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真正讀過許多書的白夢芙當了語文課代表,我有些憤憤不平,但隻能不平在心裏,所以那段時間我是憋了一腔胸憤。憋氣和憋屁一樣難受,需要釋放。而且屁是指由肛門排出的臭氣,是氣的一種。

    我跟小飛說:“事實上,我也讀過許多書,我就沒有毛遂自薦,我認為理應由同學們薦。”

    小飛看出了另一個事實,即我想當語文課代表,說:“你的認識有兩點錯誤。第一,看書和當語文課代表完全是兩碼事。第二,尤其錯了,語文課代表應該由老師選。我們所有的意見反映到老師那隻不過是一些小小的建議,而且一般不予采納。”

    我沮喪和不解地看著他,怎麽都不認為我錯了,還一鼓作氣錯了兩點。

    小飛說:“其實,還有一點,他不是毛遂自薦的,而是他爸薦的。他怎麽夠得上毛遂,他不過留著毛寸。我親眼看見他爸去了辦主任辦公室,並親耳聽見他爸爸推薦他當課代表的經過。”

    我說:“你怎麽能聽見經過呢?”

    小飛說:“我這是五官並用,給串聯了。”

    我又說:“那你怎麽能親身經曆這種一般不宜為外人知的場麵?”

    小飛說:“因為當時我和我爸也在辦公室。我爸爸也是來推薦我當語文課代表的。”

    小飛說時不住地看我一眼,我則始終專注地看著他,以表示我正在側耳傾聽。我參與道:“語文課代表很吃香,都來競爭。”

    小飛說:“因為推薦晚了,隻剩下語文課代表和體育課代表了。音樂課代表剛剛在上午被徐美爭取到了。不,是徐美她爸為她爭取到了。這你能理解嗎?”

    我點點頭,說:“徐美她爸來推薦她的。”

    小飛說:“大概意思對了。然後,我爸隻好在語文和體育上選擇了。最後決定了語文。他舉的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比頭腦複雜四肢殘廢更可怕。因為沒頭腦的人往往會被有頭腦的人主宰和利用。而他們強壯的身體同時也就屬於有頭腦的了。這你能明白嗎?”

    我又點了點頭,說:“嗯,你爸真有頭腦。”

    小飛說:“可是沒用,再有頭腦也抵不過有錢,白夢芙他爸一上來就出了比我爸高一倍的價錢推薦他兒子。”

    我打斷他說:“這兒,這兒我不懂了。”

    小飛解釋道:“推薦費你不懂嗎?就是給老師的好處費。不同科目有不同的價位。”

    我說:“那語文和體育是不是最值錢,太貴了所以人們買不起,留到了最後。”

    小飛說:“相反,最不值錢。”

    我說:“我國不是挺重視體育人才的培養嗎?”

    小飛說:“你首先要清楚我們的身份,我們是學生,體育再好中考又不加分。連音樂都不如,音樂最起碼還能熏陶人們的情操,而體育隻是不停的做操。”

    我說:“那語文呢?”

    小飛說:“語文都算不上文學,現在文學都不值錢了,你說‘那語文呢’?無奈,最後我隻好屈尊當了一個體育課代表。沒辦法,競爭太激烈。好多家長為了替自己孩子爭到一官半職不惜發動所有的關係和花錢,我聽說因為數學課代表的爭奪,還發生了大規模大麵積的械鬥。”

    我說:“這麽黑暗。”

    小飛說:“這不叫黑暗,這叫規則。”

    我說:“那一般來說規則都是講究秩序的,白夢芙他爸怎麽能插隊加塞搶你的語文課代表呢?”

    小飛說:“他爸在有了他之後都能奮發圖強持之以恆地尿炕,還有什麽做不出來。我不是強調過了嗎,重點不是來的先後,而是錢的多少。”

    我說:“他爸這是砌牆的磚頭,後來居上啊。”

    小飛說:“他爸長得就像一塊磚頭,板磚。他爸留著板寸,他是毛寸,爺倆一樣寸。”

    我迴憶了一遍,說:“我還有一個疑問,為什麽交推薦費不找各科任課老師而找班主任?”

    小飛說:“這是顯而易見的,班主任的位置高過其他任課老師,隻要打通了他那關,底下一般就不用打點了。如果隻是把底下關係處順了,而他不同意,則是白瞎。這也是規則。”

    我說:“規則真多,你懂得也真多。”

    小飛說:“是你懂得太少了。”

    我不好意思了一會,找其他話題岔開尷尬。我說:“可惜我家沒那麽多閑置的錢投資在教育這方麵。”

    小飛說:“你把從事什麽的?”

    我說:“從事企業職工的。”

    小飛說:“那沒戲了。當下最賺錢的是挖煤的和當官的。”

    我說:“就是,除非你家是挖煤的,而且還是黑心礦主。”

    小飛說:“多餘了,哪個礦主心不黑。”

    我說:“或者你家是當官的,前提是貪官。”

    小飛說:“這就更多餘了,哪個當官的不貪。”

    我無話可說了。人生就像一場遊戲,我不可能玩好,因為太多規則我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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