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值不小,許萱想了想還是不放心,於是拿著賬本去了書房。


    李白恰巧拿著一封信準備出門, 見許萱來了,忙道:“晚上不用等我用膳了,你早些休息。”


    許萱奇怪道:“出了什麽事情嗎?”


    李白猶豫了一下,還是打算照實說了,他將自己放在袖中的信拿出來遞給了許萱。


    許萱接過打開看了看, 是一首詩, 署名為客, 她抬頭不解的看著李白。


    李白張了張嘴,解釋道:“是阿爹......他本命李客, 今日路過此地,便讓人送了封信給我,信裏本沒有要與我見麵的意思, 我......”


    許萱又細細將那信看了一遍,詩中隱隱透漏著幾分擔心和關懷, 卻又極為小心翼翼, 就連署名也隻是一個客字, 不清不楚, 李白若不說,還真看不出這是一封父親寫給兒子的信,而信中也沒有要李白迴信的意思。


    李白望著許萱的眼睛, 認真道:“他雖然沒有提出見麵,但我想他畢竟來了,總歸也要見一麵,即便不見,看一眼也好,我就去那邊轉一圈,若是碰不到便罷了。”


    許萱心下明了,李客這是怕耽誤了兒子良好的前程,畢竟他是個商人出身,李白身份本就不清不白,他若是再現身,恐怕李白的處境會更加艱難,應該也是擔心李白會被許家瞧不起罷。


    “既然阿爹來了,怎麽好不見一麵?我與李郎一同去。”


    李白震驚的看著許萱,良久才反應過來,甚至還結巴了一下:“你、你也去?”


    許萱從未見過李白如此狼狽的時候,又心疼又好笑,道:“難道我這醜媳婦見不得阿爹麽?”


    李白忙道:“不是,你怎麽會醜呢?阿爹他也不一定有空,而且此次也沒有約好,不一定見得到。”


    許萱理解的點點頭:“沒關係,就當是陪李郎出去走走。”李客既然遞了這封信,內心定然也是十分複雜的,既想見兒子又怕給兒子帶來困擾,而李白的模樣顯然是要過去遠遠看一眼的,兩人都沒有見麵的打算。


    李白糾結了片刻,許萱就在一邊耐心的等著他,見他終於抬頭與她直視,道:“也好,近來也沒有與娘子一同出門了。”


    許萱見李白應了,忙將自己略微收拾了一下,一邊嘟嘟囔囔:“第一次見阿爹,我這身衣服可以嗎?要不要帶些見麵禮?空著手會不會太失禮啊?”


    李白本就複雜的心情被她一攪合,頓時哭笑不得:“隻是見個麵罷了,還不一定見得成,你這身很好,娘子長得美,自然穿什麽也都好看,況且要送禮,也該是他給你才是。”


    許萱嬌嗔的瞪了他一眼:“這可是你說的,若是失禮了可都賴在你頭上的。”


    李白笑道:“好好好,若是誰敢說一個不好,都是我的錯,娘子隻管放心。”


    許萱這才滿意的笑了,剛和李白走出去幾步,又想起一事,忙吩咐墨青道:“去拿些酒包好,當時給阿爹嚐嚐鮮了。”


    李白在一旁也沒有拒絕,看著許萱不知在想些什麽,但顯然心情比之前輕鬆了許多。


    兩人往李客住的客棧走去,許是天色逐漸陰了起來,路上的行人怕待會兒下雨,急急忙忙的往家裏趕去了,街道變得冷清了許多。


    除卻幾人的腳步聲,四周一片靜謐,許萱打破沉寂道:“阿爹是個什麽樣的人呢?看李郎這般溫和的性子,應該也不難相處罷?”


    李白笑著安撫她:“他人很和善,反正我從來沒有見他發過脾氣,其它時候不太清楚。”


    許萱忍不住想象一個中年的李白形象,留著短須,瞳孔的色澤應該是深色的,膚色沒有這麽白皙,不過也許李白更像他母親多一些,這樣的話,倒是與李客不怎麽相像了。


    兩人一路說著話,很快便到了李客入住的客棧,因行人稀少,一眼便看到客棧門口有個東張西望的中年男子,麵上帶著些許的期盼和希冀。


    “那個就是阿爹嗎?”走得近點了,那人果然和許萱想象的差不多,在他神色間有幾分李白的模樣,但若不仔細看也是看不出來的,許萱已經確定,李白的相貌是遺傳了他母親的。


    李白還未迴答,那中年男子已然看到了他們二人,在見到李白的那一刻,頓時麵露驚喜,一雙眼睛也亮了起來,似乎是不敢相信,他搓了搓手,猶豫著不敢上前來,還有些緊張。而在片刻的驚喜過後,他看到了李白身邊的許萱,先是怔了怔,而後立刻扭開了頭去,裝作認錯人的模樣。


    許萱看到他這副樣子不禁心酸,這便是父親罷,為了孩子的前途可以不來相認,又帶著幾分的自卑,與李衍有些像。但李衍畢竟是讀書人,李客一看便是渾身泛著銅臭味的商人,眼中泛著精明,若非是出生錯了年代,白手起家的富商應該過得比現在叱吒風雲多了。


    許萱轉頭看向李白,見他眼中帶著悲哀,竟然也沒有上前的打算。


    許萱又問了一遍:“那個就是阿爹嗎?我們快些過去吧,莫要讓他等太久了。”


    李白低頭看著許萱,神色中帶著迷茫和猶疑,應是從來沒有想過上前一步吧,或者是想過卻沒有做到過,那一步看似簡單,卻又仿佛耗費了他許多的力氣。


    許萱伸手拉住他的,總要邁出這一步,也從心底裏走出這一步,否則這將成為他和李客永遠的隔閡和阻礙,為了前途不與親人相認,李白也不希望這樣的罷。


    李白任由許萱拉著自己走向李客,沒有阻止她,隻是在走近李客身邊時,李客顯然不曾預料到此時這種情況,驚慌失措之餘,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急忙轉過身背對著他們二人。


    許萱看了一眼李白,晃了晃他的手,示意他叫人。


    李白張了張嘴,似乎是很久沒有喊出那兩個字了,也有許多年沒有見了,對麵的男人老了許多,頭發也略顯花白了,整日忙於行商,怎麽可能不會見老?他有時候也想不通,明明已經掙了很多錢了,為什麽不懂得知足呢?不過換位思考也沒有什麽不能理解的,就像做官,還不是一昧的想要攀升,甚至還有人謀反想當皇帝呢,人都是貪心的。


    “阿爹......”


    李白終於喊了出來,聲音很小,卻足以讓李客聽清楚。


    許萱清楚的看到李客的身子猛地一震,微微發著抖,似乎不敢相信,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克製住自己的感情,顫抖著聲音迴了一句:“你......你認錯人了吧?”


    因為有許萱的存在,他應該是猜到了,這個麵容姣好的女子就是許圉師的孫女,真正的名門之後,這樣的人家竟然願意將女兒嫁給李白,可見對李白格外的看中,他自然不敢出來與李白相認,坐實他是商人之子的身份。


    李白神情有些哀傷,他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比之前大了許多:“阿爹,我帶妻子來看看你......”


    李客倏然紅了眼眶,他強忍著內心的酸楚,醞釀著情緒,感覺自己可以平靜說話了,才慢慢轉過身來,隻是那雙通紅的眼眶出賣了他的情緒。


    “你......”他神情複雜的看著李白,麵對許萱時卻眼神閃躲,不敢與其直視。


    許萱忙朝李客行了大禮,李客受寵若驚,想要伸手扶她,又覺得於禮不合,兩手顫抖著示意許萱起身,嘴裏喃喃著:“使不得,萬萬使不得......”


    在許萱看來,對公公行禮本就是理所應當,而這些商人一向對官員有些敬畏,尤其是許家這樣的身份,李客總覺得是自家高攀了,即便身為長輩,也不敢承受宰相之女的大禮。


    “阿爹。”


    許萱甜甜的喊了一聲,眼中俱是笑意和歡喜,李客看著心中安心了不少,忙應道:“哎——好好好。”


    許萱見平時很會說話的李白此時如同木樁一般站在一旁,指望他說些什麽是無望了,隻好先同李客道:“阿爹來了多久了,怎的住起客棧來了,快些拿了東西跟我們迴家吧。”


    李家父子二人俱是驚訝的看著許萱。李白驚訝之餘滿滿的感動,他看著許萱,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一般,而李客的訝異也不少於李白,他沒有想到這個兒媳竟然這麽輕易的接受了自己這個身份,本以為會遭到不屑和輕蔑,許萱的舉動當真讓這父子二人備受暖心。


    許萱忽然覺得這父子倆驚訝時的表情還真有些像,這樣一看更像父子了,她忍著笑意對李白道:“你也不勸勸阿爹,既然來了也該提前說一聲,我們也要把您接家中去。”後麵一句是對李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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