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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起轉移焦點的本事,萬曆的爺爺都被唐毅耍得溜溜轉兒,更何況小小的萬曆,能鬥得過老狐狸嗎?


    唐毅將各國的使者交到了外務部手裏,領著他們到處參觀,看嶄新的水泥大樓,看寬敞明亮的學堂,去拜祭孔聖人,拜祭陽明公,去參觀動物園、公園,早起的時候,還有數千人一起打太極拳,宛如軍陣一般,嚇得使者們瑟瑟抖,不寒而栗。


    在這座上國的都城,終於領略到了上國的含義,的確是天上才能有的國家!


    看過之後,大明的官吏就開始向使者們兜售治國理念,向他們講授大明朝成功的秘訣,一位位宿儒大師,口若懸河,舌綻蓮花,說得人心神動搖,向往不已。


    雖然還有人心存疑慮,但是各國都表示要向大明朝派遣求學幼童,學習大明的先進經驗。


    在各國的求學幼童之中,要屬倭國的規模最大,織田信長一口氣就派遣了二百人,而德川家康又通過北洋公司,送來了自家的五十名幼童,接受正宗全套的大明教育。


    慷慨的唐毅給各國幼童提供了最好的食宿條件,和大明的學生一起苦讀上勁……幼童們學習四書五經,學習陽明傳習錄,學習天文,禮法,學習琴棋書畫,治國方略,甚至是統兵打仗的本事。


    唯獨有幾樣學科他們永遠也接觸不到,那就是數理化一類的理工科目,能用來財強軍的關鍵,而這也是大明強盛起來的根本。


    文章做得再花團錦簇,不看就是了,理念說得再好聽,落實不下去也一錢不值。關鍵就是強大的武備,無與倫比的生產能力,這是大明士兵碾壓一切的基礎。隻要軍隊碾壓對方,老子告訴你屎是香的,你都要認!


    說到底,世界就是叢林法則,誰的胳膊最粗,力氣最大,就要聽從誰的。


    唐毅一手把經營南洋推向了新的階段,武力和文化並重,征服國家,也要征服人心……


    海外的利益拓展越來越大,好處越來越多,天量的金銀財富,糧食物資湧入大明,滋養著工商製造業集團,也滋養著金融係統,這些都是唐毅的鐵杆支持者,他們的實力越強大起來。


    萬曆試圖利用大婚,轉移注意力,樹立山頭的想法完全落空了。


    在他結婚之後,朝廷上下還是古井不波,唐毅的威望絲毫不減,心學唐黨,實力還在增強。


    萬曆真的恐懼了,他還記得母後死前,曾經讓人送給自己一張紙條,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隻要堅持到長大了,成婚了,能夠親政了,局麵就會改變。你是皇帝,大明的至尊,等你的肩膀能夠承擔責任,就會有人主動靠過來。


    萬曆曾經堅信不疑,可是事到如今,他第一次開始動搖了,莫非唐毅布下的重重羅網,的確不是他能衝破的,莫非永遠要活在權臣的陰影之中?


    忍耐不住的萬曆在經筵上,向許國提出了自己的苦惱。


    “成家立業,許師傅,朕已經成家,該如何立業,還請先生教我!”


    許國手一哆嗦,心說我的傻皇上啊,這事是急不來的,好容易策劃的大婚造勢,被唐毅輕飄飄化解,雙方勢力差距太大,欲則不達啊!


    可是他又不敢和萬曆挑明,告訴他別做夢了,老實忍著吧,那樣一來,萬曆就會徹底對他失望。


    許國思前想後,咬著牙說道:“陛下身為天下之主,自應該奮圖強,現今大明國勢日盛,武功赫赫,陛下是否願意以身作則,鼓勵士氣?”


    軍隊啊!


    萬曆眼前一亮,他怎麽也忘不了,當年那一場決戰,母後敗得稀裏嘩啦,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錦衣衛和京營叛變,都落到了唐毅手裏,僅靠著內操人馬,打不過人家就隻有兵敗身死,哪怕貴為太後,也是如此。


    如果能掌握兵權,那是最好不過,隻是唐毅能答應嗎?


    萬曆心裏一點底兒都沒有。


    “臣去和元輔商量一下吧。”


    許國硬著頭皮,想要去試探一下唐毅。


    值房中,唐毅正在批閱奏折。這一次新進入閣的閣員太多,需要熟悉政務,處理問題難免疏漏,他這個老鳥就不得不辛苦一些。


    饒是他身體不錯,連看幾十份奏疏之後,也是眼酸手疼,腕子跟折了一樣。把朱筆放下,一抬頭,正好看到了許國,而許國也在偷眼盯著他。準確說不是唐毅,而是手上的朱筆,那可是皇帝權柄的象征,如今落到了唐毅的手裏,當真是乾坤顛倒,綱常敗壞,唐毅這家夥,就是曹孟德,就是王莽!


    許國心思稍微一動,立刻躬身施禮。


    “下官拜見元輔。”


    “許閣老客氣了,咱們都是同事,快請坐吧,正好我這有點剛送來的西湖龍井,許閣老品一品吧。”


    唐毅手法嫻熟,衝了兩杯茶。許國誠惶誠恐,接在了手裏,喝了一口,連忙伸出大拇指。


    “元輔果然是茶道高手,好喝,真是好喝!”


    “謬讚了,我不過是平時泡泡茶,煉煉心罷了。”唐毅淡淡道:“許閣老可有事情。”


    “有!”許國連忙把茶杯放下,鄭重其事,“元輔,我這段日子給陛下講課,陛下天資聰穎,四書五經,曆代典籍,全都爛熟於心。接下來該教陛下什麽,我這心裏頭都沒數了。”


    許國故意裝作為難的樣子,“元輔,您覺得是不是該給陛下開一些實用的課程?”


    “許閣老有什麽想法?”


    “我琢磨著,是否教給陛下天文地理,仕途經濟,貨幣銀行一類的東西?”許國問這話的時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唐毅一點頭,他可就坐蠟了。


    唐毅倒是皺著眉頭,思量半天,沉吟道:“這些知識陛下覽其大略即可,非是君王需要醉心研究的。”


    “那元輔以為陛下當學什麽?”許國追問了一句。


    “文韜武略,治國平天下。既然陛下學了文,下麵就該學武,運籌帷幄,統兵打仗。”唐毅說著,拿出一份計劃,送到了許國手裏。


    “這是下麵擬定的,準備成立一家皇家武學,陛下可以入學,隨著一些年輕人共同學習打仗的本事。”


    唐毅笑容可掬,仿佛真是為了朱翊鈞考慮一般。


    許國接過手,從頭到尾,仔細看了看,眉頭就稍微一蹙。隨即恢複正常,他咧著嘴一笑,“元輔考慮的真是周全,下官這就去告訴陛下,還不一定多高興呢!”


    從唐毅的值房出來,許國打了一個激靈,渾身隻剩下徹骨寒涼,萬曆會高興——才怪!


    他想著是恢複內操,萬曆借著學習武略的機會,掌握一支屬於自己的部隊,有了一支鐵杆心腹,以後就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錢,可以擺脫唐毅的掌控。


    可唐毅呢,他給了一座武學。


    武學分成三個科,騎兵、步兵、炮兵,每一科都安排教官傳授本事,學製三年,每個月小考,季度大考,每個學年還有實兵對抗演習。


    武學的宗旨就是培養適合戰爭需要的軍事人才,光明正大,其中規定宗室子弟,皇親貴胄,都要入學接受培訓。


    按照規矩,萬曆入學也是可以的,隻是……萬曆要的是人馬,不是跑去當學生!


    這也太坑爹了!


    許國簡直不知道如何麵對萬曆,小皇帝還不被氣瘋了。


    唐毅真不愧是成名多年的人物,用出來的手段光明正大,堂而皇之,輕輕鬆鬆,就把苦心籌劃,徹底化解反手還給你陝一個嘴巴子,打得真有點疼啊!


    萬曆不是要學武略嗎?為了你都建了一座軍校,還能不去?


    可是去了呢,三年時間,都要像學生一般度過,萬曆根本無暇插手朝政,唐毅這是要把皇帝關起來!


    許國看得明白,卻是一籌莫展。


    整個人搖搖晃晃,心神不定,他都開始懷疑,和唐毅鬥法,是不是打錯了算盤?從內閣出來,他沒想好怎麽迴複萬曆,就先往家裏走。


    到了半路,突然一陣喧嘩,他的馬車被堵在了路上,許國這個生氣,好歹自己也是一個大學士,誰敢在自己麵前撒野!


    他一撩車簾,怒道:“怎麽迴事?”


    下人急忙說道:“相爺,是,是有人報喪。”


    “報喪?什麽人?”


    “小的去打聽一下。”家人跑了,差不多一刻鍾,氣喘籲籲趕來,“啟稟相爺,是,是殷閣老的母親仙去了!”


    “啊!”


    許國失聲叫了起來,他連忙把車簾放下,躲進了馬車,這位不是傷心,而是興奮!沒錯,就是興奮!


    雖然很下作,但是他真的要揚天大喊兩聲,先皇有靈,天佑陛下啊!


    殷士儋作為次輔,又是當初氏的主要兇手之一,他和唐毅在內閣珠聯璧合,誰也撼動不了唐毅的地位。


    可是好巧不巧,殷士儋的母親死了,按照規矩,他必須迴家守製丁憂,而且一去就是三年。


    其實唐毅在之前幾次反對丁憂,主張哀悼先人,要重心意,不重形式,一個人三十歲入仕,六十歲退休,區區三十年光景,假如因為父母病逝,就荒廢六年,不論對自己,還是對朝廷都是損失,甚至天上的父母也未必願意看到。


    唐毅著實駁迴了幾個幹吏的丁憂請求,也沒人說三道四。


    可問題是到了閣老一級,情況就完全不同,殷士儋是隆慶五年入閣,雖然比其他閣老稍微晚一些,但是嚴格意義上,這也是殷士儋的第三個任期。


    唐毅身為輔,各地都有戰事,他留任沒誰敢說什麽。可殷士儋就有些勉強,正好趕上母喪,他不迴去丁憂,就會被扣上不孝的帽子,到時候看你怎麽在內閣混!


    拿下了殷士儋,如果能推一個保皇黨的閣老入閣,內閣的情況就會為之一變。


    別看唐毅依舊強大,但是他訂立的規矩,閣老之間原則上是平等的,保皇黨能拿到兩票,在很多關鍵議題上,就能跟唐毅唱反調了。


    許國突然渾身洋溢著幹勁兒,他覺得是朱家的曆代祖先顯靈,要幫助可憐的萬曆了。


    蒼天有眼,果然是天命難違!


    就算強如唐毅,也料不到殷士儋會突然出問題吧?


    哈哈哈……許國放聲大笑,高興夠了,又趕快盤算,究竟該推誰入閣呢?


    “正甫兄是決心要走了?”唐毅歎口氣,問道。


    申時行用力點頭,“師相,他說了,自己年事已高,身體又不好,恰逢母親病逝,要是不迴家為老母守孝,這輩子都會過意不去的。”


    “嗯!”唐毅閉目好半天,才把眼睛睜開,“誰可繼任閣老?”


    “啟稟師相,眼下唿聲最高的是呂調陽和王家屏。”申時行低聲道:“隻是這兩個人都不妥當。呂調陽反對過一條鞭法,他也並非心學中人,至於王家屏,他是山西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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