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軍事愛好者認真地打量著素波,正當素波以為他要讚揚自己的時候,卻道:“這裙子不行!”


    裙子很好看的,上身緊束,下麵是散開的裙擺,輕輕一動綢緞的光華流動,與她身上的瑩潤的珍珠相得益彰。可是膠東王卻向薛清道:“給王妃做一件像我這樣的袍子!”特別用手比了一下袍子兩側的開衩,“這樣就方便多了,走路不能絆上!”然後蹲下身將素波的長裙用手撕開了兩道開衩。


    這條裙子用的是最上等的錦緞,素波便有些心疼,“不過是演習,我步子小些不會絆上的。”


    膠東王鄭重地道:“打仗的時候生死一線,到時候根本顧不上別的。”


    素波就笑,“難道我們真練武呀!”


    那是當然的!大家先演練了一會兒軍陣——其實還不難,就是聽到軍令依令行動,向前、撥刀、刺殺之類的;再就是模擬打仗,並不是一個對一個地打,而是要學會幾個人組成一伍,有拿刀劍負責進攻的,還有用盾牌負責防範的,總之就是大家相互幫助,就算力量弱小些也能打敗強悍的敵人——據說這都是膠東王在書上看到的,又經過張長史和馮律帶侍衛們試驗過,果真有效。


    這種軍演最初覺得有趣,但沒多久便覺得又累又枯燥,素波就有些不想練了,卻見膠東王帶著馮律他們練得十分用心,在初春的寒風中竟個個大汗淋漓,而教導自己這些女眷們的張長史也一臉嚴肅,便不好意思帶頭鬆懈,心裏想著,隻當鍛煉身體了。


    其實不隻素波生了退意,跟著她新加入的內侍和宮女們體力多半不成,有人努力堅持,也有人就想歇著了。福兒第一個下來的,她到了王妃身邊悄悄說:“身上的來了,不舒服。”


    同是女子,素波自然是懂的,立即擺手放行,“你迴去吧,衝些薑糖水喝。”沒一會兒,又有好幾個走的,當然各有原因,傷了腳的、扭了腰的,還有一個被自己的刀劃了一道傷口的,戎裝夢是很好,但身入其中才會明白有多辛苦。


    雖然後悔答應膠東王參加軍演了,可正因為已經退出去不少的人,素波反不能走,她可以肯定,隻要自己迴殿裏躲懶兒,整整一隊人都要跑光了!當然除外幾個最用功的,阿仁、阿忠、阿義,還有薛清——誰也沒想到身為世家女的她練得最用心,比素波還要刻苦!


    於是素波咬著牙堅持,忽見福兒提著茶壺茶碗迴來了,“我燒了薑糖茶給大家。”說著先倒了一碗雙手捧著半跪在膠東王麵前,“王爺,先喝碗茶歇歇吧。”


    膠東王正與馮律各帶一隊人練習攻守,理也不理福兒,提劍向因為福兒的話而停住了的馮律道:“繼續!”


    馮律因為分了神,差一點被膠東王刺到,急忙向後一縱,方才所占據的一塊石頭就被膠東王搶了上去,馮律的同夥也都被膠東王長劍一揮打了下去,贏了一場。


    大家這時早都停下來看他們,張長史就道:“律兒,你上過戰場的,此時竟能分神,輸了理所當然。”


    馮律漲紅了臉,“是!”又向膠東王躬身道:“王爺,我們再戰!”


    素波見狀,心思一轉,就笑著上前道:“也該歇歇了,看你們都一頭汗的!”說著拿出帕子給膠東王擦了擦汗。福兒便重新上前將茶拜會給膠東王,婉轉笑道:“王爺果真神勇,喝了茶再練吧。”


    膠東王還是不接,“正在打仗中,哪裏能停下喝茶!”卻拿了素波的帕子也幫她擦了汗道:“你若累了就歇一歇。”


    原來他不肯吃喝外麵東西的習慣還沒變呢!素波瞧福兒尷尬,就笑道:“既然王爺不肯用,你便分給大家吧。”


    結果馮律他們都不肯喝茶,就連薛清、壽兒、雲哥、阿忠阿義他們都不喝,素波本也不想喝的,但看福兒臉漲得通紅,眼淚就在眼圈裏卻又不好掉出來的樣子著實可憐,便接了喝了半碗,又道:“你既然不舒服,就迴房吧。”


    大家忍著苦和累練到了中午,這時素波又重新有了精神,“我們先燒奶茶喝,一會再烤肉串!”


    張長史、馮律他們就都道:“敢情王妃去過我們幽州,竟知道匈奴人的奶茶!”


    素波就得意地道:“我讀過幽州的遊記,也就與去過一樣了。”指揮大家架起行軍鍋——據說這口鍋還是張家從幽州帶來的,是真正的行軍鍋。


    一時奶茶煮好了,素波顧不得喝,又帶著侍衛們切肉穿羊肉串,“切的肉塊大小最好差不多才能一起烤熟!”“要一塊肥一塊瘦,還要加上蔥薑!”


    正忙碌著,膠東王把一碗奶茶送到了麵前,她就著膠東王的手喝了一口,然後繼續小心地在肉串上刷好油和自己昨天就精心配的調料,放在火上烤熟,遞給膠東王,“來,我們擼串吧!”軍演的樂趣,還不是在於中午的野餐!


    這樣的遊戲並不是心血來潮玩個一兩次就算了,而是每隔幾日就來一迴。膠東王和素波本就年少,侍衛們也都是年青人,再帶上些小內侍小宮女,大家興致都很高。而素波呢,學了點粗淺功夫的同時,更把烤肉的技能練習到純熟!


    膠東王府又形成了一個新風氣,那就是大家平日都換了戎裝。自那日王爺吩咐後,薛清就帶著針線局的人給王妃趕了好幾套新裙子,上衣還是過去的樣式,但下擺卻是膠東王戎裝袍服款,長度略短了些,兩側開衩。


    明明素波在前世一直穿特別便捷的衣裳的,但繼初到這裏不習慣長裙後,現在她竟覺得這種輕便多了的裙子不大自在了!但是習慣又是很快能養成的,沒多久她又習慣了,男款的袍子活動更自在呢。尤其是薛清,她那樣體貼,將自己喜歡的裝飾都保留下來了。


    素波瞧瞧薛清專門為自己打造的幾樣首飾,也都是又漂亮又實用的,便笑,“薛姐姐一定花不少心思吧。”


    “那是自然。可這都是下官應該做的,”薛清一麵幫著素波試戴著首飾,一麵隨意地道:“福兒和壽兒應該許人了。”


    第129章 不能分享


    福兒和壽兒是最早跟了自己的丫頭, 素波一直覺得她們很好,就是在她被選為膠東王妃後也沒有重新換人的想法。大家相處時日久了,情分自然是有的。


    先前馮律求娶福兒時, 她還為了福兒的心意與留福吵過架,可是現在她覺得薛清說的不錯。


    先前福兒和壽兒縱犯過些小錯, 她也沒放在心裏,畢竟誰能不犯錯呢?就是福兒收了鄭典膳的東西替他在自己麵前說項, 亦不過小懲大戒而已。但是自從薛清到自己身邊後, 有了比較,她越發明白了福兒和壽兒差了多少。


    薛清在外人麵前從來都是恭恭敬敬的跟在自己身後,悄悄地把事情都打點好,讓自己絲毫不覺哪裏有什麽不便,而她又是那樣的沉靜,不需要她的時候會讓人覺得沒有這個人存在,而有必要的時候她一定會開口幫自己說出想說的話。還有她從來都不會與別人亂串門兒,亂傳閑話兒……


    最主要的, 薛清對膠東王的態度拿捏得特別恰到好處。平日膠東王一迴府, 她便離開寧淑殿, 但若有事情, 她也會按照事情的輕重緩急或是麵見膠東王或是通過留福傳話, 端莊穩重, 就連一向不大愛與外人說話的膠東王對她亦是十分敬重。雖說薛清畢竟年長幾歲,但其實她也沒多大,又天生麗質, 且保養得宜,看起來也不過二十許歲,但她的舉止就是從沒讓素波生出一絲不快。就是她手下的玉書、青硯,噺  鮮 尐  說還有薛清新近教導的青雀和百靈也都做事可靠,為人端正。


    而福兒和壽兒就差遠了,壽兒是笨,許多事怎麽也學不會,而福兒呢,很顯然她對膠東王生了不該有的心思。


    先前膠東王完全就是個懵懂無知的兒童,素波也就沒有放在心上,但近來膠東王突然就懂了那種事,素波免不了要擔心,如果自己一時沒有看住,膠東王被福兒誘惑了,然後發生了不才之事該怎麽辦?


    盡管膠東王是王爺,可以納妾生子,但是素波就是不想!膠東王可是說過喜歡自己,而自己也答應了他到了二十歲就讓他喜歡的!也許知道實情的人不會相信他們的諾言,但素波卻是相信的,膠東王縱然有些問題,但其實他心裏卻是那樣的純真和誠摯,他不會花言巧語,對自己完全是一片真情真意。而且膠東王長得又那樣好看,素波早把他當成自己的禁臠了!再舍不得被福兒搶走!


    但怎麽打消福兒的妄想,素波還沒想好,薛清一如既往地替她想到了前麵,“王妃是個念舊情的人,一向待福兒和壽兒有如親姐妹一般。她們原也不是不好,但畢竟先前在陸府裏就沒有受過嚴格的教導,如今到了膠東王府驟然成了女官便養成了許多壞毛病,如今改起來也難。正好她們年紀也到了,王妃不如給她們指定了親事發嫁出去,也算全了主仆之義。”


    素波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也想給她們找個好歸宿,隻是成親的事不好勉強,總要她們自己有了心儀的人才好。”


    其實王妃的親事就是陰差陽錯,皇上上旨前她根本與膠東王都不認得,更不必說心儀了,但現在他們的日子過得要多甜蜜和多甜蜜,至少以薛清的見識從沒看到哪一家的夫妻像膠東王夫婦一般從來都是同起同臥,親密無間,就是吃飯、讀書、演習兵陣也都在一起的,讓她看得又是歎服又是羨慕,甚至還有一點點的嫉妒。


    因此,王妃本不應該反對福兒和壽兒嫁人的,她就是太替下人著想了。就比如自己,雖然是舊識,但既然進了王府做女官,早已經知道要甘為人下,一心一意為王妃打算。待入了王府,才明白王妃真正的好,自己做的不過是份內事,王妃卻從來都是要感謝的,讓人感動不已,無怪嚴正、馮律、雲哥兒、阿仁等好多人到了王妃手下就都一力誠心支持她呢。


    唯有福兒和壽兒隻將王妃的好當成理所當然的,薛清也曾想將兩人重新教導迴正軌,可她們已經都是有身份的女官,與其讓她們像新到王府的小宮女們一般學規矩,練言談舉止,再從最下層的雜務做起,還不如放她們走另一條容易一些的路。特別前幾天福兒送茶的事,讓薛清肯定怎麽也不能留她了。


    是以薛清輕聲慢語地勸道:“她們一直在深宮內院,哪裏能見到什麽男子,也不可能有心儀的人。因此我幫著王妃替她們尋人才、家世都不錯的少年人嫁了,將來隻要用心過日子,總不能差的。便是有哪裏不足,王妃豈能不管?且宮女一般要在二十五歲才放出宮,福兒和壽兒早許了人也算是格外的恩典,體麵十足。再者,便是王妃賜下親事,也不是立即就要成親的,慢則一年半年,快也要幾個月方能發嫁。”


    素波見薛清已經認真打算過了,又知她辦事妥當,就點了頭,“那都交給薛姐姐了。”


    薛清稟明了王妃,自去與福兒和壽兒說話。王妃是個和善人,對下人隻有體貼的,福兒和壽兒縱是不好,可自己也不會為難她們,總要用心幫她們找到歸宿,全了她們的主仆之誼。


    福兒是個機靈的,又有前幾天送茶的事,王爺當眾給自己沒臉,她心裏都明白著,也日日睡不好猜想王妃會不會生氣。一時想著王妃一定要罰自己了,一時又想自己原不錯,按說陪嫁的大丫頭本就應該收房的,且自己正能與王妃一條心,幫著王妃打點王府的雜事。可是,想歸想,她卻著實沒有什麽辦法讓王妃同意,是以才冒險給王爺送茶,畢竟平日她很難能見到王爺。


    從鄭典膳的事情發了之後,她覺得王妃對自己遠不如過去了,再有了這一次,斷不會再把自己當成心腹,沒將自己趕走隻是看在過去的情麵上。


    隻是薛奉儀著實可恨,好端端地到了王府,搶了自己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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