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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時候,月亮還沒來得及從山的另一頭爬上來。天地之間都是灰蒙蒙的一片。站在這種曠野中,突然感覺到天與地都異常的接近,抬頭仰望,滿目星輝,閉上眼睛,清風陣陣,倒也稱得上是花朝月夜,美景良辰。


    我正想的有些入神時,隱約中感覺坑底的大牙在叫我。


    借著柳葉手裏的燈光,我往坑裏看了看,趕緊就問他出了什麽事。


    大牙有些不確定的用鏟子又敲了敲腳下的土,這才抬頭告訴我,下麵好像是炕席。


    聽到這裏,我趕緊輕身縱下,單膝跪在地上,用鏟子輕輕的撥了撥上麵的浮土,借著燈光可以看得很真切,下麵果然是老式的竹篾子編織的炕席。


    這麽深的地下,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炕席,備不住是下麵蓋著什麽東西,我和大牙對視了一眼。都掩飾不住一臉的興奮。


    也顧不上說話,先後抄起鏟子,一左一右的開始清理炕席上麵的浮土。炕席並不大,但是讓人吃驚的是,掀開一層又是一層,裏裏外外足足鋪了五層,大大出乎我們的意料,直到掀開了最後一層炕席後,才漏出一個方方正正的洞口,直通地下。


    盜洞?


    我的第一反應就想到了盜洞。


    大牙抻脖子往裏看了看,抬頭瞅了瞅我:“來亮,這是啥洞?咋瞅著像盜洞呢?”


    我盯著洞口看了看,點了點頭,這裏的確像是盜洞,隻是如果真的是盜洞,下麵一定有墓。就算當年的軍師水平再差,不也至於把寨子建到古墓上吧?


    柳葉聽我說完後略一思索,有點不太確定的說:“會不會是山寨在挖菜窖時無意中發現了這個盜洞,感覺到不吉利,所以才勿勿的推倒山寨,撤走了呢?”


    說起來感覺像是合情入理,但是我卻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聽孟老爺子講,當年好像軍師執意要選的這裏,既然是這樣,恐怕不會這麽簡單,肯定是另有所圖。


    大牙在旁邊也是不住的點頭。喃喃道:“來亮,你是說軍師早就知道這裏有古墓,建寨子純粹就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地下的東西,這夥人是在盜墓?”


    我淡淡的一笑:“現在想想,這塊地一直寸草不生的原因,恐怕隻有一個,就是這裏的土不是普通的土,而是夯土!夯土根本就不生長植物,而這個大土包子根本不是什麽荒山嶺子,應該就是‘封土堆’,這裏本來就是一座大墓!”


    說到這裏,我突然又想起來一件事,那孟老爺子說過,他本家叔叔曾經念叨過,當年寨子選址在這裏,所有人都是不太情願,就軍師一個人執意如此,但是大櫃卻很支持,如此看來,軍師肯定是知道這裏是座大墓。為的就是裏麵的東西來的,這事估計隻有當時的幾個人知道,更多的崽子根本就不明實情。


    要說過去的土匪起局占山頭,拚實力,其實說白了拚的就是錢,誰錢多,誰就有人馬,有槍炮,盜墓充餉這事,古來有之,每股綹子暗地裏都做過這種勾當,隻不過大家誰也不說破而矣。


    我這麽一說,柳葉和大牙也覺得很有道理,不住的點頭。


    打量了一眼洞口,瞅了瞅大牙和柳葉,這事逼到眼前,總不能半途而廢,怎麽的也得下去看看再說,我最後決定自己先下去打探一番,如果下麵沒有什麽危險,需要幫忙時,再讓柳葉或是大牙下來。


    看著這個幽深的洞口,我也沒敢冒冒失失的就下去,畢竟這裏六七十年不通風了,裏麵的空氣質量實在是不敢保證,整不好下去就得憋死。反正現在也是黑天,用不著搶時間,索性各自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坐了下來,一邊聊著這件事。一邊慢慢的等時間。


    差不多又等了一個多小時了,我這才慢慢的站起身來,用繩子係了段蠟燭小心的往洞裏順了下去,一邊往下放繩子,一邊看著火焰的變化,蠟燭在往下放的過程中雖然撲閃了好幾下,但是並沒有熄滅掉,看來,底下的空氣質量應該沒有什麽問題了。


    我這才順著係好的繩子慢慢的開始往下滑,滑了六七米左右,很順利的就到了洞底,雙腳踩到了實地。


    借著頭燈的燈光照了照,發現下麵果然是一處墓穴,而這個盜洞準確無誤的直接打到了墓室的後牆附近,幾乎緊貼著牆根,一看這水平,就知道打洞的這位肯定也是行家裏手,盜墓的高人。


    從豁口往外不停的湧出陣陣陰風,夾雜著一股潮濕發黴的味道,好像裏麵的空氣不怎麽好。


    我透過墓牆的豁口往裏麵照了照,發現這間墓室並不太大,估計也就是長五米,寬三米左右。室高不足三米,就這麽一間孤零零的墓室,並沒有什麽耳室或是墓道,與偏臉古城地下的那座地宮相比,可有些寒磣了。


    我掏出蠟燭點亮後,端著蠟燭小心的鑽過墓牆的豁口,雙腳踩到了墓室裏的地麵上,感覺地麵有些濕滑,就好像長了一層苔蘚似的,踩的有些不踏實。


    剛一進到這間墓室,突然感覺溫度一下子降了許多。身上有些涼嗖嗖的,總感覺背後好像有人在盯著我看似的,而蠟燭的火苗也是極為不安的在跳動,好像隨時都有熄來的可能,眼角的餘光瞥到墓牆上自己的影子,竟然感覺那影子好像也不是自己的一樣,飄忽不定,心裏也“砰砰”的跳個不停。


    壯著膽子,咬著牙四處打量了一圈,這才發現墓室正中央的棺床上竟然沒有棺材,而是隻放了一個穹頂的建築物,像口農村的大鍋倒扣在那裏,十分怪異。而除了這個,墓室四外竟是空空如也,估計就算是有隨葬品也早就被當年的那些土匪給切走了。


    轉到棺床的正麵,赫然發現在那個“圓穹頂”前有塊石碑,碑身上刻了一些文字,仔細的照了照,應該是滿文,上麵寫的是什麽,我連一個字也不認識。


    那圓穹頂在正麵也被強行的給鑿開了,裏麵也不知道以前裝的是什麽東西。本來墓室就不大,轉了兩圈基本上就看得差不多了,這夥盜墓賊盜的真是個徹底,甚至連個布片都沒有留下,這裏儼然就是空墓一座了。


    突然一股陰風莫名的吹了過來,火苗一撲閃,眼瞅著就要被吹滅了,嚇得我趕緊用手攏住火光,好歹是蠟燭沒有被吹滅,等到放開攏火的手時,眼角的餘光竟外的發現對麵墓牆上好像有字。


    我驚喜異常,壯著膽子照了照,果然在墓牆壁上留有幾行小字,字寫的十分燎草,但是還能認出來,歪歪扭扭的寫著:葉赫狼子。謀權竄位,今血祖恥,烏拉那拉……


    在“烏拉那拉”之後還有幾個字,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卻又被塗抹掉了,想不明白是在搞什麽鬼,不會是寫了錯別字才劃掉的吧?那也太大跌眼鏡了。


    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個究竟來,我趕緊折身退迴洞底,衝上麵用手電晃了晃,然後把柳葉喊了下來。


    時間不大,柳葉也下來了,跟著我進了墓室,一抬頭看到棺床上不是棺材,而是那個穹頂的東西時也有些發愣。等到她轉到石碑前麵,看到石碑時,突然就目瞪口呆愣在那裏,激動的用手指著石碑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足足愣了能有十多秒後,柳葉唿吸急促,用手指著石碑,結結巴巴的說:“胡……胡哥,這墓是金……金台石的衣冠塚,可是立碑造墓的卻是皇……皇太極!”


    衣冠塚?皇太極?


    我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衣冠塚”與“兵器塚”相似,埋的都不是屍體,“衣冠塚”裏埋的隻是死人的衣服鞋帽,大多都是一些背井離鄉或是在外打仗而客死在異鄉的人,因為遺體運不迴家鄉;或者是因為非正常死亡找不到遺體的人,家裏人隻能把他生前的衣服鞋帽等埋入地下,立個墳頭以寄托思念。


    但是這個金台石是誰呢?名字很耳熟,但是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了。更奇怪的是皇太極,一個皇帝怎麽會為別人修衣冠塚呢?這個金台石與皇太極到底是什麽關係呢?


    看著我愁眉緊鎖,柳葉估計猜出了我的不解,衝我小聲的說:“記得那個葉赫的詛咒嗎?那個死前發下毒誓的就是金台石。”


    柳葉這麽一說,我這才恍然大悟,終於想起來了。


    當年的葉赫國分為葉赫東城和葉赫西城,葉赫貝勒金台石駐守的是葉赫東城,又稱為葉赫大城。而這座城池據史書記載其堅固程度簡單不可想象,據說外城為大石,而中間為木城,鑿山板,緊接著又是石城,內三城,外三城,在內城建有一座八角明樓,整座城池可以說是固若金湯,易實難攻,當年的大明朝攻了數次都是損兵折將,無功而返,甚至連二道城門都沒有攻破過。


    隔著葉赫河,三裏之外的就是葉赫西城,也是葉赫貝勒布揚古的駐地。


    當年努爾哈赤率大軍四攻葉赫,強攻東西二城,不得不說,努爾哈赤部下的戰鬥力的確恐怖,一路披荊斬棘,所向披靡,如摧枯拉朽一般,連破了東城的道道關卡,最後把金台石逼到了八角明樓之上。


    說起來,這金台石是皇太極生母孟古的哥哥,排輩份來說,也算是努爾哈赤的大舅子,皇太極的親大舅,但是這人過於剛烈,寧死不降。點火燒了八角明樓,指天蒙誓,發下毒詛,然後揮劍自刎,跳進火光之中,化骨成灰,弄得屍骨無存。


    聽柳葉說了半天,我終於才把這些人物關係給捋順了,卻又有些不解,有點想不通,要說也都是實在親戚,怎麽這努爾哈赤就這麽不近人情,好歹看在妻子的麵子也不能這麽做,不至於平了葉赫部,甚至要滅了葉赫部所有的族人。


    柳葉似乎猜到了我的心裏去了,衝我笑了笑,告訴我是不是為了努爾哈赤對自己妻子的娘家下如此毒手耿耿於懷,想不通?其實沒有什麽別的原因,大義凜然的說法就是為了統一女真,為了政權的統一,成立偉業,好男兒不能糾結兒女私情,但是說白了,其實更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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