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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過中午飯,我們提出想要到那個“局寨子”去看看。


    老孟頭估計以為我們這些民俗文化專員又是因為工作性質才要去考察的。所以也就沒有多問,而是熱心的主動提出可以給我們帶路。


    就在這時,躺在炕上的猴子卻嚷嚷道:“胡叔,帶我去吧,我認識道!”


    我迴頭瞅了一眼猴子,笑了笑,剛要勸猴子聽話,在家老實歇著,但反過來一想,畢竟孩子的心思單純,真要是老孟頭和我們一起去,人老精,鬼老滑,說話一不留神,恐怕會漏了馬腳,與其那樣,還不如趁早就不讓老孟頭跟著,以免惹起不必要的麻煩。


    想到這裏,我用手摸了摸猴子的腦袋,看著急不可耐的猴子說:“就你這腿腳也走不了,你咋去啊?”


    猴子眨巴了幾下眼睛。向外望了望,用手指著門外,眼巴巴的盯著那台越野車:“你們不是有車嗎?可以順著壕溝旁邊的毛道上開過去,拖拉機都在那上邊走。”


    拖拉機?我心裏“咯噔”一下,估計在猴子的心裏,我們這車和拖拉機一樣,都是有輪子的機動車,頂多比拖拉機長得漂亮些,比拖拉機的蓬嚴實些。


    我無奈的苦笑了一下,衝猴子點了點頭:“也行啊,那就領你小子出去透透氣吧,反正咱們有車,也不用你走道。”


    老孟頭本來並不想讓猴子一個小孩兒領我們去,估計是怕我們挑理,可是看我主動應承下來,就點頭笑了笑,隨即告訴我們,就那個破地方,猴子都走了一百八十迴了,有他帶路,肯定錯不了。


    大牙把猴子直接抱上了車,放在副駕位子上,猴子估計早就想坐這轎車過過癮了,坐在位子上,興奮的東張西望,摸摸這兒,瞧瞧那兒。看啥都新鮮。


    車子發動起來後,更是樂得手舞足蹈,估計他平時也是很少有機會坐轎車,更別說坐在副駕位子上了,兩隻手比比劃劃的就像在開車一樣,嘴裏“嗚哩哇啦”的也不知道在叫喚啥,看得我們也是忍俊不禁,笑個不停,一路上笑聲不斷。


    我和柳葉就打趣大牙,讓大牙幹脆認下這個幹兄弟得了,說他們秉性相投,舉止也相像,簡直就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把大牙氣得直吹胡子瞪眼,衝我們直咬牙,再看著眼巴巴瞅著他的猴子,一個勁的擺手,說啥也不讓猴子叫他哥,還是叫他程叔。


    車子行駛了大概半個多小時左右,猴子把手伸出車窗外,指著路左麵不遠的一塊荒地告訴我們說。那就是“韭菜地”了。我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果然在耕地中間包圍著一塊荒地,這個季節,苞米苗還沒長出來,所以黑土地上都是土坷拉,光禿禿的,唯有這片一百多平的荒甸子上野草青青,灌木叢叢,在這片大地中顯得十分醒目。


    往前又行駛了不到十分鍾,猴子指著路右前方三四百米外的一片土包子告訴我們,那裏就是“局寨子”,他就是在那裏崴傷的腳。


    柳葉把車盡量開到近前,然後把車熄了火,把猴子留在了車上,讓他看車,而我們直接就朝那邊走了過去。


    走到近前才發現,這片土包子占地麵積著實不小,雖然六十幾年過去了,暑去冬來,風吹雨打,破壞的很嚴重,但還能看到些殘垣斷壁,磚頭瓦塊,讓人奇怪的是,這土偌大的地方,果真是寸草不生,裏裏外外都透著一股孤寂與荒涼,顯得死氣沉沉。


    不知道是當年那夥土匪自己拆的還是後來有人毀掉的原因,這裏根本就沒有超過一米以上的建築了。遍地都是車**小的山石,東陳西列,亂七八糟的躺的滿地都是,十分雜亂。不過山寨的輪廓大體還很完整,仔細分辨仍能看出來寨門、營地、活動廣場這些區域以前的位置,依舊可以想像的到當年的樣子。


    在寨門的附近,散落著七、八塊巨大的山石,而寨門也隻留下不足半米高的地基,上麵縱橫皸裂,眼看著也是裏倒歪斜,挺不了幾年了。從寨門這裏往前走不到二十米,正前方就有一塊空地,是用石塊鋪砌的地麵,看麵積大小估計應該就是當時舉行一些活動或是整合隊伍的廣場了,而再往裏麵走則應該就是內寨了。


    在通外內寨的途中,竟然還有一口水槽,雖然裏麵早就沒有了水,但是保存的還算完整,估計這裏也就是是當年固守山寨的唯一水源,我們伸脖子看了看後,沒有多逗留,而是按猴子的描述,繼續又往前走了一段。終於才找到了猴子所說的那個菜窖。


    菜窖在內寨的最裏麵,估計是蓋在上麵的木板這麽多年腐朽了,所以猴子才會掉了下去,我們把蓋在上麵其餘的板全都掀開後,露出了下麵的菜窖,目測一下,也就是長三米左左,寬兩米左右,有一米來深。


    我看著這個菜窖,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一時又不知道哪裏有問題。於是就四下張望。


    這一張望才發現腳下所站的位置竟然是這裏的至高點,雖然這個嶺子的坡度不大,海拔不高,但是平原地區本來沒有什麽過多的遮擋,所以即使不太高,但是站在這裏放目望去,也是一覽無餘。


    遠瞻近看了半天,似乎這裏的地勢格局有些眼熟,我掏出羅盤前後左右仔細的勘驗半天,定好了方位,瞭望北麵不遠的那片高坡,隱隱有些“筆架山”的形式,再結合腳下山寨的地形地勢,突然大吃一驚,終於認出了這裏的形勢格局,正是風水上稱之為“八門掛甲”的形格之地。


    怪就怪在這種地格屬陰宅墓穴格局,也算是陰宅形格的吉瑞之局,來龍平整沒有枝蔓,真要是死後埋在這裏,後代兒孫必定會出狀元,占功名,致富貴。可是轉念一想,有些不對頭,這裏明明是“東北大局”那夥土匪的山寨,就算是那個叫什麽“綠林好”的軍師在風水相地上有些差勁,也不會差到連這種入門級別的墓穴形格都不識得。


    活人用死人地,絕對的大兇之象,居住在這裏,保準是家破人亡,出忤逆之子,想到這裏,打死我也不相信軍師會一時大意選錯了地方。我又謹慎的重新看了一圈,最後堅信了我的判斷,這裏就是“八門掛甲”之地。


    就在這時,大牙卻衝我和柳葉嚷嚷道:“來亮,妹子,我咋瞅著這菜窖有點不對啊。這麽小的菜窖別說是儲備幾十個人吃的糧食,就是老古頭家的菜窖都比這個大啊,這麽小的菜窖能放多少米啊?”


    大牙這麽一說,我這時才意識到問題所在,怪不得剛看著就覺得別扭。這些土匪久居山林,不可能對挖菜窖一點經驗都沒有,而眼前的這麽個小菜窖,不合情也不合理,如果是不合常理的東西突然的出現,肯定是另有隱情,難道是當時挖這菜窖是掩人耳目,實際上另有所圖?


    想到這兒,我抄起一把鏟子直接縱身躍下窖底,用力向下挖了起來,剛剛挖了幾鏟,我就停了下來不再挖了。


    柳葉看我突然挖著挖著就停下不挖了,有些奇怪,就問我為什麽不再往下繼續挖挖看了。


    我瞅了瞅柳葉,又看了看大牙,用鏟子把剛挖出的土撮到了他們的腳下,然後指著這些土說:“你們看這下麵的土,很明顯是‘五花土’,二次迴填的,如果估計的不錯,這個菜窖肯定不止這麽淺,備不住是那股土匪撤走後,又把這裏迴填上了一些土。”


    大牙瞅了瞅坑底,問我:“來亮,照你這麽說,是不是下麵有東西啊?要不幹啥費這勁呢?”


    我吧哄了幾下嘴,這才把“八門掛甲”這碼事說了出來,大牙和柳葉聽我說這裏應該是死人的墓地,而不是活人住的地方,都是大吃一驚,前後左右看了看,都有些不太相信。但是對於這種風水上的事,卻由不得他們懷疑,多次證明,我的判斷目前還沒有失誤過。


    我看了看這裏,又往車的方向那邊瞅了一眼,打定主意,告訴他們都先迴去,把猴子送迴家,然後我們再偷偷的摸迴來,現在動手不太方便,畢竟不能讓猴子在車上等的太久。


    大牙和柳葉聽我說的在理,都表示讚同,原路返迴,很快又迴到了車裏。


    至於猴子,畢竟是一個小孩子,隨便說幾句就給打發了。


    迴到了老孟頭家裏,我們謊稱在那裏也沒有什麽發現,還有別的工作要忙,本來這次來也是順路過來看看,最近一段時間都在這附近工作,過兩天有機會肯定會再來看望他們。


    老孟頭深信不疑,咧嘴對我們說:“那個破土包子能有啥,幾十年了就在那擱著,要是有啥寶貝還能輪到現在,早就沒了。你們開車可得小心點兒,這種機動車可沒有馬車聽話,可得當心點,等啥時候有工夫再過來坐坐。”


    臨出門時,我硬塞給猴子一百元錢,說是給他買罐頭吃,猴子也不敢接,麵是瞪眼瞅著他爺爺。


    老孟頭一見我們扔錢,說啥也不要,最後還是大牙出麵,一陣白話,老孟頭這才不再推辭了,讓猴子謝謝我們。


    出了老孟頭家大門,我們特意把車開上了鄉路,行駛了一段後,又繞了一個大圈,這才又返迴了“局寨子”。


    這裏真是名符其實的荒郊野外,遠遠望去,目光的盡處才略微可以看到零星的村宅,太陽眼瞅著也要下山了,現在還不是種地的季節,這種地方很人有人來,更何況眼瞅著就要天黑了,就是牛、羊也都迴圈了,目光所及之處,根本沒有發現有會動的東西。


    我們小心的繞過亂石堆,再一次的來到了那個菜窖前,還沒等我發話,大牙就閃掉了外衣,從包裏抽出把鏟子,往手心裏啐了口唾沫,跳了下去,掄起膀子率先開始挖了起來。


    我看著心裏暗笑,幹別的大牙不見這麽積極,一說要挖墳掘墓,這家夥瞪著眼睛玩命的幹,不知道是愛好考古還是迷戀錢財,好在挖了這麽多地方,還沒給我丟人。


    我和大牙背對著背開始往下挖,和我預料的一樣,菜窖裏的土果然都是迴填的,剛開始挖的是幹散的黃土,挖了不到一米,就挖出了一些草根或是樹杈子,磚頭瓦塊。


    隻是越挖越深,仍然什麽都沒有發現。我和大牙相互打著氣,晃著膀子也不歇氣,一個心思往下挖。


    而柳葉站在窖邊,小心的注意著四外,時不時的往下瞅瞅我和大牙的工程進展,幹這種活,她也隻能幹著急,也幫不上忙,隻好在旁邊時不時的遞給我們些水,侍候場子。


    一個多小時後,太陽眼瞅著下山了,天色突然間就暗了下來。我們心裏都清楚,再用不了一個小時,天就會全黑下來,天要是一黑,幹活肯定就不方便了,所以都咬緊牙,加快了手裏的速度。


    這時候,也向下挖了有兩米多深了,因為越挖越深,往外運土就成了問題,像我們這些外行,根本別指望像以前那些倒鬥高手一樣,打個幾十米深的盜洞,一把土也看不見,隻能用最笨的方法往外運土。


    最初我和大牙都是直接把土從坑底揚到地麵上,可是現在挖到這個深度,再往上揚已經有些費力了,隻好由我一個人向下挖,然後把土撮在鋪開的帆布上,而柳葉跳到坑底來幫我的忙,把裝好土的帆布對角係上,然後固定在繩子上,大牙則站在地麵上,再拉上繩子往上拽土。


    每個人都沒閑著,不大一會,都是鼻額鬢角沁出了汗珠,身上更是出了一層透汗,但這麽幹活,費時費力,速度卻明顯慢了下來。


    直到天完全黑了,仍然沒有挖出什麽東西來。


    柳葉抬頭看了看頭頂上空,有些疑惑的問我:“這下麵到底有沒有東西,挖了這麽深了,怎麽也有三米了吧?怎麽沒什麽發現呢?”


    我一邊甩著發酸的胳膊,一邊無奈的苦笑:“都挖這麽深了,再往下挖一會吧,最起碼現在的土層還是迴填土,就說明還沒有挖到底呢,怎麽的也得挖到原有的土層為止。話說迴來了,挖了這麽深,還沒到底,更說明這裏有問題,一般的菜窖也就三米多深,估計就算是挖錯了,也快要到頭了。”


    大牙見我在下麵忙活了半天了,氣也有些喘不勻了,提出和我調換了一下,他到下麵掘土,而我則負責倒土。


    又是一陣忙活,不知不覺中,天已經完全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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