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琨寧皺起眉來,道:“既如此,她為何將此事瞞下來?”


    “那就不知道了,”崔氏神色慎重,道:“無論如何,我們隻避開她也就是了,便是真的有什麽,也礙不到我們。”


    “總感覺,”阮琨寧無聲的歎一口氣,低聲道:“此事不是那般簡單。”


    第239章 私奔


    與儲位失之交臂的二皇子有什麽計劃, 跟阮琨寧沒什麽直接的關係,跟永寧侯府更是沒什麽關係,若是真的出了什麽紕漏, 要應對的也是韋明玄才對。


    那是前朝的事情, 也是男人們的事情,阮琨寧一個姑娘家,自然是不會去管的。


    ——要是韋明玄連這麽一點事都應對不了,那他這個儲君當的也沒什麽勁兒, 幹脆退位讓賢好了。


    至於二皇子妃到底是不是落胎, 心底又是不是有什麽打算, 就更跟阮琨寧沒什麽關係了。


    因著韋明玄的關係, 雙方的立場本就對立,素日裏冷著彼此也沒什麽大礙, 任誰也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如此一來,便是她真的在暗地裏打著什麽主意,也礙不到阮琨寧身上去。


    再者, 過了那一日的宴會之後, 阮琨寧便開始收拾行囊, 準備自金陵南下, 拜祭舒明子之後, 再四下遊曆一番,自是可以遠離這些紛擾。


    謝宜舫近來無事,倒是可以與她同行。


    她不是真正的嬌滴滴小姐,受不了一點苦, 生活自理能力低下,所以這一次,阮琨寧也就不打算帶侍女侍從了。


    崔氏允許她出去走走,卻不許她隻身一人出去,阮琨寧最開始提起時,也是極不放心,想叫小女兒帶上幾個人,使喚照顧著,她也能放心些,隻是阮琨寧執意不肯罷了。


    到最後,還是永寧侯出馬勸了崔氏許久,崔氏才勉強應允。


    提出要獨自一人前往時,阮琨寧本以為永寧侯會同崔氏一道反對自己的,卻不曾想竟是他出言勸的崔氏,倒是叫她吃了一驚,嘴上雖不說什麽,心底卻極為感懷。


    她走的前一日,永寧侯特意把她叫到書房去,溫聲囑咐道:“阿寧的本事阿爹是知道的,所以才願意勸一勸你阿娘,再則……”


    他輕輕歎一口氣,目光是父親的慈愛,暗含對於女兒的縱容:“左右眼下還沒個定論,阿寧出去走走也好,按照阿爹自己的意思來看,不希望你嫁到皇宮裏頭去的,偏生你自己喜歡……罷了罷了,隻要阿寧覺得歡喜,阿爹也就不說什麽了。”


    接下來的話,永寧侯並不曾說出口,阮琨寧卻也能猜出幾分來。


    無非是嫁入宮門之後便不會再有此時的閑適自得,趁著賜婚的旨意還不曾下,到處去瞧一瞧罷了。


    做父母的,總是會希望自己的兒女好,即使最開始的時候會有爭端,但是到了最後,卻也會選擇成全。


    阮琨寧不是愛說那些膩歪話的人,聞聽永寧侯此言,怔然之後,便是長久的沉默,許久之後,她才出聲道:“阿爹的心意,我都明白的。”


    永寧侯似乎是鬆了一口氣,柔和的笑了笑,上前去溫柔的摸摸她頭發,歎息一般道:“不知不覺,阿寧也這般大了啊。”


    阮琨寧抬起頭來去看永寧侯,才猛然發覺他鬢間竟已有了白發,便是麵上,也早有了淺淺的紋路。


    ——阿爹老了。


    她心目中的阿爹,是第一次見時小心翼翼抱起她,親吻她臉頰的英氣男子,也是這些年來一直默默支撐起整個家的頂梁柱。


    可是在不知不覺間,阿爹也顯出了幾分老態。


    阮琨寧心口忽的有些酸,眼眶也有些熱。


    自己以為的短短時光,落到父母身上去,卻足以使得他們容顏老去,歲月遲暮。


    細細想來,當真是叫人感傷。


    阮琨寧不想說這些叫永寧侯憂心,便隻含笑將內心的傷感掩飾了過去:“阿爹,我已經長大啦,能照顧好自己的。”


    永寧侯低頭看她一眼,聽出她潛藏在語氣中的淚意,卻也不欲點出來,隻是輕輕怕拍她的肩:“既然是輕裝簡行,便隻帶要緊的東西吧,別的倒是還好,銀票必然是要多帶些的,自小你便是有打算的,阿爹也就不多說什麽了,你二哥隔些日子便要走,稍後記得去同他說說話。”


    阮承瑞要往南邊去,這本就是年前就安排好的事情,阮琨寧自然不會不知,隻是她與謝宜舫約的時間近在眼前,隻怕是沒有機會送他出征,自是要去說說話的。


    此番出行本就是輕裝簡行,無論是阮琨寧自己還是永寧侯都不欲張揚,隻極為親近的幾個人知道罷了。


    崔氏為她準備了厚厚的一遝銀票,數目從大到小都有,免得遇上事情用起來不便,又叮囑她帶上必備的東西,在阮琨寧的屋子裏頭走來走去,簡直是操碎了心。


    阮琨寧看的好笑,上前去拉著崔氏坐下:“阿娘且放心吧,”她撥了撥那一遝銀票,道:“我的身份擺在那裏,自是不會受到官家為難,剩下的事情,隻需有錢便可以萬事無憂,阿娘隻管將一顆心放到肚子裏去便是。”


    崔氏定定的看她一會兒,阮琨寧也毫不迴避的對視,過了一會兒,還是崔氏敗退了。


    第二日清晨,阮琨寧換了一身素衣,戴著帷帽,騎馬往城門那邊去了。


    謝宜舫所在的竹屋離城門更加近些,她過去的時候,他已經在那處等了一會兒,身下的那匹名叫沂光的駿馬正有些不耐煩的打著響鼻。


    阮琨寧停了馬,伸手摸了摸沂光的長耳朵,不知是不是認出了她的關係,沂光竟也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她微微一笑,轉向謝宜舫道:“倒是聰明,認出我來了。”


    沂光是謝宜舫親手養大的一匹馬,性子傲嬌的很,也烈的很,除去謝宜舫之外,誰靠近就踢誰。


    它剛剛到謝宜舫身邊時還很小,阮琨寧又在竹屋裏頭上課,時不時的過去喂一把草,竟也與它培養出幾分革命友誼來,至少被沂光允許靠近,高興的時候,還可以叫她摸摸耳朵順順毛。


    譬如眼下這般作態,就是心情還不錯的樣子。


    謝宜舫瞧她一眼,微微笑道:“有時候,動物要比人敏感的多。”


    “的確,”阮琨寧想了想那些動物救人的故事,也覺得此言非虛:“不僅僅是敏感的多,也有人情味的多。”


    她再度拍拍沂光的腦袋,笑嘻嘻的道:“是不是啊,沂光?”


    沂光被她摸得不高興了,用鼻子噴噴氣,往前邁了幾步,避開了阮琨寧再度伸過來的手。


    謝宜舫道:“許久不曾出遠門了,這些日子以來,沂光隻怕呆的骨頭都要懶了,今日見著要出門,這才這般高興。”


    阮琨寧禁不住笑了幾聲,鬆了鬆韁繩,道:“既如此,也別叫它空等,我們便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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