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荊川先生便過來給毛烈再次把脈。一番仔細的問詢和檢查之後,先生這才滿意地撫須笑道:“嗯,看來果然是因為腦力消耗過大所致的暈倒。”


    “阿烈現在的脈象沉穩有力、口眼正常,日後隻需堅持練武、不要過於用腦勞累便能保持健康。”


    “這下,為師也就可以安心地迴家過年了。”


    “師父,要不然您也在毛莊一起過年吧?我派幾個人把師父的家人們接來。”


    毛烈連忙挽留道:“您要是一走,毛烈可就成一個人了,這年還過得有什麽意思呀?”


    荊川先生微微一笑,將手放在了毛烈的頭頂,神色嚴肅了下來:“阿烈,為師雖然心有不願,但還是必須要跟你說。”


    “你已經是個一家之主了!”


    先生語重心長地說著:“十二歲,尋常家的孩子還正是父母家人的護翼下讀書習字、無憂無慮的年紀,但你卻已經必須要學會自己去主持一些事務了。”


    “這半年來,你把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來讀書學習,為師看在眼裏。為師也明白你想要盡快成長起來的急切心情。”


    “但是,凡事是不以你自己的想法來變化的。既然你已經是一家之主了,就必須要把家裏的事情也兼顧起來,不能因為要學習成長而把家事放下。”


    “以前,毛莊和毛家沒有什麽大事,蔣福叔也是家裏的老管家,一般的事物還是能管得下來的。但是,過年可是一件大事了,必須要你作為家主,自己去處理的!”


    “所以,雖然為師對你的際遇常有惻隱之心,但是現在卻不得不硬下心來、讓你獨自過這個年!”


    毛烈眼眶一紅,垂首道:“師父的心意,毛烈明白,也知道欲速而不達的道理。隻是,毛烈覺得在三年的時期裏必須要盡快成長起來,時間過於緊迫,視權而為之。”


    “而且,毛烈現在能夠真正感覺到親切的長輩,也就隻有師父一人了。福爺他們畢竟是管家、下人,毛烈作為一家之主必須在他們麵前保留一定的距離、不能太過親密。”


    “毛烈想留師父一起過年,也是想要表達一下孝心,僅此而已。”


    “若是師父不願,毛烈也不再多說什麽了。”


    “唉~~”


    荊川先生長歎一聲,臉色糾結了一下,然後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把撫在毛烈頭頂的手掌抬起,又重重拍在毛烈的肩上:“孩子,為師知道你的心性善良,也對你的這份孝心感到欣慰。”


    “但萬事開頭難,為師必須要把你獨立主持家務的這個頭幫你開好!”


    “所以,今年為師必須要迴去過年。”


    毛烈抬起頭來,抱了抱師父:“那好吧,既然師父心意已決,毛烈就不再多言了。”


    “不過,還請師父再盤桓一兩日,讓毛烈準備些年貨給師父。毛烈身在孝期,不能去給師父拜賀新年。毛烈的一點心意,還望師父可以笑納。”


    說罷,毛烈便去找管家吩咐其為荊川先生準備年貨。


    兩日後,莊子裏的油米、魚肉,從寧波府中采購的絲綢、棉布、瓷器、雜貨等,將一輛雇來的馬車裝得滿滿當當。


    依依惜別、目送師父乘坐馬車離去之後,毛烈吩咐管家把今年家裏以及莊裏的情況整理一下,下午的時候報給自己,心裏好對家底有個準確的認知。


    以前幾年,由於毛烈年紀還小,所以父親毛相和大哥毛明主持家中的年末檢點時,並不帶毛烈參與。


    從今年開始,毛烈便必須要親自來主持家中年末檢點了。


    家裏的一些情況,管家蔣福已經在毛氏父子下葬之後匯報給毛烈一次。隻是那已經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這半年來,毛烈把家中事務委派給管家後,便把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習武、讀書和學習,對毛家以及毛莊的事情並不了解多少。


    而且,這半年來與官府、城裏的往來,都是以毛烈守孝不便外出,由管家蔣福出麵辦理的。


    現在,毛烈清楚地知道,自己必須要正對現實,親自來對家裏莊裏的事情做一番準確的了解、一番詳細的安排了。


    用過午餐,老管家便帶著兩個各自抱著一捧賬薄的仆人走進了毛烈的書房,而毛烈也端坐在書桌後的椅子上,肅顏以待。


    兩個仆人將賬薄放在書桌上,躬身一禮後便退出了書房。


    老管家則是站在書桌旁邊,翻開賬薄、一項項地向家主開始了匯報。


    得益於毛烈的母親,毛家的記賬方式是葡萄牙人使用的複式記賬法。賬目可以說是一目了然,簡單易懂。再加上毛烈前世作為軟件工程師所具有的深厚數學基礎、心算功底,不一會工夫,兩人便將厚厚的兩摞賬薄核對完畢。


    看完賬薄,毛烈不禁對逝世的父親充滿了敬意!


    因為,賬薄上麵的記載條目清晰、金額竟也是分毫不差!以毛烈後世人的眼光以及數學專業知識,也沒有發現哪裏有貪墨的跡象。


    合上賬薄,毛烈把老管家扶著坐到書桌前麵一側的椅子上,親手斟了一碗茶。


    “福爺用茶。”毛烈坐迴自己的位子後,和顏悅色地說道:“賬薄已經看完了。條目明晰、數字準確,毛烈非常滿意!”


    老管家喝了口茶,將茶碗放下後開懷笑道:“阿福就知道主人一眼就能看懂賬薄了。剛才下人們幫拿賬薄的時候還說,這麽多的賬薄怕主人看不過來呢。”


    “阿福可是知道主人從小就幫助老主人處理些家事,而且天資聰穎,賬薄這麽小的事情肯定難不住主人的。”


    毛烈也笑了起來:“福爺就會誇我。阿烈還小,經不得誇呢,嗬嗬。”


    話鋒一轉,毛烈問起了莊中的事情:“家裏的明細我已經知曉了,暫且不說。福爺還是給阿烈詳細講下莊子裏的事情吧。”


    老管家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歎了一聲、開始說道:“咱們毛莊還是在附近村莊裏麵比較好的,起碼大家還能養活家人。”


    “也是托了已故老爺和大少爺的福啊。”


    “這事還得要從絲綢說起。主人也知道,咱們浙江的絲綢聞名天下,而且利大。寧波府也不例外。再加上前幾年有日本人和紅番。。。”


    “呃,就是主母說的葡萄牙人。”


    老管家猛然想起了主母的出身,連忙尷尬地改口說道:“在寧波府外的雙嶼結港貿易。寧波府中的那些勢族貴胄們便紛紛把稻田改成了桑田,養蠶紡絲,織成絲綢後賣與雙嶼客商。”


    “隻是,寧波府中的耕地除去皇族封地和衛所屯地之後本來就不多,人均還不到一畝地。再被那些權貴勢族們強買土地種桑養蠶後,更是無地之民眾多,衣不蔽體、食不果腹。”


    “老爺和大少爺雖然也與雙嶼交易,卻是憑借他們能與葡萄牙人、日本人直接對話,從那些不能直接交易的貨主們手裏接貨來倒賣。”


    “對咱們毛莊,老爺、大少爺卻說民以食為天,要先種夠生活需要的糧食之後再做其他,所以明白要求不能拿稻田來改種桑苗,隻在村後的那座小土山上種了些桑樹來生產生絲,保住了毛莊上下的口糧。”


    “現在的毛莊,除了咱們毛家的百畝稻田外,其他每人都有一畝左右的稻田。再加上從村前江中捕撈上來的魚,莊裏人倒也不必糧食。”


    “毛莊由於靠江,灌溉便利、土地肥沃,畝產大米能夠達到兩石五左右。一年雙季種稻,一畝還能收入五石左右的大米。”


    “主人仁厚,還是按照毛家以前的規矩:不問莊裏人要租子,甚至還倒貼一些錢糧用品來幫助事急之人。所以毛莊上下都還能稍有些餘糧來換些日常用品,日子過得還算滋潤。”


    “不過,莊裏也是因為這樣,除了一些生絲外就沒什麽產業了。”


    “隻是咱們莊子後麵的土山也小,也就是個百畝左右。一年下來也就能產生絲六十石,售價一千多兩。老主人他們將生絲賣出去後分利不取,全部分給各家。平均下來,莊子裏每戶人家也就一兩白銀。”


    “大家是家裏有糧、手裏有錢,心裏別提多高興了呢。”


    老管家說完,端起茶大大地喝了一口:“這都是咱們毛家的功勞啊。”


    “功勞?”


    毛烈卻是微微一笑:“大家別埋怨毛家就好。”


    “誒?怎麽會埋怨呢?”老管家眼睛一怔,不解地問道。


    毛烈也喝了一口茶,開口說道:“您老想啊。這種田,一畝下來也就是個五石左右的糧食,折合糧價算下來,也就頂多能有個四兩銀子,加上生絲的賣價,大家一年下來也就滿打滿算能有個五兩銀子的收成。”


    “而要是我父兄不嚴令種稻的話,一畝地種桑養蠶下來,就能產將近一石的生絲。按照咱們寧波府現在的生絲價格,可就是將近二十兩銀子呢!”


    “毛家的這個明令,卻是讓大家足足少賺了十五兩銀子呢。說不好還會有人埋怨呢。”


    老管家一聽,卻是把眼睛一瞪,中氣十足地吼了一嗓子:“我看他們誰敢埋怨!?”


    說著,老管家把茶碗重重地一放:“不是我老阿福吹牛,咱們莊子裏的這些人可都沒有任何埋怨的!”


    “大家心裏可都清楚著呢!要不是毛家護佑著,他們的命還都不知道在哪呢!”


    “主人尚且年幼、又是一出生就享富貴,根本不知道現在的世道下,平頭百姓是怎麽一番生活呀。”


    “一般的平頭百姓,都是按照戶數人丁被官府管著。每年的田稅、丁稅、徭役折算下來,就算是一畝地兩季能打上五石糧食,落到自家手裏的能有兩石就算是官府開恩了!按一天吃一斤糧來算,一個人一年最少要吃三石糧。就不用說一個人還沒有一畝地呢。”


    “就算是種桑養蠶,可那田稅、丁稅、徭役是少不了的。再說,生絲在寧波府中的賣價是一石二十兩銀子,可那是官府出具的掛牌價。平頭百姓們手中的生絲,必須要賣給那些為權貴勢族們做事的商人們,一石生絲能賣出個十兩銀子就不錯了,一般隻能賣個七八兩。這七八兩銀子,給官府納稅後能有一半落在手中就算是好的了。”


    “田地種了桑樹便沒了糧食,桑農想要過活還得去買糧食。一年種桑養蠶辛辛苦苦得到的三四兩銀子,也就頂多能買上五石糧食。錢都買糧食了,哪裏還能去買別的東西?”


    “這些,還都是那些平頭百姓們在豐年時候的生活。一旦出個小災小難的,那就隻能是破產倒閉了。”


    “咱們毛莊裏的這些人,可都是托庇在毛家名下才能活得這麽滋潤的。要不是老爺和大少爺有功名在身、護住了毛莊上下三千多人的話,天知道他們現在流離失所到哪裏去了!”


    “別人不說,就拿我家兒媳婦的老家白沙來說吧,就是咱們毛莊東麵十裏的那個莊子。白沙村全是平地,地力灌溉跟咱們毛莊一樣,可他們村因為沒有進士老爺或是舉人老爺護著,全村一千來口人的日子都不好過。我兒媳婦娘家,每年都得我兒媳接濟著過日子呢!”


    “要不是咱們毛莊實在是沒荒地可開了,要不然附近的村子裏還不知道有多少戶人家想來毛莊呢!”


    “再說,咱們毛家之前,毛莊也是沒有進士、舉人老爺護著的,大家日子過得那叫個難呦!官府說的魚米之鄉竟然是貧困之地。”


    “直到二十年前老爺考上舉人後,全莊托庇在老爺名下為丁,大家的生活才好了一些。”


    “咱們毛莊本來也就幾百戶人家、千把人口。我毛家仁厚、看不得百姓受苦,陸陸續續接納了不少其他莊子裏活不下去的農戶、漁民、匠人等為家丁,這才讓毛莊有了現在千戶人家的樣子。”


    “毛莊這千戶人家,雖然名為毛家家丁,但實際上毛家並不把他們看做是家丁、還像平常人家那樣對待,不收租稅不說、還時常接濟。”


    “那些苦日子,大家可都記著呢!能有現在這麽滋潤的日子,鄉親們還不知道怎麽感謝咱毛家呢!”


    老管家一口氣說了這麽許多,不由得有些氣喘,隻好停了下來。


    “嗯,鄉親們不埋怨毛家就好。福爺先喝口茶、緩緩氣。”


    毛烈連忙招唿了一下老管家,心裏卻是翻騰不已!


    由於係統開放了係統自帶的資料庫,這兩天毛烈查閱了不少關於明朝的信息。那些資料中大多都說明朝時期中國的民間財富驚人,人民的生活水平較高。但令毛烈沒有想到的是,現實中的情況卻是跟書麵上的大不相同:明朝時期人民的生活水平並沒有書麵上所說的那麽美好。


    要知道,毛烈現在所處的地方,可是非常靠近號稱天下糧倉的湖杭兩府、氣候地勢都與那兩府相差無幾的寧波府啊!


    想到這裏,毛烈說道:“咱們寧波尚且是如此,那浙西那些山地丘陵眾多的地方,人們的生活可想而知是多麽不容易的。”


    老管家連忙放下茶碗,點頭應和道:“主人說的是呀,前兩天阿福去寧波城中采買的時候,還碰到了幾個自稱是從處州遂昌逃難過來的礦工呢。”


    “他們都是衣衫襤褸、灰頭土麵的。現在可都是臘月了,他們連一件避寒的衣服都沒有,個個都是被凍得瑟瑟發抖。真是可憐呢。”


    “遂昌?這個名字怎麽有點耳熟呢?”


    毛烈心裏一動,連忙到係統裏查閱資料。


    一查之下,毛烈心中不由大喜:“那幾個礦工還在寧波城中麽?”


    “還在不在,阿福就不知道了。”


    老管家迴答道:“不過主人,請恕阿福直言,咱們毛莊現在可是再收納不下流民了。”


    “少數幾個還是可以的。”毛烈卻說道:“我是這樣想的,過完年後的毛家,還需要做些其他事情了,需要適當地增加些人手。”


    “福爺也知道,我父兄過世之後,咱們毛家的進項是銳減了。這點才賬薄上就可以看的出來。後半年的進項除了賣宅所得外竟幾乎是前半年的零頭。”


    “以前,我父兄每年兩次的雙嶼交易,都能給家裏麵帶來上萬兩銀子的收益。可是現在,父兄已故、雙嶼被填,這項收益已經是斷了,毛家必須要想其他的辦法來增加點收益了,要不然就會坐吃山空了。”


    “趁著現在家裏還有些銀錢,毛烈想著過完年之後弄些產業出來,增加些家裏的進項。毛家不以莊子為利、還要接濟莊用,現在外貿收益斷絕,光靠城裏那幾個店鋪的收益,是維持不住整個莊子的花銷的。”


    老管家表情一暗,點了點頭:“也是,阿福剛才還當是老主人們在世呢。”


    看著毛烈的臉色也黯淡下來,老管家連忙說道:“阿福口拙,主人勿怪!還請主人明示阿福怎麽去辦。”


    毛烈收拾了下心情,考慮一番後對老管家說道:“我有一些想法了。民以農工商為生,現在咱們不以農為利、商路又基本斷絕無利,就隻能從工上麵想想辦法了。所以趁著又有流民出現,招收一些有手藝的流民來。”


    “流民們的手藝,要求是絲織、刺繡、木工、鐵匠。農夫就不用招收了,畢竟咱們毛莊沒有多餘的田地來給他們耕種了。”


    “還有,要是有礦工也可以招收。礦工們都有把子力氣,做些體力活還是很有用的。”


    老管家點了點頭:“行,阿福知道了。”


    “我在寧波城裏就看到好幾個礦工了,想來容易招收得到。木工和鐵匠,咱們莊子裏就有幾個,阿福再去招幾個過來。”


    管家旋即又有些為難道:“隻是這絲織刺繡的人嘛,阿福覺得會比較難招一些,畢竟這種人都在各家工坊裏。”


    毛烈擺了擺手說道:“不難的,自從雙嶼被填之後,浙江一地的絲綢銷路大減,那些工坊的產能立刻就過剩許多了。看不到外貿恢複前途的工坊主們,肯定會裁減人手的。”


    “而且,銷路大減、產能過剩之後,生絲、絲綢的價格就會下跌,咱們還能趁著這個機會低價購入生絲、絲綢來進行織綢刺繡。”


    “還有,就是讓城裏的店鋪多打聽,時刻注意城裏生絲和綢料的價錢。”


    管家聽了,卻是一臉迷茫:“產能?過剩?”


    毛烈連忙又說道:“福爺不必糾結,按毛烈說的去辦便是,肯定能招到絲織刺繡的流民。”


    管家恢複過來,連忙又問道:“那招收多少人合適?何時去招收?”


    毛烈思索了片刻才又說道:“招三十個人吧。絲織刺繡的女工招上二十個,礦工最少要招五個。木工和鐵匠的話,各招一兩個就行。”


    “明天就開始招人來。現下眼看就要過年了,寒冬難捱,盡早把他們招到莊子中來,也能讓他們好過個年。”


    “另外,家裏有喪事、不能鋪張,所以今、明、後三年家裏莊裏的福利就還是按照以前的慣例吧。”


    “誒,主人仁厚。”老管家應聲道:“阿福這就吩咐去辦。”


    說罷,老管家站起身來向外麵走去。


    “福爺!”毛烈喊了一聲。


    老管家連忙站住,轉身過來。


    “忽然想起剛才福爺說起兒媳,讓阿烈記起蔣洲大哥來了。若是阿烈所記不差的話,蔣洲大哥就要十五了吧?”


    “哦,過完年就十五了。不知主人有什麽吩咐?”


    老管家有些糊塗了。


    “也沒什麽吩咐。阿烈記得蔣洲大哥也是讀過書的吧?”


    毛烈再問道。


    老管家點了點頭:“蒙老主人和大少爺恩惠,蔣洲跟著讀過幾本書,也算能認得幾個字吧。”


    毛烈點了點頭道:“那就好。要是福爺容許的話,過完年就讓蔣洲大哥跟著我吧。莊子裏跟我差不多年紀的孩子們,要是家裏人願意,也可以過來跟著我。”


    老管家大喜!


    這是家主要找親信的苗頭啊!


    想到這裏,老管家的滿臉皺紋頓時笑出花來,深躬答應道:“好嘞,阿福替那小子謝主人了!也替莊子裏謝謝主人。一過完年,阿福就讓他們過來!”


    說罷,老管家直起身子,腳步輕快地去辦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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