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英得到小潔的承諾,心裏又激動又高興,盤算著怎麽向青鬆發起愛情攻勢。她知道,即使周小潔不主動和青鬆見麵,來往,過些時候,青鬆也會主動去找她,他們之間的交往是不可能長時間斷絕的。所以她必須抓緊時間做出幾件令青鬆感動的事情,牢牢抓住他的心,讓他跟著她轉,不去想周小潔,慢慢疏遠她。

    要做這樣的事情,必須尋找機會,見縫插針。她每天關注著青鬆的生活,飲食起居,喜怒哀樂,一舉一動,無不放在心上。不久就找到了機會。

    時近深秋,天氣驟冷,青鬆感冒了,先是發燒,接著咳嗽,日夜不止。黃英十分心疼,每天噓寒問暖,幾次要求陪他去看醫生。青鬆工作繁忙,每天都安排得滿滿的,再者,憑著年輕體壯,和戰場練成的輕傷不下火線的精神,根本沒把這點小毛病放在心上;但又實在為黃英的忘我關愛精神所感動,盛情難卻,隻得答應她星期天去看病。沒想大家都想到一塊去了,星期天看病的人特別多,等他安排好工作,和黃英一起趕到醫院,排隊看病的人已經到一百多號。看著長龍一樣的等待看病的隊伍,他直歎氣蹉腳。

    黃英看著也著急,又怕青鬆埋怨她,又怕他等不耐煩走了,說:

    “我進去求求醫生,向他說明情況,先給你看。”

    青鬆一把拉住她,

    “注意點群眾影響!我又不是什麽大病,又值星期天,怎麽能超越群眾?列寧看病還排隊呢,何況我?以後請你記住:無論什麽時候,什麽地方,群眾利益,群眾紀律,都是第一位的。幹部是人民的服務員,應該吃苦在前,享受在後。”

    他把掛號單交給黃英,

    “你在這裏幫我排隊,我去有點事情要處理。”

    “幹麽去?上廁所?”

    “又胡說。群眾反映,新華書店出售黃色圖書,我過去看看。”

    “別忘了看病!我能替你排隊,不能替你看病。”

    “知道了。萬一不能來,你就給醫生說說,開點治療咳嗽的藥就行了,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病。”

    “還不是大病?你都咳嗽一個多星期了!時間一長,會轉成肺炎的,問題就大了!”

    趙青鬆也不答話,徑直到新華書店調查處理問題去了,剩下黃英在那裏替他排隊。

    黃英看著青鬆離去的背影,高大挺拔,風度翩翩。心想,多麽好的領導,多麽好的同誌!既有架子,又沒有架子,工作熱情如火,既有魄力,又有方法;對待同誌關心照顧,如同親人。可是,你怎麽就不知道關心關心自己?生病一個多星期了,又發燒又咳嗽,還是照樣工作;三十出頭的人了,至今光棍一條。你難道與輕閑舒服有仇?一點不懂得愛情?難道有個女人溫柔體貼,白天照顧你生活,夜晚陪你睡覺,不好嗎?馬克思、毛主席革命工作不忙嗎?不是照樣戀愛結婚,有夫人陪著?她想象著能和他在一起生活該有多麽甜蜜!白天一起工作,夜晚交體共眠,出雙入對,親親熱熱,甜甜蜜蜜。可是,她每次提起這個問題,他不是借故走開,就是假裝糊塗,轉移話題。——其實,他不是不懂,是不願意接受她,因為他心裏還裝著周小潔。當然,她比不上小潔的美貌,更比不上她有學問;但是,她的政治條件比她好,更能吃苦耐勞,至今還是含苞待放的黃花大閨女,更能接近他,照顧好他的生活。在這方麵,她比她有優勢。現在周小潔主動退出,讓出機會,她勢在必得。

    黃英越想越高興,越想越甜蜜,往前看看,隊伍已減少了大半。她想,也許他很快就要迴來了。他迴來看見我一直為他排隊,一定很很感動,很感謝我。接下來再做什麽事情呢?繼續照顧他的身體,督促他按時吃藥。可是感冒咳嗽也不是什麽大病,很快就好了。再下邊,她又想到他的家庭——這是他最關心的問題。你別看他不聞不問的樣子,那是裝出來的。人誰沒有父母?誰不疼愛自己的父母?他是怕惹出階級立場不穩,和剝削階級家庭劃不清界限的問題。上次護送他父親迴家,幫助他家解決了軍屬家庭問題,他感激動得說了許多感謝的話,還請我吃飯,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再幫助他家做什麽呢?她立即想到他的兩個妹妹。應該幫助她們在省城找個工作。青年女子,如花似玉,含苞待放,老窩在家裏,又是地主成分,會有什麽前途?幫助她們在省城找到工作,以後在省城找對象結婚,那就是城市人了,和農村人相比,簡直是兩重天!這件事辦成了,他不更要感謝我?她心情激動,決定等他從新華書店迴來就主動向他提出來。

    再向前看看,等待看病的人隻有幾個了。她心裏著急起來,有些發慌了。踮起腳跟向他去的方向張望,人來人往,男女老少,總不見他的人影。她開始埋怨他:你去工作,我不反對,叫我替你排隊,我也沒有意見,你不該欺騙我,一去不迴?難道真的叫我替你看病?無病人看什麽病?那不是笑話嗎?人家醫生也不同意。

    她正在埋怨青鬆,排在後麵的人推推她,叫她進去看病了。她絕望地歎了口氣,隻好硬著頭皮走進診療室,代青鬆看病了。

    她向醫生說明了趙部長的工作情況和病情,請求醫生給他開些治療感冒和咳嗽的藥。醫生聽了埋怨說:“既然是這種情況,你就該早說,市委領導工作忙,我們可以照顧,大家也能夠原諒。”

    “遵守群眾紀律,這是趙部長的工作原則,他多次幹結我們,何時何地都不能突破。”

    醫生搖搖頭,一邊讚歎,一邊開藥。

    “還是共產黨的幹部好,是官不象官,諸事把人民群眾的利益放在前邊,想人民所想,急人民所難。要是國民黨的市委幹部來看病,那還得了!醫院還不得像迎接上大人?”

    “您別誇獎。趙部長經常教導我們:我們不是做官,是為人民服務。什麽事情該做不該做,能做不能做,就看人民需要不需要;人民需要的,就該做,能做,否則,就不該做,不能做。”

    “這才是真正為人民辦事的好官!百姓怎能不擁護?”

    黃英拿了藥,想著盡快送給青鬆吃,還要跟他談給他妹妹找工作的事。可是到哪裏去找?估計他還在新華書店,就一直往新華書店找他。

    青鬆果然還在新華書店,正在和經理談群眾反映他們書店銷售黃色圖書的問題。經理解釋說,不是他們書店銷售的,是一個營業員的親戚送來代賣的,他知道後,已經批評了那個營業員。青鬆說,黃色圖書是從你們書店銷售出去的,你們就有責任,你們書店就有問題。新華書店是新中國圖書的重要發行陣地,必須堅決淨化,隻能銷售那些進步的,革命的,社會主義的圖書,絕不允許那些黑色的、黃色的、反動的圖書汙染陣地,毒害人民的思想。因此決定你們書店停業整頓兩天,並且貼出公告,公開檢討你們的錯誤,追迴銷售出去的黃色圖書,向人民群眾賠禮道歉。經理還想申辯。青鬆說,你是經理,思想問題必須首先解決。你明天到文化局去,我們有同誌專門給你談這個問題。經理見問題嚴重了,連忙答應停業整頓。

    青鬆這時才想起看病的事,告別經理,急急忙忙往醫院趕,剛出大門就看見黃英來了。他看看手表,已經過了十二點,估計醫院早已下班了,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走近黃英解釋說:

    “談工作時間長了些。我帶你去吃飯,下午再去看病吧。”

    “你還知道看病?下午就沒有工作了?星期天是我的休息時間,下午,我還要洗洗衣服,休息休息,沒時間陪你了!”

    “那好,你下午休息,我自己去看。”

    黃英拿出藥來,不信任地說:

    “你自己去看?你騙誰?下午你又不知道跑哪裏談工作去了。我替你排隊,一百多號,好不容易排到跟前,你竟不來了!沒辦法,我隻好好人做到底,替你看病。人家醫生不見病人不給看,我就說你工作怎麽重要,怎麽繁忙,感動得醫生直誇你是好官,好幹部,這才給開了藥。藥我已經取迴來了,拿去吃吧。醫生說了,吃了不好再去看。”

    青鬆連聲道謝:

    “謝謝,謝謝!我就知道你有辦法叫醫生給我看病開藥。那些醫生老實巴交的,隻知道望聞問切,哪是你的對手?”

    “你這什麽話?表揚還是批評?人家要不給開,我能拿手槍逼著人家開?”

    “當然是表揚,說你工作有辦法。不拿槍也能叫醫生開藥,而且心悅誠服地給開,這就是本事。我看,你不要跟我當秘書了,幹脆到區裏去當個科局長。”

    “不幹,不幹!我有這點本事,也是跟你學的。還沒有學出師,就想趕我走?別說當個科局長,就是當書記,我也不幹。我就跟著你,你到哪裏,我跟到哪裏,這輩子跟定你了!”

    “好,就跟著我。走,吃飯去!”

    “到哪裏?”

    “飯店。”

    “不。我去買點飯菜,就到你宿舍吃。我有重要事情跟你商量。”

    “什麽重要事情?”

    “現在不對你說,到你宿舍再說。”

    青鬆想了想說:

    “哪能叫你花錢?你幫我忙了一個上午,又替我排隊,又替我看病拿藥。我去買,咱們到辦公室吃。”

    “好吧。”

    黃英隻好答應。

    青鬆買了一炒一燒兩個菜,又要個兩碗米飯,叫飯店服務員包裝好,帶迴辦公室。

    兩人來到辦公室,青鬆把飯菜擺在辦公桌上,又去倒了兩杯開水,招唿黃英坐下說:

    “白天不許喝酒,這是紀律,星期天也不能破例。咱們就以茶代酒。”

    “這個我最讚成,否則喝醉了我又說醉話,惹人討厭。”

    青鬆知道她是說上次喝酒之間求婚的事,也不便迴答,又怕她今天再次提出此事,讓他為難,警告說:

    “今天喝茶,你該不會喝醉吧?”

    黃英心裏明白他的意思,笑著說:

    “這倒不一定。俗話說,酒不醉人人自醉。醉酒並不因為酒,而是因為人。人叫人醉,無酒也會醉的!”

    青鬆擔心黃英又要故技重演,說:

    “真正醉酒我倒不怕,不過叫他睡覺,一覺醒來,清醒如初。世界上隻有一種醉酒最怕人,就是不醉裝醉,再叫他睡覺,他還是不清醒。”

    黃英“格格”地笑了,說:

    “到底是大學生,批評人都和別人不一樣。你放心,今天我不會醉的——上次醉了一次,還不接受教訓?還叫人家討厭?”

    青鬆也笑了。他相信黃英雖然文化不高,卻是個很聰明機敏的女子,一點就明;她既然這麽說了,就不會再有上次的事情發生。

    “你願裝就裝,沒有人討厭你。快吃飯吧,飯菜都涼了!”

    兩人相視一笑,開始吃飯。

    不喝酒飯就吃得快,不一會兩人吃好了,開始喝茶。

    青鬆說:

    “你說有重要事情跟我商量,到底什麽事情?”

    黃英說出想給他的兩個妹妹找工作的事情。

    青鬆十分感激,說:

    “我也一直考慮這個問題。隻是我們家重男輕女,兩個妹妹都沒上過學,不識字,所以工作不好找。”

    “不識字,就到工廠當工人,也比窩在家裏種地高強;你們家成分又不好,在家不會有什麽前途的。”

    “現在工廠正在恢複階段,還沒有大量招工,怕是不好進。”

    “又不是叫她們去當廠長,兩個工人,哪個工廠安插不下?這事情你別問,交給我辦好了。”

    青鬆想了想說:

    “交給你辦可以;但是有兩條不允許:第一,不許打著我的旗號;第二,不許說是我妹妹。”

    “行!就說是我妹妹。就憑著我黃秘書的情麵,你看我能不能安排兩個女工?”

    “好吧。事情要隱蔽些,不要到處張揚,叫許多人都知道。”

    “好。你放心,我跟了你這麽久,還不知道你的處世原則?”

    “那就謝謝了。”

    “現在先不要謝,等事情辦好再謝不遲——不過這次不要你請吃飯了,否則,喝醉酒又受你批評。”

    “那怎麽謝?”

    “到時聽我的。”

    “盡我一個月工資,隨便你花。”

    “誰要你的錢?”

    “那要什麽?”

    “要你的心!”

    黃英指著青鬆微笑著說。

    青鬆知道她又要故技重演,瞪了她一眼,打開抽屜拿出文件來看。

    黃英見他不高興,笑著拿出藥來,遞給他說:

    “同你開玩笑,有當真!快吃藥吧!我是你的秘書,這些事都是我應該做的。你放心,我什麽也不會要你的。”

    黃英看著青鬆吃了藥,抹幹淨辦公桌,整理好東西,說:

    “下午沒事,我幫你洗衣服吧,大約髒衣服又堆滿一涼繩了吧?”

    “沒有沒有。上周我剛洗過。如今是深秋,不出汗,衣服髒得慢。你還是幹你的事去吧。”

    “也好。趁著星期天,我到紡織廠去一趟,找找他們黃廠長,想辦法給你兩個妹妹安排好工作。你知道嗎,這黃廠長,我們是認了本家的,我叫他叔叔;今天我去找他辦事,肯定行!”

    黃英對著青鬆微微一笑,轉過身,一陣風似地走了。

    青鬆看著她的背影漸漸遠去,心裏興起無限悵惘:多好的同誌!助人為樂,熱情如火,雖然文化低點,但是她頭腦聰明,工作有能力,有方法,又肯學習。年齡也不小了,應該結婚成家了。她應該有自己的生活,有一個真心愛她的人。就這麽跟著我,隻會耽誤了她。按她的能力,到區裏當個科局長沒問題。等這一陣子忙完了,給李書記提一提,給她提拔提拔。國家正當用人之際,要人盡其用,不能埋沒人才。

    青鬆的感冒發燒已經停了,就是咳嗽不止,由於他不停地奔波,開會講話,吃藥也不太見效。

    黃英每天看在眼裏,疼在心裏,見他咳嗽總不好,這天又叫他去看病。

    “還是到醫院看看吧。醫生說了,吃了藥若是還不好,再去看。現在雖然燒停了,咳嗽卻一直不止,時間長了會轉成肺炎的!”

    “藥還沒吃完,等吃完藥還不好,再去看吧。”

    “怎麽還沒吃完?三天的藥,今天都第四天了。哦,你是忘了吃藥,難怪病不好。”

    黃英像抓住了把柄。

    “藥一頓也沒忘吃。這藥是我照著醫生開的藥到藥店買的。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咳嗽這麽久了,治療也要有個過程,哪能一下就好?”

    “這藥不能一直這麽吃下去,得請醫生再看看,換一種藥,才有效。”

    “這藥也是醫生開的,還是有效的,等吃完再講吧。這兩天工作忙,一來一去要半天,我哪裏有那麽多時間?”

    “唉!你總是忙,哪天把身體累垮了你就不忙了。”

    黃英無奈地看著他,又是心疼,又是痛苦。

    不能勸說他到醫院看病,黃英就到處打聽偏方給他治療咳嗽。一位老奶奶告訴她,黃梨去皮切片,和冰糖一起加水熬湯,喝了可治療咳嗽。她就買了黃梨冰糖熬湯給他喝。又聽說黃梨挖去核,放進川貝,烘烤熟爛,吃了可治療咳嗽,她又如法炮製了給他吃。又聽說枇杷葉煮水加紅糖喝了可治咳嗽,她又做了給他喝。你別說,偏方治大病,青鬆吃了一個星期藥沒有治好咳嗽,喝了一星期黃英的偏方,竟然徹底好了。

    青鬆十分高興,說:

    “你不僅治好了我的病,而且大大地幫助了我的工作,我真得好好感謝你!”

    黃英不解:我因為找偏方,又照著偏方炮製,耽誤了工作時間,他怎麽說我大大地幫助了他的工作?莫不是說反話,諷刺我,批評我?那就太冤枉了!我可是真心為了他好啊!

    青鬆見她不解,解釋說:

    “文化教育、醫療衛生部門的向黨交心第一階段工作已經勝利結束,市委在體育場召開萬人總結大會,李書記要我講話。前幾天咳嗽得厲害,嗓子都有些啞了,我正犯愁呢:那麽大場麵,那麽多人,我這麽咳嗽,怎麽講得了?不想短短幾天,你竟然給我治療好了。這豈不是幫助了我的工作?”

    他這麽一解釋,黃英才放心了,看著他笑著說:

    “我治好了你的病,又幫助了你的工作,這迴你又該怎麽謝我?”

    “你說怎麽謝你?開個條件出來,我照辦。”

    “這次就免了吧,要不你又說我說醉話。等我把你妹妹的工作安排好,她們來上班了,我再討你個大謝!”

    “你去找黃廠長,他怎麽說?”

    “侄女找叔叔,他還能怎麽說?答應唄!隻是要我等幾天,等他安排還了通知我。”

    “好,這次真的要給你個大謝。但有一條:不許說醉話。”

    “醉話?我倒不認為;也許我真的醉了,也許你是不理解我。你如果理解我,與我同醉,也就不認為我醉了。”

    “我是從來不醉酒的。”

    “那是還不足量。人都會醉酒的。”

    “屈原就不醉酒。”

    “我文化低,不認識屈原。我隻知道人喝多了就會醉酒。”

    “我就是屈原。”

    “屈原也是人,他喝多了,也會醉酒的。”

    “那是你還不了解屈原,他和一般人不同:眾人皆醉他獨醒。”

    “世上真有這樣的人?我不信,倒要見識見識,看他是真醒還是假醒。其實,說醒的人未必真的清醒;說醉的人,也未必真的就醉了。”

    “不相信我?那就等著看個究竟吧,我從來就不醉酒。”

    “我是一定要看個究竟的。不看個究竟,我怎麽知道他是真醒,還是假醒?”

    青鬆搖搖頭,沒有說話。

    不久黃英告訴青鬆,黃廠長已經正式同意接受他的兩個妹妹到紡織廠當工人了,要他趕快寫信叫她們來省城上班。青鬆說:

    “這麽快!你沒有違反我的兩條規定吧?”

    “沒有。我隻說我的兩個妹妹,在家沒事幹,要來省城做工。他們研究了一下就同意了。不過是當擋車工,比較辛苦,工資也高。若說是你妹妹,還不得給她們個車間主任幹?”

    “又胡說。剛開始做工,一點技術沒有,怎麽能做車間主任?這就很好了,又能學到技術,又能拿到工資。”

    青鬆很高興,立即寫信迴家,要兩個妹妹來省城做工。他擔心父母親思想封建,不肯叫妹妹來,又說明現在是新社會,男女平等,女的一樣出來做事,報效國家的道理。

    趙老漢經過新社會的教育,思想早就通了,看了兒子的信立即同意。一周後,姊妹倆就帶著行李一起來了。

    青鬆的兩個妹妹,依次叫青蓮、清秀,均未出閣。青鬆向黃英作了介紹。黃英見她們青春秀麗,很是高興,便帶她們到紡織廠報到上班。黃廠長安排好兩姐妹的工作後對黃英說,女工宿舍正在修理,叫她們先跟著你住幾天,等女工宿舍修理好再來工廠住。黃英滿口答應。她想,她們兩個這麽大了,青鬆那裏自然不便住,幹脆就住我那裏,自己也好有個伴,早晚說說心裏話。

    青鬆見黃英對兩個妹妹如此安排,十分感謝;青蓮清秀,更是感謝不盡,對黃英直以姐姐唿之。目前她們還是學徒階段,工作並不太忙,沒事的時候,就幫助黃英整理房間,打掃衛生,甚至洗衣刷鞋,無所不做。黃英見兩姐妹勤勉可愛,剛從農村來,穿著帶大襟的衣服,很土氣,也容易被城市人看不起,就把自己的列寧裝拿給她們穿。

    彼此熟悉了便無話不說,且都是未出閣的女孩子,青春勃發,春心萌動,很快就談及感情問題。黃英說:

    “你們放心,等你們學徒滿期,正式上班了,我會給你們每人介紹一個滿意的對象,人又長得標致,心眼脾氣又好,知道疼你們,愛你們,然後你們結婚生子,一輩子過城市人的生活。你們同意不同意?”

    姐妹倆羞得滿臉通紅,含笑不答。不一會,她們一齊問黃英:

    “黃英姐,你可有對象了?他是幹什麽的?一定是又漂亮又知道疼你。什麽時候帶來給我們看看?”

    黃英連連搖頭,一臉無奈。青蓮清秀吃驚地看著他,覺得不可理解。黃英沉默良久,歎了口氣,委婉地告訴她們自己對青鬆的愛慕和追求。青蓮清秀一聽高興極了,說:

    “這好啊!你要和我哥結婚,你就是我嫂子了,咱們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了!”

    黃英又搖頭,看著兩姐妹說:

    “你們別高興得太早,你哥還沒有答應呢!”

    “這好辦,我們給你做媒人,說服我哥答應。”

    姐妹倆正要感謝黃英的大力幫助卻無以為報,見此機會,毫不考慮就脫口而出。

    “那好,你要說成了,你姐妹倆找對象全包在我身上。”

    黃英見此也脫口而出,答應幫助她們找對象。

    農村人心實誠,答應人家的事就一定要兌現。青蓮清秀第二天下了班就去找哥哥,見了麵,直截了當把黃英的意思告訴了他,並且說了許多黃英的好話,把她大大讚揚了一番,竭力勸說哥哥答應這門親事。

    青鬆心裏明白,這就是黃英所要的“大謝”。他同樣很感謝黃英,什麽樣的感謝都可以給她,唯獨這件事不能答應她,因為黃英還不能取代小潔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可是他怎麽對兩個妹妹說呢?她們隻知道哥哥這麽大了還沒有結婚,小潔姐已經結婚了,黃英幫助了她們又在積極追求他,然而他們心裏怎麽想的她們怎麽知道?想了想,他隻好這麽對她們說:

    “黃英是我的秘書,我們每天都在一起工作,朝朝見麵,無話不說,這事我直接告訴她就行了。你們就不要操心了。”

    青蓮清秀見哥哥這麽說,覺得也有道理,就不再追問。

    她們迴到黃英那裏,立即把哥哥的答複告訴了她。黃英表示感謝,心裏卻忐忑不安:這話模棱兩可,又不知會是個什麽結果?怕又是兇多吉少!但是,她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花費了所有的精力和思想感情,如果還不能感動他,這隻能說明他們沒有緣分,他心裏根本沒有她,她隻能表示遺憾和難過,再也無能為力了。她焦急不安地等待著青鬆把結果告訴她。

    她每天上班都要十分仔細地看著青鬆的臉,細心揣摩著,體味著,想從他的一舉一動、一笑一顰中看出對她的態度;可是他的臉一如平常,不溫不火,不亢不卑,什麽變化也沒有。她想問個究竟,又不便問,不敢問,隻好惴惴不安地等待著。

    星期六下午下班,青鬆叫住她:

    “明天上午有事嗎?”

    “沒有。”

    她不解地看著他,身體似乎有些微微地顫抖。

    “那好。明天中午,請你和青蓮青秀一起吃頓飯。”

    她猛然一驚,心一下提升到喉嚨口:終於有結果了!看樣子,一定是好消息,要不為什麽突然請我和青蓮清秀一起吃飯?兼謝媒人啊!我的真心真情終於感動了他,一番心血總算沒有白費!她的心怦怦狂跳,臉不覺紅潤了,像三月的桃花,鮮紅鮮紅的。

    稍稍平靜一下情緒,她問:

    “給我的大謝?”

    “不是。這隻能是小謝。同時,也是給青蓮青秀接風。”

    不是大謝,隻是吃頓飯?什麽意思?難道明天當著青蓮清秀的麵還不宣布?還要到什麽時候?黃英心裏有些許失落,因為吃頓飯絕不是她想要的結果。漸漸疑慮重重:大謝什麽時候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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