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道上,一輛青棚烏蓋馬車疾馳在路上。轆轤的馬車聲,在車外響起,車夫駕駕的喊著,拉車的兩匹健壯的駿馬,撒著馬蹄兒,嘚嘚的疾馳,所過之處,一路塵土飛揚。

    馬車內。

    衣著考究的婦人,坐於車內,旁邊跟這個伺候的媽媽。

    仔細看來婦人懷裏還睡著個姑娘,姑娘穿著一身嶄新的綢緞,如瀑的青絲被重新疏了起來,如玉的臉仰躺著,端的是傾國傾城之貌。隻那細眉緊緊的蹙著,睡夢中也透露出主人說不出的愁思。

    婦人抱著姑娘,眼神一錯不錯。那慈祥的鳳目來迴的在她身上打量,似乎如何看也看不夠一樣。

    “那通州府的手腳可做好了?”婦人忽然發了話兒。

    車內的嬤嬤端坐起來,恭敬的道:“夫人放心,阿大做事,向來穩當。通州府如今已立了案底,蘇府一家昨夜因意外發生大火,全家死於火難,出嫁女蘇櫻雪哀慟不已,擅闖火海,薨。”

    婦人轉了轉腕上的白玉佛珠,點點頭:“如此甚好,今日之事,你知我知,往後再不許向他人提及。”

    “夫人放心,老婆子定當牢牢的閉著嘴,通州之事絕不向外人提。隻這小小姐,早已嫁入寒門為妻,如今入得京城,該如何自處?”

    王嬤嬤略帶遲疑的問道,眼眸瞟過那美得驚心動魄的姑娘,心中愈發替她可惜。好好的侯府嫡長女,卻遭遇了這等抱錯的事情,如今夫人好不容易來接她了,卻不料小姑娘不聲不響的成了親。若是這小小姐資質愚鈍、容貌平淡,嫁與一寒門也就罷。萬萬沒想到,這姑娘淨完麵後,露出了這等傾世之容。夫人如何忍心讓這一獨女埋沒在寒門小戶中。

    侯夫人眸光一閃,沉思了會兒厲聲道:“你且記住,從此往後,世上再無簡家婦,有的是我侯府嫡次女曲華櫻。因自幼體弱多病,養於宗族,今身體大好,本夫人親自接迴京城將養。

    “是是是!奴才謹記,”王嬤嬤喏喏的應道。眼底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夫人好計謀,如此一番介紹小小姐的身世,憑她驚人容貌,出色的家世,定能在京城再說一門好親。至於那小門小戶的寒門,如何能配的上她們小小姐這根高枝兒。

    這樣想著,卻又有些好奇:“夫人既如此看中小小姐,為何不以嫡長女之位待之,反讓小主子變成了嫡次女呢?須知如今侯府的嫡長女是鳩占鵲巢,夫人為何還留了她去?”

    王嬤嬤到底是崔氏陪嫁丫鬟,她陪著她一路走過侯府內帷不少陰私。侯夫人雖覺嬤嬤多嘴了些,淡淡的覷了她一眼,想起自己的養女,唇角翹起一抹譏嘲,耐心解釋道:“華裳自小在我膝下養大,這麽多年,養出來總養出了點兒感情,啟程前,我雖一心想著接迴自家親女,也萬萬沒有要拋棄華裳的意思。頂多讓她把嫡長女的位置讓給我兒,這原也是人之常情,我說的可對?”

    見王嬤嬤點點頭,崔氏臉上的嘲笑更深:“怪隻怪,這些年我把她養的太好,內宅的手段陰私,她全學了去,隱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趨勢。不然,你觀,這蘇家為何忽然發生大火,堪堪趕在我欲接迴櫻兒之前,她這是要趕盡殺絕呐!若不是櫻兒早已出嫁,避開那門子火災,她何以躲過這種無妄之難。華裳那丫頭狠著呐!這蘇氏夫婦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竟死於親閨女之手。”

    王嬤嬤聽後,麵上露出一臉駭然之色,想著侯府大小姐曲華裳的手段,既驚又怕。

    “大小姐既如此手段,夫人為何還留著她,須知,禍患除不盡,以後恐再生支節。”

    侯夫人看著身邊的仆婦,頓了會兒,一臉高深莫測道:“既已知道她有如此心機,當然得留著。侯爺年前與我提過,欲把華裳嫁入皇家。如今聖上已到壯年,若是把侯府嫡女嫁入皇家,侯府地位固然會愈發穩固。然皇家豈是勳貴之女的好歸宿?皇權更迭、朝廷動蕩,指不定哪天被人暗算了去?年前侯爺提起嫁女之事,我當場就給拒了。如今看來,侯爺若真有此意,那就讓華裳頂了去,總歸頭上頂了侯府嫡長女的身份,也該為侯府的富貴榮華添磚加瓦。”

    “夫人好計謀,如此一來,大小姐用來和親,小小姐就可在勳貴世家,找一門合心意的親事成親。”

    “確是如此。”

    兩位正聊的酣暢的婦人,誰也沒注意到,原本一直熟睡的姑娘睫毛顫了顫。

    故意裝睡的某人,此刻心內一片複雜。這侯夫人娘,也是個厲害的人物!

    想及此也不好再裝睡,一雙秋眸緩緩的睜開。

    這是一輛鑲金嵌寶的馬車,馬車很寬,約摸著可以坐上十個人的樣子。車內放置著一個桌案,上麵擺著瓜果盤兒,車的兩側均鋪著厚厚的褥墊,墊子上繡著的花朵正嬌羞的綻放著。

    她此刻躺在一個婦人的懷裏,蘇櫻雪抬起頭來,入眼的是一雙慈祥的鳳目。婦人穿著件墨綠色長衫,挽了個流雲髻,鬢間插了根金晃晃的鳳釵。頗有些雍容華貴的模樣。

    “櫻兒,太好了,你總算醒了?”婦人激動的開口,眼角眉梢盡顯慈母神情。

    侯夫人瞬間變化的臉麵兒,如換臉譜的戲子般,真應了那句“人心七竅,竅竅有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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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櫻雪心內暗忖,麵上卻不顯。柳眉輕蹙,眼露迷茫,努力模仿失憶之人的模樣,詫異的問道:“夫人是誰?這裏是哪裏?”

    邊說邊揉揉額角:“我又是誰?為何頭如此痛?什麽也想不起來?”

    “櫻兒這是……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見小姑娘迷茫的點點頭,費勁兒的迴憶著,眼內卻空無一物,那神情不似作假。

    崔氏與王嬤嬤對視一眼,不動聲色的對她使了個眼色。

    麵上卻不顯,隻驚道:“我可憐的兒啊,這摔了一跤竟連娘也不識了!”

    “娘?”

    侯夫人捏著帕子擦擦眼角擠出來的淚光,應了聲。一把抱住懷裏懵懂無知似是記憶全無的小姑娘,眼眸中閃過一道流光,聲淚俱下的道:“我可憐的櫻櫻,這些年,你原就體弱多病,這麽多年將養在宗族別院。眼看著到了該說親的年齡,娘親親自下江南來接,無端啟程的時候,遭了大難,摔了一跤。如今看著竟把多年的記憶給丟了個一幹二淨。”

    侯夫人說完,抱著蘇櫻雪又是一陣痛哭。

    蘇櫻雪把臉埋在她的懷裏,眼角一陣抽搐,古代婦女都不能小覷,這演技若是能放到現代,也能獲得個奧斯卡影後獎了。

    “夫人快別哭了!二小姐平安醒來已是大幸,等迴了京城,再好好給二小姐請個大夫瞧瞧,說不準兒哪天就恢複了記憶呢!”王嬤嬤勸道。心內自忖,這二小姐記不起前程往事,怕是更合夫人心意。

    “娘?京城?您真是我母親?”

    小姑娘眼中仍一臉憂疑,隻見她抬起巴掌大的小臉兒,眼中的單純懵懂,看的人心軟成了一灘水。

    侯夫人愛憐的撫摸著親生女兒的臉頰,這孩子的一雙眼像極了她年輕的時候,明眸善目,燦若星辰。

    “是啊,我是你娘。櫻兒若是實在想不起來,也別勉強自己。娘來告訴你,你的身世。”

    侯夫人勸道,抱著蘇櫻雪的手一直沒鬆開:“你叫曲華櫻,父親乃是朝中長寧侯,我是你的身生母親,你上麵還有兩個親哥哥。大哥哥,曲華威,侯府世子。二哥哥,曲華庭,現任光祿寺少卿。還有一個嫡親姐姐,當年娘一母雙胎,生下你和姐姐曲華裳,無奈,因為雙生子的緣故,你自小患有心疾,常常臥床不起。你姐姐卻比你健康得多。你一歲那年,心疾突發,恰趕上你爹迴京城赴任,迫不得己爹娘將你留在了臨安郡宗族,好生將養。這些年苦了你這孩子了,我的兒,你受苦了。”

    候夫人說著,流下淚來,那模樣似是動了真情。

    好演技!蘇櫻雪在心內讚道,她若不是真失憶,或許就要信以為真了。

    “娘親,我信您便是,可別再哭了,再哭明兒這眼睛就要紅成兔子了!”蘇櫻雪拿著帕子給侯夫人擦淚,那模樣頗有些母慈子孝的樣子。

    侯夫人破涕為笑,見小女孩至純至善,一臉擔憂的看著自己。心內升起一片暖意。

    總歸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即使這麽多年沒有養在自己身邊,但對她這親生娘的孺幕之情盡顯。

    旁的人,不管如何寵著,也是養不熟。

    “娘的櫻櫻就和小棉襖一樣。”

    馬車內一時和樂融融。

    崔氏萬沒有想過,自己的嫡親女兒不僅沒失憶,心內門兒清。

    從通州府到京城,快馬加鞭也要一個月的時間。

    路上,侯夫人對蘇櫻雪極盡寵愛,恨不能把這些年缺失的感情全給補了迴來。

    每每如此,蘇櫻雪隻溫婉的笑,端的一聽話兒小女兒的模樣。

    不過這個中真情就有待商榷。

    確實,這侯夫人對她的關愛確似不像作假。然單單隻有這幾日的相處,蘇櫻雪談何給她更多的兒女親情。況,兩人一開始便在互相欺騙,這真情實意,在如今談來,便打了折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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