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波與薛清不由自主地點頭,嚴懿說的並不錯,如果河間王就此改過,倒是皇家和天下黎民的福氣,但如果他不改過,早晚泄露,到時候定然不會有好結果。


    如此三人也就放開心扉,不再把河間王放在眼裏了。


    這時就已經到了妙峰山下,大家停車下來,隻山角的亭子裏全是河間王妃帶來的侍衛們,將馬散在路邊正在歇息,發出一陣又一陣的哄笑聲。


    素波不見冷月庵的轎子,也不見半個女尼,心裏驀然就懂了,河間王妃是在欺負自己,就連這些侍衛們,表麵在說笑,其實也是在笑自己。薛清當然也早想通了,一張臉竟霎間變得雪白,“慧心師太原是答應我的,如今遇到河間王接她先上山亦無不可,但連一個人一乘轎也不留也未免過了吧,我去山上找她!”


    說起來這次出門完全是薛清一手打理的,而且她之所以到冷月庵還有一種幫助慧心師太的好意,但現在先被河間王妃打臉,再被慧心師太打臉,她心裏一定非常過不去。素波知道薛清,她是真正的貴女,骨子裏十分驕傲的,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個,因此趕緊拉住她的手說:“薛姐姐,我早不想去冷月庵了,我們去看玫瑰吧。”


    素波的自尊心並沒有多強,而且她果真覺得現在去冷月庵與河間王妃鬥是費力不討好的事,既然如此,自己為何不去看看美麗的玫瑰,再采些新鮮的花瓣迴來呢?


    “出來玩兒為的就是高興,”素波感覺到薛清的身子繃得緊緊的,知道她的氣還沒有平,便又笑道:“薛姐姐,你不是最喜歡做香露嗎?這一次我們多采些花一起做。”又向嚴懿使個眼色。


    嚴懿就趕緊說:“做好了分給我一瓶。”其實她還不大知道什麽是香露呢。


    薛清便噗地笑了,整個人也放鬆了,“我不喜歡玫瑰香露,太過濃烈,做好了都分給你們倆!”


    嚴懿就說:“一定是河間王妃逼著的,慧心師太也是沒有辦法。”


    素波也道:“正是。我又想起一件事,慧心師太早與河間王妃很熟,常教河間王妃誦經,也許是河間王妃騙了她也未必可知。”


    王妃和嚴懿的猜測也許是對的,但是薛清自有她的想法,不論河間王妃與慧心師太交情是否比自己深厚,可卻是自己先與慧心師太約定的。就算慧心師太迫不得已,也總應該悄悄留下一兩個女尼解釋一番。


    總之,在慧心師太的眼裏,膠東王府是比不了河間王妃的,膠東王妃當然也要排在河間王妃之下了。


    雖然王妃和嚴懿兩個都很大度,但這並不隻是大度的事,薛清就提醒王妃,“明明我們有理的,如今退了外麵的人會更看低我們王府。”


    素波原隻覺得不是什麽大事,讓就讓了。但聽了薛清的話換了個思路便有些遲疑,自己本是好心,隻怕河間王妃第一個覺得自己怕了,而別人也跟著學樣。可真要衝突起來,她還下不了決心,便有些遲疑。


    一直跟在她身後的馮律早就忿忿不平了,河間王妃的車隊從後麵趕過去時,他隻當那隊人有急事,還特別讓大家攏好馬匹靠邊讓他們過去了,怎想那夥人不可一世地從膠東王府的車隊前過去了,明顯就是來挑釁的,他真想立即迴擊,隻是第一次跟著王妃出門,又有王爺囑咐一定小心的話,才沒有動;剛剛那群侍衛的哄笑聲讓他再忍不住了,此時就湊上前出主意道:“王妃隻管上山,一會兒我悄悄從樹林裏繞迴來驚了河間王妃的馬群,把馬放跑,看他們怎麽迴去。”


    嚴懿第一個拍手道:“果然是好主意!讓他們得意洋洋而來,灰頭土臉地迴去!”


    薛清行事端方,她要的是正麵的迴應,並不是小孩子般的賭氣,便反對道:“就算將河間王妃的馬驚了又有何用,外麵的人亦不知道,我們還是被河間王府壓了一頭。”


    素波卻是讚同的,她既不想白白被欺負了可又沒有公開對抗的勇氣,“雖然外麵的人不知道,可是我們心裏還是會開心呀!”又問馮律,“你可有把握把河間王妃的馬群驚了還不被她們發現?”


    馮律就拍著胸脯道:“下官一定能做到!”


    素波知道馮律武功高強、熟悉馬性、又是特別能決斷的人,想了想就應了下來,“你去試一試,成不成功不要緊,最重要的是全身而退。”


    “王妃隻管放心!”


    馮律便帶著張家的兩個小夥子轉入林間抄小路走了,大家繼續迤邐向上,林間小路狹窄而崎嶇,樹木遮天蔽日,縱是外麵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但這裏依舊縈繞著清涼的水氣,令人神清氣爽。


    峰迴路轉,忽爾一大片坡地現了出來,素波便忍不住“哇!”了一聲!漫山的紅玫瑰,在炙熱的陽光下像火一般的熱烈,陣陣香氣襲來,比她前世十分有名的花都見的景色都美!


    薛清與嚴懿被眼前的景致驚呆了,幾百畝的花田還是超出她們的想象,令她們震憾不已。縱是薛清喜歡雅致,嚴懿又過於現實,但隻要是女人沒有不喜歡花兒,尤其是這樣一大片美麗得有些玄幻的花兒,信手便要去摘。


    素波趕緊攔著,“玫瑰是有刺的!”


    嚴懿手快,已經采下一朵,當然也被紮了一下,手指上冒出了血珠,可她本不是嬌嬌女,平日在家裏做飯燒火,受點小傷不稀奇,因此全不在意,卻轉著那朵花笑著說:“這樣美的花兒,為什麽會有討厭的刺呢?”


    一語未了,就聽山腳下傳來一陣轟隆轟隆的雷聲,她們趕緊向下望去,就見一群馬嘶鳴奔騰著向遠處跑去了。


    原來馮律成功了!


    大家哈哈笑了起來,心頭的鬱悶一掃而空。


    素波就笑道:“玫瑰一定要有刺才行!就比如我們三個,外表看起來又香又美,但有人想欺負過來,早晚會知道我們其實都有很鋒利的刺!”


    第101章 雲淡風輕


    沒一會兒, 馮律帶人迴來了, 笑著向王妃迴稟:“幸不辱命!”


    素波也笑, “我們在田莊這邊全看到了,真是痛快!”田莊這一片坡地沒有大樹,因此視線非常好,現在目力所及還能看到幾匹馬正在山下的田野間躑躅呢。然後她就又想了起來,“山下的田是河間王妃的吧?”


    薛清倒是知情,“不錯,那些馬跑到她自家的田裏去了。”


    那些馬踐踏了莊稼,也是河間王妃自己吃虧。素波心情又好上一層,“還是我買的田產好, 在山坡上, 馬兒跑不進來。就算進來了,它們立即就會被玫瑰的刺紮跑的!”


    “所以好看的花一定要長刺才對!”嚴懿對王妃的理論十分讚同, 便將剛采下一朵玫瑰遞給馮律道:“你真了不起, 這朵花給你簪在發上吧。”


    素波想攔又晚了一步, 玫瑰可是象征著愛情, 嚴懿就這樣送給了馮律很不合適呀。可是他們都不懂,自己更不能說出來了。畢竟嚴懿無心, 認為馮律很厲害堪當玫瑰的刺才把花給他,而且在這裏的男人是可以簪花的。


    其實平時素波看不大習慣男人簪花,但是眼下也許心情很好,見馮律把那朵火紅的玫瑰簪到了鬢邊卻沒有什麽違和的感覺,朝氣蓬勃的少年與玫瑰花其實也滿相配的, 而且馮律果然很有本事,替自己報了仇,否則今天就是再見到更多的好風景,心裏也會鬱悶。


    倒是嚴懿對馮律怎麽將河間王妃的馬驚跑了的很感興趣,還在一旁不停地問:“那你怎麽看出哪一匹是頭馬呢?”


    馮律倒說不出什麽道理,“我從小就喂馬,隻一眼能看出來……隻要找到頭馬,把頭馬驚走,其餘的馬自然就跟著了……”又道:“這些馬雖然是寒食節時長沙王獻給皇上的西域馬,但馬性其實與我們北地的一樣。”


    薛清聽了也連忙問:“你說這些馬是長沙王獻給皇上的?怎麽能分辨出來?馬和馬不是一樣的嗎?”


    “那怎麽一樣?”馮律就道:“當時我雖然沒能陪著王爺去騎馬,但是我在一旁看得很清楚的,就是這些馬!特別是頭馬,我特別注意記得它的耳朵、身形、蹄子……怎麽也不錯不了!”


    薛清就點了點頭。


    素波知她心思要深沉得多,便問:“薛姐姐想到了什麽?”


    薛清就笑道:“先前我還有些擔心,雖然馮參軍身手好沒讓人發現,但河間王妃豈不疑心我


    們?她那樣的人沒影的事尚且能編出三分,找個理由要我們賠馬賠車的總是不好。但她既然敢借皇上的馬,我們便不怕了,迴去後先告她私用禦馬,看她怎麽向娘家人交待?”


    素波又不解了,“禦馬又與宗正寺有何關係?”


    薛清就笑,“宗正寺並不管禦馬,但是河間王妃的一個哥哥正在太仆寺,那裏正管著聖上的馬匹車架。”


    這正是薛姐姐的長處,對京城裏高門大戶間盤根錯節的關係十分熟悉。素波聽了又是一喜,“就按薛姐姐說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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