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天氣兒漸涼,一樹的金枝兒,搖搖晃晃。風起,葉落,滿地枯枝落葉。

    是夜,更夫敲著竹梆子,走在滄浪橋頭,嘴邊慣常叫著:“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三更天兒了,整個大街不見一個人影兒,更夫邊走邊無聊的打了聲哈切。想著再敲一趟,就好收工迴家,心情莫名好了些。打起精神繼續往前走,也不知是否錯覺,走到那蘇山長府時,竟是看見一道黑影一閃而過。更夫眨眨眼,細看之下又是一片茫茫夜色,不由哂笑。他年齡大了,眼神也不好使嘍!

    他邊想著,邊拿著鑼鼓從蘇家門口走開。

    卻不料,走至拐彎處,一聲驚唿響起。

    “蘇宅走水了!”

    潑天的大火讓更夫打了趔趄,趕緊向會跑,滄浪橋附近熟睡的大半人隨著這聲喊叫從夢中驚醒,隻來得及從家門走出來,便見那火光衝天而起,火舌籠罩住整個蘇府,仿若煉獄。

    附近的人們自發的提出家裏的木桶倒水撲救,可惜火勢難擋、迴天無力。

    院子內傳來一陣陣驚叫聲、求救聲、痛哭聲,聲聲淒厲。

    無奈火勢太大,他們困在府內無法得救,竟生生被大火燒死。

    整個蘇宅在這一片熊熊的火勢中,漸漸燒成黑灰色。

    蘇櫻雪趕到蘇宅的時候,已將近四更天。

    蘇府漫天的大火熄滅大半兒,她能看見的僅是燃燒的隻剩架子的廢宅。和眼前的滿目瘡痍。

    圍觀的眾人紛紛給她讓道。隻見一步一步走來的女子,隻著單衣,青絲淩亂的披於肩頭,一張鵝蛋臉此刻緊緊繃著,神情悲愴而蒼涼。

    蘇櫻雪披星戴月的趕來,眼前的慘狀讓她險些厥了過去。

    管家上前欲要攙扶,蘇櫻雪並沒有搭理,隻是筆挺的立著。眼內不悲不喜。

    看了好一會兒,她抬手抹去眼角的淚水,勉強打起精神,強撐著扒開人群,顧不得周圍人的阻攔,一路跌跌撞撞步入蘇府。

    腳底的碳灰還是熱的,把她的繡鞋燙出一個洞來。

    圍觀的街坊四鄰都在喊:“簡家媳婦兒,趕緊出來,這火勢還沒有褪呢?貿貿然進去,不要命了嗎?”

    蘇櫻雪似沒聽見般,繼續往裏走,她的眼睛四處搜尋著,執拗的尋找蘇氏夫婦的影子,心裏似還抱著一線希望,或許再找找,養了她兩年的父母許就出現了呢?

    可是直到天光大亮,她在這一片廢墟裏,不知疲倦的翻找,卻終是一無所獲。

    她整個人兒此刻幾乎髒成了一個煤炭人兒,那一雙杏眼兒再沒有往日的嬌軟,溢滿了血紅色。

    沒有,她什麽也沒找到,蘇櫻雪握起拳頭,一拳狠狠砸在身下的碳土上。

    這場大火把蘇家幾乎燒成了灰飛,甚至連爹娘的衣角都沒有給她留一片。

    她急急恍恍的心內,此刻一片蒼涼。一滴淚搖搖欲墜的從眼角滑過,接下來一波又一波,似要將這畢生的眼淚都流幹,無助而絕望。

    她想起年節那會兒,蘇母蘇父站在府門送她與相公出門的場景。兩對兒夫妻站在門口注視著他們的車輛很久才進了屋門。沒想到那一別,竟是天人永隔。

    早知會是這樣的結局,當初她應該迴頭抱抱他們的。

    她還沒和他們說過:“我愛你,爹爹、母親!”

    她還沒來得及給他們再做一碗羹湯。

    她還沒來得及為他們親手繡個荷包!

    ........

    她還有那麽多的來不及,他們卻這麽突然的離她而去。

    她從小媽媽早逝,爸爸是個暴發戶,有錢了親閨女是不管的,見天兒的在外麵鬼混。從小到大,她沒從父母身上體會過關愛。

    隻穿到這古代,遇見了蘇氏夫婦,她才知道這種無私的愛是多麽的令人溫暖。這兩年,這對夫妻給了她這一生求而不得的親情,可是她還沒來得及反哺,他們卻撒手人寰,如此措手不及。

    蘇府外康伯還在大聲的喊:“少夫人,快出來,裏麵火勢又起,再待下去,要沒命的啊!”

    蘇櫻雪無動於衷,她的眼睛定在前方那一陣廢墟中,恍恍惚惚。不知定了多久,忽然眼眸閃過一道厲光,這場火災的場景,她見過,那本《嫡女為凰》的書中曾有過這樣一段描寫。

    順德九年春,曲侯爺找迴自己親生嫡女曲華櫻,當是時,侯夫人崔氏欲將養女華裳送迴通州蘇家。卻在送孩子的當天,忽然接到通州府驛站來信,通州府蘇家意外發生火災,全家薨。侯爺夫婦扼腕歎息,遂收留曲華裳為養女,按嫡女之位待之。

    曲華裳!是她!

    蘇家闔府死去的方式和書中描寫的一模一樣,蘇櫻雪眸中閃出一抹恨色,滔天的恨意,讓她的頭腦不停的轉著。這場突入其來的大火,是那個女人所為無疑。

    蘇櫻雪狠狠的在自己臉上唿了一巴掌,讓自己能更加清醒些,身體搖搖欲墜,她隻能撐在一旁燒成黑色的門框上,頭腦卻高速的轉著,她早就知道那女人會對蘇家趕盡殺絕,可是時間為何提早了?

    蝴蝶效應.....還是她也……?

    一種猜測在她腦內一晃而過,待再想仔細分析。卻忽的隻覺頭上一痛,沒了意識。

    此時所有人在,可見一截燒斷了的橫梁掉了下來。

    大木頭“咚”的一聲砸在她的後勁兒,蘇櫻雪瘦弱的身軀搖搖墜下,砸在一片廢墟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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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府外,康伯的聲音仍在陣陣響:“少夫人,奴才知道你忽遭喪父喪母大難,心內難過,可再難過,也不能拿自個兒的性命開玩笑!”

    一輛青棚榆木的雙輪馬車孟然一個急刹車,停在滄浪橋頭的巷子裏,馬車內坐著一端莊婦人,隻見她滿臉淚痕的臉上忽的一凝,側耳細聽,窗外的老伯還在高聲喊。

    “夫人……喪父喪母……出來……”

    馬車內的婦人聽了會兒,臉上露出一抹慶幸,當機立斷的掀開車簾,叫來隨身護衛,命令道:“這蘇府內,小姐恐還沒有遇難,速派人去救!”

    “是”隨行的黑衣侍衛領命悄無聲息的入了蘇府,不肖一會兒,便抱了一渾身狼狽的女子入了車內。

    馬車轉了方向,漸漸駛離身後一片廢墟。

    蘇府外,圍觀的民眾竟沒有一人發現此處異樣。

    簡府管家康伯,仍守在府外,一遍遍的勸。

    馬車駛遠,蘇府內的院子忽然火光再次衝天而起,滔天的火舌把今晚府外每一個人的臉都映照的通紅。

    街坊鄰裏發出一陣驚唿,康伯更是發出一聲悲鳴:“少夫人,你倒是出來啊!”

    聲音悲淒,聽者動容。

    然而仍他們在心內祈禱,已經進入府內的少婦再也沒有出來。

    天亮,官府的衙役魚貫而來,撲火搜救,卻再也搜不出一個人影。

    蘇家滿門,薨。

    ――――――――――――――――

    順德八年秋,京城。

    今日是科舉放榜的日子。

    金科狀元、榜眼、探花郎打馬遊街了!

    京城內四處人潮湧動。大街上,一些閨閣小姐蒙著麵紗,手裏拿著荷包,等在街邊。還有些達官貴人,甚至早早的包下視野最好的幾處酒樓,準備榜下捉婿。

    喧鬧的大街,忽然由遠及近,傳來一陣熱鬧的響聲,敲鑼打鼓,鞭炮劈裏啪啦,好不熱鬧。

    遊街開始啦!

    街邊的人們紛紛踮起腳尖,伸長脖子,往前瞧。

    隻見被前後擁簇的狀元、榜眼、探花騎著駿馬依次出現在人們視野裏。

    待看清打頭的狀元相貌時,在場的人幾不可聞的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個極其年輕的男人,頭戴金花烏紗帽,身穿大紅官袍,腰係黑金寬玉帶,他嘴角含笑,眼神溫潤,乍一看,竟是宸寧之貌,英姿勃發。

    當的一句“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在這狀元姿容對比下,他身邊的榜眼探花,紛紛失了顏色。

    人群哄鬧聲更甚,一些大膽的閨閣少女,紛紛把手中的荷包扔向狀元馬前,隻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坐在高頭大馬上的男人,背脊挺的筆直,嘴邊掛著疏離的淡笑,對四周一眾女子投來的愛慕眼神視而不見。

    沒有人知道此刻簡玉珩心裏,隻想把這遊街趕緊走完。

    待晚上參加完瓊林宴後,他便可親自迴家接了媳婦兒入京了!想及此,簡玉珩嘴邊勾起一抹笑,半年未見,此番考完,就能相見,也不知那人是胖了瘦了?

    狀元三人遊完街後,便要參加瓊林筵,時間緊迫,很多榜下捉婿的勳貴人家,已經開始派家丁高喊著,自己看中之人的名字,其中被點名最多的便是這一甲三人。簡玉珩的名字不知道被重複點了多少次。

    京城的大街上一時熱鬧非凡。

    位於正大街的歸雲閣二樓,此刻有一身著白衣的女子,女子蒙著紗巾,看不清真正相貌,隻那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聚精會神的看著樓下,若是尋著她的視線看去,這女子看的赫然是正在遊街的金科狀元

    女子朱唇親啟,低聲喃道:“終於等到你,玉珩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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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21點二更,第一卷完,求收,求虎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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