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安靜的夜晚,周澈迴想著白天發生的事情,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薑楓之事暫且告一段落,心裏擔憂的是太平道,難道那個太平道高手要拉我入教?


    周澈望著窗外的月光,撚了撚指尖,迴味起那女子牽著他的手前行的情景,當時他的心神全部被那女子輕鬆帶他而行的神奇吸引住了,竟然沒有注意到握在手中小手的感覺,現在也是一點也迴想不起來。


    又年輕又漂亮的一個姑娘,還有點野性,這太平道有點意思。這個念頭剛剛冒上來,周澈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聽說修道的人能夠養容的,幾十歲的老太太也能小姑娘似的粉嫩,這女子這麽大方,會不會看起來是個童顏,實際上是個中老年婦女,隻是把自己當孩子看,要不然怎麽會那麽自然的牽起一個年輕異姓的手?漢代雖說男女大防沒有宋、明那般禮教,但是也不至於這樣隨意?!


    一想到,周澈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還是去給薑父告安吧。睡覺!。


    第二日,太陽升起,陽光透過破漏的窗紙,打在周澈的臉上,門外慶鋒敲了敲門,喊周澈起來吃早飯。漢時通行的餐製是每日早晚兩餐,當然,與先秦一樣,貴族、富人並不受此限,可以三餐。而天子作為至高無上的存在,按照禮製規定,一日四餐。


    亭部眾人的俸祿很微薄,也就僅夠衣食而已,一天是吃不了三頓飯的,所以早起這一頓得多吃點。薑父和薑俏剛睡著沒多久,周澈沒去叫他們,隻是吩咐留點飯下來,等他們醒了,熱熱就可以吃。


    吃完飯,嚴偉說道:“倉君,俺已經十幾天沒迴家了,今兒可以迴去麽?”


    通常來說是五天一次休沐,不過執行得不嚴格,事情多了就多忙幾天,特別對底層的吏、卒來說更是如此。


    周倉說道:“陳君迴了縣裏,估計很快就會有命令下來。如果要大舉搜捕,咱們都得上陣。這樣吧,你再等等。等縣裏命令下來,看看怎麽說,如果不需要咱們,或者分配給咱們的任務比較輕,你再迴家,如何?”


    他身為本亭亭卒,有抓捕之責,在縣君的命令沒有下來之前,的確也不好就走。勉勉強強,很不情願地說道:“那好吧。”


    此時早過了清晨,已是上午,陽光燦爛、萬裏無雲,一個好晴天。


    亭舍門外的官道上開始出現行人,最多的是本地住民。韋強溜到院舍門口,倚著門蹲下,拽了根草莖,一麵舒舒服服地曬著太陽剔牙,一麵和認識的人打招唿。


    周澈這時在門口替馬兒順毛,聽見有人問:“阿兄早!”抬頭看時,見是薑俏。


    “俊傑,你醒了?老丈呢?”


    “阿翁睡得晚,還沒醒。”


    “餓了沒?留的有飯。”


    薑俏擔憂薑楓,心情不好,不覺得饑餓,哪兒有這個興趣,搖了搖頭,正待要說些什麽,眼中餘光似瞧見了什麽,抬頭看向舍外,把話咽了下去,提醒周澈:“阿兄,有人來了。”


    諸人或扭頭、或舉頭,齊齊向舍外看去,見有兩人在院門口下了馬。為首之人身著官袍,腰插長劍,帶著青紺色的綬帶,懸掛半通印囊。後邊那人黑衣椎髻,攜盾持刀,像是隨從。


    慶鋒認得前頭那人,連忙從地上站起,說道:“是遊徼趙君。”


    聽得是遊徼到來,周澈不敢怠慢,領著諸人,迎出門外。


    韋強、嚴偉二人上前,想從來人手中接過韁繩,往院中牽,來人製止了他們,說道:“俺才得到縣尉的命令,催促很急,傳達給你們後,還要立刻趕往下一個亭,不往院裏去了。”


    裴元紹堆起笑容,說道:“趙君,趕了這麽遠的路,肯定累了,總是喝點水,歇歇腳。便有縣裏的命令,也不急在一時。”馬身上都是汗,這兩個人不知道已經跑過幾個亭舍傳令了。


    帶著印綬的那人嚴肅地說道:“縣尉嚴令,今天入夜之前,必須將命令傳達給所有的轄下鄉亭。”環顧諸人,目光落在了周澈的臉上,問道,“足下便是新來的亭父麽?”


    “是,下官周澈,不知上官如何稱唿?”


    “在下遊徼趙迪。”


    周澈長揖行禮,說道:“原來是趙君。……,前日薑楓案發時,因不知趙君在何處巡查,故而不曾通知。今日前來,可是縣中下達了命令麽?”


    遊徼係郡中委派,平時巡查鄉裏,職責亦是捕捉盜賊,類似治安巡查員的角色。依照律令,亭部裏若出了殺傷案,亭部是需要“與遊徼相參,雜診之”的。薑楓案發時,這個趙迪不知在哪兒,所以不曾告知。


    趙迪取出公文,給周澈看過,說道:“縣中有令:薑楓鬧市殺人,罪不可赦。命爾等守好亭部,嚴查行人,並搜索全亭諸裏,包括山林草澤之地,不許漏掉一處。”


    “諾。”


    他的隨從從坐騎上的包裹中拿出一份畫像,交給周倉,說道:“此為薑楓畫像,速掛亭中壁上,縣中吩咐,能生擒賊,賞錢千,如違令,亭長罰金二兩。”


    亭長和亭部眾人地位低賤,俸祿淺薄,連穀帶錢加在一塊兒,一個月的俸祿不足千錢。如果能生擒,便等同多得一月俸祿;如果違令,二兩金價值一兩千錢,底下兩個月就等著喝西北風吧。


    周倉拿住畫像,沉聲答道:“諾。”


    趙迪又道:“此次捕賊,縣君親自部署,具體行動聽從縣尉荀君的指揮。”


    凡有盜賊,縣令主抓,縣尉行動,這是慣例了。周倉應了聲諾,問道:“不知荀君有何命令?”


    “荀君統帶吏士,已出城逐亭搜捕了。你們在本亭等著就是。”


    周澈心道:“薑楓雖膽壯驍勇,但隻不過是一個人,為了追捕他,縣尉居然召集吏、士,如此大張旗鼓,不知其中有沒有陳鬆鼓吹的功勞?”


    他開口試探地說道:“聽目擊者說,薑楓殺人後往潁川跑了。……,如果他不在本縣?”縣令(長)是不能越境捕人的,不過,在犯人逃亡的情況下,可以請求它縣協助幫忙。果然,那遊徼趙迪答道:“縣君已派人前去潁川,請潁川那個縣的縣君協助‘逐捕’了。”


    令下如霹靂,遊徼趙迪不敢過多耽誤,把事情交代清楚,翻身上馬。


    周澈諸人長揖送別。


    趙迪兩人打馬轉走,奔上官道。時已近午,路上來往的人頗多,紛紛閃避。隻見雙馬疾馳,一前一後,帶起塵煙滾滾,不多時,消失遠方。


    剛才迎接時,薑俏沒有出來,此時見他二人離去,忙從舍中走出,眼巴巴地看向周澈。他偷聽到了周澈與趙迪的對話,見與周澈此前的猜測一模一樣,縣君果然傳文給了潁川那邊,請其協助,頓時六神無主,心中惶恐,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當著裴元紹、周倉等人的麵兒,周澈不好說什麽,隻道:“俊傑,你先不要將此事告訴阿翁。阿翁心憂汝兄,已甚難過,不要再給他雪上加霜。……,快午時了,你還不餓?去看看阿翁醒了沒。將飯熱熱,給阿翁端過去。”


    薑俏本不想走,但裴元紹、周倉諸人皆在,他沒法兒直訴憂慮,隻好應了聲是,轉身迴去。


    ……


    等他走開,周倉對諸人說道:“諸位,適才趙君傳令的急態,你們都看見了。縣君、尉君對此案十分重視。薑楓雖不是本亭人,但苦主是本亭人,案發現場也在本亭,你們對此案不可輕忽大意。”


    慶鋒說道:“倉君說的是。那該如何行動?請君下令。”


    “縣裏的命令,一方麵要檢查行人,一方麵要搜查亭中。咱們兵分兩路。慶君,你和邢君兩人留在亭裏,監視過往行人。裴君,你我負責搜查亭部。嚴君、韋君、澈君搜查山林可好?”


    “是。……,元福,本亭共有五個裏,如果一個挨一個地搜查過去,未免太慢,不如這樣,你我各負責兩個個裏。快的話,也許一下午就夠了。等明天再聚攏最後一處裏坊,再配合澈君搜查遠處的山林。怎樣?”


    裴元紹久任亭中,追捕盜賊甚有經驗,這個提議很好。周澈說道:“正該如此。”順帶誇獎了他兩句,“裴君條理分明,果然行家裏手。”


    裴元紹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起來,笑道:“澈君客氣了,俺們便是如此行事。不是自誇,賊子們隻要有藏在咱們亭部的,按此法搜索,一個也逃不掉。”


    “噢?原來如此。”周澈嘴上打著官腔,說不能對此案輕忽大意,暗地裏卻不由自主地在想薑楓,微微心不在焉,隨口問道,“往年的盜賊可多麽?”


    “多,怎麽不多!特別冬月、初春時,盜賊最為猖狂。”


    慶鋒歎了口氣,說道:“也不怪盜賊多,近些年來,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了,又是疫病,又是災年。今年的年景看著不錯,可不少百姓都是租種的富人家田地,別的不說,隻這租子至少就要上交一半,落到手裏的也不剩幾個。到了冬天,天又冷,又沒吃食,莫說躲在山裏的賊寇,便是良家子也熬不住啊!……,說起來,如今已是九月,田裏的農活兒不多了,馬上就要過冬,澈君,也該著手準備‘備寇冬賊’了。”


    每年九月,鄉間的宗族、地主都要操練族人、賓客,修繕五兵,以備饑寒之賊。亭長執掌一地治安,不能置身事外。周澈和周倉對此早有計劃與安排。——事實上,他之所以來亭部,一為比較自由,可以結交豪傑,其二就正是為了能“組織部民,備寇冬賊”。畢竟,結交豪傑是虛的,誰知道能結交到不能呢?隻有“組織部民、備寇冬賊”才是實的。


    聽了慶鋒的話,他迴過神來,心道:“事關我聚眾自保的‘大計’,正等立了威望後,便要開始第二步,借助備寇打造自家班底,我當然會早早著手準備。”隻是目前威望尚未立,又不熟悉本地情況,不好貿然著手。


    他瞧了瞧手中的畫像,又想道:“縣裏命各亭搜查本部各裏,薑楓雖肯定不會藏匿在本亭中,但卻是一個熟悉各裏情況的機會。”


    他剛才沒看畫像,此時展開,見畫中人與薑俏有三分相似,說道:“這就是薑楓麽?”


    除他之外,餘人都認識薑楓,韋強說道:“沒錯,就是他。”


    慶鋒接過畫像,自去掛在壁上。


    邢剛拉了條席子出來,坐在門口,查看行人。


    周倉和裴元紹劃分好各自的範圍,分頭去亭中諸裏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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