲簽下。他總算有點腦子,簽前草草掃了幾眼。來客安之若素的等著,在李非看清合約後禁不住發出的尖銳叫聲也不過讓他輕皺下眉頭,隨即舒展,依然的英俊清朗。他帶著一臉陽光,戲謔的問李非:“怎麽了?”

    他玩味的目光,將李非氣得直哆嗦。李非努力讓自己聲音平靜下來:“陸先生,你開什麽玩笑?我們電話裏不是談好一百萬元嗎?”“是嗬!”來客肯定的點頭,李非心裏泛起希望,顫聲問道:“那現在怎麽變成五十萬了?!”他的聲調到後來已聲嘶力竭,對方絲毫不為其所動,他張大眼睛,無辜的看著李非:“可是,李先生,是你先違約的,我才相應改變收購金額的。”“什麽?”李非張大嘴,完全不可理喻:“我什麽時候——”“李先生,”來人正色,嚴肅道:“我有否對你講過,我非常不喜歡不遵守時間的人?”李非啞然,想到家中與李梅兒纏綿的那幾分鍾,恨不得狠扇自己兩耳光,但僅這理由就將收購價格揮刀砍掉一半,未免牽強附會了些。

    麵對李非憤怒的目光,來人笑嗬嗬道:“你還算幸運,你再晚來五分鍾,我就已放棄這間酒吧了。”他拿起桌上的咖啡,輕啜一口,這迴他毫不顧忌形象的大皺眉頭,滿臉喝藥的痛苦表情,勉強將那點液體咽下。李非心浮氣燥看著他紋絲不亂的表演,嘴半張著不知說什麽好。“當然,你要不想賣,完全沒問題。我還有事,先走了,你不是有我電話嘛,隨時打,我恭候大架。”來人禮貌的衝李非一點頭,拿起合約,收起支票,抬腳向外走去。

    “陸先生,”李非腿微抖著,吃力的張開嘴,喊住正欲離去的買主。他已到崩潰的邊緣,雖然明知對方在陰他,但讓他一日內再找出個肯出數十萬的買主,在y城的範圍的確艱難,想著那些債主的森冷,李非隻有孤注一擲:“我們成交!”

    來人背對著李非,冷笑出聲,他迴過頭來,看向李非,出言讚道:“李先生到底還是位爽快人!”他大踏步迴身,走向吧台,筆下如飛在合約上簽下名字:陸野。

    李非看著這龍飛鳳舞般的兩字,忍著類似被強奸的強烈屈辱感,良久才在它旁側簽下自己的名字。

    陸野收起合約,笑著問他:“李先生想喝點什麽?”對方轉瞬即反客為主,李非難掩失落。他沒有迴答,起身向外走去,出門的那一刻,他的腳下踉蹌,幾乎是跌將出去!

    陸野看著他的背影,眼睛冷冷的,那種冷越積越深,越來越厚,有如經年寒冰。擺弄了下手中的合約,陸野拿起手機,拔下幾個數字。

    “陸野,”一個女人的聲音輕輕自電話內傳出。聽到聲音,沉靜的男人竟難掩激動,他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胸內波濤洶湧。“你還好吧?”女人輕聲問道,“當然,倢,你呢?”女人在電話裏輕笑出聲:“有沒有搞錯,你昨天看見我時不還好好的。你現在在哪呢?請假隻放張假條就可以麽?”她的聲音有些嗔怪。陸野壓住胸中波濤:“我在y城。”說出這幾個字後,陸野緊張的等待著。

    終於電話有迴音了,那是女人平淡的聲音:“你想幹什麽?”“做我該做的,難道你不想麽?”陸野反問。他的眼中有兇光閃現,電話那端沉默不語,陸野心跳如鼓,良久電話那端傳來:“你看著辦吧!”對方掛斷電話,陸野放下手機,長抒口氣。他複又看了眼手中合約,嗬嗬冷笑出聲。是的,這隻不過是開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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