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偉濤傷好了。他準備收拾東西,出院就迴湖南清陽老家,去當他的社會主義新農民。

    朱偉濤要迴農村,要當農民,不是他不願幹環衛工作,不是他不願遷戶籍。而是他心中難咽那口惡氣!

    本來,作為一個從窮山溝走出來的泥腿子,能在新春經濟特區紮根立足,是一件非常高興、非常幸福的事。別說讓他去掏大糞、掃大街,就是讓他到殯儀館抬屍體、扛棺材,他也願意幹啊……農民嘛,是社會最底層的人物,知道什麽最苦最累,知道什麽最甜最幸福。城市的任何一個工種,都比玩泥巴強啊,都比玩泥巴有出息啊……

    然而,他恨那個暗中告狀的人!他想,隻要這個暗中告狀的人存在一天,自己永遠沒有好日子過!哪怕到殯儀館抬屍體、扛棺材,那個暗中告狀的人還是陰魂不散哪……

    與其讓別人追著屁股告狀,還不如現在迴去當農民哪……他想,隻有農民才不怕別人告狀。你再告狀,政府也不會不準農民種地啊……

    劉洪春曾違背“組織保密原則“,把那封匿名告狀信複印了一份,並拿給朱偉濤看。劉洪春說:“小朱,你看這封匿名信的筆跡,有沒有印象?”

    朱偉濤仔細看了一眼說:“這個筆跡,我印象深啊……這個寫信的人與我共事兩年多,他再怎麽寫,我也一眼能夠認出來!隻是我想不通,他為什麽總咬住我不放啊?”

    劉洪春說:“你退伍這麽多年了,沒遇見他嗎?”

    朱偉濤說:“沒遇見,也不想遇見。不過,我聽人說,這個人已經離開老部隊了,現在是國家邊防警察總局設在新春市的一個企業的總經理。”

    劉洪春“噢——”了一聲說:“既然如此,他當他的總經理,你當你的環衛工人,犯不著生氣,犯不著迴家當農民嘛。”

    朱偉濤說:“劉所,你想啊,既然這個人天天盯住我,我在新春市的任何一家單位工作,他都會寫信告狀。這種隻貼一張八分錢郵票的買賣,正規單位都會重視,我就是不生氣也不行啊?”

    劉洪春說:“安排你去環衛所工作,是市委、是政府的決定,他再告也沒用嘛。”

    朱偉濤說:“劉所,不是我朱偉濤有什麽先見之明。你信不信,隻要我一到環衛所上班,他的告狀信就會飛到環衛所。”

    “那你也用不著迴農村當農民吧?”劉洪春說:“你不願當治安聯防隊長我理解,但你大哥鄭漢陽那裏,不是給你留著副總的職位嗎?”

    朱偉濤說:“如果我一定要迴漢陽建築公司,副總的職位的確還是我的。但鄭大哥在我住院期間,已經另聘了一名管理行政工作的副總,我不好意思再迴去奪人家的飯碗呀?”

    劉洪春說:“這個鄭漢陽,還口口聲聲兄弟長兄弟短呢,原來也是個口是心非的家夥!”

    朱偉濤說:“這不怪鄭大哥,他原來以為我肯定會到公安局工作,因此提前做好了人事安排。再說,公司也確實需要一個管行政的副總。”

    劉洪春說:“你要迴農村,你鄭大哥知道嗎?他沒挽留你?”

    朱偉濤說:“我鄭大哥兄弟情深哪,他怎麽不挽留呢?”

    朱偉濤說對了,鄭漢陽確實苦苦挽留過他。

    那是三天前,當鄭漢陽知道公安局不錄用朱偉濤,而朱偉濤賭氣要迴農村當農民的時候,鄭漢陽說:“兄弟啊,當不了公安沒什麽了不起啊,幹環衛工作也光榮啊,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再說,公司主管行政工作的副總經理位置還是你的啊……你的家鄉再好,也是個玩泥巴的主兒,新春的情況再差,也是首屈一指的經濟特區啊……”

    朱偉濤說:“大哥啊,我不是嫌棄新春,也不是不喜歡這裏,而是我離開家鄉兩年多了,很想迴家看看。再說,你為我蓋的鄉村別墅還在那兒擺著呢,我的父母還等著我迴去娶媳婦生孫子呢。”

    鄭漢陽說:“那你什麽時候迴來?”

    朱偉濤說:“我想什麽時候迴來就什麽時候迴來,反正公安局遷移戶口的證明和勞動局安排工作的通知都在我口袋裏揣著呢。如果農村不好混的話,我就立即返迴新春當我的環衛工人。隻是這兩年,沒幫大哥什麽忙,還讓大哥為我花了不少錢……我朱偉濤慚愧啊,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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