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飛廉所說的言語,是事實的話,那麽他似乎也的確有理由背棄蚩尤。


    畢竟,蚩尤都能夠背棄自己的父親,當也稱得上是“不孝”,從這點來看,相比起來,飛廉和萍翳臨陣逃跑,又並未投靠黃帝,也已算得上是仁至義盡了。


    不過轉念間,行者就又迴過神來了:“那蚩尤和黃帝是什麽關係,與俺無關!俺隻想知道,你二人如何會在這裏鎮壓應龍,這應龍又到底是怎麽迴事!”


    是的,無論蚩尤和黃帝再怎麽樣,那也已然是過去的事情了。


    飛廉和萍翳既然出現在這裏,那麽就不可能不知道應龍的事情,若說他二人隻是湊巧來到,天下又哪有那麽巧的事情?這也是為什麽行者不放走他二人的原因。


    飛廉和萍翳聞言,也是無可奈何。


    眼看著行者攔住自己二人,他二人想要逃離,卻也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


    而如今,經過這一時片刻的耽擱,雖有玄奘試圖施法阻止,可那洪水也已然彌漫開來,將三人都困在了洪水當中。


    那洪水蘊含著應龍的法力,遮蔽下來,讓天空都黯淡無光,周圍一片嘩啦啦的響聲,猶如置身於大海之中。


    縱使捏了避水訣,可在這洪浪當中,也給人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飛廉和萍翳定睛看著行者,想了想,終於還是歎了口氣,選擇妥協,就要言語。


    然而,就在這時,忽然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風伯,雨師。照你二人如此說法,莫非真因為吾是那軒轅氏之子,才使得你二人背離於吾?”


    這聲音並不大,但是即使在洪浪當中,也清晰可聞。


    聲音方一響起,飛廉和萍翳頓時瞪大了雙眼,眼中浮現出驚駭之色。


    “靈……靈尤!”


    是的。


    那聲音,毫無疑問是蚩尤發出的。


    隨著那聲音響起,洪浪的深處,一片黑暗當中,忽然異樣地響起了馬蹄聲音。


    緊接著,戰鼓擂動,一道道煞氣在深處擴散起來,縱橫交錯,發出了震懾人心的鼓動。


    黑暗處,一道旗幟高懸而起,旗幟上方,赫然有著九黎字樣。


    是蚩尤!


    蚩尤來了!!


    伴隨著戰鼓聲音,煞氣似乎分開了洪浪,在洪浪上方形成了一塊短暫的擱腳之處。蚩尤座駕食鐵獸,同他的八十一個兄弟,行在那煞氣之上,氣勢磅礴,那洪浪雖強,也無法抵擋其分毫。


    飛廉和萍翳看向蚩尤,頓時目光呆滯了下去。


    他們萬萬沒有料到,在這個時候,蚩尤竟然也會出現!看來,當日在幽冥界中逃掉的,並非是隻有自己二人。


    飛廉和萍翳還不知道,蚩尤早在他們之前,就離開了地府。他們本來心存僥幸,以為蚩尤仍然在黑暗深淵,或者是早就已經死去了。但如今,卻不由得沉默了下去。


    上古時的記憶湧入腦海,一時,使得兩人不知所措。


    “怎麽了?”


    蚩尤騎著食鐵獸,緩慢地向三人處走來,那八十一兄弟分開一條道路,抵擋著周遭的洪浪:“飛廉,萍翳。許久未見,如今見到舊友,如何默不作聲?”


    蚩尤的眼中並未有怒意。


    但正因為如此,反而讓飛廉和萍翳更加惶恐。


    或者說,比起惶恐,更多的,也有一種羞愧。


    “靈尤,方才的言語,乃是我一人說出的,與萍翳無關。你要殺,便殺我好了!”


    飛廉忽然開口道。


    “不可!你我夫婦二人相隨,形影不離。如你死了,我一人豈能苟活?何況,當年我二人已失去了兒子……”萍翳連忙說道。


    很顯然,他二人已自認為死罪難逃。


    畢竟,賣主求榮,無論在何時都是難以被原諒的。他二人雖不算是賣主求榮,卻也稱得上是“逃兵”了。


    蚩尤見狀,臉上露出了幾分笑意:“嗬嗬,你二人何必如此?方才所說的話,也並非不對。吾隻是問你二人,當年之所以逃跑,是否真的是因為吾乃軒轅之子罷了。”


    蚩尤的聲音並未蘊含怒意,似乎真的隻是在對一件小事詢問。


    在他溫和的語氣下,飛廉和萍翳的惶恐不自覺消散了許多。飛廉看向蚩尤,不由問道:“你當真不生氣,難道你不計較我二人負你之事?”


    蚩尤道:“怎麽,你難道還不信我?莫說如今已是時過境遷,即使在當年,我也未曾怨過你二人。難道我在你二人眼中,當真如此殘暴嗎?”


    飛廉和萍翳聞言,眼中浮現出了深深地內疚和自責。


    是呀。


    雖然,蚩尤當年與黃帝大戰時,作下的殺戮之事也不在少數。


    但是他對待自己人,卻始終算得上是寬容。更沒有虧待飛廉和萍翳二人!


    話又說迴來了,如非飽受信任,飛廉和萍翳二人,又如何能夠得知蚩尤乃黃帝之子這般隱秘事情?


    迴想起方才自己二人的言語,所謂的殘暴不仁,如今當真與蚩尤並無什麽聯係。


    可蚩尤越是如此,反而卻越讓兩人感到慚愧不已!


    “靈尤!”


    飛廉和萍翳不由跪倒:“我二人愧對於你!當初之所以會背離,不過是因為輸給了應龍與女妭,既是畏罪,又怕身死,故而逃離!若是如此便也罷了,如今竟還對你口出謗語,當真萬死難辭其咎!!”


    蚩尤看著跪倒在地的二人,眼中浮現出了幾分歎息,道:“也罷,你二人起來罷。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如今再作追責,也是無益。何況,當初本就是吾托你二人之力,你二人全力以赴,雖然輸了,卻也牽製住了應龍和女妭,幫了吾一大忙。如無你二人,恐怕吾敗亡的隻會更早。至於逃離,也在人之常情。功過相抵,吾便不做計較了。”


    飛廉和萍翳聞言,猶自不敢起身。


    何況,此時他二人腦海中迴想的,也已不僅僅是與蚩尤的故事。還有在那之後,從夏初到商末時的一件件往事……


    “起身!”


    忽然,蚩尤大喝一聲。飛廉和萍翳不由渾身一震,下意識的站了起來。


    與此同時,蚩尤看向那天空的龍頭,道:“吾問你二人,這應龍是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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