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會的警報聲整夜響個不停。


    紅色與藍色的警示燈照亮了絕大部分街區。


    已是午夜。


    汙濁物徘徊在有人出沒的街角。


    異常事件一件接一件的發生。


    可能是在你迴家開門時,


    發現本該是圓形把手的位置,長著滿是血管與神經的眼球;


    可能是當你熟睡之前,


    發現你床頭的玩偶眼睛眨了一下,嘴裏吐出了鮮血;


    可能是在你熟睡之後,


    從床下爬出來,舉著刀子癡癡的看著你的肥胖成年男性。


    逢魔之時。


    誠如禁閉所所說,


    天黑之後,


    別出門!


    這個時候,熊初墨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讓自己一直等待的男孩獲得了兩次“再起不能”的懲罰。


    在“黃油麵包”,也就是永動機離開地下室迴到翟楠家之後,熊初墨靈活輕巧的一跳,在半空中變迴了大灰貓,落在龍蛆頭頂。


    這是一個奇怪的組合,龍蛆身軀巨大臃腫,菊花狀口器裏長著著層層疊疊的尖利獠牙,這本應是一個蟄伏在黑暗角落的怪物,一個醜陋的大蟲子,可是當熊孩子化成灰貓坐在它頭頂之後,畫風卻變得有些“心有猛虎,細嗅薔薇”的可愛,就像是櫻和奇幻清新動漫裏的唯美畫麵。


    原本醜陋汙濁的龍蛆,此時更像是一頭純潔的小龍……肥龍。


    貓,變成了一隻騎著白色小肥龍的小灰貓。


    “真的要下去麽?”


    熊孩子看著汙濁的湖麵,有點反胃,貓本就是愛幹淨的動物,更何況她還是女孩子。


    龍蛆晃了晃身子,說道:


    “莫慌,抱緊龍。”


    隨即,一貓一龍……蛆,慢慢沉入水中。


    嘩啦……嘩啦。


    ……


    嘩啦……嘩啦。


    翟楠用力往上撲打。


    液體黃金在身邊沸騰翻滾,冒出一串串氣泡。


    黑暗依然包裹著他。


    翟楠想,在沒有光時,


    耀眼的黃金也隻能是黑色呀。


    翟楠感覺自己像是被埋在了一口滿是絕望的深井,被光滑黏稠的淤泥淹沒身體,被無盡的眩暈吞沒理智,被悉悉索索的竊竊私語引誘靈魂。


    好在視線盡頭的金黃色光影越來越大越來越近,


    明亮溫暖。


    唿……


    唿……


    金色光影中心被光線照的顯出極薄的白色,極度的眩暈翟楠的眼前有些模糊,看不清上麵影影綽綽的光暗。


    終於,沸騰的黃金蒸汽裏,他爬出池子躺在一旁的平台邊拚命的唿吸著。


    有種從地獄迴到人間的慶幸感。


    世界一片光亮。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一團毛茸茸的東西蹭到了他的臉,很暖和,味道像是夏天曬過的被子,引起舒適。


    很熟悉。


    就像是很久以前的某樣東西,


    迴來了。


    不過,當他下意識的抓過去的時候,


    那團毛茸茸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團軟軟滑滑像是果凍一樣的溫熱團子。


    然後他感覺臉一疼。


    徹底暈了。


    ……


    大都會北區。


    會議廳北廣場。


    徹夜不息地刺眼白燈裏,龐大的人群聚集在廣場中央蹲在地上。


    有人穿著睡衣,瑟瑟發抖;


    有人穿著被撕破的雞k,瑟瑟發抖;


    有人沒穿衣服,手裏拿著相機對準雞k邊拍邊抖;


    保安在旁邊咽了口口水,一抖一抖。


    嘶……嘶。


    刺眼的白色光線忽明忽滅,很不穩定。


    猛然,


    光滅了,


    廣場陷入了一片漆黑。


    人群騷動起來,尖叫聲此起彼伏。


    某個角落,一個老人平靜的蹲著躲起,旁邊的男人也是一臉平靜。


    平靜的有些絕望。


    他今晚已經第多少次遇見汙濁物了?!


    他隻是想做一個不想加班的打工人,有錯嗎?


    就這麽想讓打工人死嗎?


    與此同時,一座青麵獠牙披頭散發的陰影從黑暗中顯出形來,在燈光明亮時那個地方是沒有任何怪物的,而且詭異的是,明明底色都是黑色,可怪物陰影在黑暗裏的輪廓格外清楚,就好像正常人沐浴在光下一般。


    怪物很可怕。


    出現在這裏就像是狼入羊群。


    可它的運氣有點不好。


    它的身邊,


    是一個剛剛跑過來,還在氣喘籲籲的女孩。


    女孩猛地一顫,


    發出一聲小小的“啊”。


    像是嚇了一跳一樣,


    下意識地一拳揮了出去。


    這小小的拳頭,看起來就像是萌萌噠女朋友白嫩嫩的弱雞胳膊,


    卻打出了空氣炮般的效果。


    可憐的怪物此刻就在一排排連綿不絕的氣浪中,


    身體像個水球一般,


    被打變形,然後擊飛出去,


    砸在石板地上,像是打水漂一樣磕起了幾塊石板,


    最終在一連串的地飄中鑲進了牆裏。


    這個過程中,陰影怪物身上傳來的骨折聲讓原本害怕他的民眾,都有些聞者悲傷。


    好慘一汙濁物。


    被嚇了一跳的虞小漁這才迴過神來,正準備上前抓住陰影。


    嗡——


    燈光重新亮起。


    陰影消失。


    虞小漁站在光下,充滿煙火氣的絕美小臉注視著牆洞。


    這隻汙濁物以前也出現過,名為「汙濁物:關燈之後」,是一種現象類汙濁物,在有光線的環境內無法存在,隻會在光線熄滅後顯露出實體,並且它的活動軌跡有一定的範圍,幾乎隻局限在北區這幾個附近街區內,有點類似於地縛靈的性質。


    這隻汙濁物本來已經消失很久了,禁閉所還沒來得及關押就消失了,不知為何今晚突然現身。


    而且它所存在的範圍燈光會間隙性失靈,這也是附近街區的人為何會聚集在北廣場中央的原因,這裏的燈光更足,熄滅難度更大。


    猛然間。


    燈光再次熄滅。


    黑暗侵蝕。


    青麵獠牙的惡鬼陰影再次現身,這一次它的位置離虞小漁很遠。


    空氣中傳來了濃鬱的血腥味。


    第一個人被撕碎了。


    這是今晚的第一場流血事件。


    虞小漁飛快地衝過去,但是在那之前燈就亮了起來,陰影就會消失。


    每一次燈黑下來,陰影總會出現在離虞小漁最遠的角落,它確實是害怕虞小漁了,可同樣的,虞小漁也沒法觸碰到它。


    這其實並不怪虞小漁。


    雖然虞小漁有著絕對的物理攻擊力,但在這種類似於“魔法’一樣的手段前卻有些無可奈何。


    流血事件不斷發生。


    有人驚恐尖叫,


    有人四散奔逃,


    也有人看似平靜,實際卻已經失禁……


    恐懼像是一種調子濃鬱的香水,彌漫在空氣中,直衝大腦。


    當陰影再次出現爪子抓向一位老人時,


    某位老人眼皮顫了顫,


    一臉平靜的,


    低下頭,抖了抖被尿騷味濕透的褲腿。


    於是,


    那隻爪子在旁邊陸文一臉的不可思議中,差之毫厘的與老人的頭顱錯開,抓在了陸文肩膀上。


    鍾神秀平靜的抬起眼皮看著陸文,平靜的眼神裏帶著一絲顫抖:


    孩子……別怪叔。


    叔隻是老了……


    薑還是老的辣,


    對不起,


    叔,還想活。


    以至於陸文被抓起來的飄在空中的時候,隻來得及憤恨的喊出老人名字的一部分:


    “秀兒——”


    嗡——


    濃重的引擎發出巨響,


    一束圓盤形白光熾烈的照亮黑夜。


    陰影消失了。


    陸文重重摔在地,他慶幸的心想自己居然沒有被撕裂。


    順著光,他看見一個巨大的光輪照在廣場上。


    光輪來源於不遠處的樓頂,


    一輛安裝了探照燈的黑色戰車。


    戰車前,站著一個騎士。


    一個一身黑色鬥篷的暗黑騎士,


    探照燈中,


    白色光線噴薄而出,照亮他的側影輪廓。


    有風吹過,吹散了雲層,露出一抹清亮的銀月光,


    鬥篷瘋狂飛舞,


    在地麵的光輪上形成了巨大的陰影。


    是烏鴉,


    是陰影,


    是黑色的騎士,


    也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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