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1998年2月10日星期二,農曆正月十四國際氣象節。

    說假話是世人都厭惡的一種醜惡行徑,可現在不說假話仿佛就無法辦事,生活中的許多事,逼著、教著人們必須說假話……

    最近,為了迎接省級文明單位的檢查驗收,我們銀海集團公司機關大院整個進入了備戰階段。先是召開緊急會議傳達上級驗收的批示:二是給各部門布置工作:三是成立一個後勤保障部門隨時做好對檢查組的接待工作:四是各部門的每一個人都要接照驗收標準立即進入狀態,加班加點地補各種記錄。最後公司老總反複強調:“檢查驗收時,問題出在哪個部門就撤哪個部門領導的職務,出在哪個人的身上誰就下崗。”言下之意:誰不弄虛作假,誰不胡編亂造,誰不把牛吹大,誰就倒黴。

    大會開完後,我們部門又召開內部緊急會議,會上梅處長明示:為了集體的利益、為了榮譽的取得,我們每個人要想方設法、傾其所能調動自己的所有智慧和思想,在近日內編造出各種成績和經驗材料迎接檢查。

    對於這種做法我提意見道:“這種弄虛作假的工作作風我表示反對。平時工作又不是沒幹?為什麽還搞那些形式主義花架子,花那麽多時間、浪費那麽多財力、物力、人力,不就是為了應付上麵的檢查,我覺得太沒必要了。”

    誰知我的話剛落下,舒雅就嚴肅地批評我道:“蘭馨,你也太沒點集體榮譽感了,目前這種形勢,不弄虛作假能達到預期的目的嗎?全國上下都這樣搞,我們不這樣能行嗎?你推三躲四的,什麽意思?是不是想讓咱們省級文明單位的光榮稱號泡湯?”

    “我沒那個意思。我不過是提點自己的看法和意見,你又何必上綱上線呢?”我為自己辯解道。

    “我怎麽給你上綱上線了,說說你就不行了,你這人的思想怎麽越來越落後了,光為自己考慮,從不考慮大局。”

    “你這樣說我讓我痛心,這些年來,如果我不是為了集體利益,如果我稍稍為自己考慮一下,我就不至於弄得渾身是病。”說到這,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別爭了,有話好好說嘛!”梅出來勸解道。

    “我怎麽沒好好說,我不過是讓她有點集體意識,難道錯了?”舒雅對著他吼道。

    “我沒說你錯,我是說蘭馨。”梅用溫和的聲音向舒雅賠禮道歉。

    “那我又有什麽錯呢?”我問處長。

    “你當然有錯了。”梅用肯定地口氣對我說。

    “我有什麽錯?”我不解地問。

    “什麽也不要多說,為了集體的利益,你的一些個人想法就全部收起來,全身心地投入到準備資料和記錄的工作中。”

    “可這太不符合實際了,前一段時間我一直休息,什麽情況也不了解,我不知道補什麽。”我不滿道。

    “不知道可以問啊!長著嘴幹什麽用的。”舒雅嗬斥我道。

    “我休假的時候,工資扣得沒剩幾個,本部門的獎金全讓你們分了,別的部門給我的獎金你們又買了手提電腦拿迴家用,可工作卻全給我留著,我這才上班一個多星期,你們又給我布置那麽多的新任務,這不是欺負人嗎?”

    “蘭馨,你說話前最好先用大腦思考好再說,誰欺負你了?你不上班,扣你工是正常的,分獎金更在情理之中,你有什麽不服?”處長沉著臉說。

    “我就是不服,既然分了我的獎金,那我的活你們也應該幫著幹,怎麽全給我積攢著?”我反駁道。

    “咱們工作的專業性非常強,你不是不知道,你的活不積攢著讓你上班幹,別人也幹不了啊!”處長對我說道。

    “僅僅是我自己幹的活,我也就不說了。可是三位調走的同誌留下的工作,不能全都攤給我,缺員獎你們拿著,活卻不幹,這不公平。”

    “蘭馨,你怎麽說話呢?怎麽不公平了,讓你幹,是組織信任你!”他顯然有點生氣了。

    “真是鞭打快牛,能幹就應該多幹,可累病了卻沒人管。”我不滿道。

    “誰說沒管你,你休假的這段日子,要不是處長為你求情,你就沒飯碗了,為了你的事,處長可沒少費心。”舒雅說。

    “你的話未免太嚴重了,我休個病假就把飯碗丟了,那以後誰還敢得病,況且許多人都知道我是因為工作累病住院的,衝這個,組織上不照顧我,但也不會這麽無情。”

    “舒雅說得一點也不嚴重,前一段時間,人勞部門說咱們這本來活多人少,你這病又不知什麽時候好,而這些工作沒有專人來幹實在是不行,所以征求了我幾次意見,準備重新配人,我想這哪行啊!一配人你的崗位就沒了,就是不丟飯碗,也不知給你打發著幹什麽去了,做為領導,我不能看著自己的手下遇此境地,所以我跟有關部門再三求情,才把你的崗位保了下來。”梅插話說道。

    “我不在時,舒雅可以幫助幹呀!以往哪個同事休息,他們的活我都攬下來幹了。這不他們走了兩年多了,所有的活全都壓在了我身上,以往幹就幹了,我沒任何怨言。隻是我現在身體實在吃不消,所以我建議領導重新調整一下工作布局,這樣人勞部門也就不會急著配人了。”“事情可沒那麽簡單,他們想趁機讓自己的人進來,所以就得想法把你減下來,人勞部門這些人黑著呢?他們一天到晚地琢磨著利用手中的職權為自己謀取私利。”領導分析說。

    聽他這麽一說,我的心緊縮了一下,即刻有一種酸楚的感覺湧上心頭。我想不通,人勞部門怎麽會這樣無情?對於我的情況他們是了解的,他們怎麽能在我病休期間做如此打算呢?

    也許他發現了我傷感的神情,便接著說:“蘭馨,本來這些話我不想跟你說,怕你思想有壓力,從而影響你的病情。可不給你說,你對我們還真有些誤解,所以隻好把實情托出,但請你聽了不要心裏難過。其實,生活就是這麽殘酷,你不遇見事,你就不知道人情有多麽淡薄:你不遇見事,你就不知人間有多險惡。唉!這就是無法迴避的現實,你自己往開裏想就是了。”

    這是我萬萬想不到的。我沒料到世態會這麽炎涼!人情這麽冷漠!這簡直是對我多年來無怨無悔奉獻和敬業愛崗的一種嘲弄和諷刺,人勞部門這種做法,無疑是對我曾經對工作所付出的一切予以了全盤否定。這分明是警告我:你想得也太天真了,你以為你的病是因為工作的緣故,組織就會特殊照顧你了,別做夢了,崗位是最不講人情的地方。

    “可是那天我遇見吳總,他對我的病還是挺關心的。還說,有什麽困難就提出來。”

    “你看你怎麽這麽幼稚,領導隻是說說,你就當真了。對於休假的處理意見,那是有明文規定的,不是哪個人說了算的,也不是誰有了特殊情況就會另當別論的,那還要規章製度幹什麽?在製度麵前,人人平等且人人都必須堅決服從。”

    聽他這麽一說,我此時的心裏非常複雜,竟對梅生起了感激之情,於是說道:“處長,我非常感謝你在關鍵時候為我說話,如果我剛才的態度不好,還請原諒。對於以往積攢下的工作,我一定加班加點地全幹出來。”

    “這就對了。”梅帶著稱讚的口氣說。

    “不過,要我補記的一些業務和理論學習記錄,我認為過於弄虛作假了。明明我休假呢,考勤上也貼著病假條,可學習記錄上還三天兩頭地出現我的名字,不僅有我的發言,還親自做記錄,這讓人看了未免太滑稽了。”我擔心地問。

    “滑稽什麽?如今的事,你越實事求是就越倒黴,我們這不都是讓上麵這些檢查組給逼出來的,不做假不行啊!檢查組又不看考勤,他們怎麽知道你休假呢?你就別再這給我找推托的理由了,按我說的辦準沒錯。”梅非常嚴肅地說。

    “看樣子無一點妥協和商量的餘地,那我隻好執行了。”

    梅聽完我的表態後,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後伸了伸懶腰說了句:“就這樣辦吧!散會。”

    迴到家裏,我對愛人說起了今天單位裏發生的事,特別提到人勞部門在我病中要安置人的事。愛人聽後沉默了一會道:“這事非同小可,如果是真的,我就要向人勞部門討個說法。如果不是,那就是你們處長玩弄的一種整人的手段。”

    愛人在晚上新聞聯播後給一個朋友打電話,讓他幫助打聽此事,半個小時後,我們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得到的結論是:並不是人勞部門要配人,而是我們部門的領導一方麵打缺員請獎報告,一方麵幾次找人勞部門強調人員不夠情況下工作的難度,並要求盡快將我從事的工作配人,不過他的這種意見被人勞部門徹底否定了。人勞部門的意見是:對我問題處理的不好,會引起付作用,畢竟我是因為工作累病的,如果在我住院期間配人,那豈不是落井下石,這讓大家知道了,以後誰還敢拚命、忘我地工作……

    知道了事情的源由,我特別地氣憤,我想找梅處長質問,可愛人勸我說:“這事我們心裏明白就行了,知道你們處長是個陰險狡猾之人以後提防點就是了。因為你一質問他,就等於把人勞部門出賣和得罪了,鬧不好,他們最終會聯合起來把你收拾一頓,他們之間畢竟有利益關係,誰會為你一個無名小卒主持公正呢?人勞部門也不是傻子,他們的辦公經費和財政支出都需要你們領導的簽字,盡管他們明明知道你們領導是借他們之手整治你,可他們絕不會為了你的事挺身而出與你們領導對質,更不會為了你的事得罪你們領導為自己設置障礙帶來工作上的不便。這事且忍忍算了,以後他再這樣我定饒不過他。”

    我真是沒想到人間這麽險惡,這使我想起“三十六”計中的“借刀殺人”……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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