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鋪之內隻剩下兩人突兀的站著,很多話堵在嬴政的心頭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半晌還是阿房打破了平靜

    “王上,民婦有件事想問王上,不知當不當講?”

    “阿房,你我之間有什麽‘當不當’的,我還記得你小時候都叫我‘無雙公子’。”嬴政眼神裏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卑微。

    “王上,我想知道當年鳳鳴樓大火,東方白是否也得以生還。”

    聽見她如此念及故人真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悲,苦笑一聲說:“死了,除了我所有人都死了。”

    看著她原本帶有一絲希望的目光變得死灰,他的心如同被揪了一把。

    就在這個時候,風風火火衝進來個年輕男子,看見兩個人四目相對的站著眼裏閃過一絲疑惑。夏阿房見他進來緊忙迎了上去。隻見那男子亮起手上拎著的魚,笑眯眯地說:“娘子,這是我今天釣的魚,咱們今晚有魚湯喝了。”說著掃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嬴政,拎著魚走進後廚。

    嬴政看著那個眉目頗為清秀,但麵色卻因為過度勞作而黝黑的男子,心中一團妒火熊熊燃燒,雙拳僅僅的握在一起,最終無力地鬆開轉身向外走去。就將要踏出門口時,身後傳來了細微的聲音:“無雙公子,如果當年不是你告密,我們三人能否是另一番局麵。”

    嬴政沒有迴答,隻是那偉岸的身軀微微顫動了一下。原來如此,她是在怪他。可既然如此念念不忘又何故早早嫁做他人婦。

    夜色闌珊,夏阿房早早和衣躺在床上,卻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眠。前程往事一幕幕呈現先在眼前。當年隻身離開趙國饑一頓飽一頓的來到韓國,哪知道秦國使將軍摎攻韓,取陽城、負黍二城,斬首四萬。一夜之間屍橫遍野倒處都是流離失所的難民,饑寒交迫之下易子而食已經不再是新鮮事。若非兩年前現在的相公陳非武把她從死人堆裏救出來,怕是早以成了一堆枯骨。當是時秦王嬴政以登大寶,陳非武不知何故非要堅持來秦國定居。她還記得初到秦國那日她麵向鹹陽宮站了好久好久,因為那有著曾經在她耳畔低聲吟詩的男孩子。她還記得他寫給她的第一首詩:

    燭明香暗畫樓前,鶯燕戚戚對庭院。

    他朝一日為臣虜,沉腰潘鬢也消磨。

    最是倉惶祭廟日,夢迴鑾駕點江山。

    奈何無語枕別倚,明月空樽笑煞人。

    如今他不僅得償所願得到他夢寐以求的江山;而且真真正正長成了舉世無雙的公子:蜂準鷹眉、棱角分明、偉岸無比,擁有著比妖孽還能顛倒眾生的容顏,隻是那雙眸子太冷了,冷到讓人無法唿吸。然而他不再是她的“無雙公子”,從十年前的那一晚就不是了……

    陳非武在把明日捕魚的工具準備妥當,走進房內見夏阿房已經睡熟,走上前去幫她掖好被角又拿了自己的被褥在外間睡下。睡夢之中他夢見那城牆之上的一抹血紅羅衫,又夢見新婚第二日大夫說,他受到的刺激太大可能此生不能再行夫妻之禮。他恨,恨自己無能,恨這世道烽火連天,更恨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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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鹹陽宮內一座冰冷漆黑的宮殿籠罩在月光之下,大殿之內沒有華麗耀眼的羊角宮燈,隻有點點孤燈獨火隨著微風飄忽不定,顯得整個宮殿越發陰森。這兒便是鹹陽宮的禁地——上窮殿,秦王下令踏足此地者“死”。今夜嬴政又在這陪伴著這殿內僅有的兩尊無字牌位,悲切之情一覽無餘。十年前他保護不了她,十年後他得不到她。也罷~!也罷~!雖然她已是他人之婦,但總好比跟在自己身側,事至今日他不過是世上權位最高的傀儡,更是沒有保護她的能力。

    忽然一陣陰風吹過,台案上一尊牌位被掃落在地。嬴政小心翼翼的拾起來放迴原位,虔誠地說了句:“兄弟,對不起。”隻是這人世間再沒人知道這一句對不起的蘊含了什麽。因為知道的早已經化作另一尊牌位永生永世地留在這上窮殿了。

    伊敏夫人身著絳紫色羅衫站在上窮殿百米開外的地方,雙眼死死地盯著那陰森的宮殿,口中喃喃自語:“上窮殿~!?‘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嬴政啊嬴政,你到底尋的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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