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徐老爺子寵自家老姑娘的程度, 知道徐朵迴來, 肯定是要提前來接人的。

    等到差不多半小時的時候, 徐朵心裏就有些沉,隻是怕錯過了來接她的人, 沒敢離開。

    此刻見到徐蓉這樣,她反倒表現得很冷靜,“大姐你先別急, 咱們邊走邊說。”

    徐蓉點點頭, 推著自行車走出一段路,騎上車子一麵帶著徐朵往楊樹村去一麵和她說起家裏的事。

    徐老太太報喜不報憂,別說徐朵了,就連幫著寫信的徐小弟當時也不知道徐英雖然生了龍鳳胎,但因為早產, 孩子的身體不太好, 尤其是那個男嬰。

    偏巧徐英奶又不夠,喂一個孩子都喂不飽。朱老太太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隻叫她奶自家小孫子,二孫女則隨便拿糊糊喂一喂, 還成天叨叨孫女多餘。

    徐英心裏憋氣, 一下子把奶憋迴去了, 急得嘴上直起泡也沒有辦法, 隻好兩個孩子一起喂糊糊。

    誰知小兒子才喂了沒幾天, 突然生了病, 開始渾身抽搐。

    徐英要帶孩子去醫院, 朱老太太卻覺得自己有經驗,用不著花那冤枉錢。徐英本就是個沒主意的,又不敢忤逆婆婆,就任由朱家老太太按偏方弄了點艾蒿油給孩子灌上。

    結果這一灌,孩子的病非但沒好,還連當天晚上都沒熬過去,就沒了。

    徐英悲痛欲絕,朱家老太太卻惡人先告狀,埋怨徐英懷孕的時候沒養好,沒給他們家生個健康的孫子。又說是她沒奶給孩子吃,才導致孩子生病的。

    朱家鬧得雞飛狗跳,朱大偉有氣沒處撒,又把徐英給打了一頓。

    聽到這裏,徐朵心裏已經騰起怒火,“我上迴說他要是再敢動二姐一指頭,就十倍百倍還迴去,他這麽快就忘了,看來還是打輕了。”

    熟料這居然還沒完。

    徐蓉抬手抹了把淌到下巴處的眼淚,又接著往下說。

    “你二姐在老朱家實在過不下去,月子還沒出呢,就帶著孩子迴來了。當時她兄弟媳婦兒就要生了,那老太太一心盼著孫子,理都沒理。”

    說到這裏,好脾氣如徐蓉,也忍不住咬牙切齒。

    “活該他們老朱家缺德,你二姐她兄弟媳婦兒這迴也生了個閨女。那老太太白高興一場,成天拉著個臉在家摔鍋摔盆……”

    朱大光媳婦兒生了個閨女?

    還真讓她給猜中了。

    明明應該是個讓人感到痛快解氣的消息,徐朵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她繃著一張瑩白如玉的小臉,越往後聽,眉頭就蹙得越緊,到最後更是沒忍住罵出了聲。

    “這一家都是什麽缺德玩意兒?虎毒還不食子呢,親孫女她也能送人,他們家又不是孩子多到養不起了!”

    誰也沒想到,朱大光媳婦兒出了月子沒半個月,朱老太太突然帶著朱大偉上門道歉,又是賠禮又是下跪求原諒的,愣是磨著把徐英接了迴去。

    徐英迴去後,無論她婆婆還是她丈夫,對她的態度都還算好,一直沒給她什麽氣受。她就沒多心,身子養得差不多了就開始幫著家裏幹活。

    今天早上她婆婆扯了一堆被單褥單叫她洗,結果等她洗完從河邊迴來,剛滿三個月的小閨女已經讓她老婆婆不聲不響,抱去送了人。

    出了這麽大的事兒,徐老爺子徐老太太甚至徐姐夫都跑去朱家了,自然沒法來接徐朵。

    徐朵麵沉如水,迴到家把東西一放,轉身又出了門,“大姐,送我去趟朱家。”

    徐蓉也惦記著徐英那邊的情況,二話不說,蹬著自行車又往徐英婆家去。

    兩人趕到的時候,朱家外麵已經圍了不少人,裏麵吵吵嚷嚷,聲音老遠都能聽到。

    徐朵五感敏銳,那些村民壓低了的議論聲無一例外,全鑽進了她耳朵裏。

    “朱有根媳婦兒這做的是人事兒嗎?孩子又不是她生的,憑啥說送人就送人,連個招唿都不跟兒媳婦打?要我是徐家人,我也得來跟她討個說法。”

    “她不一向都那個德行?當初她連生仨閨女,老三不就叫她直接扔豬圈裏摔死了。這事兒村裏誰不知道,本村可沒一個敢把閨女嫁到他們家的。”

    “說起來也不知道徐家人咋想的,當初都不打聽打聽,就讓閨女嫁過來嗎?”

    說著,有人瞧見了徐朵姐妹,立馬止了話頭,“小徐老師迴來了啊?學校放假了?”

    莊振宇和徐朵的成績當時可是震驚了十裏八鄉,村裏還是有不少人認識她的。

    徐朵肅著臉從車上下來,隻禮貌地朝周圍人點了點頭,就朝朱家院門走去。

    大家也知道她這時候沒心情同他們寒暄,並不計較,趕忙給她和徐蓉讓開一條路。

    徐朵剛走到門邊,就聽到合緊的院門內,徐老太太的哭聲和徐老爺子暴怒的吼聲,“不管孩子你送給誰了?現在馬上去給我找迴來!我徐家的外孫女,還輪不到你說送人就送人!”

    “憑啥你說找就找?那是我們老朱家的種,我愛送誰送誰,你們管得著嗎?”朱老太太說得理直氣壯,“你們要是看不慣,就把你們家閨女領迴去,我們家不缺這種掃把星兒媳婦!”

    她話音剛落,原本緊閉的院門突然被人一掌拍開,“砰”地重重砸在地上,濺起無數灰塵。

    徐朵收迴手,眉眼俱是冷然,“你剛說誰是掃把星?敢不敢再說一遍?”

    院內所有人都被她嚇了一跳,就站在朱老太太身後與徐家人形成對峙之勢的朱大偉更是臉色大變,“徐朵?!你、你咋迴來了?”

    “我不迴來,怎麽知道有些人吃一百個豆不嫌腥,就是不長記性?”

    徐朵的目光,涼涼自他身上掃過,最終落向朱老太太,“敢不敢把你剛才說過的話,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怎麽了?

    朱老太太可是村裏有名的潑婦,還會怕一個黃毛丫頭。

    她眼睛一瞪,“說的就是……”“你二姐”三個字還沒出口,朱大偉使勁兒拉了一下她,示意她去看那兩扇門板。

    朱老太太這才注意到,門板與門框相接處的鐵質合頁居然全變了形,門板上還分布著不少裂痕,也不知道要用多大力氣才能拍成這樣。

    她一窒,轉而質問起徐老太太來,“你們家就是這麽教閨女的?長輩說話,有她一個小丫頭插言的份兒嗎?她還上來就砸人東西,就沒見過這麽少教的!”

    這是覺得她媽戰鬥力最差,柿子專撿軟的捏?

    徐朵冷笑,“你不用問我媽,我的教養都是給值得尊重的人的,對你用不著。”

    她踏過地上兩扇門板,凜然立於徐老爺子徐老太太身前,也不廢話,直接問:“你把我姐的孩子送哪兒去了?趁我還有點耐心趕緊說,別逼我動手。”

    聽聞此言,朱大偉眼中立馬閃過驚慌。

    朱老太太卻是跳起了腳,“別逼你動手?你還想打我咋地?不就一個丫頭片子嗎?別說送人,我就是把她掐死了,也是我們老朱家的家務事兒,你管得著嗎?”

    “你這說得是人話嗎?”

    徐朵還沒怎麽樣呢,徐老爺子先指著對方的鼻子吼了起來,“敢情二丫就不姓朱,體內流得就不是你們老朱家的血了?早知道你們家沒一個人,我當初說什麽都不會讓小英嫁過來!”

    “你當我們願意娶咋地?”朱老太太狠很往地上一啐,“要不是她姐進門兒就連生了倆兒子,誰看得上她?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

    這話實在太傷人,別說徐老爺子徐老太太了,被如此提起的徐蓉也怒不可遏,“就為了生兒子娶媳婦兒,你咋不叫你兒子娶頭母豬呢?母豬不比人能生!”

    “我還後悔當初沒讓大偉娶頭母豬呢!至少娶頭母豬不會生那麽個災星,帶得我孫子沒了命不說,大光媳婦兒好好一個男胎也成了賠錢貨!留著她,我們老朱家還不得斷子絕孫!”

    朱老太太越說越過分,徐朵眼神一沉,過去就按在了她肩膀上。

    頓時,一股大力壓得朱老太太完全無法反抗,“砰”一下,跪在了徐家人麵前。

    膝蓋上傳來的疼痛讓他立馬怒叫出聲,“你幹啥?死丫頭趕緊放開我!”

    偏兩隻手臂還跟灌了鉛似的,完全動彈不得,想掙都掙脫不開。

    朱大偉一見急了,又不敢上前去攔,就吼徐英:“你就看著你妹妹打咱媽,有你這麽做兒媳婦的嗎?還不趕快把她拉開!”

    然而自從聽說朱家娶自己,隻是因為自己有個能生兒子的姐姐,徐英就麻木了。她眼神空洞地任猶徐老太太拉著手,聞言隻是望著自己的腳尖,完全沒有反應。

    又是這樣,一天天跟個木頭似的,叫人看了就氣不打一處來。

    朱大偉張嘴,還想再罵徐英兩句,卻被朱老太太驟然出口的尖叫打斷,“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麽?我的胳膊,我的胳膊咋沒知覺了?”

    一聽這話,他哪還顧得上罵徐英,“徐朵你別太過分,這麽多鄉親們看著呢,你也敢動手打人!”

    他說著,就往門外看去,希望有人會出來攔徐朵,實在不行指責她兩句也成。徐朵到底年紀小,怕人說三道四,不然上迴也不用避著人偷偷打他了。

    然而大家都避開了他的視線,甚至紛紛作鳥獸散,全到板杖子下麵繼續偷聽去了。

    做出這種缺德事兒,還指望有人幫他說話,做夢呢?

    徐朵心裏冷嗤,現在卻也顧不得收拾這個人渣。她伸手飛快在朱老太太肩膀胸前、腹部連點幾下,“說!孩子到底讓你送哪兒了?”

    但凡她手指所過之處,全爆發起深入靈魂的劇痛,朱老太太當時冷汗就下來了,“我、我不知道,我送給一個外地來的貨車司機了。”

    外地來的貨車司機?

    那不是找不到了!

    徐英一聽,身子搖了幾搖,險些一頭栽到地上。

    徐朵卻察覺到了朱老太太眼神下意識的閃爍,抬手又要往她身上點去,“那貨車司機是哪裏人?叫什麽?長什麽樣?你在哪裏把孩子交給他的?”

    “記、記不太清了。”朱老太太臉色煞白,眼珠子卻咕嚕嚕直轉,“我不認識他,哪知道他、他是哪裏人,叫啥。反正、反正我知道他要孩子就行。”

    “那地點呢?”

    “縣、縣裏,除了縣裏還能有哪?”

    “大姐。”徐朵頭也不抬,“你去村裏打聽打聽,她今天有沒有出過門,出門又去了哪裏。”

    “好。”徐蓉趕忙跑了出去。

    “今天要是找不到我小外甥女,你們家以後的日子,也不用過了。”徐朵冷笑著放開朱老太太,走到院中的壓水井邊,一腳將壓水井露在地麵上的金屬部分踹得彎折起來。

    朱老太太臉上現出了驚恐之色,就連躲在窗邊偷偷往外看的朱大光媳婦兒也嚇得縮迴了腦袋,捂著怦怦亂跳的心髒再不敢往外看上一眼。

    太可怕了,徐英這個妹妹太可怕了!

    那麽粗的鐵管子,她也能一腳踹彎,這要是踹在人身上,還不得出人命?

    徐英那麽軟弱可欺的人,怎麽就有這樣一個煞星妹妹?

    想到自己之前做的事兒,她就止不住開始顫抖,腦海裏全是徐朵知道後會怎麽收拾她。

    時間在朱大光媳婦兒的胡思亂想和朱大偉母子倆愈發不安的表情中很快過去,徐蓉滿臉凝重從外麵迴來了,“我問過了,她今天的確出去過,卻沒去縣裏,而是去了山上,背上還背著背筐。”

    山上?

    徐家所有人的心裏都是一咯噔。

    沒等徐朵銳利的眸光掃過來,朱老太太已經麵如土色直往後躲。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把她丟掉的!那是個災星,一來就克死了弟弟,客沒了我兩個孫子!她不能留,不能留!她會客得我們家斷子絕孫!”

    聽了這話,徐家人一個個恨不得上去掐死她,就連朱大偉也有些不可置信,“媽你不是說要送人的嗎?怎麽丟到山上了?”

    沒人理他,徐朵一把就拎起了朱老太太,“帶路。”

    在絕對的實力麵前,撒潑之類的招數根本沒用。

    朱老太太見識到了徐朵驚人的力氣,還有讓人莫名劇痛的奇怪手段,哪還敢再出幺蛾子,一麵絞盡腦汁迴想上午出來扔孩子的路線,一麵戰戰兢兢在前麵引路。

    然而等到了她所說的地方,徐朵憑借自己過人的眼力,隻遙遙瞧了一眼,鼻子就是一酸。

    她滿心不忍地轉迴身,用手萌上了徐英的眼睛,“二姐別看。”

    聲音,竟無比艱澀。

    ※※※※※※※※※※※※※※※※※※※※

    行了,這家人該領盒飯了。

    另外,我姥姥好像有兩個孩子就是抽了,然後灌了艾蒿油,死了。

    也不知道是沒救過來,還是那油沒用,反正是在五六十年代那會兒,當時都沒幾個去醫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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