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錫輕輕撇著嘴角,心裏嘲諷著周澈,手拿起了案頭的杯子,水已溫了,並不燙手,他還是作勢吹了幾下,然後把眼皮輕輕抬起來,淡淡地掃了周澈一眼,挑釁的味道極濃。


    “咳!”孫軒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部曹,依下官看,此案既然還有爭議,不妨…再審一審吧!”


    陳錫怔了一怔,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這牆頭草,今兒怎麽有主見了?”


    孫軒笑眯眯的,一臉人畜無害的表情,好象是在打圓場的樣子。


    那天他已經見識到了周澈的人脈,他已經算計清楚了,這時幫周澈說句話,對周澈而言那就是雪中送炭。如果周澈能成勢,他就多個朋友多條路。


    現在陳錫是占著上風的,如果他站在陳錫一邊,也不過是錦上添花,頂多迴頭換陳錫一個好臉色,還能得著什麽?如果這時幫周澈打個圓場,而周澈還是敗了,因為今天這場舉動對陳錫而言,完全不如對周澈而言那般意義重大,也不過就是以後,不太和睦而已,不致太過觸怒陳錫。


    嚴慶同他是一個打算,隻是心裏稍稍猶豫了一下,便被孫軒搶了先,他再開口就不可能像孫軒一般顯得雲淡風輕了,是以心中有些懊惱。他卻不知孫軒之所以先行開口,卻是因為每天中午都喝周澈的免費酒,有點不好意思躲在後麵。


    他掩著口“吭吭”地咳了兩聲,也對沈騰道:“部曹,人命關天,下官以為,慎重起見,再審審也好。”


    除了沈騰是部曹尚書,在座一共有五個司曹主官,現在周澈和陳錫已經旗幟鮮明地表明了態度,孫軒和嚴慶都同意重審,五個主官裏就有三個是同意複審的了,蕭丁不管表不表態,這案都已注定要重審了。


    蕭丁也確實不想表態,他是沈騰的人,周澈和陳錫之鬥,在他看來就是狗咬狗,誰把誰咬死了都沒關係,最好兩個人同時完蛋。


    沈騰心裏卻是暗暗驚了一下:“周皓粼,好手段阿!什麽時候競然拉攏了孫軒和嚴慶過去,與他同氣連枝了,我竟毫無察覺。”


    沈騰暗暗提著小心,笑眯眯地道:“既然如此,那麽此案就予以重審吧!”


    陳錫沒想到孫、嚴二人竟然幫著周澈說話,這兩牆頭草自從沈騰入主部曹以後就投靠了他,隻不過他們的投靠僅僅是服從其安排,不扯沈騰後腿,倒是從來沒有替沈騰打頭陣與自己為難過,想不到今天…陳錫心中急想:“莫非沈騰見始終扳不倒我,有心使驅虎吞狼之計,利用周澈與我為敵,他高高在上,自可坐收漁利?”


    耳聽得沈騰說此案要發迴重審,陳錫也火了,發飆道:“部曹,陳某所判,自有所據。周右司所言,陳某不敢苟同,此案縱然發迴重審,陳某還是會如此判決!”


    沈騰笑眯眯地道:“周右司既有異議,自然發付周右司重審!”


    陳錫一愣,心中大悔:“這頭老狐狸,竟也趁機咬我一口。”


    沈騰自入主本部,沒少受他掣肘,如今擺了他一道,心中大快,笑吟吟地便起身道:“好啦,今兒耽擱的時間太多了,合議到此為止吧。剩下的卷宗,下一旬再議。”說罷把袖子一拂,竟然走開了。


    “這狗婢養的,他是故意的!利用周澈與我鬥戰,不管誰勝誰敗,他來收拾殘局!”


    陳錫迴到自己的公事房,立即破口大罵,那些書吏衙差站在外堂,明知他罵的是本部正堂,也隻好裝出一副懵懂模樣。


    就在這時,羅卜一溜煙兒跑進來,陳錫吃癟的事他自然已經知道了,可他居然一副眉開眼笑的模樣。


    “左司,左司,出大事啦!”


    羅卜踮著小碎步湊到陳錫耳邊,嘰嘰碴碴嘀咕了一番,陳錫一怔,追問道:“當真?”


    羅卜點頭道:“千真萬確!”


    陳東“嗤”地一聲笑道:“想拿這件案子削我陳某入的威風?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現在這樁案子已成了一塊燙手的山芋,你想甩給我,我也不接。”


    羅卜湊到陳錫麵前道:“左司,這個姓周也不是善碴兒呀!”


    陳錫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道:“這就慌了?咱們還有一招殺手鐧呢,這一招破不了,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讓他瞧瞧,這本部衙門裏頭,究竟是誰說了算了!”


    陳錫把雙手一背,冷笑道:“那樁案子,已經報到廷尉府去了吧?”


    得到羅卜肯定的答複後,陳錫微微一笑,道:“好!廷尉審完了,是要交我部複審的。那樁案子和他經手的這樁案子是相關的,到時候,我看他怎麽辦!”


    他拍拍羅卜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一時的得意不算什麽,笑到最後的人才是勝利者!”


    ............


    袁府別院,周澈正在擦拭青冥劍:“真乃名劍如美人啊!”


    周倉稟告:“三叔,有個叫文輝的找你。”


    “請他到院子裏來。”周澈收了青冥劍。


    “諾。”


    不一會兒周澈看見窗外的文輝急匆匆走進後院,旋即出屋相迎,與文輝走到院子的石凳旁,大袖一掃,拂去幾片青葉,笑道:“坐著說。”


    “是是!”文輝一臉興奮,等周澈坐了,這才在側麵坐下,隻把半個屁股墊在石凳上,以示對周澈的尊重。


    周澈微笑著問道:“案情如何?十日之後可有勝算?”


    適時,天光已斜,陽光透過婆挲的樹葉,搖曳著映在他們的臉上、身上、地上,風起樹動,於是樹影輕搖。樹影之中,似乎隻有他們兩人一動不動,頗有一番佛道意境。


    隻是,兩個人說的話卻是俗不可耐了,左右不過是些爭名奪利、爾虞我詐的凡人手段。


    “怕是陳錫,有點不順啊,部裏小吏暗中拖遝,隻怕是得了他暗示啊。”文輝皺眉道。


    “那諸司長官有什麽反應?沈部曹和陳左司怎麽說?”


    文輝想了想說道:“沈部曹?這案子尚書右丞都責問他了,他現在是上頭怎麽做他不管,下邊怎麽抱怨也不管,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看樣子是想袖手旁觀了。”


    周澈輕輕撫著膝蓋,思索了一下,又問:“陳錫呢?”


    “陳左司還在硬撐,沈部曹那兒的啞口不語就不消說了,蕭丁卻是趁此機會不遺餘力地打擊他。至於孫軒和嚴慶,卻是滑頭的很。眼下沈部曹默不作聲,你這位正主兒又不在,他們是不會再做什麽得罪陳錫的事的,卻也不會支持他。嘿!他們不作為,這態度就已經夠明顯了,誰還看不在眼裏?如今這風向已經漸漸傾向右司你身上了。”


    周澈皺了皺眉,道:“不不不,不要跟我說那些熱鬧,表象上的那些東西,其實沒什麽用。咱們要對付的是陳錫,所以最重要的就是他的反應,他還沒有亂?”


    周澈這麽一說,文輝也不禁皺起了眉頭:“是啊!奇就奇在這裏,他似乎真的沒有心亂,我曾經認真查過他的許多行止坐臥的細節,他似乎…真的不慌。我連他每天中午去哪家館子吃飯都特意注意過,等他離開後,去那飯館裏向那夥計仔細詢問過他的食量,與往昔無異!”


    周澈的眉微微皺了起來,喃喃地道:“難道他不知道不必等我推翻了他定的案子,隻要他對我的手段無計可施,就足以讓他在部司大失威望?他…到底還有何所恃?”


    他站起身,慢慢地踱了一陣,忽又站住腳步,沉聲道:“機會隻有一次,必須再三慎重。你迴去好好查一查,尤其是他身邊的那副官羅卜的舉動,有些事他不方便出麵,十有八九就要著落在這個羅卜身上,我要知道,他的憑恃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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