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二爺神色複雜地點下頭,原來珊兒講的解盅之人是薑次輔家的小姐,也是,珊兒平日沒有什麽閨友,想必是在宮中認識的這位薑小姐。


    他倒是有所耳聞,薑小姐師從醫聖,基本不呆在京中,蠱蟲如此邪門之術,也隻有醫聖一脈能看出來。


    南珊將人帶到書房,將門閂好,薑妙音將南二爺一細瞧,立馬明白,他體內的貪吃蠱已有差不多二十年。


    一切準備就緒,薑妙音拿出裝有珍饈蠱的玉瓶,揭蓋一倒,白玉般通透的小蟲子便躺在她的掌心。


    南二爺腹中的蠱中聞著香味醒過來,順著誘人的氣味爬出來,在喉嚨出探出肥肥的身子。


    南珊忍著尖叫地看著那黑胖醜陋的蟲子,明顯比她身體裏的那隻要大上許多。


    顯然也更加聰明,它不急著出來,而是在猶豫徘徊。


    薑妙音將手掌往南二爺的麵前湊近,貪吃蠱終是沒有抵擋住美食的誘惑,從口中飛撲出來,一出口,便被薑妙音眼疾手快地捉住。


    她深吐口氣,南珊提到嗓子眼的心也跟著放下去,南二爺則被薑妙音手中的黑胖蟲子駭一跳,不敢置信這東西是自己肚子裏爬出來的。


    他雙眼一閉,深吸幾口氣,複又睜開,對著薑妙音道謝。


    薑妙音連連迴禮,“南世叔不必客氣,我與珊姐兒一見如故,很是投緣,你們以後有個什麽頭痛腦熱的,盡管來找我,保證藥到病除,比太醫院的藥丸子還好使。”


    “多謝薑小姐。”


    南二爺見她說得真誠,也誠心感謝。


    南珊用手肘推下她,“好,這可是你說的。”


    薑妙音笑起來,她就喜歡南珊的爽利,可惜山上的老頭子三催四催的要她迴去。


    婉拒南氏父女倆的真切挽留,薑妙音要急著迴府收拾東西。


    “實在是我師父催得急,不得在京中多呆,等下次我迴來,咱們再聚聚。”


    “好,”南珊收起惆悵的心情,笑著將她送到門口。


    薑妙音看著她清麗的五官,嘻笑道,“你以後可是三皇子妃,將來我要麻煩你的事情還多呢。”


    “行,無非是嫁人找婆家,這事包在我身上吧。”


    “別,”薑妙音急忙擺手,“這事可就不勞你費心了。”


    “喲,有人家了?”


    薑妙音不答,眨下眼,跳上馬車,走了。


    南珊失笑,轉過頭,就見街角的蔣伯昌,意味不明地看著侯府的高牆,眼中全是晦澀。


    “蔣公子,多日不見,別來無恙。”


    “勞三小姐問候,蔣某一切都好,還未恭喜三小姐,得聖上賜婚。”


    “多謝。”


    她看著明顯削瘦不少的青年,此時出現在侯府門口,怕是為了親事而來吧。


    南珊所料不差,蔣伯昌此時上門,正是為了親事而來,前幾日,魏氏派人去他家,說明了意思,無非是如今府上沒有婚約的隻有四小姐一人,那嫁到蔣家的人隻會是四小姐。


    宮中賜婚的事情傳遍後,他便知道,南家的三小姐如今已貴為三皇子的未來正妃,那不是他可以肖想的了,母親在家裏鬧騰,讓他上門討說法。


    他不願意,蔣家再落魄,他骨子裏的傲氣還在,怎麽能容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輕賤。


    南家之前的意思他也有風聞,誰落選,誰嫁進蔣家,本來大家都以為三小姐必然會歸家無疑,可誰知最後落選的隻有三房的嫡四小姐。


    這位嫡四小姐,以前他曾有過一兩麵之緣,她站在南家大小姐的身後,如同一個仿品,無論是舉止還是神態都刻意模照自己的堂姐,卻沒有南大小姐的那種氣質。


    南大小姐所作的那些詩,之前因著兩家的婚約,他有心看過,憑心而論,確實都為佳作,可是她不過一個妙齡少女,所作的詩詞,卻仿佛是個曆經人間滄桑的老者,時而多情,時而流露出強大的野心,讓他心存疑惑。


    也許世間有天生敏而多思之人。


    可這樣的人,卻並不是他想要的妻子,他要的是溫婉的女子,能安家理宅,讓他無後顧之憂的當家主母,而不是整天想著風花雪月,讓男人相陪的嬌花。


    南瑾他尚且不感興趣,何況是矯揉造作的南琬,更加不是他想要的。


    袖子裏的荷包依然安在,可是他的心卻是空落落的,兩情相悅,抵不過門第之差。


    南珊如今已是有婚約之人,與異性男子接觸,多有不妥,簡單寒喧過後,便點頭迴了自己的院子。


    蔣伯昌看著她的背影,一段時日不見,南三小姐與初次見麵時天差地別,長相清麗,身段有致,他有絲淡淡的惆悵,雖然當時換親,他是將就同意,可是不知為何,眼下卻有些不甘。


    歎口氣,朝侯府正院而去,此次,他是來主動退親的。


    蔣伯昌此舉正中魏氏下懷,這幾日,她都害怕見到符氏,每迴見麵就是哭訴,讓人好生煩躁,可偏偏又不能拿她如何,到底瑾姐兒現在是皇上的妃子,可不能因著這些事兒影響女兒的恩寵。


    宮有有消息傳來,女兒最近很是受寵,魏氏心中得意,她的瑾姐兒,相貌才情俱都卓越於其它女子,怎麽能不讓陛下另眼相看。


    可惜,若是早生十多年就好了。


    她惋惜地想著,可現下也好,瑾兒已是妃位,以後的事情誰能說得準。


    想到這兒,她裝作憐惜地歎口氣,“蔣賢侄若執意退親,我也無話可說,做不成姻親,咱們還是世交,你們以後有什麽困難盡管來侯府。”


    蔣伯昌拱手作禮,“多謝世伯母,小侄告辭。”


    等他走出侯府的大門,隻覺得心情無比的壓抑,南家如此折辱他,訂親的對象換了又換,剛才他提出退親,魏氏連推都沒推,立馬同意,無非是他蔣家如今勢微。


    他袖子中的手緊緊地握成拳,又碰到裏麵珍藏的荷包,如果他有權,那麽自己所想要的人,是不是就不會嫁給他人。


    如今她馬上就上當上皇子妃,哪裏還會想得起他這個一名不聞的人,他苦笑一下,想將荷包丟棄,想想又收迴袖子。


    符氏聽到魏氏派人傳的話,喜笑顏開地對女兒說道,“算那蔣家識相,你可不是二房的那個庶出,琬兒你嫡小姐的身份,想來他們也覺得高攀不上。”


    南琬剛開始也一喜,聽符氏提到南珊,臉又一沉,嫡出又怎麽樣,還不是讓那個庶出的占了三皇子的正妃之位。


    都怪自己,當日在大殿中為何沒有沉住一口氣,要不然這三皇子正妃的位置也落不到南珊那個呆子的頭上。


    三皇子。


    她的心熱起來,臉也燒得胭紅一片,那個俊逸不凡的男子,豈是一個呆頭呆腦的丫頭能配得上的,想著他如玉的臉,那舉手投足間的優雅霸氣,連四皇子給他提鞋都不配。


    符氏緊盯著女兒的臉,暗思女兒最近有些不對勁,總是一個人對著一首詩發呆,莫不是,少女萌情?


    她仔細迴想,是何日起,琬兒就是這副樣子的,皺眉迴想,猛然一驚,好似三皇子來府中那日起,女兒就像變了個人。


    莫不是?


    那日她沒有見到三皇子,可聽到府中的議論,提到三皇子,全是一副癡迷的樣子,那三皇子必然長得出塵脫俗。


    二房的珊姐兒是陛下親賜的皇子正妃,琬姐兒不會是想姐妹同侍一夫,進三皇子府裏當側妃吧。


    皇子側妃身份不低,可是屈於二房那個庶出之下,她如何甘心。


    想了想,試探著開口,“琬兒,聽說三皇子長得很是出色,配二房那個呆子真是可惜。”


    南琬的臉變化五色,終於顯出得色,“哼,就她那個樣子,也就是守著一個正妃的名份終老。”


    符氏一想,也是,珊姐兒又笨又呆,長得又胖,聽說最近瘦了些,她也沒見過,想來能瘦到哪裏去,一家子都是胖的。


    她的婉姐兒不一樣,長相不差,才情也不低,又是嫡女出身,必能得三皇子另眼相看,到時候先生下兒子,以後就是長子,二房的那個畢竟是姐姐,總會指照一二,加上自己無子無寵,必會看中琬兒。


    那琬兒就是王府第一人。


    如此想著,女兒進三皇子府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南琬看她娘的臉色,便知又想到那些個俗物,她一臉的不屑,她和三皇子,一定要做一對人人羨慕,交口稱讚的才子佳人。


    她不會像她娘一樣,整天算計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毫無一個女人該有的魅力,將男人往別的女人身邊推。


    母女倆雖然心思各異,可目標卻是一致的。


    ——————


    南珊最近幾日都跟著杜嬤嬤學規矩,杜嬤嬤與之前的洪嬤嬤不一樣,對她簡直是掏心挖肺,但凡要求合理,沒有不依的。


    她看著院子外麵探頭探腦的鍾蔻珠,便知表姐定是有什麽事情,於是對杜嬤嬤請求小休一會兒,杜嬤嬤在宮中多年,眼色自然是有的,立馬同意。


    南珊優雅地走過去,身段兒風姿與以往大相徑庭,看得鍾蔻珠都癡了,“三妹妹,你最近變得,我都不敢認了。”


    “再如何變,我還是你的三妹妹啊。”


    鍾蔻珠見她如此說,心下舒坦,拉著她的手道,“蔣家公子剛才來府中,已與侯府退親,四妹妹也不用嫁過去。”


    “退親?伯母肯定同意了吧?”


    以大伯母的為人,蔣家退親正中她下懷,她不用擔名聲,又得將這糟心的親事甩掉。


    鍾蔻珠點下頭,想著剛才遠遠的驚鴻一瞥,那麽個俊朗溫雅的公子,若是她的良人,該有多好!


    南珊見表姐忽然紅了麵,心中轉了幾轉,便明白過來,少女懷春,蔣公子確實是個出眾的男人。


    可惜,蔣家已經退親,就算是不退親,也不可能娶身為侯府外甥女的表姐。


    縱然是蔣家願意,以姑母的性子,怎麽可能同意?


    她可是一門心思地想要將表姐嫁進高門,要不然也不會一直賴在娘家不走。


    日子不緊不慢地過著,自從杜嬤嬤來了後,南珊覺得她的生活更加愜意,一個用心教,一個努力學,很快,她走起路來也頗有風範。


    丁氏有時候見女兒學得辛苦,人也瘦了不少,倒也不再刻意讓她節食,有時也會給她親自下廚加個菜。


    吃著她最愛吃的釀肉丸子,丸子油紅透亮,咬一口下去,滿嘴的濃汁,夾雜著肉香,簡直是人間美味,南珊心滿意足地眯著眼,把杜嬤嬤看得好笑不已。


    “三小姐愛吃的這道菜,奴婢記得先帝爺在時,也最愛吃,聽人說,是文嫻皇後生前極愛,先帝爺懷念發妻,也常讓禦廚備這道菜。”


    先帝武正帝,民間關於他的史料並不多,隱約聽過是個癡迷武學,深情嚴肅的男子。


    南珊聽杜嬤嬤提起,來了興趣,問道,“嬤嬤見過先帝爺嗎?可還見過文嫻皇後?”


    杜嬤嬤眼角的皺紋抖了抖,“奴婢與護國夫人是同時進宮的老人,那時候正是先帝在位,文嫻皇後奴婢從未見過,倒是有幸見過先帝天顏。”


    她與護國夫人和魏氏的母親李氏都是同一批進宮的宮女,可是最後別人都成了夫人,她還隻是宮中的一位司禮嬤嬤。


    那個不苟言笑的帝王,除了正陽宮和前朝大殿,整個皇宮在他的眼中如同虛設,從未見他踏足過其它地方,宮中除了宮女就是太監,連個主子都沒有。


    杜嬤嬤陷入迴憶,“先帝威武清朗,極其不愛笑,從來不見他與宮女們說過話,說起來,三皇子不僅秉性脾氣像先帝,連氣質也頗為相似。”


    南珊笑笑,調皮地眨下眼,將三皇子與先帝相比,嬤嬤是變著法兒誇三皇子,好讓自己安心。


    心中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遂不再言語,安心用起食來。


    第29章 月亮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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