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我羨慕她,或許因為羨慕,我無法放開。”


    這時,孟婆開口了,“孩子,你羨慕的人,一直是你自己。”


    魏梵眼神發怔,腦子裏亂成一團的線慢慢被扯開。


    正文 第209章 我是你,你是我


    我是魏梵,一直潛藏在鎖鏈內的魏梵,在那個沒有日夜,沒有光明黑暗的鎖鏈內,我不知道呆了多久,或許很久,久到我有很多時間在思考。


    但是我並不是一直清醒的,更多的時候我睡著了,完全沒有意識的睡著了,在醒著的時間裏,偶爾的,我會看見另一個我。


    我出生在一個名叫魏家莊的地方,那裏窮山惡水,那裏與世隔絕,那是一個安靜寧和的莊子,而在那個巴掌大的地方,我有自己的爸爸媽媽,我還有,一些奇怪的記憶片段。


    我取名叫魏梵,莊子裏的人更喜歡見我梵子,我每天每天都會冒出一些奇怪的記憶,有時候是一些場景,而有時候是一些看不清臉的人物,但無一例外每一次冒出這些記憶畫麵,我都會頭疼,痛得無法忍受,漸漸的,我不愛說話。


    當記憶增多了以後,我恍然驚醒,或者我不是我,不,應該說我知道我不屬於這裏,我不該是這樣生活,不該擁有這麽年幼的身體,我還有自己必須完成的事,很重要,非常重要,甚至比生命更加執著,此外,我大約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我,是一個言靈師,一個被稱為‘鬼言媒’的言靈師。


    以之語言,號令鬼物,跨越陰陽,連接無極。


    這句話是那不多的記憶中,實屬為印象深刻的,但最深的,卻不是這句話,而是一個男人,一個看不見臉麵的男人。


    那個經常出現在畫麵中的男人,他對我很重要,我需要找到他。


    我能看見很多‘東西’,一些不被活人所喜歡的‘東西’,我能看見它們,還能和它們說話,這一點仿佛與生俱來,我從未和任何人說起過,隻是整日整日的和它們呆在一起,魏家莊子有很多有不同的‘東西’,這是個非常適合養魂的地方,所以這裏什麽怪事都有可能發生。


    姑且算是童年吧,在那幾年裏我從未刻意隱藏過自己,漸漸的,我知道莊子裏的人看我的眼光變了,但這一切我不曾在乎過,仿佛天生我就缺少了感情,無悲無喜,任何情緒的波動都不會顯性,這真的不像是個孩子不是嗎?所以,理所應當的,他們開始不喜歡我,但那又如何,因為我不在乎。


    或許因為被不斷湧現的零碎記憶給攪合了我原本的記憶,我開始變得暴戾,常常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肆虐,為了壓製,我疏離了莊子裏的人,自己獨自呆著,然而那一天,我沒能控製住自己的暴戾,在被一個孩子失手退了一把之後,我憤怒了,甚至說,我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但那個孩子,那個孩子本身就已經被鬼纏上了,陽氣虛弱。


    一個被鬼物纏身的孩子,被我的一句話之下,死去了。我或許有責任吧。


    這個開端像是被釋放了的洪水猛獸,沒有一個人敢靠近我,他們畏懼我,怕我,厭惡我,排斥我。


    這一切都成了人類卑劣的體現,如果換是任何一個普通的孩子,或許會崩潰也說不定。


    但我從未想過,我的‘母親’,那個叫夏冬杏的女人會將我帶走,帶離了魏家莊,在某一天晚上,給我喝下了一碗湯。


    然後,我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我就在鎖鏈內,一個結結實實無法掙開的牢籠。


    我從未想過我的母親會這樣做,我尖叫過,掙紮過,暴戾過,但我無法脫離。


    在幾番無意義的宣泄之後,我冷靜下來,這個地方既然無法讓我離開,那麽我的所做一切都是無用功。


    我感覺很不舒服,像是空落落的,身體裏麵好像丟失了什麽一樣,就連靈魂的感覺都輕了一半,我更是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


    在鎖鏈的日子我開啟了昏昏沉沉的生活,很多時候,我睡著了,很少時候,我清醒著,在我清醒的時候,隻能麵對無邊的落寞和孤寂,我變得更加沉默,也更加變化莫測,就連我自己都無法理解自己。


    甚至因為時間太長,記憶總會缺失,那些記起的記憶片段,在慢慢消失,如同莫名其妙的出現,到最後也會莫名其妙的消失,我開始惶恐,開始不安。


    那些記憶很重要,我的心底告訴我,不能丟失那些記憶,不能丟失那個身影,但我仍然抵擋不住時間的摧殘,大抵上時間是最無情的東西了吧,我無法阻止它帶走了我本就存在不多的記憶。


    在一次絕望中,我看見了,‘我’的身體還有著另一個‘我’,那是一個,會笑,會鬧,和他人無異的‘我’,如此令人熟悉又懷念。


    看見‘我’也隻是一次罷了,但我安心了,原來我的身體還沒有壞,沒有化作泥土變成養分,‘我’還活著,隻要‘我’夠強,那麽我就會再次出現,掙脫這鎖鏈再一次出現,沒有原因,我就這麽相信著,這麽堅定的相信著。


    然而,這個等待,我等了很久,在某個時候,我遭遇了重創,那是一種仿佛要捏爆了心髒的劇痛,這一痛把我直接痛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我驚喜的發現,鎖鏈,破了一個口子。


    那是一種多麽強勢的力量,隻把鎖鏈給開了個口子,但這種欣喜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往後我經常的遭遇了這種劇痛,但還在都能忍過去了,但這加速了記憶的流失。


    許是因為鎖鏈有了缺口,我經常能感受到‘我’的情緒波動,時而迷茫,時而絕望,時而癲狂,還有一種莫名令人眷戀的情緒,那是喜悅,一種可以算得上是幸福的喜悅之情,我著迷不已,原來‘我’也有這樣的情緒嗎?


    再一次,我感受到了危險,嫉妒危險,稍有不測就會一同死亡的危險,所以我逃了出去。


    從鎖鏈中拚命的想要擠出去,我成功了。


    再一次看到現實世界,不在是密集的鎖鏈,我恍惚了,但不可否認,這種陌生感讓我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那長相惡心的嬰靈讓我厭煩,所以我讓它消失了,我還看見了一個熟悉右陌生的人。


    熟悉的是那氣味,而陌生,卻是不曾見過的臉,但我就是知道她是什麽人,這種感覺與生俱來。


    “張家的啊。”


    那是張家的人,但張家是什麽?我忘記了。


    被那一句‘你是誰’給問住了的時候,我張嘴想要說話,卻驚悚的發現有一瞬間,我記不起自己的名字,我是誰?我叫什麽?


    但好在,我還是想起來我的名字,對,我是梵,我叫魏梵。


    剛出來一會,身體已經叫囂著虛脫,我不得不離開,頗為失望,頗為遺憾,我無比迫切的渴望‘我’能夠變強,或許那一天我們就會相見,那時候的場景一定會非常有趣,我這麽想著,然後迴到了我的鎖鏈內。


    繼續等待的日子總是漫長的,而這次過後我的昏睡時間越來愈久了,甚至在清醒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的發呆,更多的時候我總要努力的去記住那些快要抓不住的畫麵,比如我能說出張家的人,卻記不住張家的意義。


    這種感覺非常糟糕。


    我不想忘記那個人,不想忘記那道身影,但我沒辦法阻止記憶的消失,總是煎熬著,死撐著,像掛在懸崖上的馬,徒勞的阻止自己掉下去。


    相見的那一日比我預想的還要早些,‘我’來到了我的麵前,我們之間隻隔著鎖鏈圍成的圍欄,那麽近,又那麽遠。


    鼻尖的味道讓我知道,那是絕魂香,原來是這個把‘我’帶進了心靈深處嗎?但絕魂香也會讓人永遠無法清醒,我不可避免的失望了,這意味著我們都在這裏,身體就會永遠沉睡,直至老去。


    但我從未想過,‘我’會有這樣的一麵,倔強,固執,不撞南牆不迴頭,我沉默了,任由著‘我’一次次的嚐試著走出去,在知道了‘我’懷上了一個鬼胎的時候,我徹底的憤怒了。


    這種感覺像是背叛,背叛了我記憶中的那個人。


    我無法接受自己的背叛,這種感覺讓我沒有臉麵存在,我明明還要去找他,卻背叛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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