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皇帝寢宮出去,沈善瑜一路都在沉思,想到遠嫁的姐姐,還有至今不願娶親的陸齊光,心裏難受得要命。很快的進了重華殿,沈怡安立在殿門,不知道在想什麽,見沈善瑜過來,一臉壞笑,上去挽著她:“我的蕭夫人,你現在才來,仔細你家夫君已然被修理了一番了。”


    聽到蕭禹給修理了,沈善瑜顧不得許多,忙抓住沈怡安的小臂:“呸,你這無賴,把他怎了?”蕭禹臉皮薄,又因為是自己的娘家人,不管說什麽他都會當真,要是給好一通欺負可怎生是好?


    怡安郡主給她抓得生疼,小爪子死命拍她:“起開起開,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一點姐妹之情都不顧了。”又一指裏麵,“自行進去瞧瞧唄。”


    沈善瑜忙舍了她進去,才一進殿,就聞見一股子酒味,見蕭禹已然醉得臉頰發紅,正望著她癡癡的笑:“阿瑜……”


    那種似乎有什麽東西斷掉了,沈善瑜嘴角抽搐,怒目而視哥哥們:“你們做什麽呀?哪有大早上的就灌人酒?”還把人給灌醉了!


    瑞王笑眯眯的說:“沒呀,咱們隻是說有好酒讓妹夫嚐嚐,誰知道他自己就吃成這樣了。”嗯,就是這樣,他可絕對不承認是自己勸酒把蕭禹灌成這樣的。


    沈善瑜現在咬死三哥的心都有了,正要去扶他,大皇子已然命幾個小太監將蕭禹架起來送到偏殿之中去歇息。本還要揶揄妹妹一二,被二公主攔住:“罷了,還要成什麽樣子,讓阿瑜去就是了。”見瑞王笑得吊兒郎當的,她剜了瑞王一眼,冷笑連連,一雙丹鳳眼斜斜飛起,“也是阿瑜一貫乖巧,若我迴門當日你們這些小的敢灌醉我家那口子,我非一一廢了你們不可。”


    想到二公主素來潑辣的性子,眾人背後打了個寒顫,又各玩各的,絕口不提將妹夫灌醉了這件事。


    一路跟到了偏殿,見蕭禹躺在床上,盈盈含笑的樣子誘人得要命,但因為臉紅,顯得蠢萌蠢萌的。坐在床邊,沈善瑜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趴在他身上,用自己的小鼻子蹭他的,還不忘輕咬他的唇瓣:“阿禹,你現在知不知道是誰吃誰?記好了,是我吃你。”


    這幾日數度想反攻的沈善瑜,最後得到的結果都是被做哭了。不得不說,老公體力太好,也不是什麽好事。趁現在他昏沉沉的,至少要在嘴上把仇報了才是正理。


    一麵說,沈善瑜一麵輕輕吻他,他唇上稀薄的酒意傳來,讓沈善瑜意亂神迷,咬得愈發用力了,將小舌頭伸到他嘴裏,慢慢的遊走在他唇舌間。忽的聽他喉中泛出一聲低笑來,沈善瑜正沉醉呢,抬眼則見他眼底一片清明,不消細想,已然被他翻身壓在軟榻上。輕輕撫著她的鬢發,蕭禹低聲笑道:“到底是誰吃誰?”口中徐徐噴出的酒味讓沈善瑜都醉了,軟了身子:“你詐我。”


    “我不詐你。”他臉上依舊滾燙火紅,是害羞還是吃了酒,無從考證,“我尋思一陣,若我不裝醉,隻怕大舅子們不肯與我善罷甘休,索性……”他啄著沈善瑜的唇:“好阿瑜,咱倆誰吃誰?”


    “你吃我!你吃我!”迫於他的淫威,沈善瑜悲憤交加,嚷罷之後,又麵露悲戚之色。見她如此,蕭禹一怔,忙起身將她撈到懷裏:“是不是壓疼了?讓我看看。”


    嗚嗚,純情在室男變成了腹黑老司機,寶寶兒再也不相信男人了。


    她麵帶悲戚之色,蕭禹輕輕摩挲她耳後,低聲道:“阿瑜惱了我麽?”


    “大尾巴狼!”沈善瑜苦兮兮的說,想到這貨居然裝醉來騙自己,她愈發的委屈起來,別過臉不肯理他。


    她小臉兒發紅,雖不知是氣紅的還是羞紅的,但落入蕭禹眼中,隻覺得嬌俏可愛。紅著臉,他輕輕吻她脖子根兒:“非是我要裝醉,若非如此,隻怕三殿下不肯放過我。”如今是迴門呢,若是讓大舅子給灌醉了,那不是給人看了笑話?況且他也不能讓阿瑜將醉醺醺的自己給搬迴去的。


    細密的吻落在臉頰和脖子上,帶來酥麻的觸感,沈善瑜臉兒更紅,張口咬在他肩上:“大尾巴狼!”又躲開他落下來的唇舌,“小淫賊,你再逗我,我可要叫了。”


    “叫什麽?”蕭禹紅著臉問,“吻自己的妻子,難道還要什麽理由?”


    沈善瑜張了張嘴,到底是蔫了。心中悔不當初,這貨現在這樣伶牙俐齒,根本就是自己調/教出來的啊!


    自己種下的因,還是得自己吃了這結出的果。


    在宮中待了大半日,因皇帝身子不好,也不好多留。幾個皇子皇女下午又去侍疾,約莫到了申時,小兩口才從宮中出來。


    迴門之前的幾日都算是蜜月期,是以蕭禹可以留宿公主府,但蜜月之後,就該按照正常的規矩來了,公主不曾傳召,駙馬不得踏入公主府一步,否則即是對皇權的藐視。將沈善瑜送到公主府門前,兩人又在馬車之中溫存了一會子,送了她迴屋,蕭禹正要走,沈善瑜卻往床上一躺,擺出一個很撩人的姿勢來,嬌嬌的撒嬌:“阿禹,留下來嘛,人家一個人好寂寞。”


    她軟軟的撒嬌,聽得蕭禹骨頭都癢酥酥的,轉身坐在床邊,輕輕捏她的小臉:“怎麽又寂寞了。”她跟一隻小泥鰍一樣不住的扭動著,嘴裏哼哼唧唧發出讓人誤解的聲音:“就是很寂寞呀,良宵苦短,阿禹怎麽忍心把你的小妻子一個人留在公主府裏,阿瑜會害怕的。”


    又開始作了……蕭禹如斯想著,將她撈到懷裏,大掌輕輕的揉她的小蠻腰:“還酸不酸?”昨兒個就這樣連撒嬌帶威脅的逼他做那事,最後被做得直掉金豆子,非說他仗著是男人欺負她。


    “酸,可酸了。”沈善瑜見有機會,忙小鳥依人的偎在他懷裏,小爪子照著他的腰摸,“要阿禹給揉揉,揉揉就不酸了。”


    蕭禹無奈笑起來:“傻丫頭。”這丫頭是個鬼機靈,總是能最快的找到他的弱點,給她這樣一摸,就是沒有火也給摸出來了。


    沈善瑜咧嘴一笑,飛快的吩咐道:“明月,我餓了。”


    為了避嫌,明月是在外麵伺候,聽了自家公主這樣中氣十足的聲音,心中暗笑,轉身要吩咐下去,卻見襲香迎麵而來,刻板的麵容上依舊沒有半點表情,望了明月一眼,正要進去,被其攔住:“襲香嬤嬤,將軍現下在其中呢。”


    襲香眉頭一蹙:“駙馬爺還在其中?”按著道理,迴門迴來之後,就該依著祖宗家法行事了,這駙馬還在其中,像是什麽樣子?傳了出去,指不定有心之人會在心中以為小公主是個縱情聲色的人。況且駙馬也是個拎不清的,就算不顧及小公主的名聲,也該明白,即便是尚了主,到底是君臣有別,真將自己放在和公主一樣的地位上了?


    想到那日裏還讓公主歇在將軍府,襲香心裏就有氣。她將祖宗家法看得很重,在她看來,人欲不該淩駕在家法之上,一切想要高於祖宗家法的都是耍流氓!


    “你們這些貼身伺候的也不曾長腦子?連勸誡公主一二也不能夠?”襲香立馬瞪向了明月,“迴門迴來,怎還有歇在一處的道理?無公主傳召,駙馬不得踏入公主府一步,你連祖宗家法都不知道?”


    這個規矩當然是有的,但大齊的公主位比親王,若真是自己願意,連麵首都可以養,更不必說讓駙馬可以任意出入公主府了。作為蕭禹和沈善瑜之間的見證人之一,明月當然知道這兩人情比金堅,這點連陛下和皇後娘娘都是知道的,偏生這老貨拿著雞毛當令箭,一口一個“祖宗家法”,想要壓住誰?


    強壓著火氣,明月還是要給她幾分麵子的,低聲道:“五公主和駙馬新婚燕爾,連陛下和娘娘都睜一眼閉一隻眼,嬤嬤又何必……”


    “無規矩不成方圓!”襲香根本就不去管明月的說法,立在廊下道,“所謂存天理滅人欲,老奴怕是要忠言逆耳了。”


    沈善瑜方才就在聽襲香的話,現在氣得嘴角抽搐。這教養嬤嬤的職責不是管理公主府和給公主當智囊麽?現下怎麽什麽都要管?別說他二人什麽都沒做,就算是做了又如何?依著襲香的說法,為了所謂的“祖宗家法”,連妻子想見丈夫丈夫想見妻子都不能滿足,那成親有個屁用!


    溫存了一陣子,外麵襲香還在說什麽,沈善瑜冷笑著拋出去一句話:“嬤嬤有能耐就去父皇母後跟前參我一本,若是沒有能耐,就別擋著我見駙馬。況今日是我讓駙馬過來的,沒有半點不符合祖宗家法。”


    襲香勃然大怒,但不敢和沈善瑜起爭執,險些將牙都咬碎。這五公主為了蕭將軍,可真是什麽都不顧了。再如何新婚燕爾,日日都歇在一起,不得讓下人以為兩人都是縱欲之人?駙馬她懶得去管,但是公主可不成!


    若是沈善瑜知道她心內所想,必然是不會顧及她的老臉,要護院將她綁起來打板子的。歇在一起是縱欲,不歇在一起又是夫妻感情破裂。她聽過這世上寵妾滅妻被人詬病的,可沒聽說過敬愛妻子要給人非議。


    當夜,小兩口過得很是舒心。襲香接連幾日不曾在沈善瑜跟前叨逼叨,沈善瑜倒是覺得十分開心。這日又逢蕭禹休沐,兩人往京郊去散心,待迴了京中,沈善瑜要去給蕭老夫人請安,才一進門,管事便飛快的來了:“將軍,方才陳閣老命人送來帖子,邀將軍去陳府一聚。”


    果然來了!沈善瑜掃了一眼那掐金線的帖子,看來陳閣老是花了大價錢的。蕭禹匆匆看了帖子:“知道了,就說我無暇,多謝陳閣老美意。”


    “阿禹,這樣不是給人記恨嗎?”沈善瑜笑眯眯的說,“陳閣老位高權重,來請你一敘,隻怕也是有什麽要事的,你這樣一口迴絕,可怎生是好?”


    蕭禹轉頭看她,低笑道:“鬼機靈,你是如何作想的?”


    “去呀。”沈善瑜笑道,兩個梨渦可愛至極,“為什麽不去呀?他得好吃好喝的供著你呢。”


    “鴻門宴又該如何?”蕭禹反問,陳閣老和謝閣老可謂是一丘之貉,兩人都是老奸巨猾的主兒,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而自己又沒有結黨的心思,唯恐陳閣老還有後招。


    沈善瑜眼珠兒一輪,笑道:“我跟你一起去,你就不怕鴻門宴了吧?”她是皇女,還是帝後和太子都疼的皇女,就算陳閣老想不開眼鬧一場鴻門宴出來,也該顧及她的身份,要是鬧大了,隨便一個借口都能讓他丟官罷爵。


    等到約定那日,沈善瑜梳了個淩雲髻,又換了一件掐金線百蝶穿花雲錦裙,這才美美噠的跟了蕭禹往陳府去了。她也就來過陳府一次,上一遭在這裏給陳軼弄傷了手腕,現下故地重遊,她已然是蕭禹的妻子了。兩次的心境截然不同,連同對於陳軼的觀感也有些不一樣了。


    往日是十分的厭惡,但現在,已然是漠然了。總歸,他和自己有沒有什麽幹係。


    才一下馬車,就見陳閣老親自迎了出來,能生出陳軼那樣的兒子,陳閣老本就相貌堂堂,是個中年美大叔。蕭禹也隻是拱手施禮,轉身從馬車上將沈善瑜扶下來。不料她也來了,陳閣老起先一驚,旋即行禮道:“五公主金安。”


    “陳閣老客氣了。”沈善瑜微笑,“孤不請自來,還請陳閣老不要怪罪才是。”


    “公主殿下這是哪裏話,能得公主殿下和蕭將軍蒞臨,乃是寒舍之福。”陳閣老不動聲色的將兩人迎了進去,立在後麵見兩人相攜,時不時低語幾句,神色大是美好。他心裏也是感慨萬千,若非軼兒當年的混賬事,隻怕現下,這最受寵的荒蕪女就是自家的媳婦了。


    如今已臨近正午,又因有沈善瑜在,陳閣老無奈吩咐道:“去請大奶奶出來。”雖然兩人都和沈善瑜有梁子,但接待女眷的事,到底不能讓大男人來做,別無選擇的情況下,陳閣老隻能退而求其次,讓唐翊君出來了。


    好歹,還有個表姐妹的名頭在其中不是?


    沈善瑜眉尖動了動,沒說話,看著唐翊君出來,她也是驚了驚,唐翊君是個張揚的女孩子,現在卻消瘦了許多,看得出在陳府過得並不好,即便是有鄉君的封號,但不受寵的鄉君,又有誰給她麵子呢?她又是個高傲的,不肯向陳軼服軟,讓陳軼也很是無奈。


    甫一進門,見蕭禹和沈善瑜並肩而坐,唐翊君渾身發抖,到底沒讓眼底的淚意噴湧:“五公主金安,見過蕭將軍。”行了禮,她又看向兩人,沈善瑜如今氣色是愈發的好了,眼角眉梢都洋溢著幸福,這是得夫君愛重才能養出來的。而蕭禹雖然並沒有什麽變化,但唐翊君明顯能夠感覺到,他身上帶著的肅殺之氣雖然依舊逼人,但卻是柔和了很多。


    他倆這樣幸福,宛如一對璧人,而自己呢?!


    再多的淚都往肚裏流去了,唐翊君很是不甘,但再也沒有往日的豪氣敢去和沈善瑜對上。她就隻是個沒有地位的鄉君而已,拿什麽去和最受寵的帝姬相提並論?


    “表姐客氣了。”沈善瑜笑眯眯的。她就是這麽惡毒,看到唐翊君過得不好,她就放心了。當年還哭著喊著要給蕭好人做妾,呸!她偏不讓這貨做妾,堂堂宗室出女卻自甘下賤,沒準兒還有人要說皇家什麽不是呢。她就讓這貨去做嫡妻,好或者不好,都是自己找的。


    陳閣老笑得有些僵,然而他也是無奈了,沈善瑜舉足輕重,卻不能輕易開罪,不然即便現下陛下不治罪,要是等到哪日陛下馭龍賓天了,太子殿下登基,一樣是要問罪的。這樣想著,又吩咐道:“去給五公主端些桃膠銀耳雪蓮子來。”


    桃膠又名“桃花淚”,雖不是燕窩,但滋養效果和燕窩一樣好。這做法倒也簡單,將桃膠和銀耳小火燉粘稠了,就放入紅糖,待糖化了則可以吃了。


    看著那微微發紅的桃膠銀耳雪蓮子,沈善瑜吃了一口,陳閣老忙笑道:“可還和公主的口味?”


    “孤不太喜歡甜食。”沈善瑜笑道,又勉強吃了一些,到底覺得糖放多了,也就擱在那裏不願再吃。陳閣老笑容有些僵,蕭禹倒是淡定,端了剩下的半碗,慢慢吃盡了:“到底是陳閣老的心意,不要浪費了。”


    沈善瑜輕輕哼了哼:“壞阿禹,誰要聽你說教?”又低聲笑道,“好吃麽?是因為我吃剩下的才好吃?”


    蕭禹臉色頓紅,粗糲的指尖在她掌心一撓。唐翊君看著兩人的互動,隻覺得心中酸楚,眼淚險些奪眶。


    廳中頓時顯得有幾分怪異,陳閣老兀自笑著,唐翊君則麵色戚戚如同死了爹娘,蕭禹和沈善瑜則是旁若無人的秀恩愛。眼見快要尷尬,陳閣老咳了一聲,示意唐翊君下去。唐翊君原本就不願再留,神色淒楚的迴了自己屋,哭得肝腸寸斷。待她一走,陳閣老輕撫自己的胡子,道:“實不相瞞,今日請五公主和蕭將軍來寒舍一敘,乃是為了一件事。前些日子,有折子呈到了文淵閣,上述許多事關於蕭將軍。”見兩人神色不變,陳閣老索性說道,“如實說,蕭將軍算是被人彈劾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嗯,鑒於親親們的要求,咱們準備開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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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彈劾&為使&嬤嬤


    彈劾?沈善瑜微微一驚, 她知道陳閣老請蕭禹來就是為了拉攏他,但是沒想到他竟然說蕭禹給人彈劾了,這讓沈善瑜很是蒙圈。當下, 沈善瑜則笑道:“彈劾?莫不是有人嫉妒阿禹?”


    和蕭禹相識至今,進而相知相戀, 她還真的沒有找到蕭禹哪裏不好的。若真要說出什麽不好的地方,就是他對著自己的時候臉皮實在太薄了。所以, 她認為完美的蕭好人怎能被人彈劾?嫉妒, 絕對的嫉妒!


    陳閣老撫著寸許長的胡子,低聲道:“五公主稍安勿躁,當年蕭將軍在隴右道剿匪,為大齊立下汗馬功勞,更將匪首擒獲,居功至偉。但實不相瞞, 那匪首自從被蕭將軍俘獲, 就押入了大理寺牢中, 前幾日才徹底招供,他所說出的有些事, 和前幾日的折子一對比, 倒是不謀而合。”望著蕭禹處變不驚的臉色, 陳閣老低聲道,“呈上折子的人,乃是隴右道行軍大總管王興業,彈劾蕭將軍在隴右道剿匪之時, 縱兵搶糧,劫了隴右道的軍糧儲備。而隴右道匪首亦說,將軍在隴右道曾被山匪圍困,連山匪的給養都跟不上,軍中卻不缺糧草。如此行事,本就是匪夷所思。”


    沈善瑜微微一怔,旋即看向了蕭禹,後者不發一語,隻握了握她的手。“我相信你。”她相信蕭禹,絕不會做這樣有違道義的事,即便他真的做了,沒有一定的緣由,他是絕對不會的。


    蕭禹報以一個笑容:“阿瑜,你真好。”旁人不信他都可以,隻要沈善瑜相信他,旁的都可以不顧。


    對於兩人撒的狗糧,陳閣老表示不吃,輕咳一聲:“如今折子被我壓住了,今日請五公主和蕭將軍來,正是向商議此事。王興業出身太原王家,乃是大齊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此次來勢洶洶,很難說不是衝著你我來的啊。”


    現下白衣出身的朝臣,為君者就是陳閣老和蕭禹,而蕭禹比陳閣老更難對付的地方在於,他尚了沈善瑜,一個少說也會被兩代皇帝捧在手中的皇女。若是任其發展下去,隻怕世家翻不了身了。所以現下才有人急了眼,急吼吼的要彈劾蕭禹。


    而陳閣老遞出的橄欖枝也十分的明顯,還不能明白的話,蕭禹未免就是傻子了。當下一番含笑:“多謝陳閣老美意,隻是其中尚有隱情,也不敢讓陳閣老替蕭某人承擔這樣大的風險,若是讓陛下知道了……如今陛下病重,由太子監國,閣老扣下彈劾文書,反倒是會讓朝臣以為是太子殿下徇私,如此怕是牽累了太子殿下。”


    給他一番嗆白,陳閣老臉都白了。他還沒見過這樣不識好歹的人,原本陳閣老將此事如實告知,就是希望蕭禹明白現在的處境,世家來勢洶洶,白衣原本就勢弱,不好好抱團抗住,還要講什麽氣節?現下被人彈劾,一旦坐實了,別說丟官罷爵了,這可是藐視軍權,讓皇帝陛下如何想?


    所以,即便是打著為他好的意思,但陳閣老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隻要蕭禹肯向自己這方投誠,那麽他就有把握將這事壓下來。到時候,借著沈善瑜的存在,白衣可以取得壓倒性的優勢,還怕世家如何麽?


    誰知道這黃口小兒,根本毫不領情,真是氣煞他也!陳閣老氣得要死,心道是蕭禹難道這樣蠢,以為自己能靠著沈善瑜脫罪?這搶的可是官糧,給皇帝陛下知道小女婿跟個土匪一樣縱兵搶糧,估計氣都得吊不上來,還別說包庇他了。


    越想越覺得蕭禹是個腦子抽筋的,陳閣老又說:“蕭將軍,若真有什麽實情,還請說出來,老夫也好為將軍斡旋,謝閣老等人不會……”


    “多謝陳閣老美意。”蕭禹還是不為所動,似乎被彈劾的根本不是他一樣,起身深深一拜,“不敢讓陳閣老為蕭某人一己之身犯如此大的險,還請陳閣老明鑒。”


    陳閣老都快氣昏了,他還真沒想過蕭禹這樣的不領情。見他又要說話,沈善瑜施施然起身,笑道:“阿禹,時間不早了,咱們迴去吧。”


    蕭禹點頭,陳閣老到底不敢反駁沈善瑜的話,隻好命人將兩人送出去。氣得他不住的歎氣,這年輕的從二品鎮軍大將軍,腦子絕對有坑!竟然對自己的示好全然視而不見。


    兩人一路出去,剛要出門,卻見陳軼從外麵迴來。見兩人並肩而立,他生生顫了顫,又見沈善瑜很好,心中蒼涼無限:“你、你還好麽?”


    沈善瑜望了他一眼,一句話也不肯說,自行往外麵去了。出門之時,她一直和蕭禹十指緊扣,看得陳軼心裏如同針紮。


    本應該屬於自己的女孩兒,卻被他自己推開了……


    從陳府出去,沈善瑜不想迴公主府對上襲香那張死人臉,也就隻去了將軍府。一進屋中,她將蕭禹推著坐下,自己則坐在他膝上:“阿禹果真縱兵搶糧了?”


    “我若說是呢?”將她抱在懷裏,蕭禹低聲道,“阿瑜會不會看不起我?”


    “為什麽?”沈善瑜覺得匪夷所思,她當然相信蕭禹不會沒有緣由幹這樣霸王的事,攀著他的脖子,很是不明白。


    將她往自己懷中攬了攬:“蕭家軍的補給,本就是由隴右道行軍大總管王興業負責調配,當日天寒地凍,蕭家軍被山匪圍困,數度請求王興業撥糧來,卻遲遲沒有迴音。我無奈之下,甚至寫了折子呈上京中,也是如同泥牛入海,了無迴音。隴右道本就寒冷,作為一軍主帥,我沒有看著將士們被餓死凍死的道理,隻能發了狠,命人搶了隴右道的軍中備糧。後來王興業主動找到我,說是當時他不在軍中,吩咐下去的人也玩忽懈怠,現下已然罰了,又將缺少的糧草盡數補了迴來。我雖心中有氣,但到底不能記恨到如此,久而久之,也就沒有提過。”


    “這樣說來,是王興業此人出爾反爾,逼得你不得不縱兵搶糧,現在又反咬你一口?”沈善瑜很快理清了思路,恨得牙癢,“其心可誅!”


    這分明是陷害!說什麽當時不在軍中,這話哄鬼呢?王興業不願讓蕭禹凱旋而歸,現在又因為蕭禹尚了自己而急了眼,用了大力氣彈劾他。要真是被坐實了,蕭禹的仕途堪憂不說,想翻身都難了。


    見她黑著小臉,蕭禹低聲笑道:“阿瑜在想什麽?也不必擔心我。我的確是縱兵搶糧,但我沒有看著將士們凍死餓死的道理,相信陛下會體諒的。”


    “自然,父皇是明君。”沈善瑜想到這裏就一肚子氣,這王興業分明就是玩忽職守,逼著蕭禹在他那裏留了把柄,現下開始算賬了,其心可誅!其心可誅!


    狠狠地吻了吻他:“你寬心,我一會子就去找太子哥哥,這事非要說清楚了才行,難道讓我的男人給這宵小之輩陷害?”


    “阿瑜……”蕭禹眉頭舒展,輕輕撫著她的小臉,她理解自己,這樣就夠了,旁的事情都不重要,隻要她理解就好。將她抱在懷裏,蕭禹笑道:“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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