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小秀就那麽直直的站著, 將幾個瓶子扔到他身上, 眼皮都沒有撩一下。

    賈琰打開一個瓶子聞了聞,問道:“我用哪個?”

    葛小秀嗤笑一聲。

    賈琰將瓶子收起來,一手撐著地麵站起, 雖然有些吃力, 萬幸沒傷到腿, 還能站起來,他略微放下了心, 隻有肩膀那的傷口比較嚴重, 其他的都是小傷, 可能是因為失血, 他眼前一片發黑,於是靠在了身後的馬上勉強站著。

    葛小秀本來以為他在給自己上藥,就迴身去那個青衣人身上搜搜揀揀了一翻,搜出了個什麽東西收在了袖子裏,然後估摸著時間夠了才迴頭,誰料卻看到他在那幹站著, 她頓時有些冷冷的道:“我受傷的時候都是塗這些, 我哪知道你該用哪個?你全用了就行了, 死不了。”

    賈琰笑道:“多謝你, 你能帶我找家醫館嗎?”

    葛小秀略有些不耐煩, “我會帶你去, 隻是你撐得到那時候嗎?你先用這個, 撐一會兒再說。”

    賈琰明白了她的意思, 便向四周看了看,蹣跚著到路邊摘了一把草,向她借了水囊準備倒水洗一洗。

    葛小秀一把將他推開,力氣稍微有點大,賈琰一下就被她推到了,好在他用手撐住了地麵,才沒摔的太難看,於是低咳著順勢坐在了地上,葛小秀劈手奪過水囊,這次是真不耐煩了:“你毛病怎麽這麽多?就剩這麽多,這是讓你喝的。”

    不是他毛病多,是古代沒有抗生素,他肩膀處的傷口有六七公分長,血肉翻出,隱約可見白骨,因為在地上滾來滾去的,上麵沾滿了草屑塵土,他真不敢隨便就拿一堆藥倒在傷口上,他摘的草是鵝不食草,可以消炎,就想先洗洗抹在外麵,外傷不致命,但是要是感染了就麻煩了。

    葛小秀見他臉色蒼白,冷汗直流,卻還是不說話,便把心裏的氣往下壓了壓,也不征詢他的意見了,直接道:“那你就忍著吧,我們現在就走,等你這麽磨蹭下去,一會兒就走不了了。”

    她將那青衣人抱起來放到馬上,扯了他身上的腰帶和自己身上的腰帶纏到一塊,將他整個人綁到馬上,因為那人的頭定在馬鞍上有些綁不住,葛小秀伸手握住他的脖子就將他的頭折了起來,然後取出一箭,直接射到了馬的屁股上,馬“嘶”的叫了一聲,便飛奔而去,在路上留下一行腳印,還有血跡。

    做好這些,葛小秀才扯了他上馬,一言不發的帶著他往戟縣而去。

    賈琰後來就昏了過去,他醒過來的時候是在一家客棧裏,動了動,傷口還有些疼,但是已經被大夫處理好了,他問到了一股濃重的酒味,想來是大夫用在了他身上。

    看看天色,他應該是睡了一晚。

    葛小秀也沒敲門,直接就推門走了進來,她拿了兩個盤子放到了桌子上,一個放了四個饅頭,一個裏麵是薺菜醃蘿卜。

    賈琰先給她道了謝,然後自己倒了水,取了筷子吃東西。

    葛小秀靠在窗邊,一直往外看,見他吃完了,便迴頭問他:“你是怎麽迴事?又遇到了什麽麻煩?”

    “其實那些人是在保護我,”賈琰笑了笑,“不算很麻煩。”

    葛小秀冷哼了一聲,走過來將手裏的腰劍“啪”的拍到桌子上,一開口又是諷刺,“你的人真是跟你的姓一樣,不願意說就閉嘴,我也不想聽。你好好在這呆著吧。”說完就要往外走。

    “葛姑娘,”賈琰忙出口喚她,“上次走的匆忙,今日恰好遇見,不如一敘。”

    葛小秀迴身,幾下將凳子踹開,坐到了圓桌的另一邊,她將兩條長腿舒展開,一腿搭在另一腿上,給了他一個“有事快說”的眼神。

    賈琰選了一個很平常的開頭:“滁州一別,近三年了,葛姑娘一切可好?”

    葛小秀眼皮都不抬,沒興趣迴應他的客套。

    “那我就直說了,”賈琰沉吟了下,慢慢的道,“這幾年追殺的你的人,怕是不少吧。”

    葛小秀淡然:“還好,隻要你不去官府揭發我,我還有的活。”

    賈琰盯住她的眼睛:“那你可知,要殺你的人裏麵,除了沈家的,還有周侯爺的人。”

    葛小秀這次跟他見麵一直是張冰塊臉,沒什麽表情,此刻聽了他的話,倒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將手放在了桌子上,身體前傾,挺感興趣的問:“你想如何?”

    賈琰緩緩道:“如果有機會的話,讓你去指證沈家和周家,你願意嗎?”

    “哈哈哈哈,”葛小秀這次是真的笑出聲了,她彎下腰,雙肩抖動,笑的甚是痛快,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賈三啊賈三,你是自己快死了,想拉我做墊背嗎?”說完這句話葛小秀的臉就又冷了下來,她一步站起,拿起桌子上的佩劍,擱下一句“管好你自己吧”就大步而去。

    賈琰捏了捏眉心,葛小秀並沒有否認周曠。

    接下來的四五天裏,葛小秀再沒有露麵,賈琰就一直呆在客棧養傷,覺得差不多不太受影響了,就想趕往濤出山,因為肩膀上的傷,他這次雇了輛馬車。

    賈琰沒有告訴車夫具體的地點,隻告訴他向南走一天,先觀察一下這個車夫是否有問題。

    已經行了一上午,車夫技術不錯,賈琰有些昏昏欲睡,忽然之間他睜開了眼睛,意識到了不對勁!車夫是戟縣本地的,挺能嘮嗑,賈琰一開始跟他聊的都有些煩,可是現在,車夫至少有半個時辰沒有說話了,他為了圖清靜也沒開口,但是時間有些略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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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琰手裏握了一把短刀,小心翼翼的撩開簾布看了一眼。

    葛小秀看了眼他手中的刀,露出了一個輕蔑的笑。

    賈琰見到是她,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將刀扔在一邊,也挪了出來,坐在她身邊。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天色又有些暗下來,空氣中有些潮濕的濕意,風吹過來能感覺到衣服貼到身上的粘膩,讓人不那麽舒服。

    出來有大半個月了吧,風餐露宿,一刻不緩,賈琰低頭,在懷裏摸索了一會兒,拿了一個香囊出來,這個香囊是那天他在自己的包袱裏偶爾發現的,點翠絲繡的質麵上繡著鶴鹿同春,這麽小的香囊,仙鶴還被繡的活靈活現,可見下手之人費了多少心思,在香囊的裏麵,用雙麵還繡了一個“安”字,不仔細注意的話真的發現不了。

    不過現在,香囊上端的絲絛和下麵係著的百吉流蘇都讓自己不小心弄斷了,繡麵上也被染上了大片血跡,皺皺巴巴的,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樣式了。

    賈琰將香囊放在手裏一下一下撫摸,他轉頭看了一下葛小秀麵無表情的臉,問道:“葛姑娘,你為什麽要送我?”他的語速很慢,像是思量了許久才問出這句話。

    馬車速度不慢,發出鏗鏗咯噔的響聲,人身處其中,聽的時間長了,不免生出一股疲憊之感,他的聲音不大,但葛小秀耳力不錯,聽的甚為清楚,她甚至聽見了遠處樹葉簌簌抖動的聲音,聽到了飛鳥因為馬車而撲棱著翅膀飛走的聲音。

    葛小秀的心驟然緊繃,卻也隻有一瞬,就迅速平靜下來,像水過無痕,她坦然道:“不放心你。”

    賈琰笑了笑:“不放心我?葛姑娘,你之前放我走,現在荒山寨隻剩下了你一個,咱們這樣的交情,你不用不放心我吧。”

    葛小秀不耐煩了,一口氣道:“當時已經有工匠逃了出去,所以皇上才派了監官去,虎四不知道這裏麵的事情,才誤抓了你們,本來就避免不了的事,放不放你都無所謂,沒有你,我們也要被滅口的,否則你以為我是傻子嗎?”

    賈琰點點頭,不說話了。

    葛小秀總覺得他今天的話太多,她不想說這個話題,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香囊,唇角勾了勾,衝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挺有興致啊。”

    賈琰將香囊拿出來,也跟著笑:“折芳馨兮遺所思,”頓了頓,繼續道,“我夫人給我繡的,裏麵放了五香五寶五穀,給你看。”他邊說邊將香囊打開,湊近了拿給她瞧的樣子。

    葛小秀剛想說她沒興趣,就猛然意識到了不對勁,隻是有些晚了。

    賈琰將香囊一下按在她的口鼻上,她雙手正在抓著韁繩,瞬間之變隻好拿腿去踢他的右胯骨,可是他這次的力氣極大,被她踢得骨頭直響也沒有放手,葛小秀騰出手拿刀衝他捂著自己口鼻的胳臂砍去,最終還是失了力氣,隻在他胳臂上劃出一道血痕,就暈了過去。

    賈琰抓住韁繩,將馬車停下,然後靠在車壁上休息。

    林黛玉給他的香囊一開始確實是裝著無穀五香,不過他能帶的東西有限,發現香囊後,他舍不得仍,隻好把裏麵的東西換了。

    他不確定除了葛小秀還有沒有其他人跟著他,隻好一直駕著車往前走,直走到半夜天色完全漆黑後,行到一片密林處,才在馬身上揮了一鞭,然後跳車棄馬,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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