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鎮長搖搖頭,耳邊總算是清靜了。


    周二也沒有想到他機關算盡,最後就得到這樣一個結果。衙役逼上門來,就堵在門前詢問他們家誰去服兵役。


    周峰剛好送完貨迴來,他一瞧,根本就沒有猶豫說道:“我去。”他阿父年紀大了,吃不了這份苦頭,他還年輕,可以的。


    周二一聽,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立馬就說道:“我去,你去算怎麽一迴事。”周峰是獨子啊,他們老周家最後的一根獨苗苗,去了戰場,他們周家就斷根了啊。


    絕對不能讓他去。


    周峰向來是個聽話的人,可是這一次,他決定做一個不聽話的人。縱然是說他不孝也好,說他固執也罷,他不能讓自己阿父去戰場上。


    九死一生,他阿父是去送死啊。


    “你們到底誰去,趕緊的,莫要妨礙公務。”這衙役原本就不是多好的脾氣,自然不耐煩了,於是嗬斥道。


    “我去。”周峰第一個開口道,神態堅決。他拿了些銀錢偷偷塞到這衙役手中,衙役滿意了,點點頭。


    “周峰是吧,那就你去吧。”


    周二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衙役走後,木已成舟,再也迴天無力了。


    “阿父,我還年輕,我手腳健全,跑得又快。若是真的有什麽,我就是逃命也比您快一些,我去興許還能活下來,而您去就真的是去送死啊。我堂堂男兒,豈能要我親父為我送死。”他生而為人,自然是要堂堂正正做個人,若是貪生怕死,苟且偷生,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你……你……唉……”周二跌坐在地上,再也說不出話來。他機關算盡,還不是為了自己的獨子能生活得好好的,現在倒好,現在倒好。


    他若是不想著算計胡山的那群山民,事情也就不會鬧到現在不可開交的地步。上次衙役來周峰不在的時候,他就應該老老實實的將自己的名字登記上,不想著算計那麽多,現在也不會這樣。


    現在好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衙役跟著大山上了山,這蜿蜒的山路走上去需要萬分小心,衙役深怕掉下去,心中更是慶幸當時沒有上山去找這群人的麻煩,否則若是自己掉下去了,那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而戚慈卻沒有迴山,她去找了景翹。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景翹的確是孤零零來到這苑城,可是若說在這苑城她暗地裏一點勢力都沒有,戚慈是不相信的。


    連燕少主都那般恭敬地稱唿景翹一句景少主,戚慈就知道景翹沒有那麽簡單。


    她要去同她再談一筆買賣。她的族人,可以保家衛國而死,卻不能死得不明不白,要死就死得其所。


    他們不是去送死的,戚慈也不會允許他們去送死。


    一般征召的新兵會在集合清點完畢之後十來日左右才送去真正的軍營,在軍營訓練起碼半年才會上前線。而這一次,估計是陳國給的壓力真的很大,集合清點完畢之後一日也未有停留,直接就被送去了軍營裏。


    從登記戶籍到他們去軍營,不過十來日的時間。胡山上麵少了六十人,好像一下子就變得冷清不少,大家說話都恍惚了許多,很多時候都會脫口而出那已經離去的人的名字。


    戚慈在屋子裏麵寫寫畫畫,她希望邊疆的壓力能夠小一點,自然要將計劃完善到最佳程度,不能出一點紕漏,否則有太多的人要給她的失誤陪葬了。


    阿溪悄悄看著戚慈,不想打擾她,戚慈卻放下了筆,轉身問道:“阿溪,你有什麽事情嗎?”


    阿溪扯了扯衣角,不管她在外麵是一副怎樣的兇殘模樣,在戚慈麵前,她永遠像個不懂事的小姑娘。


    她說:“我昨夜聽見阿月嬸嬸哭了。”戚慈想了想,阿月的兒子去當兵去了,想來是難過了。


    戚慈摸了摸阿溪的腦袋,說道:“那阿溪可不可以幫我多安慰一下阿月嬸嬸呢?”她笑著說,語氣溫柔。


    阿溪點點頭,同意了這個做法。


    很快,戚慈就給部落之中的姑娘嬸子找到了事情做,她弄來了好幾架織布機,他們上了戶籍,自然也就要交稅了,不能再像從前一樣隨心所欲了。但是同樣的,他們現在也可以抬頭挺胸地走到街上了,他們有身份,誰也不怕了。


    一時間,部落之中閑下來的人都開始織布,戚慈還說誰若是能改進這織布機,便能得到一筆豐厚的獎勵。


    因為服兵役而帶來的感傷似乎一點一點被繁忙和時間衝淡。


    戚慈的院子裏麵整天都有來來往往的信鴿,她繁忙得不像樣子,沒有人知道她究竟在忙什麽。有時候忙起來,她連吃飯都忘記了,還是阿溪去叫了一遍又一遍。


    後來連大巫都驚動了,親自來戚慈的院子裏勸告道:“孩子,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啊,有什麽事情不能緩一緩呢?”他也不知道戚慈在忙什麽,但是他是真的將戚慈當做族裏的後輩,當做一個孩子在看。


    有時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將全族的壓力都放在戚慈一個人的身上,卻沒有想過戚慈也隻是一個十五歲的姑娘。


    這個年紀的姑娘,沒有哪一個過成戚慈這樣的。


    他眼睛一酸,心裏升起一股愧疚。戚慈這樣的姑娘,若是沒有他們的拖累,現在不知道過得會有多好。他人老了,心卻跟明鏡似的,山腳下住著的那位,身份一等一的尊貴,戚慈若是跟他走了,要什麽得不到。


    縱然是這天下,也會捧到她眼前。她明明可以走更平坦的道理,卻偏生選了一條崎嶇布滿荊棘的。


    是他對不起這個孩子。


    戚慈停筆一笑,說道:“大巫,我沒關係的。”說完繼續奮筆疾書。


    在公子渠身邊的布置隻差最後一步了,萬萬不能出錯。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公子渠這邊不安穩了,那麽其餘幾人還想安穩,豈不是癡人說夢。


    戚慈將最後一隻信鴿放出去,她笑著看著這隻信鴿飛遠。


    而與此同時,陳國和吳國的大戰正式拉開序幕,全麵爆發。消息以太穀鎮附近為中心,傳播到了苑城,然後擴散開來,很快整個上林郡都知道了,然後從上林郡走商人的嘴裏,開始傳遍吳國。


    而吳國王宮之中,仍舊是一派靡靡之像。


    戰爭,是真的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場戰爭是慈慈的原始資本積累23333


    今天的作者君好像沒有什麽好說的,晚安咯各位大寶貝兒,麽麽噠~


    第72章 七十二 祥瑞


    陳國大軍壓境, 這一次, 吳國不會這麽輕易退步,因為這一退,就是整個上林郡沒有了, 一退就是將上林郡百姓的生命拱手相讓了。


    不敢退, 也不能退。


    朝中的事情, 景翹是最清楚的。她告訴戚慈,這一次對戰的將軍姓蘇,蘇將軍這個人非常正直,關鍵是他出身苑城, 所以他縱然是死也會守住苑城的。


    一個正直的將軍, 也不會將才征兆的新兵丟去前線送死的。


    景翹動用了景家留下的人脈, 將胡山的人安排在了一起, 至此, 戚慈算是徹底放下心來。戰場刀劍無眼,她不可能保證一個人也不死, 但是她說過, 絕對不讓他們死得不明不白。


    縱然是死,也要死得其所。


    戚慈一直提著一口氣,她的布局的確完美,每一處每一個細節甚至連公子渠的不同反應, 她都有著不同的應對方案。她曾日日夜夜反複推導她的布局。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麽多的天賦異稟,人心原本就不太好推測,她咬著牙, 熬紅了眼睛。


    但願他們能好好將按照計劃來。


    一日成功的消息沒有傳來,她一日放不下心來。


    鄭城,公子渠府邸之中,他明天上還是繼續醉生夢死,可暗地裏是發了恨要奪迴屬於自己的王位了。他就說,這天下合該是他的,他是君父的第一子,原本就同後麵的不一樣。


    君父也曾極其寵愛他的,怎麽可能說厭棄就厭棄了。這一定是收到了小人的蒙蔽,而那個小人是誰,不言而喻。他記說君父怎麽會走得那般急,葬禮也極快的辦了,這裏麵還很是有些貓膩呢,天知道君父是怎麽死的。


    公子韜,好一個公子韜。


    天池道人勸公子渠:“你還需繼續麵上醉生夢死,你若是麵上上進,公子韜勢必不會放過您的。並且偽星這個消息,早晚地放出去,但是千萬千萬不能暴露出你是帝星的消息,否則……公子危矣。”


    公子渠就算是腦子再不好使,也知道天池道人說得在理,於是點頭應承了。


    一個習慣了花天酒地的人,認真起來能有多認真,也不過就是那樣子了。天池道人借口先前占卜耗費氣力過甚,要修養的借口打發了公子渠,而實際上,他是在等戚慈的命令。


    今天,他終於等到了。


    戚慈的手中,有真的印璽,她能仿照出很多的印璽,以假亂真不在話下。她仿照出了四個,命人藏在不同的地方,然後一定要弄些“祥瑞”出來。


    “祥瑞”,古往今來,國人都喜歡這個東西,這個世界上哪裏有那麽多的祥瑞,大多都是人為創造出來的。


    休整了許久的天池道人,又要開始占卜了。他夜觀星象,又在屋子裏麵折騰了一晚上,燈火通明的。公子渠在外麵急得不得了,這時隔許久,是不是又有什麽好消息了?


    “吱呀……”門一下子開了,天池道人一臉的疲憊,顯然是耗費了不少心神。公子渠迎上去,這些日子他到底還是成長了一些,知道說幾句好話了:“辛苦先生了。”


    天池道人捋捋撫須,素來嚴肅的一張臉終於露出了一個笑容來,很淺,轉瞬即逝,可是公子渠還是看見了,他心裏一喜,接著便聽見天池道人說:“公子長大了啊。”


    到底還是成長了一些。


    天池道人走前麵,公子渠走在他的身後,兩人進了書房,外麵是公子渠絕對的心腹看守著的,保證一句話也不會泄露出去。


    “公子……”天池道人進了書房,步伐搖搖欲墜,一口咳出了血來,一下子將公子渠嚇得心神具裂,天池道人對他來說是底牌,也是唯一屬於他的親信,他不能失去他。他親自將人扶到了椅子上,慌裏慌張去倒了一杯茶水。


    “這是怎麽了,先生,您不要嚇唬我,對,喝茶,來喝口熱茶。”公子渠將茶水端到天池道人身邊去,神色慌張,六神無主。他心中隱隱有了猜測,天池道人這個樣子,恐怕和他連夜占卜離不開,也和他離不開。


    頓時他的心中更感動了。


    這天下這般大,隻有天池道人是唯一一個真心對他好的人。他公子渠何德何能,能讓先生這樣的大能輔佐自己啊。


    “請先生受我一拜。”公子渠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他恭敬地一拜。天池道人也坦然接受了,盡管他不清楚公子渠又腦補了一些什麽,不過他多少能猜到一些。


    公子渠的心思實在好猜。


    可惜了,公子渠這個人注定是扶不起來的,是一艘早晚要沉沒的船,這種大船,他不敢上啊。


    “咳咳咳,公子,老夫終於占卜出來了,合該我們公子的命運迴歸正途,登上王位啊。”天池道人又咳出一口寫,可是這血隻是它早就放在嘴裏的血包,咬破吐出來的雞血而已。


    公子渠哪裏分得清什麽雞血人血的,事實是天池道人昨晚在床榻上睡得好好的,睡得可香了。


    也隻有公子渠能傻乎乎成這樣,人家說什麽他就信什麽。


    他一聽這話,頓時就激動得不得了,瞻前馬後,忙著又要給天池道人倒茶,天池道人都開始懷疑這個人是不是金尊玉貴養大的公子了,這樣子實在狗腿得很,看上去就不像是位公子。


    “先生您說,您是不是占卜到公子韜就要死啦。”他是偽星,早就該死了給他讓位了,不知道用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手段霸占了他的位置。


    等著瞧,到時候等他登位了,有他好果子吃。


    天池道人一聽這話,心裏麵對公子渠最後一絲的期望也沒有了,就他這樣的吧,縱然是給他一個天下他也守不住,活脫脫的亡國之君的模樣,哪裏像個能成事的啊。


    不過沒關係,他=橫豎他早就抱上了別人的大腿,管他公子渠去死呢。


    他捋捋胡須,慢悠悠地說道:“不是啊,公子韜既然有本事掩蓋真正的帝星,自己成為偽星,那麽自然他的身邊也有高人指點。老夫法力低微,暫時不知他身邊的高人是誰。”


    什麽法力低微,若是天池道人的法力低微,那麽根本就不可能看出公子韜是偽星,一定是占卜太過耗費法力了,公子渠心想。


    “我占卜出來,公子您的轉機來了,天降祥瑞,隻有真正的帝星才能得到這個祥瑞,公子韜既然是假的,假假真真,這假的總歸是比不過真的。公子,你現在出門,一路西去,看見一個身穿褐色衣袍,頭戴褐色頭巾的姓李的婦人,無論她說要將什麽給您,您一定要收下。”他的表情非常的慎重,讓人忍不住就去相信他的話。


    公子渠一聽,二話不說,立馬就起身準備要走,轉念一想,不成,這樣子走了先生心裏怕是會有疙瘩的。


    於是他恭敬一鞠躬,說道:“渠感念先生大恩。先生可要隨我一同前去?”將他一人留在這裏總是不太好的。


    天池道人搖搖頭,微微一笑:“我非此間中人,我若是去了,此事恐怕有變啊,故而你前去就好,快去吧。”他揮揮手,神色之間有些疲憊,“我在此休息一會兒,到時候自會離去。”


    公子渠此時此刻哪裏還要心情管天池道人休息不休息,他已經迫不及待要去找那個姓李的婦人了,他想要看看究竟是什麽祥瑞。讓法力高強的天池道人都變成這種模樣的祥瑞。


    他心道,恐怕是不得了。


    公子渠急急忙忙就出府了,他一走,天池道人立馬起身,行動敏捷極了,一點不像吐血的人。他在公子渠的書房之中敲敲打打,四處觀看著,終於在敲打一處的時候聽見了“咚咚”的聲音。


    他麵上一喜,就是這裏了。


    公子渠出門,果真如同天池道人所言,一路西去,他身後的隨從屁都不敢放一個,隻管木愣愣地跟著走就是了。


    走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再走就要出城了,公子渠一點也沒有猶豫。終於,在城門往前走的路邊瞧見了一個身處褐衣的婦人,那婦人的麵前放著一個木桶,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和先帝相愛相殺日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岩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岩生並收藏我和先帝相愛相殺日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