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過日子都得算計,其實也沒什麽,但是算計到皇家身上,確實是他們的不對。算計到我身上,更是他們眼睛不好使了。”李明達趕緊拍李世民的馬屁,“幸虧父親聖明,耳聽六路,眼觀八方,早已經看穿了一切。”


    “以我為傲?”李世民笑問。


    “那是自然,阿耶是世界上最好的阿耶。”李明達在李世民的腿邊跪下。


    李世民笑了笑,愛撫地拍了拍李明達的腦袋,“好孩子,你也值得如此,在阿耶跟前,一向懂事,不該說的從來不說,也從不讓阿耶為你操心。你這麽乖巧懂事的孩子,阿耶怎麽能不好好地愛你。”


    “阿耶!”李明達鼻子酸了,頭靠到李世民的膝蓋上忍不住落了淚。


    次日,李世民與房玄齡和盧夫人商定了兩個孩子的婚事。


    昨日房遺直歸家之後,並沒有向自己的父母提起當日的情況。以至於房玄齡和盧夫人今日覲見的時候,還有些緊張和惶恐,之後聽到李世民的意思,二人才從驚慌中轉為驚喜。盧夫人甚至喜極而泣,心裏一直懸著的大石頭終於落下了,連連感激地給李世民磕頭。


    李世民見房玄齡夫婦這麽開心,這麽惶恐。越發感覺到欣慰,曉得自己的女兒叫他們家必然會當個寶貝似得供起來。當然,尚公主的人家都該如此,畢竟礙於皇家權威。但難得的是這對夫妻是發自真心,發自肺腑。對於兕子的以後,李世民要的就是這份真心誠摯的疼愛,不然他不放心。


    房玄齡夫妻聽說李世民要多留李明達一段時間,毫不意外,他們自然沒有意見。他們的兒子雖說年紀大了點,但是男孩子其實也不計較這些,多等個幾年根本沒有關係,更何況這是為他們全家人都看中的人等,那就更值得了。


    房玄齡還建議這事,應該延後宣布,畢竟房遺直在外人看來,還和魏家結親了,魏婉淑名義上剛死,這指婚的旨意要延遲個一年半載的再下才妥當。


    “還是愛卿思慮周全,就照你說得辦。”李世民道。


    盧夫人迴過勁兒來,笑得爽朗,說話更是直白:“就是不知道這小兩口能不能忍住。”


    “快別胡說。”房玄齡嚇了一跳,趕緊勸盧夫人住嘴。


    李世民愣了下,哈哈大笑,“罷了,罷了,本都是一家人,如今又做一遍親家,注定有緣。我也知道你妻子的性子了,就這麽個烈脾氣。不過話也有道理,不然這樣,這段時間就還讓他們在明鏡司一起破案,他們兩個也算日日能夠見麵了,彼此多了解了解,培養感情。實在不行,還有反悔的機會。”


    房玄齡和盧夫人本來聽前麵的人話還都挺高興的,但聽到最後一句都變了臉色,彼此互相看了一眼,表情尷尬。


    “這……”房玄齡噎住。


    李世民笑了,挑眉,“怎麽,你們家房遺直連這點考驗都經不住?”


    “經得住!聖人也是考驗他一輩子也經得住!”盧夫人竟然絲毫意見都沒有,而且還跟李世民很有信心地保證。


    李世民滿意地點點頭,比起房玄齡的保證來,他竟更為相信盧夫人的話,莫名覺得更可靠。


    李世民很高興,打發走房玄齡夫妻之後,還是沒有忍住,覺得自己也不能單方麵的欺負他們房家。一個時辰後,如流水的賞賜到了房家,這次聖人可是大手筆,其中便有一半是這次吐蕃國進貢的珍寶,羨煞不知多少貴族。


    不知內情的外人隻當是聖人因之前給魏房倆家指婚。但沒多久微家姑娘就死了,讓房遺直落了個命硬的名聲,所以才賞賜給房家安慰。不過轉念想想,大家都覺得這賞賜有點太重了,便猜測其中可能也顧念到了房公勤懇為國的緣故。


    崔家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卻知事已至此,已無可挽迴。


    “哎,白白費工夫弄了個玲瓏旋轉寶塔。”崔幹忍不住歎道。


    “紙婚的旨意還沒有下,父親為何如此篤定,之前您教兒子的那句話——”


    “別提那句話,現在你隻要聽這一句話,這次咱們真的要審時度勢了。”崔幹對崔清寂警告道,“魏婉淑忽然死了,聖人隨後就賞賜房家這麽多東西,而且在賞賜之前,聖人先後見了房遺直、房玄齡和盧夫人,你覺得還會有什麽?”


    崔清寂垂著眼眸,皺眉頭,“可我還沒有真正出手,準備了很多。”


    “那就更可悲了,”崔幹皺眉,忍不住心疼地拍拍兒子的肩膀,“你就沒有想過你還沒有機會真正出手,人家就贏了你了麽。練得不夠,還需學習。剛好前兩日我接到你祖父那邊的來信,說他老人家身子不大好,又十分想你。”


    崔清寂垂眸,不吭聲。


    “還有一樁,前太子的事。我知道你沒牽涉多少,但是聖人似乎已經查到什麽,不然著魏婉淑不會處置的如此快。這件事情和你到底有多大關係?”崔幹問。


    “見都沒見過太子,能有多大的關係?父親不要再問了,再問我也是這句話,真的沒有多深的關係。”


    “前段日子府裏就有人看魏婉淑偷偷找公主,走得是後門,第二天她就死了。這其中有什麽緣故你可清楚?”崔幹道。


    崔清寂驚訝了下,忙問父親這事情是不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還能誆你不成,咱們家和明鏡司離得近,你又不是不清楚。”崔幹目光凝重地看著崔清寂,問他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崔清寂的心重重地驚了一下,他瞪著眼背過身去思量了半天,轉身便告訴崔幹自己的決定。他願意明天就立刻動身迴博陵,看望祖父。


    雖然本想細問,但見崔清寂一臉排斥的態度,無奈之下隻好點點頭,隨他去了。


    次日,崔清寂便動身離去,但臨走之前打發人留了一封信到明鏡司。不巧這送信的人剛要把信送到公主的房間內,就被房遺直瞧見了。因為前段時間公主收到的信都並不是好事,所以房一直就順便問了下。房遺直聽了信來源,就把信接了過來,表示自己會親自去送去,打發小吏下去。


    小吏要相信房遺直,上交之後便行禮離開。


    等你們拿來的時候,房遺直就把這封信送到李明達麵前。


    “崔清寂的。”房遺直可以說明道。


    李明達抬眼,眼看他洗臉認真的凝視自己,“吃醋了?”


    “不敢,不敢,您是公主。”


    這話一說出來,帶著酸味。


    “那你看吧,我無所謂。”李明達坦白道。


    “我倒是有所謂,但不好隨便看他人的信,一旦他有重要的事要跟公主說?”房遺直還是把信放到了李明達跟前。


    李明達拿起來就撕了,扔到一邊。


    “他人既然已經迴了博陵,這信上是什麽內容也能猜個七八,沒必要看。”你跟他說吧,就把手裏的碎紙扔到地上。


    房遺直掃了眼,看著地上寫著字的不完整的紙片,歎道:“原來他也知道工作的能耐了。”


    “什麽?”李明達驚訝。


    房遺直對李明達點頭。


    李明達立刻吩咐田邯繕,“把信拚迴來!”


    “我來吧。”房遺直主動請纓,隨後讓人準備了漿糊,花了會兒功夫將信還原。


    李明達看過之後,冷哼:“保證不說?又何必還特意留封信告訴我。”


    “可能是存著讓公主時不時的惦記一下的心思。”房遺直解釋道。


    “是麽?”李明達不解問,她本以為崔清寂還有什麽更深層的目的。


    “如果是我,失敗了,也會這麽幹。”房遺直笑,“不甘心,不舍得。他明知道他說了這件事之後,對自己百害而無一利,很可能還招來滅口之禍,他還是說了。崔清寂對公主許是真的動了真情了。”


    “哦。”李明達無感地歎一聲,轉頭就把這事兒忘了,因為有人報案了。


    工部張侍郎家發生了一樁蹊蹺案子,門梁吊無名屍,全府沒有一個人認識,也沒有在當天夜裏聽到動靜。


    “這可真新鮮,看看去。”李明達聽完案情之後,立刻來了精神,起身就走。


    “得令。”房遺直緊隨其後。


    剛剛趕來的尉遲寶琪和狄仁傑聽說有案子,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興奮起來,也忙跟上。


    一行人走後,明鏡司大門緊閉。


    忽有一老人牽著孩子,路過此處。


    孩童五六歲的年紀,麵色粉嫩,仰頭看著朱紅漆的氣派的大門,又瞧了上頭的匾額。


    “明……鏡……司?”孩童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來,然後轉頭問他的祖父是什麽意思。


    “明鏡高懸,破非常之案,是為明鏡司也。”


    第162章 番外大婚一


    五年後。


    明鏡司屢破奇案,執法嚴峻,敢於彈劾權幸,深得聖人器重,特提拔其在地位等同於大理寺,大理寺主刑獄,審核各地刑獄重案。明鏡司則主責多數涉官貴及其官貴內眷的刑獄案件,並可負責審判到緝拿的全部全部過程。但案件的整個調查和審理過程,還是會受到大理寺和刑部的監督,對於情節惡劣的案件,也會最終報與皇帝定奪。


    就在明鏡司被提升地位後的第六天,逢六月初六,正是晉陽公主與大理寺卿房遺直的大婚之日。


    這一天,可是全長安城百姓盼了半年,念叨半年的大日子。據說這一日,聖人不僅會大赦徒刑五年以下的犯人,還會在長安成最氣派的朱雀大街上灑喜牌。所謂喜牌,就是塗了喜慶大紅漆的木牌上,會刻著個大大地喜字,但凡得此牌者,憑此三天內可到戶部指定的糧鋪分別領到六鬥麵粉和紅棗。這白來的東西哪有不稀罕的,再者說就算沒有這些好東西,百姓們也是爭破頭要圍觀,才華風姿絕佳的房世子是如何迎娶聖人最寵愛的美貌聰明的晉陽公主。


    一大早朱雀大街兩側就站滿了人。


    街兩邊的侍衛官兵自然也不少,嚴守街道兩側,不許圍觀的百姓越界。


    至晌午時,朱雀大街兩側已經人滿為患,巡城都尉帶著一隊兵馬巡視之後,立刻命人封禁所有通往晉陽公主府以及朱雀大街的各個大小街道。要知道婚禮可是要在近黃昏的時候才舉行,但這會兒人已經太多了,超過了之前的預估。


    “隻許出不許進。現在圍觀的百姓太多了,絕不能再添,,一個都不許進入,以免不好掌控。”


    “是!”


    巡城禁衛們領命之後,立刻自動兵分數路,按照上級的吩咐去辦事。


    他們個個都深知今日是聖人嘴寵愛的公主的大婚,絕不能怠慢,更不能出意外,不然大家脖子上的腦袋準都保不住。所以在各處的排查和守衛都十分心細,自然是半點紕漏都沒有。


    黃昏時,今天已經漸黑,送親隊伍在燈火的照耀下,如一條發光的紅龍蜿蜒在朱雀大街上。這邊隊首已經到了一炷香的時候,那邊的隊伍尾才從朱雀大街離開,朝梁國公府去。


    李明達本就姐姐多,再者皇族之中也有諸多堂姊妹大婚,他自小見識這些姊妹大婚的次數不下三四十迴。而今輪到自己,李明達對於婚禮流程再熟悉不過,也沒什麽緊張感,但隻要一想到今天以後自己便成為房遺直之妻,心裏才會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慌張感,卻也不算嚴重,隻是有一點點憂慮而已。畢竟她從未嫁為人婦,在這方麵她是空白的,對於未知的事情,都難免會心不安。


    大婚進行的很順利,到青廬之後,交拜完畢,李明達在青廬之內的落座。


    所謂青廬,就是在他們住處的西南角吉地設一帳幕,新婚夫妻的第一夜就在此處過。


    “貴主渴不渴,婢子端杯水來?”碧雲問道。


    “不用。”李明達微微頷首,雙手交疊靜聽府邸前院傳來的賓客的喧鬧聲。偶爾會聽到她耳熟的聲音,但賓客實在太多,喧鬧聲很重,李明達也沒有辦法很清晰的分辯出房遺直所在何處,而且奇怪的是像沒有聽到他說什麽話,不過也可能是他的說話聲太小,被其他人的給蓋住了。


    李明達料想著外頭竟然這麽熱鬧,兩家結親又是有諸多的黃金權貴到場,房遺直必然要應酬一段時間才能脫身。所以她也沒著急,也料到如此了,就從袖子裏掏出一本書,讓碧雲用手捏著她蓋頭的一邊兒。不讓蓋頭來迴晃動就可。反正是低著頭,如此蓋著紅蓋頭倒也不耽誤看書。


    碧雲在旁掃了眼公主所看書籍的內容,忍不住笑歎:“這要是被聖人知道了,公主在新婚之夜還不得閑看這些,準讚美公主兢業勤奮。”


    “必然不會,謹記之後千萬別提,不然我一準會被他訓斥。”李明達邊說邊翻動下一頁。


    隨即她聽到帳外有動靜,是腳步聲,走在最前頭的步伐有些虛浮,卻很快,後頭跟著的人都是小跑。


    李明達把書合上,讓碧雲收起來,便端正姿態做好。沒一會兒,帳子就被掀了起來,房遺直進來了,隨即他就很快衝到李明達跟前,依照宮女提醒的禮儀掀了蓋頭。


    李明達一直被蓋頭蒙著臉,光線是半紅朦朧的狀態,突然掀開後白光入眼,她眼睛就本能地微微眯了一下。等她定神兒去看房遺直的時候,卻發現這人呆呆的站在原地,一雙眼不眨的盯著自己,竟然意外地有一些呆傻。


    李明達還沒見過房遺直這副樣子的時候,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對方眨眼了,總算恢複正常。李明達正欲問他何故,不想房遺直又恢複了之前的呆傻之狀。


    這時候候命的尚宮提醒,請她們二人用合巹酒。


    李明達年頭,卻瞧房遺直不動,就再往前走的時候,用手輕輕碰了一下。


    房遺直這時候才迴神,轉眸看了一眼李明達,眼底閃過一絲窘迫之色,但很快就被他鎮定之態所掩飾過去。房遺直先拿了酒杯放到李明達的手裏,隨即才拿起自己的酒舉杯,當下容顏俊朗,蕭疏軒舉,舉止從容如常般淡然,看起來就是一貫淡定孤高的房世子,好像剛剛發呆犯傻又窘迫的人不是他一般。


    李明達忍不住笑了,這才發現房遺直竟還挺會掩飾裝假的。


    房遺直被李明達低低地笑聲吸引,又是怔了一下,隨即可見他的嘴角也浮現一抹笑。


    合巹酒之後,就是夫婦對拜,各剪發一縷置於錦囊,寓意夫妻結發。這才算真正的禮成了,屋內閑雜人便退下,隻留了幾個貼身伺候之人。


    碧雲等人隨即上前,本欲伺候公主駙馬更衣。李明達看眼房遺直,紅著臉衝她們擺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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