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道場都沒做,也沒有做超度儀式,就這麽讓他下葬……我們心裏怎麽過得去。”易揚說。


    “當死者與活人產生衝突的時候,我們選擇成全活著的人。”法師說,“如果不想這件事情殃及到你們整個家族,就按我們的意見吧,你還可以給你大伯打個電話,這件事情已經通過了他的同意。”


    雖然葬禮來得倉促了一些,但是為了不免生事端,易揚同意今天就下葬。


    但是反對的意見來了。持反對意見的人當然是易帆,他還是覺得易遠洋死得不明不白,他要查明真相。


    接著他們的二伯易遠方也來阻止,說易遠洋好歹以前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頭天晚上死第二天就下葬,這說出去會落人笑柄的。


    “沒有下葬的日期我們可以等,我們可以用最先進的方法,讓他的遺體不腐爛。”


    就在大家爭執不休的時候,易遠方的電話響了。


    現場一下子就安靜下來,易遠方滿臉慌張的在接著電話,轉眼間,他的臉色陰沉下來。


    “讓遠洋馬上下葬吧!”易遠方說,“安安剛才去世了。一個家裏不能同時停放兩口棺材,而且他們輩分不同,必須有一個先葬下去。大哥要給安安做七天七夜的道場超度,所以遠洋先下葬吧!”


    現場再也沒有非議,大家都準備著下葬的事情。易遠洋的墳墓一早就挖好了,是兩個人的合墓,墓地占據了小半個山,十分豪華,這是死人住的豪宅。


    因為下葬的時候要放一些死者生前的隨身物品,還有一個風俗習慣就是在死人的腦袋下要放一個枕頭,枕頭是用米做的,預示著後代人衣食無憂。


    死人的右手上要掛一個錢袋子,這個口袋裏麵裝著燃盡的紙灰,表示這一路前往黃泉需要打點人用的金錢。


    這一切都是易遠方做的,因為我們年輕人不會,那個裝米的袋子和裝錢的袋子,怎麽裝東西進去怎麽結口都是很有講究的。


    我站在易遠方的旁邊看他裝東西進去,那個米口袋一早就準備好了,隻需要放在死人枕頭下。


    我發現這個枕頭很軟,裏麵好像不是裝的米。


    下葬的過程很倉促,因為墳墓是現成的,隻需要把棺材放進去就好,下葬過程中沒有出現任何意外。


    隻是易遠洋的老伴兒,一直沒有出現。


    可以說易遠洋下葬,我們就該放心了。


    但是我和易揚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麽容易就結束。


    葬禮完畢,江離說公司有事,帶著一大群人風一樣的刮走了。


    安安的遺體晚上會運迴來,因為她在世的時候受盡了折磨,所以易遠誌要給她好好超度。


    “我心裏沒底,我想去墓地看看。”我說,“如果沒事的話,我晚上還要去左嘉倫那裏,為我們的計劃換取明天的材料。”


    “辛苦你了!”易揚說,“去墓地,我陪你。”


    已經是黃昏,易遠洋的墳墓四周到處都是花圈和花束,雖然葬禮很倉促,但是一點都不寒酸。


    再豪華氣派的墓地也是死人的地方,陰氣森森,我們繞著墓地走了一圈,我看見墓碑上易遠洋和他老伴的巨幅畫像,看著看著,易遠洋的雙眼裏突然流出了血!


    “師父你看!”我低聲叫道,“老爺子想要給我們表達什麽意思?”


    易揚看的時候,易遠洋的臉又恢複了原樣,可細心的易揚還是看見了照片上的一絲血跡。


    “死者泣血,是有天大的冤屈要訴說。”易揚心疼的說,“難道我父親落葬,這事還是不能完?”


    我聞到了一股甜絲絲的血腥味,湊近墓碑,血腥味稍重,順著血腥味往下……


    我的天,我們的腳底下濕乎乎的,全是血!


    這自然不是墓碑流血,我沾起來一點血跡聞聞,新鮮的血,黑狗血!


    給新死的人潑黑狗血,這是何等的喪心病狂!這是要讓死者永遠被困在這裏,永世不得超生的節奏!


    易揚氣急了,暴跳如雷地說這也太猖狂了,居然敢這麽明目張膽的來害人,查出來是誰,一定讓他給他父親陪葬!


    易揚鮮少發怒,這一次是觸碰到他的底線,我知道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個合墓因為還有一個人沒有裝進去,所以墓門沒有完全關閉,易揚熟悉這個合墓,將外麵的機關一道道打開。


    每打開一道,我們的氣憤就升級一層。


    因為每一層的門上,都用黑狗血畫了符!


    “是噬魂符!”易揚氣的發抖。


    噬魂符比鎖魂符更厲害,鎖魂隻是將魂魄鎖起來不能出去,不能投胎,而噬魂,是把靈魂吞噬掉,成為對方的口中食,別說投胎轉世,就連一點渣都不剩。


    “是誰這麽惡毒!”易揚一邊說,一邊粗暴的去打開那些符咒。


    “讓我來,師父。”我知道易揚氣暈了頭,這個時候最容易有閃失,師父已經搭進去了自己的父親,我不能搭進去我的師父。


    我小心翼翼解開噬魂符,我發現這個噬魂符的手法,也不是我們所屬實的風格。


    我一邊解一邊想,今天死者下葬的時候,來幫忙的人很多,有法師,有附近的易家的親友,還有易揚公司的人。


    人太多,根本就判斷不出是誰在搗鬼。而且下葬的時候人多,早下手的人是不會那麽傻在眾目睽睽之下下手的。


    “師父,這個墓地還有誰熟悉?”


    “你是想說易帆嗎?”易揚說,“這一點我們不能懷疑他,他沒有參與合墓設計的事情中來。”


    “你兩個伯父呢?”


    “那是自然知道的。怎麽了?”


    ”沒什麽,我隨便問問。”


    “我知道你不是隨便問問,你問的是有道理的。”易揚說,“我發現一個問題,越往裏麵的符咒,顏色越暗淡,你知道為什麽嗎?”


    “因為裏麵的符咒,是很早就畫好的。”我說,“外麵的是近期畫上的。這說明對方早就在謀劃這個局,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你們家就掉進了別人的陷阱裏。”


    易揚的憤怒已經無法再往上升了,再往上,我相信他會做出殺人放火的事情來。


    新墳被潑了黑狗血,墳墓裏麵早就被布了陣法,換成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容忍。


    最後一道門被打開,裏麵就是棺材了。


    “浩子,既然來了,還發現了那麽多蹊蹺,我想……我想開棺。”易揚說著話,下了很大的決心,人已經落葬了,卻要被自己的兒子挖出來,實在是大逆不道。


    “師父,事已至此,隻能開棺。”我說,“你迴避一下,讓我來。”


    易揚往後走了幾步,我走近棺材,準備打開棺材蓋子的時候,我發現蓋子又被封閉上了。


    法師的理念和易遠誌的理念是一樣的,那就是釘死棺材,不讓裏麵的蛇頭蠱成器。


    我沒告訴易揚,蛇頭蠱之惡毒,是可以讓一個人一個家族,一個財團瞬間走向滅亡。


    所謂“龍起頭,蛇煞尾”、“龍頭蛇尾”就是蛇頭蠱的精髓。


    不管你多麽輝煌,多麽高高在上,隻要中了蛇頭蠱,那就是萬丈高樓轟然倒塌,化為灰燼,從此任憑你怎麽努力,上下三代人是不可能翻身的。


    且不隻是財運上的問題,人丁上也有問題,中了蛇頭蠱,人丁漸漸沒落,直到滅族。


    對方這是要把揚帆集團往死裏整。


    “棺材蓋子打不開嗎?”易揚著急的問。


    我發現地上有一個撬棍,應該是下葬時工人落下的,我可以用它來撬開棺材蓋子。


    俯身撿撬棍的時候,我發現棺材下方有亮晶晶的東西。


    棺材從頭到尾都有閃亮的東西,我用手摸了一個過來,這是一個玻璃瓶。


    我準備打開看看裏麵到底是什麽,怎麽就沾在棺材底上?


    “住手!”易揚大喝一聲,攔著我要打開瓶塞的手。


    “那是水銀。”易揚說,“真奇怪,我父親的棺材下麵是誰綁了這麽多水銀?”


    我不解的看著這個小小的瓶子問易揚,水銀在喪葬中有什麽用?


    “聚陰。”易揚說,“許多古墓裏都有水銀,帝王將相的墓裏也多用水銀,就是因為水銀聚陰。喪葬之地本來就是需要陰氣,所以……”


    “所以你覺得有人在暗中幫助我們,不讓老爺子的魂魄被噬魂咒黑吃了?”


    易揚說:“我想這是那幾個法師幹的。最後從墓地深處離開的人就是他們。”


    “他們是易遠誌大叔授權的,所以是幫我們這邊的。那--棺材還要打開嗎?”


    “那你會不會對付蛇頭蠱?”易揚擔憂的問。


    “現在還在養成階段,我可以。”


    “我相信你。”


    “爸爸,對不起!我們要打擾你了,為了可以讓你以後有個安靜的環境,現在我們要冒犯你,請你原諒!”易揚喃喃自語,眼眶緋紅。


    我用撬棍把棺材蓋子慢慢撬開,當棺材蓋子裂開一條縫隙,裏麵竄出來一陣讓人惡心的氣味。


    易遠洋不可能這麽快就腐爛了?


    仔細一聞,是血腥的味道,不是腐肉的味道。


    易揚隔空掐訣畫符,給我做掩護,因為我們都不知道會從棺材裏竄出什麽東西來。


    我一點點的挪開棺材蓋子,易揚更緊張,蓋子挪開一小半,露出了易遠洋的臉。


    “天啦!”我驚唿,“怎麽是這樣的?”


    易遠洋的臉浸泡在血液中!


    血液也是黑狗血,易遠洋滿臉是血,那血就像是從他腦袋瓜子裏冒出來的。


    “搭把手!”我對傻了一樣的易揚說。


    我把易遠洋的腦袋抬起來,從他的腦袋下取出那個“米枕頭”。


    這個枕頭全濕透了,我檢查了兩遍,這個米枕頭還真做得玄妙。


    枕頭有兩個枕芯,枕芯裏都有黑狗血,腦袋一放下去,重力的作用會壓著枕芯裏的針,刺破枕芯,枕芯裏的黑狗血就冒了出來。


    “看看錢袋子。”我說。易揚把錢袋子打開,裏麵不是什麽紙錢灰燼,而是還新鮮無比的噬魂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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