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漢陽看中了一塊地皮。

    作為一名建築公司的老板,鄭漢陽看中了一塊地皮不奇怪。奇怪的是別人也看中了那塊地皮,還視為風水寶地。

    那塊地皮實際上是一塊山地。是新春市c區農民用來種荔枝的。山上的荔枝枝繁葉茂、果實累累,特別透人。

    為了把這塊地皮據為已有,鄭漢陽決定大打出手,要用拳頭、要用武力收複“失地”。

    另一個看中那塊地皮的人,是一個專做土地生意的老板,名叫楊樹民。

    這楊樹民不僅懂得點風水,懂得點陰陽,還懂得點八卦之術。

    自從新春市委、市政府向社會公開拍賣第一塊土地後,來新春市投資的港商、台商和海外華僑絡繹不絕。

    港商、台商和海外僑胞來新春市投資,有兩個目的。一是看中了國家給新春市經濟特區的稅收優惠政策。在特區外投資,所得稅稅率是33%,而在新春市經濟特區內投資,所得稅稅率隻有15%。特區內、外隻有一步之遙,所得稅稅率卻相差一大半……這麽好的稅收優惠政策,哪個老板不想發財?哪個老板不想到這兒投資啊?二是新春市經濟特區的土地特別稀缺。物以稀為貴嘛,有錢的老板,誰不想趁早買進幾塊地皮,到時拋出去,寸土寸金喲……

    楊樹民就是這時候做起土地生意的。不過,他是專做轉手買賣的。還開了一家專做土地生意的“皮包公司”,還租用了一個象模象樣的辦公室,還招了幾個人坐鎮辦公室“辦公”。

    楊樹民的“皮包公司”,因懂得點風水和八卦,特別受歡迎、特別有市場。

    鄭漢陽看中了那塊地皮,他也看中了。兩人同時看中了同一塊地皮,那就麻煩大了。

    鄭漢陽對朱偉濤說:“你帶人給我把楊樹民的‘皮包公司’砸了,讓他知難而退!”

    朱偉濤說:“大哥,土地是政府公開拍賣的,誰的出價高,政府就賣給誰,幹嘛要砸楊樹民的公司?我們是知法犯法呀!”

    鄭漢陽說:“你不懂,那塊土地是不賣的,是當地村委會準備對外出租的,租期三十年。我準備租來蓋一個工業園,用來對外出租廠房。但這個楊樹民,他媽的也打這個主意,且出的租價比我還高,村委會不想租給我們了!”

    朱偉濤說:“那我們可以通過合法渠道去租呀?再說,新春市那麽多的土地,租哪兒不是租?”

    鄭漢陽說:“老弟,搞行政管理工作也許我不如你,但這看風水寶地的事,你就差得遠了……你想想,那塊地的地理位置在哪裏?它背靠桐柏山峰,瀕臨東海湖畔,左右兩邊都是快速公路,依山傍水、山清水秀、交通便利……是外商投資的風水寶地啊!”

    朱偉濤說:“但這砸公司的事……畢竟不是上策。這會驚動公安機關呀,會惹來大麻煩呀。”

    “你怕了?”鄭漢陽說:“幹我們這行,黑白兩道都要玩。隻玩黑的不行,隻玩黑的死得快!但隻玩白的也不行,隻玩白的被人欺!我就不相信,砸一個楊樹民的‘皮包公司’,公安局能把我怎麽樣?大不了砸了之後賠點錢嘛……”

    朱偉濤還是不願幹。他說:“大哥,這件事還是欠考慮。你開這個建築公司不容易,我們不能因此而毀了公司的前程呀……”

    鄭漢陽說:“你也知道前程啊……我想……你如果知道前程的話,還會私放王冬梅偷越邊境嗎?”

    朱偉濤無言以對。稍頓,他說:“大哥……這砸別人的公司……畢竟與私放王冬梅偷越邊境有些區別……”

    鄭漢陽說: “這有什麽區別?我看毫無區別!這砸別人的公司是違法,你私放王冬梅偷越邊境也是違法,兩種情況一樣的結果,區別個屁! ”

    朱偉濤非常難受。他說: “大哥……私放王冬梅,那是我一個人所為,牽連不了你和兄弟們……這砸別人的公司……”

    鄭漢陽打斷他的話,生氣地說:“你別叫我大哥,你痛快點,到底幹不幹吧?”

    朱偉濤說:“大哥,我實在不願意讓你這麽幹呀!”

    鄭漢陽更加生氣地說:“好,你不願幹,我也不勉強!這樣吧,你挑選10個能打能殺的保安員,交給你三哥張繼進,讓他帶頭去砸!”

    朱偉濤說:“大哥,你這樣做,會害了張三哥呀,會害了保安員呀!”

    鄭漢陽說:“我從不害人,更不會害自己的兄弟!但我想幹的事,一定要辦到!”

    當天傍晚,張繼進“臨危受命”,帶10個保安員砸了楊繼民的“皮包公司”!

    張繼進臨出發前,朱偉濤悄悄對他說:“三哥,這事不能幹呀……如你真要幹……也隻能做做樣子,千萬別動真格的呀!”

    張繼進說:“老弟,這事兒……不是我想幹,這是大哥的命令。你知道,在我們四兄弟中,大哥的話就是‘聖旨’。大哥要我向東,我絕不會朝西!當然……我不敢同你相比,你敢頂撞大哥,你敢違抗大哥的命令……我不敢!”

    朱偉濤一聲苦笑說:“三哥呀,我的心,你還是不理解呀……我們雖不是親兄弟,卻比親兄弟還親呀,你不能以身試法啊……”

    張繼進說:“我一個從山溝裏跑出來的窮光蛋,鬥大的字不識一籮筐,懂個屁法!我今天這個地位,是誰給的?是大哥給的!大哥要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絕不會後退半步!既於理解不理解你,等我砸了之後再說!”

    一個死心塌地的“愚忠”兄弟啊……

    張繼進大砸猛砸楊樹民公司的時候,楊樹民的人馬還沒下班。他帶著保安員衝進去,立即被楊樹民的人馬堵住了。張繼進頭腦簡單,血往上湧。一聲高喊“打!”,大家揮起棍子猛打猛砸!

    立即,玻璃破了,桌椅爛了,辦公室裏一切能砸的東西統統被砸了……兩個上前堵截的年青人,腦袋也被保安員打破了,鮮血直流、驚慌一片……

    張繼進猛打猛砸的時候,楊樹民向公安局報了警。

    張繼進痛快淋漓砸完的時候,公安幹警也風塵仆仆趕到了。

    毫無疑問,張繼進等人被公安局拘留了!

    “消息”傳到鄭漢陽的耳朵裏,他輕描淡寫地說:“沒事,老子在公安局有關係,大不了花幾個錢將他們撈出來!”

    但僅僅過了兩天,“沒事”的鄭漢陽大驚失色,惶惶不可終日!

    公安局的“關係”告訴鄭漢陽:“兄弟,你這事兒鬧大了!那些被抓進去的保安員說,這事兒是你指使的,你可能也會被拘留!”

    鄭漢陽對“關係”說:“兄弟,能不能多花點錢,給我想想辦法?”

    那“關係”說:“兄弟,這事兒沒法想,除非讓你的保安員翻供。”

    鄭漢陽說:“那你就想想辦法,讓保安員翻供嘛!”

    “關係”說:“這事兒不歸我管,我也想不出好法子!”

    鄭漢陽說:“那我就等待拘留了?”

    那人說:“何止是拘留?如果查實的話,你這個主謀可能要判刑!”

    鄭漢陽有些害怕地說:“兄弟,這……這如何是好?”

    那人說:“兄弟,你自己惹出的事兒,自己就要承擔。否則,還稱什麽男子漢?不過……天無絕人之路……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找人頂罪,但這個人必須是你公司的主要領導幹部,別人想頂也沒門!”

    鄭漢陽有些惱火,大罵那個“關係戶”:“你媽的,平時與我稱兄道弟,要吃給你吃,要錢給你錢。但關鍵時候到了,你他媽的就做縮頭烏龜,真不是東西!”

    那人罵不還口,態度特好。說:“兄弟,我勸你一句,咱們勢單力薄,任何時候都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否則,你再有本事,你再有能耐,也鬥不過天下人,也鬥不過法律呀!”

    鄭漢陽無奈,隻好找來肖誌幫和朱偉濤。三“兄弟”準備商量“對策”。

    鄭漢陽假裝痛心疾首地對朱偉濤說:“兄弟,大哥悔不該不聽你的話呀……現在事情鬧大了,我也有可能被抓進去呀……如果我進去了,這公司的一大攤子事,怎麽辦啊?”

    朱偉濤心想,你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哇!

    肖誌幫擾心忡忡地說:“大哥,你說怎麽辦吧?”

    鄭漢陽嚴肅地說:“我這不是同你們商量嗎?”

    肖誌幫雖然擾心忡忡,嘴上卻說:“大哥,這事用不著商量。你說怎麽辦,我就怎麽辦!”

    鄭漢陽陰陰一笑說:“我想了一下……我呢,是萬萬不能‘進’去的。不過……我們三兄弟之中,總得有一個‘進’去……”

    肖誌幫心驚肉跳說:“大哥,你不是想讓我‘進’去吧?”

    鄭漢陽還是陰陰一笑說:“你說呢?兄弟?”

    肖誌幫大驚失色地說:“大哥呀,我上有老下有小,家中還有一個70歲的老娘啊……”

    鄭漢陽收斂笑容說:“你70歲的老娘算個屁呀!朱兄弟家裏還有個80多歲的老奶奶呢!”

    肖誌幫可憐蟲似地說:“大哥啊……朱老弟上有父母,下有多個弟妹……他的奶奶,有人照顧呀!”

    鄭漢陽嚴肅地說:“肖老弟,這事你就不要推辭了!你我結拜兄弟最早,感情最深。大哥現在有難,你不幫忙誰幫忙?再說了,你‘進’去之後,你的一家老小,我幫你養著……一句話,隻要大哥有口飯吃,就不會讓你一家餓著!”

    肖誌幫淒慘地說:“既然如此,那我……那我……就聽大哥的……”

    肖誌幫雖然口頭上“聽”大哥的,但實際上一百個不情願,一萬個不情願!

    朱偉濤理解肖誌幫的心情。這結拜的兄弟,雖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但這殺頭坐牢的事,誰願意頂替啊!

    肖誌幫很怕那牢獄之災,傷心地哭了。

    朱偉濤說:“大哥、二哥,我想了一下。既然大哥是老大,公司離不開你。二哥上有老下有小,自己不想‘進’去。三哥還在裏麵,想幫大哥也難……現在,惟有我這個做小弟的,關鍵時刻,應該當仁不讓!”

    鄭漢陽虛情假意地說:“朱老弟,這可不行!禍是我惹的,我沒聽你的已是大錯特錯!現在如果讓你‘進’去,更是錯上加錯。我不能這麽幹!”

    朱偉濤說:“大哥,我一個未婚的男人,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沒有多少牽掛,還是讓我去吧。”

    鄭漢陽說:“既然如此,我實在對不起你朱老弟啊!”

    朱偉濤說:“咱們都是兄弟,沒有誰對不起誰的事。不過,我有個要求,請大哥務必答應!”

    “什麽條件?你說!”

    朱偉濤說:“這件事情平息之後,大哥一定要守法經營。這黑社會的那一套,大哥一定不能再用了!”

    鄭漢陽眼圈有點紅,可能動了點真感情。他抱住朱偉濤“哭”了。說:“兄弟啊……你真是我的親兄弟呀……你比我的親兄弟還親哇……”

    ……

    不等公安局找上門來,朱偉濤主動上門“投案自首”!

    主辦漢陽建築公司“打砸”案子的,是新春市公安局治安科徐木青科長。徐科長按照公安局的有關規定,先把朱偉濤關進了拘留所!

    關進拘留所的第一天,朱偉濤就領教了拘留所的厲害。

    一間十平方左右的房子,一般關押四個左右的嫌疑犯,但朱偉濤這間房子,卻關押了八個人。

    每個人大概一平方左右,睡的是地上的通鋪。朱偉濤是最後一個進去的,先他進去的七個人,已經占據了“理想”的位置。剩下的一個床位,是挨著廁所的。那廁所裏散發的臭味,臭不可聞,令人作嘔!

    臭就臭一點吧。朱偉濤心想,誰叫自己是拘留所的“新兵”呢?“新兵”不睡臭床,誰睡?

    但讓朱偉濤想不到的是,他的這張臭“床”,也讓他睡不踏實。

    睡在一號床位的嫌疑犯,是個小胖子。他的位置最好,靠著門、挨著窗,既方便又通風。他對朱偉濤說:“咋進來的?”

    朱偉濤說:“打傷人。”

    小胖子說:“就憑你這個熊樣,也能打傷人?懂得這號子裏的規矩嗎?”

    朱偉濤第一次進拘留所,實在不懂什麽規矩。他說:“這號子裏還有規矩?”

    小胖子對睡在二號床位的嫌疑犯說:“二號,你把咱這兒的規矩告訴他!”

    二號走到朱偉濤的麵前說:“哥們,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咱這兒的規矩是,後來者必須給先來者進貢,否則……”

    朱偉濤莫名其妙說:“進貢?進什麽貢?”

    二號說:“哥們,看來你真是個新手,不懂這規矩……好吧,你不懂我來教你……‘請’把你口袋裏所有的東西掏出來!”

    朱偉濤口袋裏沒什麽值錢的東西,隻有一包香煙和二百多元散錢。

    二號把朱偉濤的煙和錢全部拿給小胖子。小胖子說:“這煙歸我啦……這一百元也歸我啦……剩下的,大家平分吧!”

    朱偉濤站起身,有些惱火地說:“這煙和錢都是我的,拘留所的幹部都沒沒收,你們憑什麽沒收?”

    小胖子說:“這就是規矩,你如果不服,我要你心服口服!”說完,命令二號:“給我打!”

    二號衝過來就給了朱偉濤一巴掌。那小子下手特別重,打得朱偉濤口角流血!

    朱偉濤用衣袖揩去嘴角的血跡,怒目而視。但他沒準備還手,因為他不想把事情鬧大,怕鬧大了難以收場。

    但小胖子還不肯罷休。他說:“你他媽的瞪什麽眼?還不服嗎?不服再給我打!”

    二號再次衝過來,揚手又要打。這下,惱羞成怒的朱偉濤使出擒拿格鬥功夫。隻見他抓住二號的右手,一拉一推,同時腳下一勾……把二號重重摔倒在地!

    小胖子大驚失色。他想,這狗雜種,功夫不錯啊?他媽的,如果不製服你,我這一號就要讓位了。他手一揮,命令同監犯:“媽的,都給我上!給我把他媽的往死裏打!”

    朱偉濤幹脆豁出去了,他背倚牆角,拉開馬步,拉開了格鬥的架勢。隻見他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那些沒受過任何格鬥訓練的嫌疑犯,哪裏是他的對手?僅一支煙的功夫,地上就躺倒了一半!都在哎喲哎喲地叫!

    小胖子見敵不過朱偉濤,立即唿叫“援兵”。兩個巡察的看守聞聲跑來,不分青紅皂白,揮起警棍,就朝朱偉濤的後背打了兩警棍!

    朱偉濤說:“看守同誌,我是自衛還擊,是他們先動手!”

    看守又打了他一警棍。說:“我沒看到他們動手,我隻看到你動手打人!”說完,一把抓住朱偉濤的頭發,把朱偉濤押進了禁閉室。

    進了禁閉室,兩個看守輪流毆打朱偉濤。他倆你一警棍我一警棍,比賽似的,把朱偉濤打得遍體鱗傷、痛苦不堪。朱偉濤想反抗、想還手,如果他還手,那兩個看守絕對不是他的對手!但朱偉濤不敢還手啊……如果真還手,那就是襲警!那就要罪加一等!

    朱偉濤用雙手抱住腦袋,任他們打!他想,隻要你們不打壞我的腦袋,不打壞我的內髒,你們想打就打吧,哪怕打斷我的一條腿,老子也不吭一聲!

    也許,兩個看守打累了;也許,兩個看守覺得打得差不多了。一個說:“把他捆起來,讓他在這兒呆兩天,閉門思過!”

    讓朱偉濤在禁閉室裏“思過”了兩天,徐科長才正式提審朱偉濤。

    徐科長審問之前,說朱偉濤:“聽說你在看守所裏不老實,還動手打人?”

    朱偉濤說:“我動手是被迫的,是他們打我!”

    徐科長敏感地說:“你說的他們,具體指誰?”

    朱偉濤不敢說看守打了他。隻說:“是同室的嫌疑犯!”徐科長說:“看守所裏也有規矩,你得懂規矩!否則,活該!”

    朱偉濤不懂徐科長話裏的意思,也鬧不明白這“活該”二字是挨打“活該”?還是向一號嫌疑犯“進貢”“活該”?

    徐科長不管你朱偉濤懂不懂,明白不明白。他隻管他的審問工作。他說:“姓名?”

    朱偉濤迴答:“朱偉濤。”

    徐科長問:“籍貫哪裏?”

    朱偉濤迴答:“湖南清陽縣。”

    徐科長問:“職業?”

    朱偉濤迴答:“新春市漢陽建築公司副總經理。”

    徐科長問:“所犯何罪?”

    朱偉濤說:“我沒犯罪。”

    徐科長問:“你沒犯罪,為什麽‘投案自首’?”

    朱偉濤說:“因為砸壞楊樹民公司辦公室的事,是我指使的,我是主謀。”

    徐科長說:“不對吧?據參與打砸的保安人員稱,主謀是你們公司的老總鄭漢陽。”

    朱偉濤說:“這是保安人員說錯了,真正的主謀是我。”

    徐科長說:“那好,你既然要認這個罪,我就按罪處理你!為什麽要砸楊樹民的公司?“

    朱偉濤說:“因為我和楊樹民同時看中了一塊地皮,且互不相讓,萬般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徐科長說:“你知道打砸楊樹民公司的後果嗎?”

    朱偉濤說:“剛開始頭腦發熱,不計後果。現在頭腦冷靜了,便來投案自首了。”

    徐科長說:“算你有點自知之明。不過,按照治安管理有關規定,你這種行為,至少拘留十五天。如果查實你還有其它犯罪實事的,那就移交司法部門處理!”

    朱偉濤說:“以身試法,我不說二話。你們公安機關怎麽處理,我就怎麽接受,也等待你們的調查結果。”

    徐科長說:“那好,你就到拘留所耐心等待吧,我會慢慢調查清楚的!”

    朱偉濤返迴拘留所的時候,同室的嫌疑犯對他客氣了許多。尤其那個小胖子一號,把床位也騰出來了。小胖子說:“哥們,這個位置是您的了,您就是這個房間的老大,我們都聽您的!”

    朱偉濤不說話,突然伸手卡住小胖子的脖子,想把他掐死!朱偉濤說:“你這個狗雜種,欺軟怕硬,趕快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小胖子被朱偉濤卡住脖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老……老大……你的錢和煙,我都送給了……送給了看守……你要的話,隻有等新來嫌疑犯的時候,我幫你從他們身上搞……”

    朱偉濤放下小胖子,毫不客氣地睡在小胖子的床位上說:“你們聽著,從今天開始,任何人也不準欺負新來的同誌!大家都是嫌疑犯,逞什麽威風?有種的,你早一天出去,到外麵威風去!”

    大家唯唯諾諾,對朱偉濤更加客氣、更加尊重。他想喝水,有人把水端到他的手上;他想抽煙,有人把煙點著,遞到他的嘴邊;他想拉屎,有人把廁所打掃幹淨,還把廁紙疊好送到他的手上;他身上的傷口有點痛,還沒喊出口,有人立即過來幫他捶背揉肩……

    朱偉濤心想,這他媽的狗屁看守所,說不是人呆的就不是人呆的,說是人呆的就是人呆的……關鍵看你是不是拳頭硬、功夫好!功夫好、拳頭硬的人,就是這兒的“山大王!”就是這兒的快樂“小神仙!”他想,你公安局想把我關多久,我就讓你關多久,反正老子在這兒什麽也不愁,時刻有人侍候著呢,比在公司上班還過癮哇!

    不料,就在朱偉濤作好充分“思想準備”的時候,準備把牢底坐穿的時候,事情卻出現了轉機。

    出現轉機的人,是楊樹民。

    就在徐科長審問朱偉濤的第五天,楊樹民找到徐科長說:“徐科長,我請求公安局不要追究漢陽建築公司的責任,請求您將漢陽建築公司的人員放了。”

    徐科長說:“公安局不是幼兒園,不是誰想進就進,也不是誰想出來就出來的。再說,漢陽建築公司一名叫朱偉濤的副總經理已經投案自首了,目前已經關進了拘留所。要想放人也要等事情查清之後才行。否則,群眾會認為我們公安局草菅人命!”

    楊樹民說:“徐科長,你有所不知,這個案子我也有責任,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事情。”

    徐科長說:“你楊樹民是受害者,能有什麽責任?”

    楊樹民說:“我事前不知道漢陽建築公司也看好了那塊地皮,且還談好了租價。我是從中硬插了一腳,被打被砸活該!”

    徐科長說:“我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麽恩怨,我隻知道漢陽建築公司違反了治安管理有關規定,我隻處理有關治安方麵的事情。”

    楊樹民說:“徐科長啊,您雖是鐵路警察——各管一段。但我們做生意的,講究和氣生財,講究和為貴啊”

    徐科長想了一下說:“你這個請求有點特殊……這樣吧,你寫一份書麵材料來,我請示局裏再說。”

    楊樹民從包裏掏出書麵材料。說:“不瞞徐科長,材料我早寫好了。”

    徐科長將楊樹民寫的材料報告給市公安局的馬局長。馬局長在材料上批示:既然受損的公司有此請求,我們公安機關應該幫助調解,和為貴。

    徐科長分別通知楊樹民和鄭漢陽:“請你們速到公安局來協商調解。”

    楊樹民先鄭漢陽到達公安局。他一見鄭漢陽,立即抱拳施禮說:“鄭總,兄弟得罪,還望鄭總海涵!”

    鄭漢陽說:“我也有粗暴的地方,請楊總原諒。”

    徐科長說:“你倆先別客氣,還是先商量如何調解吧!”

    楊樹民說:“我的意見是,那塊地皮還是歸鄭總租用。畢竟,鄭總在前,我在後嘛……不過,鄭總的人馬打傷了我的兄弟,砸壞了我的辦公用品,按理……總該賠點損失吧?”

    鄭漢陽心想:隻要公安局不關押我的兄弟,不追究我的責任,賠點損失算什麽事?

    鄭漢陽說:“你要賠多少?開個價吧!”

    楊樹民說:“還是你鄭總先開價吧!”

    鄭漢陽伸出右手掌說:“五萬元夠不夠?”

    楊樹民笑著搖了搖頭。

    鄭漢陽說:“那就七萬元……還不夠?好,老子給你一個整數,十萬元!不能再多了!”

    楊樹民還是笑著搖了搖頭。

    鄭漢陽急了。說:“你楊經理總不能獅子大開口吧?再說了,你到底要多少,總該說句話吧?”

    楊樹民說:“我開的賠償價,讓你鄭總做夢也想不到。”

    鄭漢陽說:“不管我做不做夢,你楊總說話呀?”

    楊樹民說:“我要你賠的損失嘛……一元錢,如何?”

    鄭漢陽吃驚地說:“你說多少?一元錢?”

    楊樹民說:“對。就一元錢,行嗎?”

    鄭漢陽哈哈大笑說:“我還以為你獅子大開口呢。好,夠朋友、夠兄弟!我鄭漢陽就認你這個兄弟!”

    徐科長說:“你鄭漢陽別得意得太早。楊樹民隻要你賠一元錢,公安局卻要罰你一萬元!”

    鄭漢陽說:“為什麽?”

    徐科長說:“你們公司違反了治安管理有關規定,應該給予重罰。但看在楊樹民求情的情麵上,給予從輕處罰。否則,何止一萬元,恐怕連你鄭漢陽也要‘住’到拘留所去!你別以為弄個朱偉濤投案自首,就高枕無憂了?就可以糊弄我了?”

    “那是、那是……”鄭漢陽說:“不過,我交了罰款之後,何時把我的人馬放出來?”

    徐科長說:“你今天交罰款,我明天就放人!”

    鄭漢陽說:“好,我現在就交罰款!”

    徐科長說:“我還要警告你鄭總,以後,不能再用這種黑社會手段巧取豪奪了!你要想一想,特區建設才剛剛開始,特區內外,有多少土地要賣?有多少工地要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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