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們暗中打什麽主意讓我知道,我這人脾氣不好,保不準會做出一些不好的事。”


    被人當場威脅,鬱振江臉都黑了。


    蔣長封熟視無睹,“我對鬱明空,基於朋友關係,我幫過他多少次我相信您心裏多少也有些底,而文嫣,我從未表明過我對她有任何意思,這您若不清楚,可以去問問她我私下迴絕過她幾次。我行事一向客氣……”他語氣一轉,語氣也冷下,“小禮長大了,翅膀硬了,我明白的跟您說,我就是他的靠山,這是我給他的底氣,倘若您不服氣,隨時歡迎來找我談。”


    蔣長封站直身,鬱禮忙跟著他站起來。


    鬱禮整顆心隨著蔣長封的一番話快速跳動,尤其聽到對方說他是自己靠山的那一瞬間。


    他側過頭,眼前的男人如此高大,仿佛是抵擋在他麵前的巍峨高山。


    蔣長封轉頭對鬱禮露出一笑,隨後牽緊了他的手。


    “我和小禮先上樓看看老人,鬱老先生,您隨意。”


    第52章 就是老了點


    鬱禮跟在蔣長封身後上樓, 走到廊道時他突然扯住對方的衣袖,仰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人。


    蔣長封轉迴身, 俯下頭問他, “怎麽了”


    鬱禮咧了咧嘴角,兩隻眼睛亮得冒光似的, 滿是崇拜。隻要迴想起剛蔣長封跟鬱振江談話的態度,全身就克製不住激動起來, “叔, 你剛才的樣子好帥!”


    男人左右前後看了一圈,動作敏捷地把鬱禮拉到一處角落。高大的身板徹底把人遮擋, 蔣長封抱上他的腰輕輕掐了一下,“小禮的意思是我平時不帥了”


    說完那落在腰上的手往掌下滑去,在鬱禮的屁股蛋上挑弄般輕捏了捏。


    鬱禮屁股一縮,忙推開人,眼裏的崇拜被羞意取而代之, 低聲埋怨, “說兩句你就不正經了, 咱們現在要去看太爺爺。”


    蔣長封往後退開半步理了理頭發和衣服, 開口就是一副醇厚低沉的嗓音, “叔這樣成嗎, 夠不夠正經。”


    他稍微踮起腳替對方整理了一會兒衣領, 男人穩重成熟,看上去特別可靠,太爺爺應該會很喜歡, 鬱禮點頭,“成。”


    蔣長封就拉起他,“太爺爺住哪間房。”


    順著鬱禮指的方向,兩人在門外做了會兒心理準備,敲過門後便輕輕推門而入。


    房內這會兒靜悄悄地,太爺爺臥在床上,空氣中漂浮著一股淡淡的苦澀氣息,老人應該才服用過藥沒多久。


    鬱禮鬆開蔣長封的手,靠近床頭站定,輕聲叫喚,“太爺爺。”


    老人迷迷糊糊地掙動,眼皮卻沒掀開,他安靜等了一陣,對方卻似乎又睡著了。鬱禮彎下腰身,在老人耳朵上邊重新喚了一次,仍不見有其他反應。


    耐心等待幾分鍾,鬱禮這才急了,“太爺爺。”


    候在旁邊的蔣長封直接上前把手指放在老人鼻子下探鼻息,老人的鼻息是平緩規律的,他安慰鬱禮,“沒事,也許吃過藥睡得沉。”


    鬱禮卻不放心,拿起電話走到房間的另一頭給專門負責檢查太爺爺身體的醫生打電話,電話很快接通,他把太爺爺的情況如實告訴醫生,隨即擔心地問:“醫生,我太爺爺沒事吧?”


    醫生今天一早就過來給太老爺子檢查過身體,醫生跟鬱禮保證,老人的身體目前沒有其他狀況,針對老人嗜睡不醒的狀況,一是考慮到服用過藥物的緣故,二則是季節的影響,而第三點……


    醫生在電話裏跟鬱禮提及:“老爺子前兩天受過刺激,這會兒逐漸緩下情緒後精神開始放鬆,人的精神在繃緊到放鬆的過程後會比較容易貪睡,再過兩天這樣的情況應該有所好轉。”醫生又交待他,“白天時讓老人在室內做些活動,人上了年紀最怕孤獨,可以多抽出一點的時間陪陪他。”


    鬱禮記下醫生的囑咐,轉個身就碰到站在他身後的男人。


    他低下頭,聲音充滿歉意,“叔,等太爺爺醒過來,我想留在這裏多陪陪他。”


    蔣長封抬起鬱禮的臉,手指沿著他的臉頰輕撫揉弄,“怎麽用這副語氣跟我說話,太爺爺是你的親人也是我的親人,等我忙完這陣,跟你一起多陪陪老人。”說到這裏他話一轉,低下頭湊近鬱禮耳邊說:“不過我允許你白天留在這兒,晚上我可要把你接迴去,假如我不在,早上就讓司機送你過來。”


    蔣長封什麽都能妥協,唯獨這點保留自己的權利。長夜漫漫,沒個人在枕側陪伴太煎熬了,他又說:“如果你嫌遠,這附近我有套前兩年就裝修好一直閑置的房子,我們住在這邊,方便你的來迴。”


    在附近的房子住下方便了鬱禮的來迴,卻拉長蔣長封去公司的路程。


    鬱禮既感動又難過,“叔……”


    蔣長封低笑,指腹停在鬱禮的眼角摩挲,“怎麽又要哭了。”


    鬱禮抿嘴,情緒稍微穩定後,身體便往前靠去,手臂環在男人腰側,小聲說:“叔,我太爺爺對我很好的。”


    蔣長封勾起嘴角,對鬱禮的一切都滿懷興趣,“那小禮給叔說說?”


    視線越過窗外,鬱禮陷入了久遠的迴憶。


    “我小時候被接迴來那會兒,大人們對我的態度不冷不熱,我能察覺出來大家都不怎麽歡迎我。”


    鬱禮從來到鬱家後就生活得小心翼翼,遇見大人會強迫自己露出羞怯的笑臉,別人問什麽他就答什麽,家裏吩咐他不許出門,他就成日蹲在屋裏自己玩,那時候他媽媽開始住院接受治療了,家裏的人定期過去看望她,自己卻隻能守在家裏等消息,有好幾次,假如不是鬱淑薇問起他們說想兒子了,鬱家才不會接鬱禮去醫院看對他母親。


    他們盡可能的減少鬱禮暴露在外人視線下的機會,鬱淑薇那時候病得很厲害,鬱禮害怕,卻要將這些情緒全忍在心裏,就怕討得鬱家裏大人的不喜歡,不接他去醫院看他媽媽了。


    鬱禮就這麽日複一日的維持著在鬱家謹慎小心的生活,鬱淑薇走後,鬱家辦了場喪宴,鬱禮被禁止下樓,他守在房間透過窗戶望著他媽媽的最後一場送別,哭得差點斷了氣。


    鬱淑薇去世後鬱禮活得更小心了,人也沒了生氣,成日鬱鬱沉沉的,也從那時候起,他徹底明白這個家真的不歡迎他。


    他就像生活在鬱家的一道影子,白天時不出房,隻有過了夜裏,才踏出房門口。這樣的情況持續到太爺爺被接迴來那會兒,那一天鬱家全部的人都在客廳裏陪老人說話,他縮在角落裏頭偷偷看著這個老人,卻被對方抓了個正著。


    鬱山鳴骨子裏存有極強的保護弱小的觀念,瘦瘦小小的鬱禮見到老人的第一麵,就跟在老人身邊了。


    鬱家的人看似隨和,對事對人都格外看眼色,而鬱禮看似小心翼翼維持好自己,對老人卻誠實以待。


    那時候的鬱明空還是個介於叛逆與成熟的青少年,而鬱文嫣除了黏她母親,誰都不黏。家裏隻有鬱禮這麽一個孩子能陪著老人,鬱山鳴了解到鬱禮的身世後更是特別的憐惜他,看得出鬱家這邊的人不喜歡鬱禮,就明著暗著照顧了鬱禮很多次,經常讓小孩在他身邊待著。


    鬱禮悄悄笑了笑,無意識纏上蔣長封的手指玩弄。


    “我以前總習慣‘陰’著一張臉,太爺爺剛觸網絡的那會兒,想著年輕人都喜歡玩手機,把手機扔給我玩,我才不會呢。見我不碰,他就從手機上翻出一些有趣的笑話和故事念給我聽,有時候我還沒聽笑,他倒把自己逗樂了,我看著太爺爺笑嗬嗬的樣子,自己就也跟著笑起來。”


    蔣長封在腦海裏想象著鬱禮小時候陰著臉顯得不高興地樣子,他低頭看著眉目溫順的人,實在想象不出那樣子的鬱禮是怎麽樣的。


    鬱禮一張娃娃臉顯得年紀小,哪怕臉色陰沉,應該也是又酷又可愛的。


    兩人情深意濃間,背後傳來老人的咳嗽聲。


    鬱禮麵色一喜,繞過蔣長封直往床頭奔去,“太爺爺,你可醒了。”


    鬱山鳴睜著眼轉了會兒眼珠,意識清醒後,才對鬱禮說:“扶爺起來靠一會兒。”


    蔣長封從身後趕來,跟鬱禮說:“我來伺候太爺爺。”


    鬱禮微怔,明白對方的用意,忙把位置讓出去。


    蔣長封把老人小心扶起,拿起枕頭穩妥墊在老人的腰身後。


    鬱山鳴抬起眼皮瞅瞅近在咫尺的人,語氣聽上去有些涼,帶著一股子的幽怨,“就是你這蔣小子把我們小禮拐走的?”


    蔣長封自動無視了那個拐字,給老人墊好靠枕,再檢查被子,往後退開一步,跟鬱禮並肩站在一起,態度溫和,格外的有禮貌,“是的,太爺爺,”


    老人家哼哼,拿起放在桌麵的老花眼鏡戴上,“你站近點讓我看看。”


    蔣長封走近兩步,鬱山鳴上下把人打量好幾遍,做出一副評頭論足的模樣,“以前沒仔細看過你,模樣倒是不錯,挺精神的,身板結實高大,看上去是個有擔當的男人。”


    蔣長封嘴角勾起上揚的弧度,笑意還沒維持多久呢,下一秒,老人的一句話讓他瞬間凝滯。


    鬱山鳴轉頭對鬱禮碎碎念來著,什麽找伴不是看模樣就行,除了對自己好在,品行最重要。


    老人念完了轉頭又問蔣長封,“蔣小子,爺知道你事業有成,能賺大錢,人生在世,錢是賺不完,夠花就行,你多多陪小禮我才開心,你今年多大了?”


    在年紀這事上蔣長封向來看得開,唯獨這次,麵對老人的疑問,他竟然有些羞於開口。


    猶豫了兩秒,蔣長封如實告訴老人自己的年齡,“太爺爺,我今年三十五。”想了想,他又補充一句,“男人的黃金年齡段。”


    鬱山鳴一聽,低頭嘟囔了一句,“蔣小子其他條件不錯,就是年齡,配我們小禮,老了點。”


    蔣長封:“……”


    作者有話要說: 老攻:……老了點老了點老了點


    小禮:捂嘴偷笑


    第53章 交付於他


    老了點……


    蔣長封的笑意僵硬地凝固在嘴角, 重要的場合裏被老人家嫌棄年紀大,他堪堪收迴笑容, 扭頭朝鬱禮看了眼, 從鬱禮的角度看過去,這時候的男人, 就像一隻受了委屈的大狼狗。


    這樣一個自信的人,因為年齡備受打擊……


    鬱禮止住掛在臉上的笑, 正起神色, 嚴謹地給老人家科普,“太爺爺, 其實男人四十歲都還是個年輕的歲數,不算老的。”


    蔣長封跟著鬱禮補充,“太爺爺您放心,我經常鍛煉,身體結實著呢, 雖然我比小禮年紀大了些, 也不妨礙什麽, 以後我要是老了, 還能攢個經驗。人從生下來到老的過程中什麽都得嚐試一遍, 我比小禮提前嚐試需要經曆的, 等他老了, 就能告訴他做什麽需要注意,好好的照顧他。”


    鬱山鳴看著蔣長封急於解釋的樣子笑了笑,蔣長封被他笑得心裏一突一突, 明明年紀就不算老,這會兒倒訕訕的,盡管對比起鬱禮二十出頭這樣的小年輕,他的確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他繼而說:“太爺爺,我現在事業、其他方麵的都有了,小禮跟我在一塊不需要任何後顧之憂,我的就是他的,他的也還是他的,我保證會好好對待他照顧他,誰敢欺負他我第一個不會放過那人。”


    蔣長封說完,嘴巴緊閉,忽然雙膝一落,那麽個高大硬朗的男人,居然就毫不猶豫地跪在了床頭。


    鬱禮被男人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嚇住,忙彎下腰要去攙扶他起來,心急得不行,“叔,你這是幹嘛……”


    蔣長封對他笑了笑,隨即換上一副嚴謹的神色,“太爺爺,我現在認真的請求您,請您放心的把小禮交給我,我會用盡這一生的時間好好對他,您也說我的年紀‘老’,這點我不否認,這方麵我比小禮年長,因此也替他和我想過關於我們未來的事,絕不讓小禮因為生活上的事憂心煩惱。”


    “我會尊重他的意見,保護他,愛惜他,未來的每一天我希望都有他和我一起度過。”


    蔣長封鄭重的一番話教鬱禮不知所措,內心卻抑製不住冒起幸福欣喜的泡泡。第一次遇到個這麽對他的男人,他低下頭咧了咧嘴巴,話不多說,膝蓋彎下,跟著蔣長封一起在床頭跪下了。


    鬱山鳴悠然的神色見到鬱禮跪下後馬上變了,掀起眼皮朝蔣長封瞪去一眼,看到自己小乖孫跪下心裏被刀子割掉般陣陣發疼,他埋怨蔣長封,說:“我這老頭雖然半隻腳踏進棺材不過人還沒死呢,用不著給我提前下跪。”


    蔣長封領會到老人的示意,馬上扶著鬱禮站起來,兩人額頭抵在一起,為剛才的事情,相視而笑。


    蔣長封說:“太爺爺,我和小禮……”


    鬱山鳴對他們擺了擺手,望著窗外頭的竹林,眼神流露出釋懷,一副什麽都看開的語氣,“我老囉,往後的日子是你們年輕人的,我個老頭子摻和個什麽勁。”


    “倒是你這蔣小子,別忘記你剛才說過的話,這個家對小禮什麽態度我知道,我這條老命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假如我去了,你就是小禮唯一的愛人和親人,唯一能給他依靠的人,你跟我說得再好聽都不頂用,爺知道你兩現在恩愛,以後的事誰也保不準,爺有私心,你比小禮大,就多讓著他……”


    話已至此,兩位年輕人還沒如何,老人卻忍不住抹了把發熱的眼眶,“小禮啊……”


    鬱禮連忙上前,伸手扶上老人布滿褶皺而枯瘦的手,“太爺爺,我在。”


    鬱山鳴看著他的小孫子,“爺老了,以後也幫不了你什麽,你喜歡的話就跟蔣小子好好過,等爺走了,就別迴來了。”


    鬱禮喉嚨一酸,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似的,這是老人第一次跟他提及生死這樣沉重的話題,他不是沒想過,卻沒準備好太爺爺突然對他做出交待。


    “太爺爺您胡說什麽,我還要陪在您身邊很久呢,您會長命百歲,什麽走不走的,現在不都好好的嗎……”


    蔣長封看不得鬱禮露出難過的神色,準備說些話安慰他,卻被老人拉起一隻手。


    鬱山鳴把兩位年輕人的手掌交疊在一塊,想著剛才蔣長封毫不猶豫在他麵前跪下的模樣,他明白,要這樣的男人能為一個人做到這種地步,實屬不易。別說當今,放在從前,要一個男人跪下,那是多麽折損麵子的事情,蔣長封卻甘願的跪了,態度鄭重,言辭誠摯。


    鬱山鳴輕輕在他們手背上拍了拍,點頭,像是做了一件心滿意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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