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一臉的恨意,我有些語塞,隻好無奈地搖搖頭,又想起什麽,便問:“我還有些事不明白,你之前明明安排了韓羽熹入宮,希望她能當皇後,做你們的內應,為什麽你後來又要行刺展皇帝呢?”

    他看了看我,道:“那還不是拜你所賜。”

    “我?!”我訝異道。

    “對,你偷聽到了我和羽熹的對話。那時,我見羽熹當上貴妃大半年了,不但沒有任何要當皇後的跡象,更未得到什麽有用消息,而且展曜之去找她的時候也越來越少,眼見若陽不但與西域國家的關係日漸修好,還同酈朔結了盟,國力不斷恢複,我心裏十分著急,如此下去,我們的機會就越發渺茫。就在那晚,我潛入萬輝城去找羽熹時,就被你撞見。我本想殺你,卻又未殺成。我很擔心羽熹的身份會被暴露,那樣我們所做的一切就前功盡棄了。在等待三天之後,不見展曜之有任何動靜,而你的身份對我們來說又是個謎,羽熹隻打聽到你是個新封的譯令官,之後再不見蹤影。

    我們知道越是看起來平靜無波,越潛藏著危機。為了弄清展曜之的想法,同時盡可能排除被懷疑的可能,羽熹便想到將自己暗中養的蛇放到床上,引展曜之來關注她,也好探聽一些情況。但展曜之口風很緊,他並未透露他的任何想法。後來羽熹就想到既然展曜之已知道假山後的刺客會武功,並且熟悉皇宮,幹脆嫁禍給莫夫人,因為眾人皆知她會武功又是後宮之人。而我則想到幹脆將計就計,製造一起通諜事件,並將矛頭指向烏孫國,烏孫國又是西域國家中最大的國家,之前與若陽的關係還很不錯,如與若陽發生衝突,必定會是一場好戲。”

    “所以你們就害死了無辜的莫夫人?”我問道。

    “開始並未打算這樣做,那是後來形勢發展所致。我首先是從烏孫國公使館中盜出一些公函,裏麵有烏孫國國王及各主要大臣的筆跡,並讓羽熹臨摹這些筆跡。羽熹則讓莫夫人寫了些詩句,用作臨摹。後來,過了幾日,在羽熹將一堆偽造密函寫好後,也就是賞春節的當晚,我準備帶著密函和夜行衣前往烏孫國公使館時,卻在街上發現了展曜之和你。當時,因我懷中揣有羽熹配製的金粉虺毒,我心生一計,如果行刺成功,之後那我就不用再費那麽多功夫了,即便不成功,我更可順利地將矛頭指向烏孫國,讓若陽與烏孫關係惡化。

    所以我直接在小巷中換上夜行衣,再將劍抹上毒,便去刺殺展曜之,不想我在傷他之餘也被他擊中,但在當時我必須要盡速將計劃布置妥當才行,所以我忍著傷痛先迴到客棧讓我的隨從立即將通諜密函送至公使館,我再進入萬輝城告訴羽熹此事,我們便擬定了一個計策,讓她立即將疑點轉移到莫夫人身上並且探聽展曜之受傷的情況。她便連夜按烏孫公使的筆跡再寫密函。

    後來第二晚她在將數封寫好的有烏孫公使筆跡的信函和蛇房放入莫夫人寢房中時,不料卻被會功夫的莫夫人發現,在打鬥中信函被撕爛,羽熹的真容也識破,不過因羽熹的功夫略勝一籌,最後她就直接勒死了莫夫人,讓她作成畏罪自殺狀。而我在安排好計策潛出皇宮後,卻在迴客棧時發現侍衛正在嚴密盤查,而此時我的肩傷愈發疼痛,為了避免被懷疑,我隻好另覓藏身之所,後來就到了你住的地方。”

    說到此,他停了下來,眼神陰冷又深邃地盯著我,我知道他一定是想到那晚我對他做的事,心裏正惱怒著呢。我不由得垂下眼簾,不敢看他。

    就聽他說:“你的膽子還真大,竟然敢對我那樣做?!”

    我咬咬唇,一鼓氣,抬起眼簾又迴視著他說:“反正你當時也沒打算讓我活命,既如此,我何不搏一下?!”

    他眼睛一眨,唇角竟泛起一絲笑意,他將雙臂在胸前一抱,道:“不錯,你這樣的性格我很欣賞。說來,我們還真是有緣分,已經見過幾次麵了。”

    我輕哼一聲道:“是你見過我幾次,我卻從未見過你的真容,直到現在。”

    我接著又問道:“那後來呢?後來怎麽會換了另外一個黑衣人做你的替死鬼呢?”

    他眼光一閃,看向別處,似在迴憶什麽,緩緩開口道:“這是我那夜安排好的計策。要將矛頭直接引到烏孫國上,就必須要有人引路。你跑了以後,我本想去追,但又不想節外生枝,便躲過侍衛巡查,潛迴了客棧。在確定密函已經放入公使館後,我便要求我的隨從扮成我,在擊傷他左肩後,就讓他帶著沾有金粉虺毒的劍跑出客棧引開侍衛,並且將侍衛引至烏孫公使館,殺掉公使,最後再自盡,這樣我不但脫險,這一大計也順利完成了。”

    我不禁冷哼道:“你可真夠狠的,讓你的手下做替死鬼!”他也冷哼道:“他們都是我培養出來孝忠於我的,為我死理所應當!”

    我想著他所說的整個經過,最後不免嘲諷地一笑。

    他眼睛一眯,肅聲道:“你笑什麽?”我看向他說:“你自以為這樣做得完美無缺,天衣無縫,可是你做得太多太明顯反而讓人覺得可疑,所以就算你費盡心機做了這麽多,從各方麵看去幾乎沒有漏洞,但到最後也沒看到你所說的好戲!反而還讓烏孫與若陽的關係更加緊密!”

    他有些惱怒,一時說不出話來,最後眼神一淡,還是平靜下來,看著我說:“的確,這一點我確實沒有想到,可能是我太急於求成的緣故。不過,最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展曜之中了毒,竟然第二天就沒事了。羽熹告訴我她第二天去看展曜之時,發現展曜之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以外,根本看不出中了劇毒還受了劍傷的樣子。”

    我想到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我幫展大哥化險為夷的情形,不由得一笑,就聽他冷聲道:“你又在得意什麽?難道是你解的毒?”我便說:“是我解的毒,那又如何?”他有些詫異,眼睛一眯,道:“金粉虺毒根本無藥可解!”我看著他說:“的確如此,但也許是你的行為讓上天不容,所以最後還是讓我將此毒化解了。”

    他靜靜地冷視著我,不再言語,眼神中透著說不清的東西。我被他盯得心跳一頓,忍不住問道:“你又在看什麽?”他尋味地一笑,道:“你到底是誰?”我一愣,不明他所言。就見他傾過身子,靠近我,緊盯著我的臉陰陰地說道:“為何你總能一次次地破壞我的計劃?從一開始你偷聽到我和羽熹的對話,到刺殺事件無果而終,再到破壞羽熹的立後大計,你怎麽就能讓我南容暮桓如此驕傲的德桑國太子一次又一次地飽嚐挫敗感?!”

    我知道他現在對我一定是恨之如骨了,背脊陣陣發寒,下意識地向後縮著身子,想離他遠點。卻見他嘴角一勾,帶出一種邪魅之態,道:“害怕了?放心,你現在還有點利用價值,我還不會殺你,等時候到了,再殺你也不遲。”

    他又直起身子,將雙臂一抱,道:“何況你這迴可是幫了我大忙,讓我見識到了真正的好戲呢!在得知汪公公的消息後,我便安排人在去年臘月廿三日給赫連翼佑發了封密函,告訴他你就是曜皇後的事,我想他隨後定是派人查證了一番,就於正月廿五關閉了與若陽的邊境,全心備戰,現在他已經在出征的路上了,一場惡鬥指日可待了!”

    我聽著他的話,隻覺得心痛如刀絞,一想到兩個盟國竟然會因為我而發生大戰,再想想翼佑得知真相後無比震怒的心情和展大哥遍尋不到我的心急如焚之感,我就難以唿吸,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哪?

    就聽他說:“何必苦著臉呢?你現在應該很高興才是,兩國之君為你而戰,你更可以挑選出強者啊!而且,我聽說正因當初赫連翼佑把你打入了冷宮,才讓展曜之得了機會將你擄走,如果這迴我把若陽滅了,你就可以安心地迴酈朔做你的文貴妃了。這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嗎?”

    我不禁怒視向他,道:“你不必在那裏假惺惺,你的心機我還不明白嗎?你說是與若陽有仇,要替南容家雪恥,其實根本目的不就是希望趁此機會將若陽與酈朔一並搞垮,你好得漁翁之利嗎?你現在讓我活著,不也就是為了必要之時將我用做政治籌碼,好以此要脅他們嗎?你放心,我是不會讓你的奸計得逞的!”

    “你要怎麽做呢?自盡嗎?”他嘲諷地應道,“就算你自盡了,如有必要時,我還是可以告訴他們你在我手裏,他們為了救你,同樣也會答應我的要求的,如若不信,我們要不要試一試呢?”

    “你……”我氣得說不出話來,隻能瞪著他。

    卻見他一下站起來,將手一背,冷冷地俯視著我,道:“你現在的生死是由本王來定的,所以我勸你別做多想,乖乖地在這看好戲吧。”

    “來人!”他對門外喊了聲。兩個丫鬟應聲而至。他便對丫鬟命令道:“把她帶下去,給她換上丫鬟服,從今天開始她就是本王的服侍丫鬟。”他看著我眯了下眼,又補上一句:“她叫奴兒。”

    我一聽,站起來就要反駁他,卻被兩個丫鬟連拖帶架地帶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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