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長封沒辦法,隻好重新認錯,問他:“你住在哪裏。”


    鬱禮沒什麽好氣的把地方說了,說完還是不理人。


    蔣長封暗笑,覺得小朋友到跟個小姑娘似的,看一眼就鬧別扭了。雖然有點好笑,然而在老男人眼中,這樣子的鬱禮,更可愛了。


    可愛的人有足夠的特權鬧別扭。


    第5章 午夜紅裙(捉蟲)


    短時間內不停地遇到一個人是種緣分,就目前而言,蔣長封對他和小朋友的緣分感到相當滿意。


    雨勢漸漸變小,車子開到鬱禮所住的公寓樓下停好。透過後視鏡看到人推門出去,蔣長封手指在方向盤上輕敲,慢條斯理說:“不請我上去喝一杯茶嗎?”


    抱著衣服下車的鬱禮腳步一頓,他站在車門外,猶豫了。


    蔣長封好心把他送迴來,還給他幹淨的衣服穿,如果他不有所表示,於情於理都不太妥當。


    想著,卻又苦惱,他今天才搬家,哪裏有茶請人喝呀。


    鬱禮走到車窗前,欲言又止。


    蔣長封笑出聲,說:“逗你玩的,這麽晚了我怎麽好意思上去麻煩你,快迴去洗個熱水澡休息,有沒有衝劑,有的話就泡一杯喝。”


    “……謝謝,你的衣服我過兩天洗好還你。”


    鬱禮說完,別扭轉身上樓,不知道車裏的人一直看他。


    蔣長封沒馬上離開,等到公寓樓上某一間房的燈亮了,他盯著亮起來的陽台好一陣子,才驅車走了。


    鬱禮洗完熱水澡,將他剛才穿過的那件運動服拿去手洗,衣服畢竟不是自己的,他和蔣長封沒有其他關係,平白無故留下一個人的衣服,怎麽想都不正常,所以洗幹淨再還迴去是必要的。


    晾曬好衣服,他拿起手機打開微信找鬱明空要了蔣長封的微信號,他很少用微信聯係別人,之所以不要蔣長封的手機號碼是為了避免與他和有過多的接觸,雖然這人幫過自己,卻也是鬱明空的朋友,但凡和鬱家關係過近的人,鬱禮有種說不出的抵觸。


    消息發了一會兒,蔣長封那邊很快通過好友添加驗證,鬱禮點開他的對話框,編輯一串字發過去。


    “我是鬱禮,今天謝謝你送我迴來,衣服我已經洗好,改天給你送過去,你什麽時候有時間?”


    消息發完對麵並沒有即刻迴複,鬱禮放下手機開始整理皮箱裏的衣服,他有些心不在焉,無意識地往手機瞄去。


    過了一會兒,手機才響起微信的提示音,他劃開屏幕,蔣長封直接迴了一條語音消息過來。


    二十七秒的語音,鬱禮莫名緊張起來。


    點開語音消息,男人低沉渾厚的嗓音響在耳邊,他忍不住撓耳朵,覺得耳根子仿佛通了電,突然癢得緊,酥酥麻麻的。


    蔣長封迴了一句十分客套的話,又像是故意把話說得很慢。鬱禮想不出他還能迴什麽,於是定好鬧鍾,睡前重新點開一遍那條語音消息,才熄燈入睡。


    =


    翌日,鬱禮去上班,工作的第一天,他在辦公室裏被‘老同事’刁難了。


    他們這群下屬的辦公室和負責人的辦公室是隔開的,因此辦公室裏的職員要捉弄或者孤立起一個人不需要顧忌什麽。


    這裏的職員幾乎全是女性,為數不多的幾位男同事又經常被派到外麵跑腿,陰盛陽衰的地方來了一個顏值不錯的男同事,辦公室可算是炸開了鍋。


    僅僅一個上午的時間,鬱禮就被好幾個女同事以各種理由捏過臉頰蹭過腰摸過屁股,他沒有和過多女性相處的經驗,交際方麵近乎空白。


    突如其來的“熱情”讓他招架不住,鬱禮悶不吭聲漲紅著臉找機會躲進衛生間,身上都是女同事身上沾染過來的香水味,熏得他頭暈腦脹,胸悶眼花。


    身體的缺陷讓他不僅懼怕和男性走得太近,女性也一樣,畢竟自己這不男不女的怪物萬一讓其他人察覺出可怎麽辦?


    陰暗的念頭一旦跑出來就止不住了,鬱禮在衛生間裏躲了十幾分鍾,直到有同事過來找他,才勉強將負麵的情緒牽迴。


    他捧起冷水往麵上拍打,盯著鏡子裏的自己,眼裏閃爍出掙紮。


    “我不是怪物。”


    ……


    連續上了三天班,鬱禮從被女同事捉弄的對象變為孤立的對象。


    一個男人,除非他是個高富帥,否則大家熱臉貼著冷屁股,時間一久,得不到預想的迴應,就會覺得他這個人裝正經,假清高,要麽就是陽痿男。


    因此今天起辦公室外出跑腿的名額多加了他一個,平日這地方隻要交待下來的工作按時完成,上頭的人是不會過這邊看的,還有一部分原因是辦公室裏的職員有不少也是關係戶,不能惹,也惹不起。


    盛夏七月天,鬱禮頂著日頭從外麵提了一大袋奶茶迴來,步行到辦公室門外,裏麵的對話就飄進了他的耳朵。


    “他該不會是個賣屁股的吧。”


    “我覺得像,你看他被撩了幾天都沒反應,我看啊,這八成不是陽痿就是基佬。”


    “聽你這麽說我也覺得他像呢,你們想想有哪個男的像他一樣白得跟抹了奶油似的,那些店裏的少爺不都要化妝麽,我哥以前和朋友應酬去過那類地方,說裏麵那些男的打扮起來,比女人還騷。”


    有人笑出聲,“去你的,你才騷。”


    “我說真的,你看這個鬱禮,老莫都沒提前給我們通知他就突然來了,應該也是走了關係戶,不過他來了後老莫也沒特別交待大家照顧他,十有八九是這項工程哪個投資老板塞進來的。”


    鬱禮捏緊手上的塑料袋,曲起手指敲門。


    “你們要的奶茶我帶迴來了。”


    周圍的人一窩蜂湧過來,鬱禮被她們擠出去。沒幾十秒的時間,整袋奶茶就被刮分幹淨,這袋奶茶的錢是他出的,雖然不多,可看到這群人理所當然的態度,加上剛才那番話,他心裏頭不太舒服。


    有人朝他瞟了一眼,轉頭對其他人擠眉弄眼說:“鬱禮呀,我今天身上沒帶零錢,這錢改天再給你咯?”


    鬱禮整理桌上的文件,頭也沒抬,“沒事,我剛來沒請過大家什麽,喝一杯奶茶希望你們別嫌棄。”


    她們笑出聲,“那我們就不客氣了,”語氣中還真的沒有一絲客氣。


    他沉默地收拾好辦公桌上的東西,有人在隔壁敲了敲,鬱禮轉頭,有個女生給他遞過錢,小聲說:“你別理她們,她們就這樣,久了就不會管你了。”


    她笑了一下,看上去害羞,“我叫蕭琴。”


    鬱禮把錢推迴去,“你好。”


    生氣是不會的,總歸是一群女生,一個辦公室裏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也不能罵起來。


    蕭琴說:“有什麽不明白的你可以問我,我辦公桌就在你隔壁,哎,她們喝完奶茶過來了,我先工作。”


    鬱禮對她笑了一下,想著幸好這裏還有正常人。


    ——


    下午他出去送了幾份文件,氣溫炎熱,一趟跑下來,迴到公司時大家都在對著鏡子補妝等下班時間,唯獨自己大汗淋漓的站在門外。


    鬱禮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直到下班迴到公寓樓,他受不了身上的汗味一直在浴室裏衝冷水澡。


    每洗一次澡,都叫他在痛苦的邊緣掙紮一迴,這是他的噩夢,避不開的噩夢。


    他不敢觸碰那多出來的地方,冰涼的水流不斷衝刷,刺激著他敏感又脆弱的神經。他顫抖著趴在牆上,手指捏得發白,從頭到腳染起一層羞恥的紅。


    才洗完澡,身子又出了一層汗。


    鬱禮裹著睡衣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子亂成一團,一會兒是鬱家的人,一會是蔣長封,一會又是公司裏的同事。指針已經指向十一點,他卻毫無睡意,體內有一股無名燥火急需發泄。


    他猛的從床上起身,徑直走向衣櫃,打開一層隔間。


    隔間裏放有十幾條裙子,有顏色豔麗的,也有清新文藝的,他緩慢撫過一條又一條的裙子,眼睛透出朦朧癡纏的情意。


    他看著這些裙子,就像在看著他心愛的情人,最後他挑出一條玫瑰紅的長裙,接著拿起一頂長卷的假發。


    鏡子裏的他笑得有些詭異,眼裏卻燃了火。


    故事中灰姑娘會在午夜時變身,鬱禮褪去睡衣,他不是灰姑娘,卻迷戀變身的滋味。


    像毒,上癮。


    第6章 英雄救美


    深夜十二點,馬路上格外寂靜,橘黃的光線灑在路麵,整條道路望去空蕩而朦朧。


    一抹高挑的紅色身影立在路旁等候,風揚起他的裙擺,紅色裙擺之下,隱約露出修長白皙的小腿。


    鬱禮下樓前預定好出租車,在樓下等了約莫十分鍾,一輛車在他麵前停下。


    西城邊有條著名的酒吧街,他開口讓司機師傅送他到那邊時,很快引來對方驚詫的目光。


    司機師傅四十來歲,女兒和他差不多大。他麵色古怪地說:“小姑娘,大晚上去那些地方不安全。”


    話是這樣說,司機照常啟動車子,可在路上,仍試圖對他做出勸解,看那手的姿勢,隻要鬱禮說不去,他這方向盤隨時打轉迴頭。


    可不是小姑娘呢,鬱禮換上一身紅色長裙,柔軟的布料貼身裹著高挑修長的身子,長卷的發披散在前胸後背,整個人就如朵嬌豔欲滴的紅玫瑰。司機師傅雖然都是兩個孩子的爸了,出於對美的欣賞,剛才見到鬱禮的第一麵,那眼睛都是看直了的。


    這麽個漂亮的姑娘單獨去酒吧那種地方,不得把狼都招來呀。


    司機師傅憂心忡忡,他好心勸解讓鬱禮露出今天的第一抹微笑,“謝謝大叔,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異裝癖,僅少數人有的癖好。


    這層偽裝是他的保護色,一旦披上這層偽裝色,鬱禮就像變成另外一個人,釋放出內心的另一麵。


    女裝的他誰也認不出,他就像綻放在黑夜中的紅玫瑰,美麗的,卻也是高貴而不可侵犯的,他可以隨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拒絕他厭惡的人,事過之後,誰都找不出他這個人的存在。


    為所欲為,誰不喜歡呢?


    ——


    酒吧格外熱鬧,燈光閃晃,搖滾樂震耳欲聾,一群年輕人在舞池下貼身擁抱舞動,肆意揮灑荷爾蒙激發出來的熱情與汗水。


    鬱禮在吧台前找了個位置坐下,調酒師給他調酒的時間,就有幾個男的往他圍攏,問需不需要陪伴。


    長夜漫漫,在這裏找樂子的人都是放開了玩的,看對眼,開間房來次一夜情,爽過之後各自拍拍屁股走人,誰也礙不著誰。


    鬱禮喝酒歸喝酒,他喜歡這種置身在熱鬧中卻又不參與的氛圍,吊足別人的心,讓這些覬覦他的人垂涎卻吃不著,令他有種說不出的痛快之感。


    過來勾搭的人又一次被拒絕後,調酒師把酒送到他手邊,笑說:“剛才過來的幾個人背景都不錯,雖然愛玩不過也有自己的規矩,不會有麻煩的。”


    鬱禮端起酒杯輕啜一口,他啜得緩慢,故意在酒杯上印下鮮紅的唇印,對調酒師拋了個眼神,雙眼含笑,壓低嗓音說:“看不上他們。”


    他的眼睛笑起來清澈又撩人,嘴角掛著慵懶神秘的笑,就像一隻喝醉酒的波斯貓。調酒師被他勾的心裏麻癢,情不自禁往前壓低身體,曖昧地盯著他,低聲說:“你看我怎麽樣?我的技術不賴,保證讓你很舒服。”


    鬱禮嗤笑,拂開他的手,前一秒還風情萬種,後一秒就冷豔起來,“調你的酒去。”


    調酒師搖頭,“真可惜,那請問美麗的小姐還想再喝什麽酒,我請你。”


    鬱禮笑說:“我有的是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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