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喜嘉果如王倢所言,三天後再不見蹤影,這讓一心等著看熱鬧的人大為疑惑。在戰喜嘉熟悉的領域,對女人哪迴不是三招二式即抱得美人歸。這迴他大張旗鼓地把自已現在眾人眼前,先初怎麽也不曾料到最終會偃旗息鼓,悄無聲息退迴原地,這不合戰喜嘉在社會上的“名頭”,所以很多人把這猜測為“暴風雨”前的平靜。

    侯立春就是這自以為聰明隊伍中的一員,此人在王倢入台沒多久,即看其不順眼,在她眼裏,王倢沒一點“眼利價兒”,從不討好她這個大姐,為這,她明裏暗裏沒少讓王倢受委屈。開初,王倢想不通,李梅兒三言兩語就向她解釋個透徹,不過出於“老女人”心態。王倢明白了,她惹不起還躲不起嗎?但事實證明,她還是“躲不起”的。這不,才上班,侯立春候在辦公室門口,一見王倢上樓,趕緊揚手招唿:“小王,來,上我屋坐會兒!”

    王倢這一陣子心情極為不暢,一大早又迎麵觸上這個黴頭,心裏直道:晦氣!沒奈何,王倢硬著頭皮走進台辦,辦公室其他文員還沒上班。侯立春揚著一臉燦爛,親切的問:“小王嗬,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嗬?”“沒有,侯姐沒事我先迴去了!” 王倢說罷起身要走。“唉,別呀,”見王倢有些不耐煩,侯立春幹脆單刀直入:“那個戰喜嘉怎麽不來了?你不是答應他了吧?”

    望著這張湊到跟前滿懷期待的臉,王倢的不耐達到了頂點。近兩年來,謹尊老父教誨,在這個環境裏,她一直在“裝”在“忍”,努力讓自己不受傷害。可事實上,這種忍讓隻是讓她活得“安全”了些,但卻失去了很多快樂。這些無聊的人,在她的多次退步中不自動收斂反而得寸進尺,屢屢受挫的王倢真的沒胸懷沒心情再陪她們玩了,她決心給這個家夥點“顏色”看看!侯立春見王倢不語,步步緊逼:“我說嘛,那個黑社會老大,怎麽會輕易放過你呢,這樣挺好,多少女孩想還得不到呢!不過,大姐得叮囑你些話——”

    侯立春揚起頭,猛的嚇了一跳,王倢眼直勾勾的看著她,嚇得她馬上把下一段話咽了迴去。“這關你什麽事?你很盼望有個黑社會男人嗎?用不用我幫你介紹?” 王倢一字一頓。“嘿,你這丫頭,說什麽話呢這是?大姐不是關心你嘛?”侯立春見王倢真惱了,趕緊上前想摟住她說軟話,但王倢肩膀一甩,毫不領情:“少來這套,請你以後少拿這些雜七雜八的話頭煩我!”說罷,王倢轉身離去。

    才出門迎麵碰上於成軍,對方高興的向王倢打招唿:“早嗬,丫頭!”“少理我,否則我打得你滿地找牙,生活不能自理!”對著夥伴,王倢有些誇張的連氣帶笑罵道。於成軍被噎得莫名其妙,拐進侯立春辦公室,問道:“這丫頭今兒早上怎麽好像吃了槍藥?”“豈止,她還吃了豹子膽呢,一大早就把我臭罵一通!”侯立春恨得將手中文件“啪”的一聲摔出,一疊紙張在力的慣性作用下離開桌麵,揚灑了一地。於成軍見勢不妙,吐吐舌頭,趕緊跑了。

    王倢迴到辦公室,自倒了杯熱水,一口口享受的喝著,為自己剛才的反擊開心的偷笑。這樁小事她還沒樂夠,桌上的電話響了,接起來,電話裏的聲音像炸雷:“王倢在嗎?讓她馬上到我辦公室來!” 王倢還沒開口,電話啪的撂下了,望著“嘟嘟”作響的話筒,王倢有點不敢相信,才剛那是王明恆的聲音嗎,太兇暴了!

    什麽事兒,王倢大著腦袋推開台長辦公室房門。王明恆頹廢地陷在辦公椅中,一見王倢,他馬上鬥誌昂揚。王明恆“刷”的從椅中立起身,三步並兩步幾乎是跑到王倢麵前!王倢被他一連貫的動作嚇呆了,在她心中,老台長還有份長輩的威儀,此刻見他麵色鐵青,手抖動著指向她,卻說不出話,王倢委屈得眼淚差一點滑下來。

    “你幹了什麽?”老台長緩了半天氣,終於吐出話來。王倢知道自己闖了大禍,才剛的僥幸早跑得沒影兒。“我……”望著王明恆瞪大的雙眼,王倢忍了忍沒再出聲。

    “你英雄!他媽的,在我這兒當奸細扮恐龍!你個小家雀還真想翻天了不成?”怒火中燒的王明恆口不擇言,王倢的脊梁挺直了。才剛,她是出於小輩的關心,見王明恆氣成那樣,有些心疼,自然語不成聲。此刻王明恆居然對她進行人身攻擊,王倢腦子一下就熱了,她直視王明恆,大聲問道:“我怎麽了?”“你怎麽了?”王明恆見闖禍的王倢尚有囂張氣焰,氣得一呆。王倢見王明恆臉色忽青忽白,心不落忍,隻好低下頭來。

    半晌,王明恆長歎口氣,走迴辦公桌後坐下,辦公室靜得落針可聞。見王倢臉紅紅的卻再不吭聲,王明恆略有些安慰,良久,才道:“王倢,在y市我工作近三十年了,能力有限但盡心盡力,從未讓領導說個‘不’字!”。王明恆聲音和緩下來,王倢抬起頭看著他,聽他痛說曆史,心不由一沉。果然,王明恆下句即語鋒淩利:“可今天,就在剛剛,我讓市長大罵一通,開口就問‘你這個台長是不是當到頭了’!你說,我招誰惹誰了,小心翼翼過一輩子,臨了還不得安生?” 王倢心顫了,她感到很愧疚,卻不知說什麽好。她心裏明鏡似的,事由源於y市車禍,但市政府是怎麽知道省台要播這個節目呢?昨晚劉野原打電話通知她今晚看片,片子編得緊,播出也快,市裏消息沒道理會這麽靈通嗬!更況,於成年采的那一套的內容,即使要播,也不傷大雅,市政府沒必要作此激烈反應。難不成他們竟知道播放片內容?

    見王倢兀自猶疑,王明恆毫不客氣:“你以為就你省台有人嗎?你才多大能量,能和市裏相比?!昨天晚上市政府就得到要播出消息了,而且當晚y市駐省會工作人員就看了樣片!現在問題鬧大了,市裏已有人懷疑,素材是咱們台裏人送上去的。現在正查呢!你呀,自以為聰明,壞了大事!”

    王倢啞口無語。臨了,王明恆囑咐,無論誰問,都要拒絕承認向省台提供素材帶一事,原有素材馬上刪除。好在王倢上投素材帶中有意將有自己出現的鏡頭刪得一幹二淨,在將來的對證中,也不至於讓別人以為是自扇耳光。

    王倢從台長辦公室走出來,灰頭土臉的。

    她沒想到事態會發展得這麽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臨出門時,王明恆再三囑咐,那副凝重的表情,使她清楚這件事不可兒戲,往下所行每步都必須謹慎才是。

    心事重重的王倢漫不經心推開辦公室的房門。沒待看清屋裏,一個身子已飛快迎前,直擁她入懷裏,一股甜香泌人心脾。“李梅兒!” 王倢欣喜的驚唿。抬眼一看,擁住自己不放的熱切人兒不是李梅兒卻是哪個!眼前的她越現成熟風韻,一襲長裙,將身材裹得凸凹有致,甚是惹火。

    王倢見辦公室男士眼呆呆看著她,尤其趙飛祥,不錯眼珠的盯瞧,不由衝他作了個鬼臉。趙飛祥醒過神來,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李梅兒可等你半天了。對了,李梅兒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在一個辦公室共處這麽多年了,你也不能光對王倢一人這麽熱情呀,呶,來抱一個!”說罷,張開雙臂作勢上前。李梅兒笑著躲開,直嚷世風日下,連趙飛祥這麽個“老實人”都學會占便宜了。趙飛祥一聽此言,愈發不依不饒:“占便宜?大小姐,我占什麽便宜了?你倒說說看!”宋成笑斥道:“別沒完沒了了,李梅兒找王倢好像有事呢!”

    聞此言,王倢警覺的看了李梅兒一眼,李梅兒巧笑嫣然,不由分說擁住王倢雙肩道:“走吧,我請你喝茶。” 王倢看了看宋成,宋成點點頭說:“去吧,給你一小時假!”

    這是一間別致的茶室,二米見方的空間,相對擺兩張竹椅,王倢對麵牆掛著一幅水墨畫,寥寥數筆勾勒中,竹的風骨畢露。雖是複製品,一樣給觀者帶來美的觀感。王倢的視線從畫上移到李梅兒臉上。剛剛服務員為她們沏“碧螺春”,茶道未擺到一半,李梅兒就不耐煩的講道:“行了,我們自己來吧。”服務員低頭退出去了,李梅兒自行將茶草草沏好,卻再不開口。王倢見她細眉深鎖,滿臉的焦燥,有些煩悶。也不開口,隻默默一口口啜茶。

    “王倢,你想知道我的近況麽?”李梅兒突然講道。王倢看著她的眼睛,緩緩搖搖頭。自上次酒宴別後,王倢雖再未見過李梅兒,有關她的風言風語時不時仍鑽入她的耳朵。李梅兒與霍韋東的離婚手續一直辦不下來,霍韋東不願離,他把“家醜”弄得沸沸揚揚,待到李梅兒執意分手時,不知霍韋東是怎麽想的,竟做了“軟瓜”,李梅兒找他多次,霍韋東皆縮頭不理。

    在婚姻上,霍韋東明明白白打出了“白旗”,但李梅兒似乎並不領情,相反,在步步緊逼霍韋東的同時,李梅兒公然陪伴陳總世出入一些場合。李梅兒的作法,王倢很不以為然,也就有意迴避知交的多次相邀,不過,當李梅兒主動到辦公室來找她,她還是雀躍得很,老友相見是件愉悅的事兒。

    “我知道,你瞧不起我。” 王倢的態度刺傷了李梅兒,她掩飾的拿起茶杯喝水,低頭間抹去眼中溢出的淚花。王倢不答,替李梅兒滿上小杯後,小心問道:“你找我什麽事?”“什麽意思,沒事我都不能看看你麽?”李梅兒適應不了王倢的冷淡,語氣有些發衝。王倢默默看著她,心裏感歎她的變化,動轍竟像個怨婦似的。

    王倢讓自己這個突來的想法逗得“撲哧”笑了,李梅兒先見王倢一臉嚴肅,這會又樂不可支的樣子,以為這妮子轉什麽壞念頭了,不由上手就掐了王倢一把,王倢吃痛的低唿,罵道:“暴力女,真不知男人怎麽受得了你!”一語觸到李梅兒痛處,才高興起來的李梅兒眸光一黯,王倢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趕緊笑著說:“聽說你現在生意做得挺好的,行嗬,你居然是個多麵手呢!”“哪裏,還不多虧朋友幫襯。”李梅兒想到生意,心情更為壓抑。她的大半生意全靠陳總世才簽上單,所以對陳總世漸漸已是“言聽計從”,無一違逆。這次來找王倢,也是他的主意。王倢見李梅兒轉瞬即愁雲慘霧,心情分外壓抑,暗道:“大姐,我今天心情非常不好,拜托你千萬不要向我訴苦嗬!”

    考慮到王倢一會要上班,李梅兒沒時間再讓自己矯情。她開門見山道:“王倢,前一陣子你不是做過幾期車禍報道嗎,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王倢心裏哀歎一聲,心說這些人見縫插針的,竟不容她喘口氣麽!想到李梅兒與陳總世的特殊關係,剛剛王明恆對她講過有個市長掛電話劈頭蓋臉臭罵,雖未講名姓,兩件連到一塊,用腳丫想也該明白這一切與陳總世有關了。

    “還行嗬,受傷者都獲賠了,你怎麽想起問這件事了?” 王倢小心謹慎的迴答。“唉,別提了,也不知哪個不長腦的,居然把報廢車的內幕透露給省台了,現在麻煩了。”李梅兒直奔主題,王倢聽她這麽講,有些窩火,心想這是個什麽世道,還有個是非標準嗎!

    她臉色陰沉,低頭小口連續啜茶,再不吭聲。李梅兒詫異王倢竟沒反擊。她心裏明鏡似的,上投這樣的素材,全台舍她其誰。以為對方會不打自招,結果人家沒理她的茬。李梅兒緩口氣,軟下聲道:“妹妹,你省台認識的人多,你能幫幫姐姐嗎?” 王倢心裏倒了個兒,李梅兒真是“變”了,難道“生存”可以讓一個人扭曲得這麽厲害嗎?“我能幫你什麽呢?”她平靜的迴答。

    “你不是和那個劉野原熟嗎,那真是軟硬不吃油鹽不浸的家夥,怎麽找他都沒用,死活要播!”李梅兒恨聲連連。她不知這一番話,將王倢對她殘存的那點友誼擊得粉碎,王倢以為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人,這還是那個熱愛工作,為事業神采風揚的李梅兒嗎,眼前的她衣著品位更勝從前,但在這表麵的風光下,掩不住的銅臭味兒! 王倢想起戰喜嘉曾講過的那個“生產鏈條”,看來,陳總世在這條線不站在首位,也該是關鍵一環。

    “我想,這件事我實在幫不了你。對劉野原,我僅是陪他采訪幾天而已,而且據我所知,他對我印象非常不好,采訪不到位,總說錯話,在采訪現場他毫不留情的批過我好幾次呢,怎麽會買我的帳?” 王倢認真地向李梅兒解釋,一臉的誠摯無奈。李梅兒看著她,一頭霧水,怎麽迴事,陳總世明明講王倢是劉野原的得意門生,初次見麵就收其為徒的呀,難道是假信息麽。李梅兒暗自揣測,王倢見她將信將疑,趕緊順坡下驢:“李姐,主任就給我一小時假,我得走了,咱們哪天再聊嗬。”她拍拍李梅兒肩,笑笑轉身走了。

    李梅兒一人坐在茶室,說不上什麽滋味,她本想拽住王倢,像過去一樣。但她伸不出手,王倢將“梅兒”換成“李姐”這一稱謂,道明了二人間的疏離,而才剛她雙眼中的冷意,也明明白白寫清了不願再與她過深交往。李梅兒心突然空落落的,她突然想到,自己失去太多了,雖然現在生活水平好多了,可她這會感覺很貧窮。

    臨下班時,王倢接到劉野原的電話:“妹子,今天片子不能照常播,對方找的厲害,驚動了台長,明天上頭要重審這部片子。” 王倢胸悶得像有塊鉛壓著,先前要播時,她做過激烈的思想鬥爭,說服自己支持播出。現在事情有變,本曾猶豫的她感受不到一絲輕鬆.相反,經曆這許多過場,王倢開始熱切期望片子能夠正常播出,也許這將關係到她選擇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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