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什麽?那顧大人,陛下心中到底是在煩憂何事啊?能否同下官說道說道。”


    陳瑛一聽這話瞬間就來了興趣,兩隻眼睛亮得就像一千瓦的燈泡,差點給顧晨的眼睛閃瞎。


    “總之是很難很難的事情,連我都不敢辦你就更別問了,裏頭的水深得很,你怕是把握不住。”


    他顧晨從來不會主動坑人,都是別人主動求著他坑。


    “到底是何事?”陳瑛不怕水深,就怕水太淺功勞太小:“為人臣子的,再怎麽也不能怕難啊。”


    “為君分憂,理應迎難直上。”


    他見顧晨麵露難色,趕緊上前為他滿上一盞好酒。


    “還請顧大人指導指導下官,下官願為陛下萬死不辭,也願意為大人排憂解難,隻要是大人為難的事情,盡管交給下官來做就可以。”


    太陽總歸是新出的好,又溫暖又不至於灼熱了人。


    人才總歸是年輕的才好用,總是願意在關鍵的時候挺身而出,顧晨放下酒盞輕歎了一聲道。


    “同你說說也無妨,隻不過你也不要想太多更不能和旁人說,這事兒給人知道了對你也不好。”


    顧晨又拿起酒杯一幹二淨,坑人的時候總是在微醺的時候最好,因為酒精能暫時麻痹他的良心。


    “我朝為了讓百姓讀書考功名,所以給了有功之家優待。”


    “其中比如說免徭役這事,如今家中有秀才的功名的,便有兩丁可以免服徭役,這本是好事。”


    “可如今官學越發地普及,秀才也越來越多了起來,如今雖然還看不出什麽,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你想想看,將來秀才越多,徭役免除得就越多,那沒考中的普通人家,徭役是不是就會越來越重?”


    “所以啊,你說陛下能不愁嗎?”


    在古代修建城池也好,修建各種王府長城還有疏通運河也好,幹點兒啥不需要徭役啊?


    知道明朝末年有多少秀才嗎?


    五十萬!


    光這些秀才連他們家人,就免除了一百五十萬人的徭役。


    那應該這一百五十萬人承擔的徭役,最後落到誰腦袋上去了?還不是落到普通百姓頭上去了嗎?


    這還沒算上進士、舉人,還有朝中官員那些不知道隔了多少代的親戚,又得漏出來有多少個徭役缺。


    就這些缺口的活計,最後又落到誰腦袋上去了?


    “還有免交公糧兩石,這些還都是小打小鬧的,最關鍵的情況是地方官執行的時候離譜得很。”


    “例如浙江淳安,免五丁徭役,北直隸雄縣免四丁徭役,而且種田的直接免糧,不用服徭役,


    “就這樣的執行力,那些鄉紳們這要是不多買幾畝田,多置幾畝地,對得起皇恩浩蕩嗎?”


    要是沒有這些皇恩浩蕩,那些書香世家能田多地廣嗎?


    不服徭役不上稅,專心讀書考試,考取功名後繼續不服徭役不上稅,形成良性循環以後,這些鄉紳代代不都是妥妥的人上人嗎?


    老朱給了許多優待不說,還反複強調要保障讀書人還有先生們吃飯的事情,趙勉當官兒後老朱抓得更緊。


    撥錢給他們吃米、吃肉,雇夥夫專門給他們做飯。


    蘇州那邊覺得不方便,如今有些已經開始發米糧給學生,讓他們拿迴家和家人一起吃了。


    在繁華不缺錢的上海縣,那些官老爺為了省事還開始直接發錢,每個稟膳生一年給錢八貫啊。


    知道在這時候的明朝,八貫錢的消費力多強悍嗎?


    他以前在現代讀書的時候,聽老師說過到了明朝中晚期,上海縣給學生們是一年十八兩白銀。


    這些銀錢是從哪裏來的?


    不是從朝廷國庫裏頭要來的,就是通過壓迫百姓得來的,難不成你指望官老爺自己掏腰包?


    “原來是這事兒?”


    陳瑛那麽有雄心壯誌的人,聽了這話也忍不住沉默了下來。


    這事兒貌似確實不太好辦啊,他要是真敢替陛下辦這事的,全天下的讀書人怕不是都得撕了他。


    顧晨懶洋洋靠在涼椅上,搖著頭輕聲笑道。


    “都說了水深你把握不住,陛下因為此事整夜睡不著。”


    “我也隻能幹看著,心裏替陛下著急得很卻又無能為力,說來不怕你笑話,我這心裏實在是怕死得很。”


    我幹不了的事情你幹了,那你不就能替代我了嗎?


    “顧大人,吃酒,吃酒,再嚐嚐這現鹵的甜皮鴨子,還是蘇家酒樓買的,聽說是顧大人近日最愛的菜?”


    陳瑛繼續給顧晨滿上酒,心思卻早已飄了八千裏。


    “這人活在世上哪有不怕死的,下官明白顧大人的心,隻是下官沒什麽本事,就這賤命一條。”


    “若能為君分憂解難,哪怕豁出下官這條命下官也在所不惜啊。”


    他心裏卻有些看不起顧晨,這麽貪生怕死的人憑什麽為百官之首?應該讓自己來上才對。


    “可不是?”顧晨擺擺手,低聲道:“人到中年不如狗,這家裏上有老下有小,我實在是怕得很。”


    “我想著再過幾年辭官不幹,這位置還是給能擔大任的後生來最好,他們才是大明的未來。”


    “我看你就不錯,敢想敢幹,很有能臣忠臣的本事,比我強得多,將來肯定能青史留名。”


    你還得謝謝我顧晨,曆史上陳瑛是上的奸臣榜,如今有他引導著,或許後人還會讚道聲:陳公大義。


    聽到這番話,陳瑛心情激動得不行,若自己能把這事兒給辦好了,那他豈不是就能……


    可是這事也確實難辦……


    但其實也不是不能幹,詹大人幹了那事得罪了整個江南士紳階級過後,不是也好好的麽?


    至多不過是被貶去別的地方,可好歹青史留名了啊。


    隻要陳瑛這兩個字,能被記在史書上他便沒有任何遺憾。


    何況他敢幹顧大人不敢幹之事,這不是更能證明他的本事麽?


    顧晨在陳家喝得醉醺醺的,到家都已經子時末了。


    因為他年紀越大越愛喝酒,喝完就幹丟人現眼的事兒不說,還被蕭九賢再喝下去肝別要了。


    蘇婉盈屢禁不止,最後隻得沒收了他在外吃酒的錢,並且規定他要是再喝醉迴家就別迴來了。


    顧安和李秀一邊一個架子他胳膊,顧晨興致來了還高歌了一路:“一年前,你路過,我家屋前的那條路。”


    “我悄悄地看著你,你也偷偷地望著我~”


    顧淮早就在門口等著他,見他喝成這般模樣不說還唱著淫詞豔曲,連忙上前捂著他的嘴。


    “老二啊,可不敢瞎唱,你媳婦兒可還沒睡呢,給她聽到了我跟你說,看你怎麽跟人家解釋。”


    還悄悄地看著你,你也偷偷地看著我。


    這是外頭有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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