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波也開心,卻也道:“大家一定都喜歡紅色的,叔父能得這匹還真幸運!”


    “大家都知道我有一個侄女今年過了孝期,因此便照顧我一些。”


    素波一笑,自那次送了錢,就成了貫例,她與叔父會將丞相府年節時的賞錢都送到陳征事家中,雖然沒有多少,但是以徐家叔侄的水平,已經盡了最大的力,與文瀾閣中旁人相比絕對不差,陳征事應該是明白的,所以也不再為難叔父。而叔父這人,一向最老實肯幹,與文瀾閣的同事們相處從來都是盡讓的,因此他們便穩穩在地相府裏留下了下來。


    是以,素波接了這綢更加開心,一時顧不上吃飯,先在榻上展開,手指在光滑如水的綢麵上撫過,“這匹綢的長度足足的,我做一身衣裙還會餘下幾尺呢,正可以做了兩幾雙鞋麵,還有帕子、荷包什麽的。”


    但是,以素波的審美,還是不喜歡從頭到腳都是紅通通的,因此她又思謀著,“剛好前些天做了件月白色的素絹襖子、藏青色裙子,再添這一身紅的,搭在一處穿就是了。”


    素波這兩年也學了些繡花,因此再於月白色的小襖下麵繡上幾朵紅色的小花,係了大紅的裙子,雖無首飾,但拿紅綢在發間略點綴一下,再拿出銅鏡照著,自己免不了心生得意,真是一個小美人啊!


    還有那條藏青裙,顏色未免太重,但是當初素波是因為它比別的布便宜了三成才買的,現在搭了紅綢衣,立即便靈動起來,尤其是裙側掛了一個紅緞荷包,行動時裙下還會隱約露出大紅的繡鞋,素波用自己眼角一掃,卻將背挺得更直了。


    她也是愛美的呀!


    可是,素波卻發現叔父心情不大好了,他平日裏雖然喜歡板著臉,但性子卻是極平和的,到了家裏,隻要自己與他說笑幾句,眼睛裏便都是笑意。


    不知從哪一天起,他迴家後便一直沉著臉,不知在想什麽,就連自己的話有時也聽不到。


    素波便悄悄打聽何老太太,“是不是文瀾閣裏又有什麽事了?”


    何老太太便安撫她,“是有些小事,但並不要緊,你不必管。”


    “為什麽不告訴我呢?”平日裏有什麽事何老太太並不瞞著素波,因她一眼就看出徐寧在人□□故上還不如小素波呢,畢竟素波雖然不大懂,卻是可以好好教導的。而素波也果真將徐家家事管得不錯。


    何老太太就笑了,“你到底還是太小了。”


    素波嘟了嘟嘴,又軟言相求,“老夫人,你就告訴我吧!”


    何老太太被素波搖著手臂,身子也跟著晃起來,笑得哈哈的,可還是不肯說:“到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素波雖不知道果真是什麽事,但見何老太太還是笑著,倒不至於十分擔心了,慢慢地叔父也恢複了原樣。


    再一轉眼就到了春節前,素波依例將相府發的兩貫過年錢裝到匣子裏,準備與叔父一同送到陳征事家中,不想叔父見了立即擺手道:“不必再送!”


    素波立即就覺得出了叔父的怒意,以往叔父也曾為了送禮而心生不快,但是如今他卻是真生氣了的,就連陳征事的名字都不願意提起。


    難道?素波便知道叔父前些天的不快一定與陳征事有關。然後她立即想到叔父和自己會不會被趕出丞相府,便急切地向叔父的臉上看去。


    徐寧看到素波睜著大眼睛,滿臉的擔憂,不覺便難過起來,家道中落,最難的就是孩子,素波才多大,竟如此懂事,平時再謹小慎微不過從不惹一點事非的,什麽錯都沒有。便抬手撫了撫她的頭,笑道:“素波,別怕,叔父如今在文瀾閣這麽久了,大家都與我交好,陳征事也不能奈我何。”


    人人都以為自己帶著侄女逃難至京城,便擔負著這一重的累贅,但其實素波不隻從沒給自己帶來麻煩,反而是自己處處需要她的照料。反是因為自己的無能,素波才會想著打點陳征事,然後是非才找上門來。


    第12章 改元大事


    初聽陳征事說素波勾引他的兒子,徐寧平生第一次有想打人的衝動,自家的侄女是什麽樣的品性自己最清楚,再穩重再放心不過的,哪裏會理陳征事的兒子!


    陳征事說話時自是要瞞著別人的,可還是被何老先生撞見了。老先生攔住了兩人,又主動居中調解,找了門前院裏的小廝們一一詢問,弄清了素波從沒出過文瀾閣西側這一處,反倒是陳秋海打點了守門的過去了幾迴。


    事情是顯而易見的。


    陳征事沒了臉,幾次想發作,可徐寧到了文瀾已經兩年多了,文瀾閣裏誰不知道他學問深厚,人品高潔?又有何老先生等人一力維護,想將他弄走也不容易。


    但是從那以後,陳征事便開始事事為難徐寧,不論閣中有何事情,總要多分叔父一些事務。但徐寧是個硬脾氣的,從不吭聲,隻把所有的活做得一絲不差,無懈可擊,讓他一進抓不到把柄。


    但他們的關係便徹底成了仇人。


    再要徐寧給陳征事送禮,打死他也不肯去的。


    素波收了錢,隱隱地猜到了事情可能與陳秋海有關,自己出孝後陳秋海又來過幾次,還說了些求娶的話。可是自己都拒了呀,甚至連徐家的院門都沒讓他進過!


    想了想還是悄悄去問何老太太,“叔父是不是因為我得罪了陳征事?”


    何老太太立即答:“不是。”


    “您也跟著叔父騙我?”素波搖頭道:“老夫人這樣快地說不是,一定就是了。”


    “不必怕陳征事,”老夫人便瞪起眼睛,“他雖然想在文瀾閣一手遮天,但做得太過也是不成的,何老先生等幾個人都知道實情,他若是敢顛倒黑白,就告到丞相處,倒時候他的不是比誰的都多。”


    素波就道:“其實我真的冤枉,陳秋海來找我,我也趕了他幾次,可是他就是來,我有什麽辦法?”


    這孩子還是猜出來了,何老夫人也不再隱瞞,便告訴素波,“隻要不理他就好了,大事自有長輩們作主。”


    “我再見是他,連門都不應了。”


    何老太太便歎了一聲,說了心裏話,“陳征事也是傻的,據我看陳秋海雖然配不上你,但若是一片真心,這親事也未必不好,他反還拿喬,真是做夢呢!其實你叔父倒從沒看上陳家,一直另給你相看世家子弟。”


    陳家雖然現在任著相府的征事,但畢竟出身寒門,因此何老太太與徐寧骨子裏是瞧不上的,特別在婚嫁之事,最講究的就是門當戶對!


    素波知道自己的親事就在眼前了,倒也沒有一點羞澀之意,隻道:“這樣的大事我都聽徐叔父的。”她在這裏從不與男子交往,就是認識那麽幾個人,又哪裏知道誰的人品好?因此聽叔父的話才是對的。叔父雖然有些迂腐,但人品心性卻都是極正派的。


    “你這話就對了。”何老太太讚同地點了點頭,“你才多大?哪裏會識人?倒是長輩們經曆的多,見識的多,選的人倒還能可靠些。”


    “但其實我不想嫁人,”素波低聲道:“我願意陪著叔父過一輩子。”


    “這才是小孩子的傻話!”何老太太便笑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叔父也盼著將你嫁給可以托付的人呢。”說罷卻不再多談,隻與素波說起過年備的東西,老夫人現在已經覺得素波是可以商量的人了,小姑娘機靈得緊,頗有些好主意呢。


    又是春節時分,大家也又都重新聚到了一起,雖然每一年的人員都有會些變化,但是素波所熟悉的何家、曲家、仍然與徐家一樣留在這裏,還有已經見過幾迴的許先生、諸先生也仍然在文瀾閣中。


    因每年都在一處,平時也便也有了往來,大家早比先前時親近多了。


    老夫人還是最喜歡素波,與她坐在一處,笑著拉了她的手讚道:“這套紅衣紅裙還是一套穿著漂亮!”


    因為過年,素波便將這一套紅衣紅裙一處穿了,自覺得紅得過了份,整個人成了個紅燈籠,當然不是那種大肚的燈籠,而是凹凸有致的美人燈籠,但是老人家的眼光嘛,就是這樣的。


    其實俗是俗了點,但是,素波也覺得很好看,她畢竟是美女呀!美女就是穿什麽都好看的!


    素波幫著何老太太張羅著酒席,她如今在文瀾閣西邊這處已經住了兩年多,所有的人都認識了,不隻與大家關係好,又與廚房、門上等幾處都十分親近,酒席這般的小事都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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