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灑在他的麵龐上,肌膚白皙細膩,唇色極紅。那紅豔豔的唇似乎在誘人去品嚐。


    我趕緊搖了搖頭。在想什麽呢?我可是一個正直的花妖。


    我之所以會出現在這秋千的原因是莊媗正蹲在地上,手裏捧著一捧花,一邊念著“他喜歡我,他不喜歡我”,一邊扔著花瓣。


    莊媗終於向蘇晚表白了心意,順便揩了揩油,但是也隻有親吻而已,而後蘇晚便推說身子不適讓莊媗出去了。


    莊媗在蘇晚抱住他的那一刻是歡喜的,但是蘇晚後來又讓她出去。簡直冰火兩重天呀。所以莊媗嘟著嘴巴,懊惱地走了出去,來到了這花園,將地上的落花花瓣捧了起來,一邊扔花瓣,一邊循環念著“他喜歡我,他不喜歡我。”


    “誒。”我看著扶蓁,“這東西很不靠譜啊。”


    扶蓁連眼睛都沒有睜開,懶洋洋地道,“縱然不靠譜的,起碼能給予一些心理的安慰。”


    我想了想也是。


    三月、四月份時候,櫻花本已經開放,但不知為何,也許是這兒的地理位置偏高,這邊的櫻花到了六月份竟然才開放。


    莊媗滿手都是櫻花瓣,終於最後一片花瓣扔出去的時候,她念到是“他不喜歡我”。


    莊媗嘟著嘴歎了一口氣,正準備起身,忽然見門不遠處正立著一個人,手上拿著一片櫻花的花瓣,含笑望著她。


    月移花影,疑似玉人來。


    莊媗眨了一下眼睛,而後伸手接過了花瓣,“喜歡我?”


    蘇晚穿著一襲月白色的袍子,站在她的麵前,看著她伸手拿過那個花瓣,歪著頭問他說:“喜歡我?”


    他忍不住笑了笑,走到她的身邊,摸了摸她的腦袋,“媗兒。你……真的喜歡哥哥嗎?”蘇晚如是說道。


    莊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愛哥哥。”


    “那……”蘇晚蒼白的麵容上浮現出一絲紅暈,這紅暈瞬間染紅了他的臉,連耳根都染紅了。


    哎,我不禁覺得會臉紅的男生真可愛啊。看看扶蓁,臉皮厚到不知臉紅為何物。這樣的人一點都不可愛。


    蘇晚伸出手,忽然抱住了她,“哥哥也愛媗兒。”他說著,忽然歎了一口氣,在她耳邊道,“不,蘇晚愛莊媗。”


    小丫頭等著一句話不知道等了多少。


    大概從小開始,她的心裏眼裏便隻有一個蘇晚。而這個人始終以他的哥哥身份自居,哪怕護著她不能她受到傷害,明明在意她,卻不知因何原因始終不肯撕破那層防線。


    如今終於在莊媗的無賴下,卸下了那一層防線。想來,也是不容易吧。


    感情這種事情,說容易也容易,說不容易也不容易。


    在蘇晚沒有點頭之前,無論莊媗如何追及始終沒有辦法真實地擁有他,但那個晚上當莊媗徹底地表明心跡之後,蘇晚變放開的那層防線,把莊媗納入到自己的世界。


    於是從那以後,兩個人彼此傾心。


    莊媗是個鬧騰的孩子,就喜歡爬樹之類的事,順便還喜歡蜈蚣什麽的。我也不知道她的品味怎麽會這麽奇怪。


    這天莊媗正在櫻花樹上,伸手摘了一朵櫻花,在手上把玩著。蘇晚從遠處走了過來,手裏拿著一個不知名的瓶子,然後靠在樹上看著莊媗,“媗兒,看我給你帶什麽了。”


    莊媗低頭一看,便見蘇晚的手上正拿著一個瓶子,瓶子裏麵裝的可不是她的六馬嗎?就是當時那隻被蘇晚給沒收的蜈蚣。


    莊媗驚喜地看著他,立刻從樹上跳了下來。櫻花花瓣隨之落地。


    在漫天的櫻花雨中,她跑向了蘇晚,“這個東西,哥哥你沒有處理掉嗎?”


    “我怕如果我真的處理的話,你又會腦我。”蘇晚失將那瓶子,遞給了莊媗,兩個人相視一笑。眼中那情,唉,我簡直不想說了。


    可是我覺得畫風很詭異啊!


    櫻花是很美的,蘇晚是很清美的,莊媗是很可愛的。這三件加起來都非常的賞心悅目。但問題是,蘇晚手裏拿著一個裝蜈蚣的瓶子,而莊媗喜滋滋地接過那個瓶子。


    嘖嘖,簡直硬生生地將這唯美的畫麵給破壞了。


    “嗯?”扶蓁看著我,輕輕地笑道,“其實蘇晚能跟莊媗在一起挺幸福的。”


    “嗯,是啊。”我道,“唐畫宋繪糾纏了三世都沒有真正的在一起,而權衡卻和一廂情願地愛著昭儀,比起來,莊媗和蘇晚真是幸福呀。”


    隻是,蘇晚之前為什麽不肯接受莊媗呢?君跡雪又為什麽那麽恨蘇晚呢?最重要的是,莊媗為什麽死後不在幽都裏麵呢?


    ☆、公主


    有一句話說,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麵,永遠是無比平靜的。因此,我看著莊媗和蘇晚甜甜蜜蜜的小日子,莫名覺得心裏不安。


    兩年便這麽過去了。


    扶蓁近來對京都的食物已經沒有了興趣,最近閑來無事居然到王宮瞎逛了。


    皇宮這地方,就數女人多了。


    我便跟著他一起去了皇宮,看看有沒有好看的小姐姐。


    我們去皇宮的第一天便見到了皇帝。這皇帝啊,長得就那個樣,性格唯唯諾諾的,亡國之君的氣質撲麵而來。


    然後我們順便在禦膳房解決了一頓飯,如兩個鬼魂一樣在皇宮裏飄飄蕩蕩。


    扶蓁倚靠在宮牆上,手裏把玩著一根狗尾巴草,用毛茸茸的狗尾巴掃了掃我的臉頰,把我的雞皮疙瘩都激起來了。


    我一把奪過狗尾巴草,雙手撐在牆上,不耐煩地道:“幹嘛呢?”


    扶蓁無辜地望著我,眨了眨眼睛,“這個模樣……你要對我做什麽?”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這才發現他倚靠著牆,我雙手撐在他的兩側,把他困在我和牆壁之間……這模樣,有點不對勁啊……


    我趕緊站好,“別拿狗尾巴草掃我。話說迴來,日子真無聊啊。”


    扶蓁微微一笑,“不如我們去看看早朝,如何?”


    閑著也是閑著,比起迴蘇府看兩個人恩恩愛愛,我更願意去和扶蓁看早朝。


    不過話說迴來,雖然那兩人最近恩恩愛愛,但是蘇晚近來心情似乎不好,總是很煩躁。


    這兩年,他的身子也越來越弱了。我之前隱隱約約聽管家說起,他是早產兒,先天不足。


    次日早晨,大臣們排列站好。蘇晚在文官之首,一個看過去很迂腐的人站在武官之首,皇帝坐在禦座上。


    “陛下,蠻族已經占領了我朝北方十一座城池,馬上就要揮師南下了。再這樣下去,隻怕……”那武官之首說到這裏便沒有說下去了。


    皇帝皺著眉頭,“朕也知道此事。蠻族的國書傳來,指明要我朝納歲幣等十九款條約,然而才肯停戰。其他都好說,唯獨和親一項。”皇帝說著,竟然看向了蘇晚,“蘇卿怎麽看?”


    蘇晚麵色一沉。


    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隻聽見那武官便中氣十足地道,“陛下,我朝目前有兩位公主。大公主為先皇之女,年滿二十,已嫁為人婦,自然不可和親。而是陛下的小公主今年不足六歲,如此稚齡,又怎能和親呢。再者,若非要選和親公主,完全可以自王宮貴胄家中選女子,封為公主。送去和親。可這次匈奴偏偏又指定非皇上的骨肉不可。”


    他說完,便看向了蘇晚,語氣中似有深意,“蘇大人府中到似乎有一位公主呢。”


    皇上接著開口道,“朕本不想提,當今兒關係到國家政事,也是非提不可了。十五年前,我朝與蠻族交戰戰敗之後,蠻族的首領親自入我朝選和親公主。誰知,那蠻族單於見著了先皇的莊妃娘娘,對莊妃一見傾心,今不顧莊妃後宮女子的身份,要求莊妃和親。隻是,當時的莊妃娘娘已身懷六甲,先皇本不要莊妃這孩子,誰知道莊妃在那個時間突然失蹤了,直到半年之後才出現。而蠻族因為在莊妃失蹤大怒,揚言要在侵我城,又侵占了我國兩座城池。幸而半年後莊妃出現之後,蠻族迎娶了莊妃,這一場風波才結束。莊妃也就是後來的閼氏。”


    皇帝有氣無力地道,“莊妃在蠻族那邊十多年,這十多年兩方相安無事。隻是在半年多前,莊妃去世,於是,這蠻族便卷土重來。”皇帝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


    “誰都知道他們現在正在找第二個莊妃和親。”皇帝歎了一口氣,掃過朝堂上止眾人的神色之後,又道,“朕知道蘇愛卿的父親與莊妃是青梅竹馬,莊妃離開的那段時日,蘇愛卿的父親護持左右。後有坊間傳聞,莊妃產下女嬰,養在蘇府,其名為莊媗,對外則稱為蘇愛卿的妹妹。此無稽之談,朕自然是不會相信此事。然而朕一查探之後,發現原來那莊媗竟真的是先皇的遺女。”


    蘇晚咳嗽了兩聲,神色淡漠地看著皇帝,“那麽陛下的意思是如何?”


    皇帝歎了一口氣,狀似十分無奈的道,“蠻族既知我朝其實並不適齡的公主,卻偏要皇室骨肉,說明他們已知道莊妃之女的存在,想要將莊妃之女接過去。國家之難為先,朕隻能封莊媗為公主,將她納入皇室,送去和親。蘇愛卿以為如何?”


    蘇晚抬頭直直地望進了皇帝的眼睛,毫不示弱地道,“國家之難,以一女子之力如何能徹底解決?如此保得住一時,保不住一世。”


    皇帝的眼睛一眯,問蘇晚道,“那蘇愛卿認為此事應如何解決?”


    “軍事才是根本的解決之道。”蘇晚淡淡地道,“唯有以武力對付匈奴,令其不敢再犯我邊境,才能根治此問題。若一國榮辱皆栓於一女子身上,國如何能立?民如何能信?”


    那武官卻在這個時候接口道,“對抗匈奴的將領已被俘了十三人,死在戰場上十五人,如今惟有老夫一人在此,也是年老體弱,無法征戰,蘇相以為如何能製服匈奴,又哪來的將領能夠帶兵打仗?”


    蘇晚這些年所的身子越來越弱。他聽了這許久,站了這許久,臉色本便是不好,此刻忍不住低低地咳嗽起來。


    一聲一聲,聽得我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原來如此。


    原來莊媗的身世竟然是這樣的。


    我終於明白,為什麽莊媗苦苦追及蘇晚那麽多年,蘇晚卻始終不願接受。明明他是喜歡她的。


    如按照皇帝當時所說,蘇晚的父親與莊媗的母親是青梅竹馬,甚至在莊媗的母親被選為和親人選之後,蘇晚的父親還送出莊媗的母親,讓她產下女嬰。那麽可知蘇晚之父對莊媗之母用情極深。


    而蘇晚的父親在那個時候已經娶了妻子,有了蘇晚。莊媗的母親也入了後宮,兩人本無緣分可言。


    在這個時候,蘇晚的母親看著枕邊的丈夫心裏有一道白月光,自己的丈夫愛著的不是自己,內心難免會有怨憤。也許這個怨憤傳到了下一代,讓蘇晚對莊媗心裏難免有一種隔閡,哪怕再喜歡都不敢輕易地邁出那一步。


    說來是滑稽的,但是隻有真正到了那種地步,才會明白情義兩難之苦。


    我突然有點能夠理解蘇晚了。


    就我在府邸裏的了解所知,蘇晚的父親去了很久,也許當初蘇晚父親之死和莊妃還有些關係。


    扶蓁摸了摸我的頭,帶著我一步一步地走出了皇宮。


    宮牆很高很高,又很長。紅色的宮牆,將裏麵的人與外界的世界隔絕。


    每一個門都有士兵把守,皇宮中的人如此不易,一步一步,步履維艱,如履薄冰。


    我歎了口氣,“也許這世上所有的宮殿都是這樣吧。”我對扶蓁道,“我以前在妖界,也住在這樣的宮殿裏。”


    扶蓁迴眸,在烈日陽光之下朝著我溫和地笑著,“不,不是所有的宮殿都是這樣。你還記得昭奚嗎?上神的神宮並不是這樣的。那裏很美,那裏沒有宮牆,沒有任何阻隔。可是你並不能進去。”


    “唉。”我嘟著嘴,“看來所有的宮殿都是不能輕易進去的呀。”


    蘇晚迴到府邸的時候,莊媗怔怔地看著他,蘇夫人和蘇若昀也在大廳裏。而莊媗的手中拿著一道聖旨。


    她認真地看著蘇晚,“哥哥,剛才有太監,封我為公主。”


    蘇晚接過她手中的聖旨,淡淡看了一眼。我也湊上前去看。


    裏麵隻封了莊媗為明德公主,但也隻是封了公主,並沒有講到和親的事宜。


    麵對著蘇若昀和蘇夫人詭異的目光,蘇晚讓她們退了下去,然後褪去了朝服,換了一件月白色的單衣,外麵披著一個白色的外衫。


    他走到了莊媗的身邊,將頭抵在她的腦袋上,雙手抱住了她,低低地道,“媗兒,如果國家有難,需要你去和親,方能暫時性地解決此問題,你可願意?”


    莊媗一雙小手緊緊地環住了蘇晚的腰,埋在他的胸膛上悶悶地道,“媗兒是閨閣裏養出來的女子,從不知曉什麽國家大義,家國情意,媗兒隻要哥哥。”


    蘇晚低低笑了起來,聲音有些沙啞,“所以,媗兒是不願意了?”


    莊媗的小手緊緊地抱著他,“和親是要嫁給別人,而媗兒隻要嫁給哥哥一個人。說句自私的話,哪怕萬民死在媗兒的麵前,哪怕哥哥不讓我和親,媗兒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走的。”


    莊媗揚起小臉,稍稍拉開了和蘇晚的距離,望著他的眼睛,“都到這個時候了,哥哥還不願意把媗兒的身世告訴媗兒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奈何公子太嫵媚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盛寒歌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盛寒歌簫並收藏奈何公子太嫵媚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