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肖氏和劉大牛也帶到。


    肖氏進屋還是一張呆滯臉,已摘了紅蓋頭的劉大丫怯怯地喚了聲,“娘。”


    肖氏的木木的眼珠子微微動了一下,又是怯怯地一聲“娘。”肖氏的眼珠子仿佛活過來似的,急劇地連動了好幾下,看著麵前紅衣的劉大丫,一聲悲鳴,“你和那畜生拜堂了?”


    “馬上就拜堂。”劉山子衝過來要拉劉大丫。


    “滾,你這畜生!”肖氏怒目相向。


    劉大牛護在劉大丫身前。


    太子皺了皺眉頭,吩咐:“把這人抓起來。”


    侍衛應聲而上,幾下就抓住劉山子,反剪著手的劉山子掙紮不已,嘴裏叫個不停:“怎麽抓我?我隻是娶個媳婦給我生兒子。”


    一侍衛冷笑,“父親娶閨女?誰聽過?”


    “她又不是我親閨女。”劉山子兀自喋喋不休。


    “跟渾人講啥道理?”另一侍衛直接手劈在劉山子的後頸。


    太子等人不放心之前劉家村的人是否真的去找衙門裏的人,又命一侍衛快馬去報。直到下半夜,縣令親自帶著人趕來了。押走族長及族長夫人,劉山子等一行人,又是安撫又是威懾其他劉姓之人,最後讓村裏的外姓人當了裏正。


    等一切安排妥當,天已微亮,太子仍沒睡意,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入眠。聽到動靜的內侍小心問道:“太子殿下,要不點上安息香?”


    太子反而從床上坐了起來,內侍忙點亮屋子裏的點,侍候著太子起身。太子在屋子裏踱步,問:“你說劉家村的人是好是壞?”


    內侍知道太子並不是想要一個答案,隻是靜默地站在那裏。


    “雖說劉家村中劉姓人多勢眾且劉氏族長有私心,然之前他們仍能和同村的外姓人相處……但取締女戶的命令下達後,肖氏母女倆的錢財轉眼就成了劉家之物。為何?劉家村的人並不是善良之輩,也不是大奸大惡之人,隻是看到了謀奪他人財產的機會,他們露出他們猙獰醜陋的一麵。”太子頓住了腳,“是這道政令給了他們機會……限製人心的從來不是什麽禮儀廉恥。不怪乎前輩曰,倉稟實而知禮儀。錯,劉家村人搶取肖氏母女倆的家財時難道沒有飯食乎?劉氏族長家資頗是豐厚,為什麽還是見利忘義?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才是至理明言。”太子複又踱步,“歸根到底,根源還是楊閣老的政令。每道政令背後不知道會牽扯多少百姓的生死存亡。”太子長歎道:“治國不易.”


    為了不耽擱行程,太子雖然一宿沒睡,仍是堅持行路,至於劉家村的後續事宜自由當地縣令處理。


    隊伍尚未出發時,肖氏和劉大丫背著包袱匆匆而來,見著太子車駕跪下磕頭,“多謝公子相救,請公子捎帶我們離了此地。”


    自昨日六六的天賦異稟被太子等覺察後,徐家英就要求六六跟太子同坐一車,楊文遠也死皮賴臉地跟著上了太子的車。此時太子正在車內眯著眼歇息,六六偷瞄了一眼,見他眼仍閉著,掀開窗簾道:“你們打算去哪裏?”


    肖氏抿著嘴,臉上一片茫然,她自小被爹娘賣給牙婆子,中間轉了無數道手,遇到大丫的爹日子才穩定下來。她早不記得家鄉是哪裏了,何況把她賣了的爹娘,她並不想去投奔。


    “要不你們先跟著我們走吧,等你們想好了,再說不遲。”六六小腦袋想了想道。


    肖氏和大丫欣喜若狂,連連磕頭。


    “肖嬸子,大丫等等我。”劉大牛從後麵跑來,身上背了一個小包袱。


    放下的窗簾又被六六掀開了,“劉大牛,你來得正好,她們母女倆就給你照顧了。”六六分派了任務給劉大牛。


    “大牛,大牛……”後麵又跑來幾人。


    一個婦人拉住劉大牛的胳膊,“你跟我迴去。”


    劉大牛擺脫開她的手道:“娘,你讓我走,我要照顧大丫。”


    “她是你什麽人?要你照顧?跟我迴去。”劉大牛娘兇道,眼神剜過肖氏母女,“我是不會讓你跟狐狸精走的。”


    劉大牛動了氣,“娘,我要娶大丫。”


    “胡來,她是你山子嬸嬸。”劉大牛娘惡意地道。


    大丫的臉刷地蒼白,人搖搖欲墜,肖氏扶著她,咬著唇道:“大丫,我們上車。”


    “閉嘴,看來應該把你抓去。”六六小手指著劉大牛的娘道。


    劉大牛娘得意的臉上爬上一層害怕,哆哆嗦嗦道:“小公子,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亂說話了。”


    “是你心存惡念才會口吐惡語,切記,繼父娶繼女是違背人倫的道義的。蒼天有眼,不會冤枉好人,也不會錯過一個壞人。”六六板著臉一通教訓。


    劉大牛的娘連連點頭,口稱不敢。隻是仍拉著劉大牛的手。


    鞭子一響,車馬行動,劉大牛大急,猛地撥開他娘的手,朝大丫她們的車奔去。


    “站住,你再跑,就不是我劉家子孫。”劉大牛的爹粗聲喝道。


    劉大牛慢慢地轉過身,劉大牛娘正歡喜時,不想劉大牛跪下磕了三個頭,道:“爹娘,兒子不孝了。”


    劉大牛的爹氣得直道:“你……”


    “大牛,你為了個破爛貨連娘都不要了,大牛……”劉大娘悲憤道。


    “娘,她在我心中是世間最好的女子。我差點失去她,我不想再失去一次。”劉大牛紅著眼道,“爹娘,你們有弟弟們照顧,他們孝順,我放心。可她和肖嬸嬸都是女子,我不放心,我要陪著她們。”


    劉大牛狠下心來,閉著眼上了車。


    “大牛,大牛……”劉大牛娘邊跑邊哭道。


    劉大牛的腦袋伸出窗外,“娘,我會娶了大丫的,等我們有了你的孫子,我帶他迴來看你。”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有些頭痛,不知道是空調開得太冷了,還是身體變差了


    今天懶了,啥事都不想幹


    第110章


    劉大牛走後好幾天, 劉大牛娘還未緩過神,在床上躺了好幾天。因著族長被抓一事,村裏劉姓人一日怕過一日, 就怕那天衙門來了人,鐵鏈一套,把他們給抓了去。紛紛想法子在縣衙周圍打聽消息, 倒讓他們打聽出前幾天住在劉家村的公子是太子殿下。村裏人一輩子連縣令都不曾見得,如今得知當初命人抓族長等人的就是這位未來的天子, 大家像縮頭的烏龜,原來打算給族長托情的心思也放了下來。


    倒是大家一窩蜂似的上門去恭喜劉大牛爹娘說劉大牛有眼光, 大有前途,討好之情溢於言表。劉大牛娘聽了些話,病很快地好了,直盼著兒子早點迴來。


    而劉大牛現下正在一個縣城裏地, 由著徐家英主持他和大丫的婚禮。路上肖氏聽說徐家英是武安侯世子,太子的小舅子, 求徐家英給劉大牛和大丫作媒。徐家英尚未說話,六六嘰裏呱啦慫恿徐家英答應。雖說肖氏有些小心思,也不過是為著大丫日後不被人說, 徐家英欣然同意。找了最近的縣城包了一處二進的院子給劉大牛和大丫辦了喜事, 從出京後就事情不斷, 大家趁著喜事好好地喝了一頓。


    當晚夜深人靜,外院的一處房子窗子發出輕微地響聲,屋內靜坐的人馬上推開窗, 讓外麵的人進來。


    屋內漆黑一片,並沒有點燈。看不清來人的麵容,隻聽到低低的一道聲音,“一路上都沒有你送出的消息,這次要不是我來找你,你怕是不會來找我們。莫不是你想反悔了?”


    不想屋內人蹦出一個字,“是。”


    “言爾無信的小人!”來人聲音雖低沉卻含著一股極大的怒火,“你忘了你祖輩受的大恩了?忘了你是如何爬上這個位置的?收人錢財替人消災。”


    屋內人也不慌,“錢財我自會雙倍退還,至於祖輩受的恩情,我想我們家也還得差不多了。”


    “忘恩負義的東西,主子養條狗這麽多年也會看門。”來人見沒激起屋中人的怒氣,又威脅,“如若你不按我們吩咐去辦事,我派人告訴那位爺,你就是內奸。”


    “悉聽尊便。”


    來人啞了火。


    見他沒吭聲,屋內人倒慢悠悠地道:“迴去勸你們主子,這種冷箭不要使,不一定誰倒了黴。”


    “放心,我不會去告密,但讓我幫你們萬難從命。”


    來人知勸不過,隻是心有疑惑不解遂問:“來前說的好好的,怎麽變了卦?”


    “前幾日的泥石流,聽說過嗎?”


    “恩?”來人猜不出他為何說到泥石流,隻得含含糊糊地應了聲。


    “當時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聽,聲勢浩大,我等在之麵前宛如螻蟻。偏我們一行人無一人受傷,知道為甚?那是因為上天守護太子,認定太子是天下的主子護著他。”


    來人急急辯道:“不過是湊巧罷了。”


    屋內人搖頭,“天地萬物有靈,不是人力可以逆轉。”


    來人氣餒,知曉再勸無用,準備離去,推窗之前迴頭問:“倘若我們有所行動,你是相幫誰?”


    一息恍如過了千年萬年。


    “我誰也不幫。”


    “好,記得你今兒說的話,如若你再失信,將受千刀萬剮之苦。”來人狠狠地道。


    “諾。”


    聽到他的應諾,來人才翻窗離去。


    次日,肖氏也意識到他們隨同的不便,要求和太子他們一行分開而行。陳茂閔聽說後,找了商隊,讓他們跟著商隊去南方去劉大丫親爹的家鄉。


    隨後的行程順得不能再順,漸漸晉中在望。晉中是大周目前發現石炭礦最多的地方,礦產雖有朝庭把握,但具體的開采卻是各大商家,根據礦產的大小交納相應的稅就允許開采,但不能造成塌方。於是隻要發現石炭礦,家略有資財的都會進行開采。


    在離晉中最近的縣城喚著晉縣,此處人來人往,甚是繁華。有商隊押著石炭離開,也有牙人押著壯實的男丁趕往晉中賣給礦產東家。


    太子等也打算在此休整一二方才出發,太子稍歇息,就帶著人在城內四處閑逛,迎麵見到一車壯實的漢子,皆是二三十歲左右。坐在沒蓬的牛車上,人人目光無神,麵色,


    太子瞧見,問了一句,“這麽多的男丁幹嗎的?”


    旁邊擺攤的老人家笑道:“你們是才來的吧?這些是牙行買來的準備賣給石炭礦的東家。”


    “賣給石炭礦的東家幹麽?”六六好奇地問道。


    “小公子,石炭礦要人挖石炭呀。”老人家道。


    六六啊了一聲,“要那麽多人呀?”剛才過去可是好幾輛車呢,起碼有好幾十個人呢。


    老人家搖搖頭,“小公子不知,這買的挖礦人那裏當人使,是當驢給使,從天亮到天黑,沒得一刻歇息,吃得又少,一個壯年漢子幹不了幾年就沒命了。


    “衙門都不管管?這麽多的人命”六六又問。


    “衙門……”老人家正要說,讓一個年輕的小夥打斷了,笑著臉迎上來,“各位貴客要買點什麽?”


    攤上皆是粗糙的花釵頭花之類不值錢的東西,六六瞧了瞧,又抬頭看向小夥,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他。六六道:“我知道,你怕你爹多嘴了。不就是說衙門八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這話,六六在聽戲聽說書的時候聽得多了,隨口而來。


    小夥訕訕地笑了笑。


    太子微抬下巴,有侍衛慢步向別處走去。


    經這一打岔,太子閑逛的心思淡了下來,但六六興趣盎然,且他又想等到侍衛的消息,於是,太子一行幾人仍慢步沿著街邊走邊看。


    看見好吃的坐下吃幾口,看見好玩的停下來瞧瞧,有中意的就買。一時經過一家羊肉泡饃攤子,一陣濃烈的香味飄入大家的口舌,六六禁不住問:“什麽東西這麽香?”


    攤子老板是個中年婦人,見這一行非富即貴,忙殷勤道:“貴客,請坐,這是俺家的羊肉泡饃,晉縣的最正宗的羊肉泡饃。”婦人邊說邊擦拭不見灰塵的幾張長條凳子。


    六六好奇地道:“難道還有不正宗的嗎?”


    婦人臉色一僵,旋即道:“當然了,有些人啦專門跟在人家後麵有樣學樣。”婦人邊說邊橫了斜對麵幾眼。


    六六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那裏也有一家羊肉泡饃,“哦,你是說那家是不正宗的。”


    婦人聽了,笑顏如花,“小公子就是有眼光,不虧是富貴人家出來的公子。”


    六六抬起了下巴,嘴裏卻道:“等會去嚐嚐那家,看看怎麽個不正宗法。”


    婦人臉的笑一下子僵住了,想攆人,可看這些人的衣著卻不是她能得罪的。


    楊文遠嘴甜如蜜,“嬸子,不用理她,她是豬八戒吃人參嚐不出味來。聞你這邊的羊肉的味道就知是正宗貨,那邊是拍馬也趕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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