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做不到偷偷潛入,”看著段小樓被捆了雙手,帶入地下,顧臨安笑得很是愉悅,“那就光明正大地走進去。”


    厲南燭:……


    真以為她不知道這家夥就是在打擊報複嗎?雖然這確實是個不錯的法子,但卻絕對不是唯一的。


    隻不過,當段小樓說出了那些話的時候,就注定了她的下場——厲南燭相信,就算她那會兒提出了其他的辦法,顧臨安也一定能想出一萬個理由說服她,這才是最好的選擇。


    男人的報複心啊……嘖。


    看了顧臨安一眼,厲南燭的唇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些許笑意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顧臨安的這種行為,其實也正是對段小樓的一種信任,不是嗎?畢竟如果段小樓不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此番讓人離開,非但不能製造機會,還會暴露自身的所在與計劃,所謂的偷雞不成蝕把米,便是如此。


    更何況,能夠親身參與到這次的行動當中來,肯定更能夠安段小樓的心——在他們無法全心信任段小樓的同時,對方又何嚐沒有在心底懷疑他們?雙方的身份,注定了想要獲得對方全然的信任,是一件太過困難的事。


    而現在,這樣一個好似蓄意報複一般的行為,卻輕鬆地解決了這個問題。


    顧臨安的每一個舉動,似乎都是如此,分明看起來隻是一些由著性子的任性行為,可細細想來,卻仿佛早已考慮到了方方麵麵,細致到令人恐懼,也讓她……抑製不住地感到興奮,就如同尋寶之人發現了財寶,滿心的歡喜。


    若是有這樣的人在一旁相助,她一定能夠將這大周,打整成更好的模樣吧?


    掩下自己的心思,厲南燭撫平翹起的嘴角,凝神和其他人一塊兒,盯著前麵那片格外平靜的沙地。


    搜羅來的曼陀羅籽都已經磨成了粉末,藏在了段小樓的袖子裏,哪怕被捆縛了雙手,也不影響她悄然將這玩意兒沿路撒下,在夜色的掩蓋下,無人能夠察覺。


    沙漠當中的夜晚很是安靜,沒有外界吵人的蟲鳴,讓人有種近乎失聰的錯覺。在這樣的環境當中,沙地裏某些生物由於躁動而發出的細微聲響,就顯得更加分明。


    垂頭看了看一副焦躁不安的模樣,在自己腳邊打著轉的、原先都是避著人走的拇指粗的小蛇,柳含煙的眉梢動了動,終於還是沒忍住,拿腳尖把它給輕輕挪開了。


    不能怪她,實在是段小樓那一身的牙印,實在是太讓人印象深刻了,就算柳含煙知道這些家夥一般不會主動發起攻擊,但這會兒這小東西看著就不太正常,要是突然抽風撲過來咬她一口怎麽辦?這東西雖然沒毒,但咬人還是很疼的,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就遭這份罪。


    許是那從地底散發出來的馥鬱芬芳,還沒有濃鬱到讓這些小玩意兒失去理智的地步,它們這會兒就隻是在那邊上轉悠,不敢越過由藥粉構築而成的界限。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份理智顯然越來越薄弱。


    “我突然有點同情起段小樓來了。”聽著周圍發出的細碎而密集的聲響,厲南燭的眼中不由地浮現出了些許同情的神色來。


    為了不被懷疑,段小樓當然不可能先在驅蛇的藥裏麵滾一圈再過去,要真那麽幹了,光她那一身的味兒,就已經足夠讓人疑心,而作為撒藥的人,她身上沾著的粉末,肯定是最多的。


    很顯然,段小樓也想到了這一點。


    做出因為傷勢而站立不穩,一個趔趄撞到人身上的樣子,悄悄地把破了口的裝藥粉的香囊塞入一人的腰間,段小樓的心裏已經開始打鼓了。


    她待會兒再往自個兒的身上多抹一點驅蛇藥,應該能起作用的吧……?


    看著那個腰間被藏了香囊的人離開去喊人,段小樓轉頭看了看在一旁守著自己的人,總覺得自己聽到了蛇類爬動產生的沙沙聲。


    ——然後,她就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怒吼聲。


    “草!這見鬼的東西怎麽進來了?!”


    與此同時,一把匕首立時就搭上了段小樓的脖頸:“說!是不是你幹的!”


    “你說這話之前,”看著麵前曾經無比熟悉的人,段小樓的一張臉皺成了苦瓜,“能把我身上那該死的東西扯下來不?”


    “它咬到我傷口上了。”


    那人:……


    作者有話要說:  段小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單以為長得好看的男人一枝花,卻沒想到,這世上還有霸王花這種品種【大哭.jpg】


    謝謝北海舊夢的手榴彈,麽麽噠~


    ☆、第39章


    也不知道那些小東西都是從哪裏鑽進來的, 沒一會兒,這地底下就到處都是那些不過手指粗細的玩意兒了。它們跟瘋了似的到處亂竄,見著人就往上撲,隻要對方一掙紮, 張嘴就是狠狠的一口。


    不多時,耳邊就都是各種慘叫的聲音了。


    這些看著不起眼的小家夥, 真發起狠來, 能從人的身上咬下一塊肉來——要真沒點本事, 怎麽在這沙漠當中生存下來?不被別的東西弄死, 也能把自己給餓死。


    一群人被咬得渾身是血, 哭爹喊娘地到處亂竄,還有直接掀開了暗門跑出去的。


    ——這地方她們不要了,還給那群東西還不行嗎?


    這種事, 有了個帶頭的, 就會有人跟著往外跑, 就是有心人想攔都攔不住。然而, 當她們跑到外頭去的時候,迎接她們的,不是夜晚透涼的氣息, 而是撲麵而來的箭矢。


    記著對麵那些人裏頭,有不少是段小樓手下的人,也擔心會傷著洛書白和其他無辜百姓,柳含煙這邊射出去的箭矢都是不帶鏃的,取而代之的, 是綁在上麵的一包包曼陀羅籽粉,以及一條條的細小騰蛇。


    於是,剛從底下跑出去的人,又尖叫著往迴跑,和想要往外逃的人撞做了一堆,令場麵更加混亂。


    在這樣亂成一團的情況下,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一些從未見過的麵生之人,悄無聲息地混入了人群當中。


    聽著外頭的動靜,段小樓瞥了一眼正奮力地想要將身上的蛇給抖下去的人。對方的腳邊已經躺著好幾條被斬成兩截的騰蛇了,可每當她剛從身上扯下一條蛇,下一刻就又有好幾條蛇拚命一樣地撲上去,讓她根本沒有停歇的閑暇。


    沙漠裏頭討生活的人身上,從來都是會隨身備著一些驅蛇避蟲的藥物的,但麵對這些顯然已經近乎瘋魔的家夥,這東西一點用都沒有。


    在心裏默默地對這些小家夥道了聲抱歉與感謝,段小樓趁著這個機會掙脫了捆在手上的繩子,她瞥了那正好轉頭望過來的人一眼,倏地咧嘴一笑,上前對著她的肚子就是重重的一腳。


    “跟了我這麽多年,居然還覺得光憑這麽一條繩子,就能製住我?”壓根沒去理會鑽進自己衣襟裏的幾條騰蛇,段小樓撿起剛才對方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拿在手裏把玩著,“這麽不知道長進,怪不得當初被厲皇給打得屁滾尿流的!”


    大概是被戳中了痛處,這人的雙眼不由地就有點發紅:“你他-媽-的給……”


    然而,還不等她把話給說完,她的肚子上又狠狠地挨了一拳,頓時就翻著白眼,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了。


    “這一拳,是給老娘這麽多年白瞎了的信任打的!”說著,段小樓又對著對方的臉上來了一拳,“這一拳,是替寨子裏的姊妹打的!”


    “這一拳,是給……”


    把人給壓在地上狠狠地胖揍了一頓,稍微出了下心中的惡氣,段小樓這才把手裏的匕首擱在了對方的脖子上:“說!洛書白在哪?”


    “呸!”朝著段小樓吐出了一口帶血的唾沫,那人露出了一個充滿了惡意的笑容,“想從我嘴裏挖出東西?除非我死了!”


    抬手抹去臉上的唾沫,段小樓也不氣惱,隻是冷哼了一聲,像是在嘲諷什麽:“我也覺得你不會說,所以……”她手中的匕首一轉,毫不留情地插-入了對方的大腿,“接下來就在這裏乖乖地躺著吧!”


    到底是相處了幾年的人,她實在是做不到就這樣了結對方的性命。


    “這地方,有人敢說比我熟悉?”看到對方猛然變了的臉色,段小樓卻絲毫不覺快意,隻感到悲哀。


    又給人補了幾刀,確定對方短時間內絕對無法自如地行動之後,段小樓才把人丟下,朝著人多的方向走去。


    她確實不知道洛書白那些人這會兒被關在哪裏,但總會有人給她帶路的——出了這種事,就算是個傻子,也知道肯定是柳含煙的人找來了,第一件需要做的事,自然就是確認人質還在手上。


    顯而易見的,厲南燭也抱有同樣的想法。此時她正穿著一身不知道從哪個人身上順來的,和這地方的人差不多的衣服,臉上的血汙遮蓋了樣貌,一臉惶恐無措的樣子混在人群當中。


    “柳家軍的人打過來了!外麵都是她們的人!”一邊跑,她還一邊慌亂地大叫著,讓本就不安的人群更加恐慌,“我們完了!當初就不應該聽那些秦人的!”


    到了這種時候,那些四處亂竄的騰蛇,反倒成了次要的事情。


    “閉嘴!膽小如鼠的家夥!”開口的想來應該正是那群秦人當中的一個,她狠狠地瞪了厲南燭一眼“那洛城的小都統和禦朝的使臣還在我們手裏!慌什麽!”


    “說不定人早就被她們救走了!”似是被瞪得有些畏懼,厲南燭縮了縮脖子,但還是沒忍住開口反駁,“要不然她們怎麽敢直接打過來?”


    聽到厲南燭的話,那人臉上的神色不由地變得更加暴躁,她的手下意識地揚起,似乎是想直接給厲南燭來一巴掌,但還是在最後關頭給忍住了。


    到底不是個傻的,清楚這種時候做這樣的事,除了讓原本就不是一條心的人,更加離心之外,沒有一點作用。


    隻見她盯著躲到別人身後的厲南燭,用力地啐了一口,才急匆匆地朝著一個方向趕過去。


    見狀,厲南燭的雙眼微微眯起,卻是沒有當即就跟上去,而是記下了對方離開的方向,跟著人群又跑了一段,才悄然隱去了身形。


    “你們碰上這種事,都讓副將軍親自上場?”看著前方再沒有人敢探出頭來的空地,顧臨安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口問道。


    他實在是沒有想到,厲南燭竟然會跟柳含煙手底下的其他人一起,混到那群秦人當中去。


    “當然不是,主……南燭她隻是,嗯,閑不住而已。”在京城閑了那麽久,手癢也是難免的,反正這裏有柳含煙坐鎮,無需擔憂太多,厲南燭索性就自個兒上去探上一探。


    轉頭看了眉頭微蹙的顧臨安一眼,柳含煙翹了翹嘴角,帶著點揶揄地開口:“怎麽,擔心了?”


    看來自家陛下那麽多天的窮追猛打,並不是一丁點收獲都沒有?


    聽到柳含煙的話,顧臨安的指尖微微一動,忽地笑開了:“對,擔心了。”


    說起來,這對於他來說,還真是一種挺新奇的體驗——為了他人的安危而感到憂心,這樣的事情,他還是頭一次經曆。


    活了這麽多年,居然連一個能被他放在心上的人都沒碰到,說起來也還真是有點悲涼。


    沒想到顧臨安會承認得這麽幹脆,反倒是讓柳含煙有點發愣。她摸了摸鼻子,轉過頭去,安慰似的說道:“放心吧,那群雜碎傷不了她。”


    厲南燭可是能夠在萬人之中,直取地方將士首級的人,又怎麽可能對付不了這群秦國的殘兵敗將?


    顧臨安聞言唇角一彎,卻是沒有接話,而是突然問了一句:“你不擔心?”


    這種潛入刺探的事情,又怎麽少得了林秋?這可是他的本職工作。


    “嘿,”柳含煙聽到這話,忍不住低笑了一聲,“能夠潛入我將軍府的人,又豈是那些家夥能夠敵得上的?”


    所以,壓根就沒有什麽值得擔心的。


    顧臨安略微彎了彎眸子,似是覺得柳含煙的迴答十分有趣。


    “你要知道,以脅迫得來的助力……”沒有去看顧臨安,柳含煙的雙唇彎起一個弧度,垂在身側的手緩緩地抬起,“是最容易潰散的。”


    “投降不殺!”


    “活捉秦賊有賞!”


    身後嚴陣以待的兵士放下了手中的弓箭,拿起長矛齊齊地杵在地上,那動靜大得仿佛連地麵都被震得抖了一下。


    “投降不殺!”


    “活捉秦賊有賞!”


    一遍一遍不斷重複的話語,給人帶來難以承受的巨大壓力,透過那未曾合上的暗門,傳入了躲藏在地下的人的耳中。


    而後,一個接一個的人放下了武器,高舉著雙手走了出來,還有直接擰著被放倒的秦人上前的,那齜牙咧嘴的模樣,也不知是因為氣憤,還是身上的疼痛。


    不過短短半個時辰的時間,這場顧臨安原本以為會有不小的麻煩的戰鬥,就已經進入了尾聲。


    看著跟在人群的後頭,手裏拖著個人,和洛書白一起走出來的人,顧臨安一時之間有點弄不清自己這會兒的心情。


    “喏,那群秦人的老大。”隨手把失去了行動能力的人往柳含煙的麵前一丟,厲南燭現下的形象,活脫脫一個剛幹完架的土匪,就是臉上的笑容實在太過燦爛了些。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


    柳含煙:陛下那邊都有進展了,為啥我這邊一點兒收獲都沒有?!


    到點了刷了下發現沒更,戳進後台才發現自己設置錯更新時間了,被自己蠢哭


    ☆、第40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當男尊撞上女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碎清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碎清塵並收藏當男尊撞上女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