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發財說:“用碗喝。”


    “桃花酒放在冷水裏冰一下味道比較好。”三鈕前世喝過幾次桃花酒,因聽說其“美容養顏獨一樹”便留意過桃花酒的做法,除此她還看過桃花枸杞酒和桃花蜂蜜酒的做法。


    去年杜三鈕被允許進出廚房時桃花花期已過,秋天做桂花酒的時候才想到桃花、杏花、梨花皆可入酒。不同於上次用白酒,三鈕這次選用米酒,米酒度數低,她娘和她兩個姐姐也可以喝。


    每年開春,村民們都會釀米酒和黃酒,家境富裕的多釀一些,家境不好的也會釀點留著日後款待客人。杜三鈕家的米酒便是自個釀的,當初釀酒的時候因為釀的多,四喜等人過來幫忙,還在村裏轟動一時。這次沒人再嘲諷三鈕敗家,而是問:“你家三口人,做這麽多什麽時候能喝完?”


    三鈕說:“我想做桃花酒,不知道能不能成,一次多做些米酒備用。”此話一出,杜家村的老少爺們動了心思,“成的話能拿去賣嗎?”


    “可以。”三鈕一點頭,村民就說:“要多少桃花,我們幫你。”


    桃花酒最好是野桃花,三鈕沒客氣。所以,別看她又是梨花又是杏花的,整個釀造過程,杜發財和丁春花真沒幫多少忙,活都被熱心的村民包攬了。


    有桂花酒在前,杜發財對他閨女莫名自信,立馬拿來兩個酒壺,等三鈕打好酒就迫不及待地聞聞,“沒有桃花味啊。”


    “桃花香味本來就淡,放的也不多。”泡在酒裏將近一月,即便是濃鬱的桂花,味道也會變淡,“爹,晌午吃什麽?”


    “我買了豬肉。”一直沒存在感的趙存良突然開口,眾人齊刷刷看過去,杜家二女婿頭皮一麻,“怎麽,怎麽啦?”


    三鈕心中詫異,大姐溫柔賢惠不還嘴,大姐夫的嘴巴能去說相聲,二姐話多,二姐夫卻悶不吭聲,來到她家叫幹活幹活叫吃什麽吃什麽,“沒事,那晌午就做豬肉。”


    “哦,豬肉還在車上,我去拿。”趙存良說著話就往外走。


    “大姐夫,去幫忙。”杜三鈕開口。段守義眼裏隻有酒,聽到這話很不樂意,“隻有一點東西,他能拿完。”


    三鈕淡淡瞥他一眼,“是嗎?”


    “當然不是。”段守義心中一凜。杜二丫噗嗤樂了,“大姐夫天天仗著你二姐夫好欺負時不時地調侃他,下次再說你二姐夫,我就來接你。”


    “別,我可沒那麽多時間。”三鈕見兩個姐夫當真隻拿了豬肉和一條魚,便開始思考晌午做什麽吃。


    四月下旬,細想之下可以吃的東西也有不少。主要是杜家村靠河靠山,可耕地不多,直接導致村民們把村裏能栽種東西的地方全栽上植物。


    河邊地頭種豌豆蠶豆、黃花菜、韭菜蒜苗,屋前屋後撒上野菜,像家裏養了雞鴨鵝的人家,院裏不能種菜便種桃樹、杏樹,雖然這兩樣山上也有,可上山不方便,據說山上還有野豬。


    杜三鈕家也不例外,院裏有顆十來年的桃樹,門口有兩顆杏樹,還都長在糞坑旁邊。每年杏黃時,三鈕就給她家的糞坑蓋上茅草編的大被子,以防杏掉坑裏去。


    “娘,你去摘點蠶豆和豌豆。”三鈕說。


    丁春花皺眉,“還沒熟呢。”


    “我知道。”三鈕說:“炒著吃。”


    家裏的蠶豆和豌豆都是成熟之後煮著吃,丁春花看她一眼,“你每天能不能想點別的,上次你大姐教你繡的東西繡好了沒?”


    三鈕臉色一僵,杜大妮瞪眼,“多久了還沒好?!”


    “我,我忙忘了。”三鈕尷尬地笑了笑,“家裏忙啊。”


    “現在稻苗也下地了,不到收稻都沒事,該不忙了吧。”大妮接到。門口傳來敲門聲,“三鈕在家嗎?”


    杜三鈕大喜,“來生意了。”抬腳就往外跑。丁春花攔住,“我去,你,洗豬肉去。”


    “咳……”衛老笑嗆著了,“三鈕啊,去吧,我喊錢娘子來跟你學,我家也種了蠶豆和豌豆。”


    “好吧。”老大人發話,三鈕隻能不甘不願地轉去廚房。大妮把孩子交給段守義,和二丫跟過去。


    三鈕先把豬肉切片醃上,等她爹洗好魚,也把魚醃上。大妮、二丫、丁春花和錢娘子也剝一菜盆蠶豆粒和豌豆粒。於是三鈕就先炒蠶豆,蠶豆炒至九成熟,才下切成段的韭菜,煸炒出味就盛出來,因為杜家沒人喜歡吃炒的像草一般的韭菜。


    鍋刷幹淨,倒油放薑煸炒,接著倒肉沫、放黃酒和醬油,把肉沫炒變色就把豌豆倒進去,又放一點茱萸果,快出鍋時灑一點鹽和蝦米味精,便有了兩道菜。


    自家人吃飯沒那多講究,三鈕把剩下的豬肉炒好之後做個魚湯。三菜一湯出鍋,錢娘子都不想迴家,可衛老拿著一壺桃花酒走了,錢娘子歎氣,“春花你真是好福氣,有這麽幾個能幹的閨女。”


    “錢嬸子有所不知,我娘懷我的時候想打掉呢。”三鈕開口道:“要不是村裏的老人忽悠她懷個小子,這世上可沒什麽三鈕。”


    “打掉?”錢娘子愣了愣,見丁春花很不好意思,“那什麽,我得去做飯了。”


    “還記著呢。”她一走,丁春花就把小閨女拉到跟前,“娘都說了,娘那時候年齡大,不敢生,不是怕你是個姑娘。”


    杜三鈕當然知道事實如何,“嗯,所以我不生氣。”


    “不生氣你還說。”二丫瞪她一眼,“娘,吃飯吧,吃了我們迴去,今天為了這丫頭,我和大姐來的急,也沒和我婆婆和她婆婆細說,迴去晚了該著急了。”


    “你倆啊。”丁春花一聽,又忍不住歎氣,“都當娘的人了,怎麽還這麽不穩重。三鈕,去喊你爹把你做的桌子搬出來。”


    七個人加一個半歲的孩子,小方桌做不下,三鈕走出廚房就看到,“爹都弄好了,就等咱們的菜呢。”端著菜走進去,見桌上放六個酒杯,“爹,我的呢?”


    “你也喝啊?”杜發財皺眉,“你又沒喝過米酒,別迴頭喝醉了。”


    三鈕說:“喝醉就在家睡覺。”


    杜發財隻能起身去找酒杯,等所有人入座,他才把酒壺從水桶裏拿出來,“來來來,大家走一個。”然而沒等三鈕端起酒杯,杜發財已放下酒杯,“嘖,味道爽口,喝著還有點甜甜的,和米酒的味道一點也不一樣,雖然沒桃花味。鈕啊,你是不是放糖了?”


    “酒裏還能放糖?”打算細細品的段守義一口悶掉,“別說,還真有。”


    杜三鈕看了看她娘,丁春花已經知道三鈕有時候做菜,趁她不注意就放點糖進去,“說吧,我不揍你。”


    “大堂哥給我一罐子蜂蜜。”三鈕頓了頓,“我,我用完了。”


    “什麽?!”丁春花霍然起身,“個敗家玩意,那可夠咱們家吃一年的——”


    “好了,好了,正吃著飯呢。”杜發財打斷她的話,“鈕也說了,迴頭把酒拉去建康府賣,賣來的錢你想買多少蜂蜜買不到。就算買不到,我去山裏找蜂窩,行了吧。”


    “你,你就可勁的慣吧。”丁春花氣得一下坐下,段守義忙說:“娘,別生氣,我包了。”


    三鈕嗤笑一聲,“天天想美事。大姐夫,我這次不要你的銀子,酒放在你家酒肆裏賣,賣的錢分你兩成,價格隨你定。”


    段守義想一下,“行,就這麽說定了,吃過飯咱就寫個文書。”


    “放心,你賴賬我也不會賴賬。”三鈕嘴上這樣講,還是寫給他。趙存良在一旁看著直瞪眼,“姐夫和三鈕這是……”


    “已經不是第一次。”二丫悄聲說:“一個鑽營,一個精明,別說吃飯,他倆閑聊天也能談成合作。”


    “真厲害!”趙存良伸出大拇指,不怪段家酒樓的生意越來越好。


    與此同時,喝到三鈕釀的桃花酒,衛老也發出感慨,衛二公子剛張嘴,衛若懷就說:“別想,三鈕比你大五歲。”


    “我還沒說,大哥就知道我說什麽。”衛若愉好氣哦。


    衛若懷道:“你除了想娶三鈕還能說什麽。”頓了頓,“祖父,三鈕做多少桃花酒?”


    “杏花、梨花和桃花每樣十壇,每壇五斤。當初做的時候,三鈕他爹到處買米,你忘了?”衛老說:“問這幹嘛?”


    衛若懷說:“好東西當然得分享給父母。”


    作者有話要說:  .....我自己都覺得衛小哥好壞。


    第36章 紅棗粽


    衛老瞅著他, “別太過分,小心你父親一氣之下殺來杜家村。”


    “大伯為什麽生氣?”單純的衛若愉不解。


    衛若懷道:“三鈕家的酒太少,再給祖父留點,送去京城六壇不夠他們喝的。嫌我送的少,就生氣唄。”


    “伯父好不知足。”衛若愉撇嘴道:“杏花桃花可難得了,又不是天天有,你寫信告訴他省著點喝。”


    衛若懷當真點頭, 飯後就去找三鈕。


    杜三鈕收他兩根銀簪, 拿給她姐看,杜大妮直說兩根簪子至少值五兩銀子。這點錢對衛家來說可能隻是衛若懷的零花錢, 卻是杜家一年的生活費。杜三鈕當然不要衛若懷的酒錢,從屋裏搬一壇桃花酒遞給他,“你如果執意要給我錢, 以後也別來我家吃東西, 去縣裏我大姐夫的酒肆裏吃吧。”


    衛若懷苦笑,“我不是要一壇,是九壇。”


    “你,你要那麽多幹嘛?再好的東西也不能多喝。”三鈕嚇一跳, “我家隻有十壇。”


    “每樣三壇,我寄去京城。”衛若懷說:“先前我祖父拿的那壺酒不給你錢, 這九壇你必須按照市價賣給我, 否則……”聳聳肩,讓她看著辦。


    杜三鈕已和他姐夫講好,一半拿去賣。大妮和二丫走的時候又拉走兩壇桃花酒, 除去拆封的那壇子,“我隻有兩壇桃花酒啦。”


    “那就給我兩壇,四壇杏花酒,三壇梨花酒,成嗎?”衛若懷滿心期待。三鈕撓頭,不行也得行啊。不用想也知道,桃花酒是送給衛家兩位夫人,單看那兩根簪子,她也不能小氣,“你去喊人來搬吧。”


    “先說好多少錢,不然你的酒再稀奇我也不要。”衛若懷掏出一荷包,倒出好幾個銀元寶作勢全給三鈕。丁春花忙攔住,“用不著,用不著這麽多。”


    衛若懷根本不信,“嬸子,酒不是你釀的,你知道本錢多少?”丁春花一噎,她真不清楚。


    三鈕歎氣道:“一壇算你五百文,九壇給我四兩銀子。”不等他開口又說:“四喜賣豬頭肉,買一斤還送二兩呢。”


    一兩銀子能換一千文,她既然這麽說,衛若懷給她兩個銀錠子。三鈕接過來就給她娘,“家裏的米都被我用了,讓我爹再去買些。”最近天天吃麵,三鈕不想念米飯也得為她爹娘考慮,“端午節快到了,買些糯米和幹紅棗,到時候咱們做棗粽子。”


    “行,我記下了。衛小哥,我幫你搬迴去。”丁春花說。


    衛若懷搖頭,“嬸子搬出來放在院裏,我去喊鄧乙他們來拉,直接送去縣裏的驛站,路上走快點,端午之前能到京城。”


    “過節的時候衛大人剛好能喝到。”三鈕一聽,不禁佩服衛若懷,小小年紀行事果斷又幹脆。


    衛若懷笑了笑,很不好意思,“我不在跟前,能為我爹娘做的也隻有這些。”


    丁春花看著衛若懷跟著馬車去縣裏,“衛小哥真是個好後生,懂事,孝順,堂堂一個大少爺來咱們村裏住,也沒聽他抱怨過,每天在家裏看書習字,也不見他和村裏的姑娘、小子瞎扯,將來一準能考上狀元。”


    “再好也跟我們沒關係,娘,上午小麥的奶奶找你幹麽?”三鈕問。


    丁春花說:“小麥的外婆的侄子這個月月底成親,托小麥的奶奶來問我們有沒有時間。我答應了,她給十文定錢,又說那家準備了鯉魚、豬肉和羊肉,有幹貨,隻是素菜得你想法子。”


    “生菜、豌豆、蠶豆,對了,交白可以吃了吧?”三鈕說著一頓,“娘,我記得你開春的時候好像在麥地頭上種南瓜和冬瓜,不可以吃嗎?”


    “昨兒下地看了,還小。等等,到月底估計能摘了吃。”丁春花這麽一算,放心了,南瓜絲瓜這種東西,家家戶戶都種,不需要問,“我去小麥家一趟,他外婆還等我迴話呢。”


    三鈕關上大門,轉身迴她房間裏寫菜譜,寫好之後就拿起一直未完工的繡品。由於下午沒人打擾她,三鈕努力讓自個靜下心來,太陽落山之前終於搞定。比她做一桌菜還累,三鈕再次體會到古代女人不易。


    “少爺,給大老爺和二老爺準備兩壇酒,夫人和二夫人隻有一壇桃花酒,她們不會有意見麽?”鄧乙親眼見到京城四位主子胖了一圈,毫不懷疑她們能因為酒打起來。


    衛若懷從馬車上下來,“還記得三鈕和四喜說的饑渴營銷?這點也適合用在我爹娘身上,吃不飽她們才惦記,惦記才會對三鈕更好奇,更加稀罕三鈕。”


    “所以…你故意的?”鄧乙睜大眼,不敢置信。


    衛若懷聳肩,“胡說什麽,我孝順爹娘還有錯了。再說,三鈕家隻有這麽多酒,我也是沒辦法。”鄧乙嗬嗬嗬,三鈕家的酒不多,可是隻要他開口,段守義絕對不會和他爭。


    那又怎樣呢?在他爹娘改變態度之前,衛若懷會堅定不移地執行他製定好的路線——不遺餘力地幫三鈕刷存在刷好感。


    丁春花迴到家見三鈕歪在床上看書,第二天就教她納鞋底。三鈕瞅著自個白嫩的小手,好想說:“娘,家裏不差錢,買鞋穿唄。”然而這個想法她隻敢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想。


    村裏像三鈕這麽大姑娘,做衣服做鞋手到擒來,唯有三鈕連針都不會用。丁春花別提多著急,可是牛不吃草強按頭也沒用,等她好不容易答應學針線活,杜大妮立馬來教三鈕繡花。


    手上戴著頂針,半天下來三鈕還能把自個的手磨出個水泡來,丁春花算是服了她,“你啊,以後得嫁個有錢人,稍微窮一點的,不餓死也得被人家打死。”


    “幹麽打我?”三鈕納悶。丁春花說:“連雙鞋都不會做,買?誰家有這麽多錢,經得起你三不五時地買衣服買鞋。”


    衛家!


    衛家五月初五上午收到從廣靈縣寄來的東西,休沐在家的衛炳文是拒絕接收的,怎奈他低估了心中欲/望。沒容他考慮好,嘴巴已吩咐下人,“送我書房裏。”


    “等等,衛大人,這裏麵有衛二爺的一份。”差役聽到他的話忙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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